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这时,奇变突起,那两个首先冲到凤銮的黑衣蒙面人陡然一声惨叫,手中的钢刀“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人也直直的飞出了一丈开外,然后“砰”的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徐玉定睛看时,却见两人的胸口都有一个小小的剑伤痕迹,鲜血正自从伤口潺潺流出,而人却已经倒地身亡了。
徐玉心中一动,暗想着难道这个皇贵妃也是一个使剑的高手?那自己倒没有必要立即出手,先看看再说。
此时的大街上,如同是炸了锅的粥,乱成了一团,哭声、喊声、半随着宫女们不时的尖叫声,兵器的呼啸声……人群四处奔散,胆小的早就吓得不知所措,胆子略大的却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偷偷的看热闹。
徐玉也见没有任何人注意自己,当即混在了人群中,目光却死死的锁在了皇贵妃的凤舆上——一个深宫弱女子,竟然会武?这个发现,让他好奇不已。
而就在这个时候,凤舆上的绣帘微微一动,一个身着宫装长裙的艳丽女子,已经婷婷玉立在众人面前——只见她身上穿着绣凤绮罗裙,头上带着五凤朝阳挂珠钗,脸似满月,目如朗星,眉如柳叶入云鬓,唇似含丹榴齿香,身材袅娜似弱柳,气质娴雅——飘渺不似在人间,仿佛广寒仙子下凡尘。
她如同是一道黑暗中的闪电,照亮了苍茫的大地,所有在场的人似乎都呆了一呆,她的美艳不光是容颜的绝色,而是让人发自内心的震撼。
徐玉一见了这个皇贵妃,顿时心中如同被一个大铁锤重重的打了一下,眼前一黑,几乎就站立不住,身子顿时摇摇欲坠。时间仿佛停顿在这一瞬间,他的目光再也无法从那个皇贵妃的脸上离开。所有的声音都离他远去,纷乱的人群,打斗的刺客和侍卫,尖叫着的宫娥秀女,惊慌的小太监,这些仿佛都已经不再存在,他的眼中、心中,这一刻,全被这位女子牢牢占据,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
这个皇贵妃不是别人,正是徐玉一直念念不忘的欧阳明珠。
那几个黑衣蒙面人眼见了这个皇贵妃,又见自己的两个人被杀,顿时也慌了手脚,其中一个大概是为首的大叫道:“风紧,大家扯呼!”
顿时,听到他号令的蒙面人分散离去,众侍卫也不及追赶,更何况这些人分散了朝四面八方散去,想追也无从追起,当即忙着从新整顿队行,一些惊魂未定的宫女们忙着过来给皇贵妃请安问好。
其中一个侍卫首领走了过来,请欧阳明珠从新上了凤舆,一边又小心的询问了几句,眼见皇贵妃娘娘无恙,才放下心来。然后才让小太监们抬起凤舆,缓缓离去。
这下子异变突如其来,去得也快,前后不过短短的一柱香的时间,除了被皇贵妃杀死的那两个刺客外,并没有人被生擒,而侍卫中只有四五人受了重伤,并无人死亡。所以,这次的事件,是说大可大,说小可小。说大的话这些侍卫保护不周,让贵妃娘娘受惊,只怕是难逃一死,若是宫中有人故意再追究一下,则就可能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说小,贵妃娘娘安然无恙,刺客却死了两人,侍卫最多就是被斥恕一顿了事。
却说徐玉眼看着凤舆施施然远去,心中顿时也觉得空荡荡的难受,好象那远去的人儿也一并把他的心给摘了过去,又如同灵魂被整个的抽离,只剩下了一个空虚的躯壳。在欧阳明珠上舆的那一瞬间,他心中几乎在疯狂的大叫着:“姐姐——姐姐——”但他的口中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似乎感觉到,欧阳明珠好象朝他这边看了一眼,但目光却丝毫也没有停留,就转身走上了凤舆,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离去。
“明珠……欧阳明珠……”徐玉顿时觉得心痛如铰,他作梦也没有想到,他念念不忘的人儿,竟然是一位皇贵妃,一个深宫里尊贵无比的娘娘,她怎么会流落江湖?还落在了吕环那等无赖手中,差点遭受凌辱?她的武功极高,比之吕环不知道要胜过了多少倍,吕环当初是怎么抓住她的?
