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妃咬着下嘴唇一脸为难,甚至还红着脸一副娇俏模样。赵清河对严妃死到临头还这般大胆实在是佩服不已,在一旁不做声,默默的观看这宫斗戏码。若是没他什么事,也不用他一直这么跪着,让他品着茶观着血中红梅,那该多有意思。
啪——
贺皇后怒不可恕,“好大的胆子!在哀家面前竟然还敢如此嚣张,只怕私底下不知道给皇上带了多少顶绿帽子!那无耻奸夫是谁,还不快快说来!”
严妃声音软绵,不仅没有被抓包的惧怕,反而一副少女思春的模样。
“臣妾在此等的是皇上。”
话一落,众人皆愣住,完全没想到严妃敢这般说。
贺皇后直接笑了起来,“真是无耻之极,你这淫妇如今还敢提皇上,还敢将这事推到皇上身上。”
严妃叹道:“臣妾并未撒谎,当年臣妾与皇上就是在这里第一次相识。当初臣妾刚入宫中,就住在离着不远的惠清苑里,那时候尚未得皇上恩宠,甚至未曾见到过皇上。那时候臣妾年少贪玩,一个人偷偷跑到这里赏梅,结果与皇上巧遇,才有了后来的恩宠……”
贺皇后恼怒至极直接打断,“够了!哀家对你们这些陈年往事不感兴趣。”
就是因为这个偶遇,从此皇上心中更无贺皇后。原本就已经年老色衰,又不似其他嫔妃温和可人,如今又来个娇媚的严妃,皇上除了规定的日子会去她那,平日根本难得一见。如今这严妃还敢提这事,如何不让贺皇后堵心。
严妃睁着无辜的大眼,道:“并非臣妾要故意提起,只是今日臣妾会孤身在此便是与这段过往有关。皇上曾说过每年都会与臣妾到这相会一会,就如同当初一样。不定下时辰,只看何时恰巧碰上。皇上说过这事务必保密,这样才有情趣,若非皇后误会,臣妾也不敢说出来。若皇后娘娘不信可去询问皇上,料想一会皇上就会到此,臣妾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虚言。”
若非场合不对,赵清河都想吹口哨了,这般浪漫的事亏两人想得出来。大冬天的要是一个早上来一个晚上来,早上那个不是给冻死了不可,就算错开一个时辰也冻得够呛。
贺皇后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哀家必是会寻皇上,若你敢有半句假话,皇上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严妃毕恭毕敬颔首,“臣妾不敢。”
贺皇后暂时无法发作严妃,便是把目光转向赵清河,一脸嘲讽,“赵大夫又如何孤身一人前来此处,莫非你也曾与何人有约不成。”
赵清河拱手,“微臣是被一个叫云姑姑的宫女领来的,说是丽嫔娘娘的猫病了,让我去瞧瞧。可我俩途中路过此处,她说要为丽嫔娘娘摘红梅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瞧,那几个地方就是她的脚印。”
贺皇后压根没去瞧那个脚印,直接命人将舞阳苑的云姑姑领来。赵清河一看,并非是之前遇到的那位,虽是也料到,可面上依然露出不可思议的模样。
贺皇后却依然装模作样的问那云姑姑,“可是你寻赵大夫去给丽嫔瞧猫病的?”
云姑姑一脸诧异,打量了赵清河一眼,道:“丽嫔娘娘养的小猫确实病了,奴婢之前是求着内务府为我们娘娘寻个兽医,可内务府一直没消息,奴婢与这位大夫从未曾见过。而且奴婢一直都在舞阳苑里,侍卫可以为奴婢作证。”
贺皇后厉眼刮来,冷笑道:“赵大夫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赵清河露出惶恐和不解,“领我来的确实是自称云姑姑的宫女,不过确实不是这一位,倒是不知是何人冒充了这位云姑姑。”
赵清河又道出之前那小太监,果不其然,那小太监无论如何都不承认有这么个云姑姑。一口咬定将赵清河送出了镜月宫,赵清河便是坚持要自行离去,他完全不知道有什么云姑姑。
赵清河并不意外,并未抱什么希望。只是严妃望向那小太监的眼神透着骇人的寒意,惹得那小太监站在一旁哆哆嗦嗦。
皇后娘娘戏谑道:“不若赵大夫说说那宫女长什么样子,哀家帮你寻来。”
这述说容貌并非容易之事,就算寻专门的画师也不一定能。这里边猫腻太多,到时候不像那人,改来改去还是摸不着边,只怕还会被说莫须有,而不会怀疑画师的技艺。
赵清河不紧不慢道:“皇后娘娘,微臣不知这小太监为何要诬陷微臣,可却是有位云姑姑领着微臣进入这梅园。若是皇后娘娘不信,微臣可以自己画出来,到时候按照画寻人,微臣当面与其对峙。对了,为了防止小太监与那宫女串通,还请皇后娘娘看好他。”
赵清河将自纸笔掏了出来,也不管其他人是何表情,直接在画板上画了起来。一旁的宫女内侍不由纷纷好奇,不明白这赵清河到底拿的是什么笔,而且瞧着这作画的模样似乎与平时所见到的的大为不同。
贺皇后没想到赵清河还有这一手,脸色控制不住的暗沉起来。
赵清河并未花费多少功夫便是将那假云姑姑的轮廓画了出来,虽是简单却将人画得惟妙惟肖,比平日见到的那些画像要更瞧得像真人。
赵清河将画递给皇后身边的内侍,道:“这女子既然能混入宫中,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并不容易,而且对宫里这般熟悉,必是宫中之人。皇后娘娘只需按照画里的寻人,让微臣与她当面对质,必是会让她露出破绽。此人既然能与这小太监串通,平日也必会有痕迹,只需深查便知。”
这时严妃身边的宫女和内侍也纷纷到场,一个老嬷嬷看到画中人,不由诧异道:“这不是浣衣局的安丫头吗?”
