这顿小酒喝得真是美。那帮老同学个个都是半斤八两的量,55度口子窖,家乡酒就一个字:香。我也敞开了喝,估计喝了得有小一斤。完了又闲聊了一阵,我歪在包间的沙发上差点儿就睡着了。
魏军已经安排好了,找了辆车,叫人送我和阿芬回老家。警车就是牛叉,一路上风驰电掣的,原本仨个多小时的路程不到两个半小时就到了。我半躺在后座呼呼睡了一路,睁开眼,靠,终于到家了。
我从包里掏出一条红中南海硬塞给那司机。怎么说麻烦人家大半天,来回够辛苦的。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喂!爸爸!我啊!我到了,就在楼底下!哥哥可在啊?就他下来一趟帮我拎一下东西,两个大箱子我拎不动!”
没一会儿我哥还有我姐夫都下来了,乐呵呵的。跟他们也有几年没见了,都胖了。我脸上也堆满了笑,热情地跟他俩握手寒暄。
陈军,也就是我哥,眉头皱了皱:“一身的酒气!你个孬子,搞到现在才到家!中午又跟么老同学孬喝了吧?”
我这哥比我大了整整十二岁,比我姐大了九岁。上学那会儿我还纳闷过,怎么我妈生了我大哥后隔了那么久才生我姐呢。后来才闹明白,我爸妈结婚本身就晚,我爸是三十,我妈二十七,在那个年代真正算晚婚晚育了。生完我大哥后,我爸突然患上了肺结核。据我妈说,当年我爸病重时吐血吐得吓人,医院都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不过最后我爸还是命大,挺过来了。说起这事我妈还老眼泪汪汪的,我爸就特挑食,我妈听说吃乌鱼对这病有好处,但知道我爸不吃乌鱼,于是买来了乌鱼,偷偷地一点点地把乌鱼的皮剥掉再炖给我爸吃。谁料我爸还是发现了不对,把我妈臭骂了一通。后来就炖鸡给我爸吃,估计是吃怕了,等我爸病好以后,到现在几十年了再也没吃过鸡。我估计就是因为这病,我爸妈才隔那么久再生我姐,轮到生我时我妈都四十了。我怀疑我身体这么弱那么容易感冒发烧,是不是跟先天不足有关。唉,一转眼我都三十了,想想我爸妈,这辈子真不容易啊。这回我妈过生日,怎么着也得让老人家好好风光一回!
酒还没醒,头晕得厉害。摇摇晃晃上了四楼进了家门,嗬,真够热闹的,我哥我嫂子我姐我姐夫小侄子小外甥加上还有一表哥表嫂,一大屋子人,跟过年似的,笑声震天。见了我都迎了上来,格外亲切。
我姐说,“带了这么两个大箱子啊!可给我带么好东西了赶快拿给我看看!”
我鄙夷地瞧着她,“就这点出息!也不问问我路上累不累光想着我给你带东西,叨!莫乱翻!谬给你带东西!”我跟我姐年纪相仿,我说话也随便得多。
老妈还好,笑咪咪的拉住了阿芬的手,“你也过来了?累吧?赶紧歇一下子!”
阿芬红着脸哼唧了几声算是打招呼,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到一边去了,蹲在那儿收拾俩大行李箱,把给我爸妈还有我哥我姐他们带的东西拿出来。
老妈忙不迭地叫,“等一下再拣!先坐着喝口水!”
我哥斜眼瞧着我,“你现在还真出息了啊,老头子老奶奶这么大年纪了都没请保姆,一个人住还请个小保姆!”
我嘿嘿干笑没接茬。阿芬自顾自地又跑厨房去了,过了会儿找了个茶杯出来,给我泡了杯茶。
我姐笑,“哟,这小丫头手脚还怪勤快的,难怪上次老头子老奶奶从北京回来后还老讲这伢怎么怎么好,看来是很会伺候人。三子你还真晓得享福!”
我有些不愉地瞪了我姐一眼,这么当着人面说人家也不考虑人家会怎么想。幸好人多也没人在意,呼啦啦坐了一大圈七嘴八舌地聊开了。
那表哥笑着说,“你有好几年没回来了吧?真是的,发了财就不回老家这穷地方了!”
我还没答话我妈抢着先开口了,“发个屁财!连工作都谬天天在家蹲着,我看过段时间连饭都没的吃了!还发财,不要我贴钱我就阿弥陀佛了!”
我暗笑,老妈也是,生怕别人知道我有钱了怎地,把我说那么惨。我只能陪着笑,“谬饭吃倒不至于,反正我就在家给人写写稿子,一个月赚个四五千块钱,管生活倒够了,也存不下来几个钱。”
老妈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估摸着是夸我这话说得有分寸吧。
很快到了晚饭的时间了。老爷子早就准备好一桌丰盛的晚餐了,把大圆桌面也搬出来搁在方桌上,一屋子人勉强坐下了。又是一顿海喝,几个女人连同阿芬草草吃了一会儿就都撂下碗筷一边看电视闲聊去了,剩下我和我哥、我姐夫、表哥四人在那边喝边划起拳来,山呼海啸的。我中午已经喝了不少了,开始几杯酒下去还有点儿不舒服,这会儿反倒没感觉了,一杯接一杯,好不高兴。
阿芬忽然走过来了,怯生生地说,“大哥!你不能再喝了!已经喝多了!”
那表哥大概也喝高了,哈哈笑着高声嚷嚷道,“这丫头好!晓得心疼人!可惜了啊,现在不作兴娶小的,不然的话三子真可以把小丫头给娶家里去!”
我只会呵呵傻笑,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迷糊中听见老爷子叫,“叨你个妈妈!就晓得孬喝!刚家来就喝成这样子!”
好象我妈嘀咕了几句,“有么关系的!好几年谬家来了,高兴多喝点有么事啊!”
然后是老爷子的怒斥声,“你也是!还跟着后面瞎的啜!喝醉了才好是吧!我叨!”再往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