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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最繁华也是最悲凉
    终于要过年了!这几天有孙大炮陪着倒也不寂寞,反正睡起来不是坐一块儿瞎贫就是打麻将。我手气还不错,连赢了三天,虽然每次只赢个二、三百块,也把我乐坏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一早起来我们四个又支起牌桌来了,任阿芬一个人在厨房忙碌。我说,“孙大炮你也知道了什么叫情场得意赌场失意了吧?再过几天叫你丫把裤衩都输光喽。咱说好了不带欠也不带借的啊。实在不行你就把张红押上。”
    陈燕又不乐意:“你别老打张红的主意成不?你这人怎么牌品这么差,输了就垂头丧气赢了就趾高气扬的!看你能赢多久!”
    陈燕象是赌气样,坐我上家把我看得死死的,丫自己不胡牌全跟着我打,我出什么丫拆了顺子跟我,还老给孙大炮张红他们点炮。不过手气来了挡也挡不住,今天又是我独赢,比前几天更狠,切了孙大炮四百。张红小输一点儿,陈燕输得更多,丫玩赖不付帐。我也顾不上计较,心里那叫一个爽。
    一直到下午四点我说不玩了,看着帮阿芬干点儿什么,都干吃饭不干活实在不象话。就陈燕还瘾头特大意犹未尽,一个劲地叫:“再来一圈再来一圈!”
    听蛤蟆叫过不了河,不理她。几个人一窝蜂涌到厨房,案头堆得跟小山似的。阿芬正在做蛋饺。这还是我教她的,拿个大铁勺,就着炉火,鸡蛋打散搅匀了,肉馅剁好;然后往烧热的勺里倒些油,舀一小勺鸡蛋进去,来回晃晃煎成蛋皮状,再放些肉馅下去,把蛋皮两头一合拢,烤个半分钟一个蛋饺就做成了。这是当年在家看我妈做的,回头放火锅里一煮吃起来特香。
    再就是炸肉丸、鱼丸、鱼排、油豆腐什么的。几天前我就叮嘱阿芬,也别想什么太多花样,把我能想起来的小时候在家吃的各种东西照我的回忆做出来,准保风味独特别具一格。再一个猛菜就是煮鱼杂,什么鱼膘鱼裂鱼籽加上我最爱吃的鱼脑子,再放点儿鲜嫩的豆腐,用老干妈辣酱和泡菜合一块儿煮,……想想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这是一顿怀旧年夜饭,这是我定的调子。除了一些个海鲜,剩下的都是些鸡鸭鱼肉,这才象过年。前两年和家里人一块儿过,大家都说什么现在大鱼大肉吃腻了过年一定得清淡点儿,菜也少了许多,从当年的至少十七八个锐减到十个左右,年夜饭再也没有过去热闹的感觉了,总是草草收场。难怪总觉得过年没劲呢,没有了狠吃的念头,年夜饭就只剩下个形式了。
    所以我一早就跟大家宣布,今天早饭中饭都不吃了,晚饭八点准时开始,边看春节晚会边吃。不把大家给饿急了晚上谁也没胃口吃。孙大炮和陈燕抗议也没用,我早叮嘱阿芬了,不到下午六点家里别留一点儿熟的东西,丫们要想吃就啃生胡萝卜去吧。
    爆竹声已经陆陆续续响起来了。有人特好这个,就想争个头名,最早的四点就开始放炮了。孙大炮也坐不住了,拿了挂一万响的到楼梯口盘成一堆。我赶忙阻止:“这儿不能放!要放得去楼下小区外面!”