徐玉怎么也想不明白,以她的武功身手而论,十个吕环也不是她的对手,在他所认识的一些女人中,恐怕除了幽冥鬼姬以外,再也没有谁有她这等的身手了——不,凭直觉,他感觉她的武功也许要比鬼府的府君还要高出一筹,一个深宫里的弱闺女子,有着这么高的武功本身就是一个迷?而如今,这个迷却在他心中更是扩大。
但是,这些错综复杂的离奇事件,却分散不了来自他心灵深处的痛楚——为什么?为什么她竟然是位娘娘?上天为什么要给他开这样的玩笑?
徐玉只觉得脚步沉重,心痛难耐,慢慢的顺着来路往回走,他来到京城后第一次外出,本就不怎么熟悉道路,不知不觉间,竟然把道路走错,直到落日时分,还没有回到凝翠居,但他现在宛如行尸走肉,也并不在意,只是看到有路,有顺着走下去。
“徐公子!徐公子……”正到他一路神不守舍的时候,一个声音高声的叫道,“徐公子,你怎么了!”
徐玉猛然心中一惊,如梦初醒,回首看时,却见着钱宏安正站在他身后,血红的伤痕挂在脸上,丑陋之极,但眼中却流落出无限的焦急。
“钱大人?”徐玉漠然的应了一声。
钱宏安眼见徐玉脸色苍白,神情萎靡落寞,竟然似乎神不守舍,脚步虚浮,心中不禁起疑,问道:“徐公子,你没事吧?”
徐玉见着了钱宏安,心神稍稍恢复,漠然的摇头道:“我没事!”
钱宏安见他这般样子,若说原本还只是怀疑,这时却可肯定,这人必定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当即反问道:“是吗?我刚才一连叫了你数声,你都不搭理,连我站在你面前,你也视若惘闻,还说没事?”
徐玉努力的镇定了一下心神,挤出了一丝笑意,道:“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钱宏安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片刻,才慎重的点头道:“非常像!”说着顿了顿道,“舍下就在附近,徐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如到舍下小坐,喝上两杯解解闷?”
徐玉心中正自不痛快,当下也不拒绝,点头道:“好!”说着转身,随着钱宏安而去。
老钱家的财势徐玉是知道的,但看到那个若大的院子后,尽管他根本心不在焉,却还是颇为惊讶,钱宏安径自带着他穿过几条回廊,避开了正房,带他来到了一个水榭前,凭着栏杆,可以看到落日流霞,两人分主宾坐了下来,钱宏安一边吩咐下人预备酒菜,一边笑着向他解释道:“正房是家父的地方,你别以为他是个痴情种,事实上却是一个老顽固,见着了我总免不了一顿数落,所以,我能逼开他就尽量的避开他。”
徐玉不禁低声叹道:“有个父亲数落,总还是好的。”想着罗天魔帝对自己却是避而不见,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抱了何种的心态?赵珉山今天对他的公然挑衅,他不知道,这个到底是他的本意,或者还是罗天魔帝的授意?虽然今天他最后向自己道歉,但他却依然无法释怀。
而聂霆,他的养父却如此的陷害利用他,让他彻底的伤透了心;他刚刚认的那个便宜义父,处处透着诡异,到底是何来历都搞不清楚,而这个人——他到底想干什么,他也根本就不知道,感觉自己如同是一个水中的浮萍,任由风的摆布,东南西北的漂浮。
钱宏安见他如此说法,知道正好触动了他的伤心事,忙转变了话题,只拣些风花雪月的趣事说说,不多久下人就整治了一桌子的酒菜送了过来,两人就这么说着不着边际的闲话,一边喝着酒。
徐玉心中郁闷,也不客气,酒到杯干,而话却不多说,只是钱宏安说得多,他偶尔的应上一句,附和一下,钱宏安百思不解,不知道他到底为何事伤怀,却不便贸然出言解劝。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走了过来,回禀道:“少爷,太太来了!”
“我娘?”钱宏安不禁一呆,愣了愣后才道,“我娘怎么会来?有事吗?”
徐玉也呆了呆,想起钱宏安曾经说起过,他母亲的闺名也叫做欧阳明珠,曾让自己怀疑过,他的母亲就是他心中的那颗明珠,如今看来,显然不是,他的明珠,是尊贵的皇贵妃娘娘,就算他将来和汉王相认,他也得管她叫一声“皇姨娘”,天——他到底做了什么孽,居然爱上了自己的姨娘?
但是,他心中隐隐之间,却也希望能见一见钱宏安的母亲,另一个叫欧阳明珠的女人,京城,有很多姓欧阳的人吗?
小丫头水汪汪的大眼睛偷偷的看了徐玉一眼,脸上微微一红,掩口笑着回答钱宏安的话道:“是姬奴说的,说少爷带了个朋友回来,是天下无双的俊美公子,太太好奇,所以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