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条件反射般地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就穿个短裤,赤脚站在地上,大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个人影已经冲进了房里,拿着个什么东西死命地往床上拍打。
我定了定神,忽然明白过来,是我的床着火了!确切地说,是床上的毛巾毯和草席着起来了!只几十秒功夫,床上的火苗已蹿起有一尺多高,浓烟滚滚。那冲进来的人是阿芬,天知道她是怎么醒过来并且第一时间冲进来的。我醒悟过来,顺手拿起放在一边的一件衣服,狠命地朝床上着火处抡过去。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惊惶了片刻马上安慰自己,这么点火烧不起来的。外屋也是一阵骚动,老爷子老太太也给惊醒了从房间里冲出来。
但意想不到的事还是发生了。阿芬手里拿着扑火的枕头突然被引燃了,就在阿芬把枕头抡起来抡过头顶的一瞬,带起了一串火苗,火苗迅疾地扑上了阿芬的后背,只听得一声惨叫,阿芬的后背立刻燃起了一团火球!
我呆了几秒钟,迅速地扑过去,抱住阿芬滚倒在地上转了几圈,又迅速起身拿起件厚衣服猛地包住阿芬背上的火苗扑打着。耳边只听见老妈的一声吼叫:“快去端水去!”
说时迟那时快老爷子已经端着盆水跑过来,劈头盖脸朝阿芬身上泼下去,在阿芬的哭叫声中她身上的火也灭了。我顾不上多想继续狠命拍打着床上的火焰。老爷子又去端了几盆水过来,老妈则赶紧把阿芬扶到客厅里;一阵忙乱过后,火终于灭了。
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身子骨象散了架似的。胳膊和前胸突然火辣辣地疼,我低头一看,几块皮肤都被灼火了,不过皮还没破,看来问题不大。
老爷子的怒吼简直声震云霄:“叨你个妈妈!肯定是躺在床上抽烟!你就是谬安好心!想把一家人都害死!叨你个妈妈!”
我顾不上理睬老爷子,强起身到客厅,阿芬趴在沙发上哭叫着,声音不大却显得极为痛苦。背后的衣服已经烧成焦黑状,粘在阿芬身上,老妈不知从哪儿找出了什么药膏想把衣服揭开给阿芬敷敷,稍微一动阿芬叫撕心裂肺地叫。我的心都有些揪住了,“赶紧打120!”
过了不到10分钟,120赶过来了,众人七手八脚把阿芬抬上担架让她保持俯卧的姿势。我也赶紧套上衣服跟了出去,钱包手机当然也没忘拿。老爷子老妈也想跟着,被我一声断喝阻止了:“你们在家蹲着!又帮不上忙!大半夜的你们身体再搞出么毛病来那更麻烦了!”
我大脑乱烘烘的,身上虽然也有些疼但顾不上了。心里那个懊悔啊,我怎么抽着烟就睡着了呢?我抽了十几年烟了从没发生过这种事啊,怎么临走头天晚上居然搞出这么档子事来了呢?还嫌老爷子火气不够大啊偏要点上一把火,瞧老爷子那样简直要吃了我似的,我真没活路了。阿弥陀佛,但愿阿芬没什么事,要有什么事我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路不远,一会儿功夫就到医院了,医生推着阿芬往急救室去,我去办手续。身上越发疼起来了,也得找医生看一看。
值班室一个男大夫草草看了看我的胳膊和胸前被灼伤的部位,轻描淡写地说,“谬么事,就一点红肿,给你开点药搽一搽就好了。”
我说,“真谬事?痛得很呢。不用包一下?”
大夫还有些不耐烦,“大热天的包什么包?水疱都谬起,我讲谬事就谬事!痛忍一下就好了!”
没辙,妈的现在全国医院都一个德行,根本不管病人死活,老子这么疼就不能想点办法止止疼?什么世道!
算了,忍着吧,还是先顾着阿芬。我走到急诊室门口呆着,也不敢进去,心里一个劲地念叨菩萨保佑。好不容易出来个医生,我急忙问:“怎么样怎么样?严重不严重?”
医生说,“不是太严重,背部40%皮肤二度烧伤,不过肯定要住院。”
我一惊,“40%还不算严重啊,不会有么危险吧?”
医生说,“只要不感染应该谬太大问题,就是人受点罪,起码要半个多月才能愈合,这段时间都只能趴着困。不过好了以后可能会有疤。”
我稍稍松口气,心想只要没危险就好。看多了电视里放的一些个什么烧伤的惨状,想想真是心有余悸。唉,小阿芬也真够命苦的,怎么这种事也被她碰上了呢?不过全都是因为我啊,要不是她机灵发现得早,搞不好我要变成烤猪了。唉,我怎么就那么大意呢?我怎么竟然抽着烟睡着了呢?
我在那自怨自艾长吁短叹,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急诊室还是没有太大动静。
过一会儿总算出来个活人,叫唤着,“哪个是家属?家属呢?”
我赶忙堆着笑迎上去,“我是我是!怎么样?”
那医生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去办住院手续吧,办好了赶紧下来。”
靠,办住院手续我可是轻车熟路了。甭问,我直接说,“要你们这最好的单间,有两张床的。空调电视卫生间什么的都有吧?”
我琢磨着,这段时间我也干脆住医院里得了,一方面亲自陪护阿芬,另一方面,我是真不敢在家里住下去了,想起老爷子那副表情我就心慌得厉害。
阿芬被从急诊室里推出来了,背上敷满了纱布,上身没穿衣服也没盖个什么。我一时有些脸热心跳不敢多看。
折腾了半天总算在病房里安顿下来了。护士忙着给阿芬输液。我躲到一边,给我哥我姐打电话,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下,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叫他们这段时间想办法把老爷子老太太稳住,别让他们太操心这事,他们要操起心来我这日子就难过了。再就是看看能不能把火车票给退了,暂时肯定回不去了。得,我算是给自己放个大假吧,这趟老家没白回!
天已蒙蒙亮了,我习惯性地一摸口袋,没带烟。
烟、烟!我恨恨地想,都是他娘的香烟惹的祸!抽了小半辈子烟差点就栽在这上面了,我咋这么倒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