    孙大炮说,“管他娘的!大过年的还不让人高兴一回,谁敢这会儿跟我较劲我灭谁。”说着不自觉地摸摸自己脑袋上那几道疤。别说,丫脑袋上多几道疤后显得更加威武雄壮了,不知底细的肯定以为丫是个不要命的主,一般人估计还轻易不敢惹。得,由他去吧。
    千盼万盼,八点马上就到了。菜已全部上桌,酒也倒好了,孙大炮点着一根香烟蓄势待发。招呼大家都坐好。孙大炮怪叫一声:“炸他娘的!走着!……”点燃炮仗然后比兔子还快溜回屋关上大门,外面迅急一片脆响震耳欲聋。大家一起举杯:“干杯!”……
    这顿饭吃得那叫一天昏地暗。估计是真饿急了,前半个小时大家基本上都顾不上说话也顾不上喝酒只管往嘴里塞东西。那边春节晚会也开始了,大家一边吃一边侧着身子看,然后一边骂。
    老实说这些年春晚是越来越没看头了,那帮子导演大抵都能划入弱智行列。形式上是老一套,内容上更是没花头,本来就是要让全国人民乐呵乐呵的,给那帮鸟人楞是整成了一爱国主义教育晚会。也就一赵本山还有点看头,但也很难象过去那种能叫人笑疼肚子。
    孙大炮骂骂咧咧说:“妈个×,真没劲。还不如整一帮妞,弄个脱衣舞什么的。”
    陈燕也说:“真是的,每年都那么多人骂,他们也没点儿长进。”
    我说:“得了,咱们赶紧吃,吃完了打牌。今天玩个通宵。”
    孙大炮说:“着什么急啊,先喝着,我跟我们家红还没喝交杯呢。”大家都一起看着我笑。妈的他们一定又想起阿芬过生日那会儿了。阿芬也有些害羞地笑。
    陈燕又来劲,嚷嚷着要跟我交杯:“不行!你得跟我喝八个,你都跟别人喝过交杯了就没跟我喝过呢!”
    拗不过她,连干了几大杯。我觉着不能冷落阿芬,就端起杯子:“我提议啊,大家一起来敬阿芬一杯,今天阿芬辛苦了啊,瞧这一大桌菜弄的。”
    大家都响应,陈燕嘴里又嘟囔着:“你就是偏心,什么事都先想到阿芬。”
    喝到10点多大家都差不多了,吃不动也喝不下了。阿芬和张红开始收拾桌子。我想起来该给爸妈打个电话,不然等老爷子先打过来又得训我一通了。电话打过去老爷子那边早吃完了,正看电视呢。又和我舅舅说了几句。挂上电话,孙大炮也给他老爷子打了个电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正最后孙大炮不耐烦地嚷嚷着:“行了!甭废话了我知道!”
    陈燕四仰八叉地靠在沙发上,孙大炮打完电话色迷迷地凑过去坐在陈燕脚旁,俩爪子蠢蠢欲动的:“燕儿,想什么呢?我跟强子商量好了,今晚上咱们要来个混合双打。”
    没等我说什么呢,陈燕忽然掉下了眼泪。孙大炮吓了一跳,我反应过来了,陈燕估计刚才听我和孙大炮打电话又想起她爸来了。
    气氛突然就变得很沉闷。我只能走过去,先踹了孙大炮一脚示意他滚开,然后坐在那儿握住陈燕的手在拍拍她。我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
    阿芬从厨房出来了,见这情形也走到陈燕身边,抹起眼泪来。
    我和孙大炮面面相觑。我轻轻搂住陈燕,另一只手拉过阿芬坐下来顺势也搂住,拍着她们的肩膀不停地说:“好了好了,今个儿是过年,不带这样的啊。在过俩小时就新年了,有什么伤心难过的都丢到脑后去啊,多想想高兴的事!”
    孙大炮嘴里又不干不净的:“说话就好好说,别趁机搂搂抱抱的占便宜啊。”正好张红也过来了,孙大炮一把拉过张红:“来,咱们俩也别光看他们,来啵一下。”拉着张红动手动脚的,张红不干,俩人就在那儿拉拉扯扯。
    阿芬见了先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陈燕也猛地坐起身子,啪地打掉我的手:“去去!少在这儿装样儿!……还搂着舍不得撒手呢!”
    我只能恋恋不舍地放开阿芬。嘘了一口气,好了,不哭了就行,大过年的再这么哭下去成什么样子。
    那边孙大炮还在不断做出一些猥亵的动作,张红也发了情似的吃吃的笑个不停。实在看不下去了,我说:“那个谁!我说你俩要憋不住了进屋去啊!这屋里还有未成年人呢!”
    孙大炮作势真拉着张红进屋去,张红笑着挣脱了。陈燕叫:“别闹了!咱们去放烟花吧!买那么多不放留着又不能吃!”
    大家一起欢呼。来到楼下找片空地。夜色中绽放出一朵朵绚丽似锦的繁花。
    陈燕、张红、阿芬的小脸儿被烟花映得通红,欢快的笑容,如同烟花一般灿烂。
    突然想起一首诗,忘了是哪位大师写的:
    喜欢烟花
    但不敢看烟花绽放
    因为
    我清楚
    最繁华也是最悲凉
    靠!我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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