赵清河又道:“微臣虽然出入过几次后宫,可除了这次,一直只去过镜月宫,这些可寻侍卫查问。浣衣局的人必是不能像其他宫女一般到处行走,微臣平日如何识得,不识得又如何画得出来。而且这宫女离开浣衣局这么久,只要无人能证明她这段时间的去向,就可证明微臣没有撒谎。到时候只需扔到刑部,不怕这宫女不老实交代这般陷害微臣到底是为了哪般。刑部的那些手段不行,微臣是个大夫,也有本事让这个宫女说实话。”
赵清河说这话时透着狠戾,一副极其厌憎的模样。
贺皇后如今不再似方才一般气焰嚣张,使了个眼色,命人去寻那宫女,可没一会竟是来报那宫女已经上吊死了。
☆、第67章
这消息一出,场上人无不惊奇。其实就连赵清河都早已猜到那位宫女有这么个下场,可也学着其他人露出诧异的表情,跟着大家伙一起演戏。
严妃冷哼道:“这边刚提起那边就上吊自杀,若非心中有鬼何至于这般。”
严妃厉眼扫向那小太监,小太监一脸惊恐,压低着头全身抖索着。
贺皇后表情淡淡,“这丫头死得倒是时候,如今死无对证,无法证明赵清河所言属实。”
赵清河不慌不忙道:“事实的真相只有一个,只要做过就会留有痕迹。微臣可以用性命保证微臣未曾说过一句假话,否则断子绝孙。这宫女煞费苦心引微臣至此,正巧碰上严妃娘娘,还当场被皇后娘娘抓住,如今她又离奇死去,只怕这事并非这般简单。还请皇后娘娘深查,务必还微臣一个清白,还后宫宁静。否则今后如何还有御医敢入后宫,像我这样的兽医还罢了,不过是治些小宠,可若是后宫哪位贵人落了病,无人敢前来救治,还如何了得。”
贺皇后语气不善,“本宫必是会查清楚,后宫之事莫非还由你个外男指手画脚不成。”
赵清河拱手,“微臣不敢,只是事关微臣清白,务必请皇后娘娘给微臣主持公道。若仅是无聊之人陷害便罢了,若是牵扯其他只怕是大佑之灾。”
赵清河一脸凝重,严妃不由好奇问道:“赵大夫可是想到什么?”
若非场合不对,赵清河真想大赞严妃,这女人真是与他实在太默契,总能为他搭桥。
赵清河面上不显,只是皱紧眉头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谁人不知微臣如今乃常家军军中首席兽医,医术在这大佑数一数二,又是最擅长外科,必是能在战场上助我骑兵一臂之力。而且还培训了军中护士,这更是事关数万将士的性命。微臣不才,虽不是军中必要人物,却也算得上个有用的。而这个节骨眼上偏出了这事,微臣不由想,这般做之人必是觉得微臣是个障碍。而何人会不乐意大佑军队有微臣这样的人存在?那必然是那敌国之人,且能在我大佑后宫兴风作浪,必有内应!”
这下可是上纲上线了,所有人都不诧异不已,若说方才听到安姑姑死去惊诧属于七分假三分真,如今听到赵清河这话就是瞪大了眼。完全没有想到这赵清河还能扯到那里去,若是这般,便不是后宫之事,而是必须由大理寺插手的通天大案了。
啪——
贺皇后震怒,“好大的胆子!竟敢妖言惑众,胡乱攀咬!”
赵清河连忙磕头,“微臣不敢,只是断案之时有一套法则叫大胆假设,细心查证,一切皆有可能。况且微臣所言并非天方夜谭,而是可以成立的推断。不是最好,可若真的这般,早提防才可避免更大的损失。若此推断成真,微臣不过是个小小兽医都能这般陷害,只怕还有更大祸事。”
严妃此时也十分担忧道:“皇后娘娘,臣妾听着也觉得这事实在蹊跷得很。若真是这般这事可就是牵扯前朝,后宫不可干政,不如还是将这事交于大理寺处置。”
贺皇后拧眉十分不悦,“本宫做事还得你二人左右不成?不过是后宫之事,本宫难道都处理不得?”
严妃惶恐:“臣妾不敢。”
贺皇后冷哼,正欲再出言,一个细长阴柔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跪下行礼,赵清河虽然低着头,却感受到了一道熟悉的目光,不用抬头便知是谁。心中大石终于落下,心中暖暖。
常廷昭看到赵清河跪在青石板上,眉头紧皱,强压住心中怒火,目光冷冽狠戾。
“这是怎么回事?”皇上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不过短短时日,赵清河已经能感受到皇帝的精气神就感觉不如从前。
严妃咬着下嘴唇一副欲哭欲泣的模样,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未言一语委屈,生生的扛着。
皇上见此心疼不已,“谁让我们芙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怎的跪在雪地里,快快起来。”
皇上的身体比话语更快一步,整个人已经走到了严妃跟前,将严妃亲自扶起。严妃诚惶诚恐,下意识望向贺皇后。
贺皇后见此怒急,语气不善道:“皇上未免太偏心,还未得知发生了什么事就认定了严妃受了委屈,莫非皇上认为臣妾故意为难不成。”
贺皇后原本就长相刻薄,如今更是咄咄逼人,令明帝十分不悦。“朕倒是要听听严妃到底犯了何罪,要让她跪在冰天雪地里。”
贺皇后见明帝这般袒护更是气得脸扭曲,严妃连忙道:“皇上,是臣妾方才见到您驾到,一时激动才不顾是何地方跪下,并非被罚。倒是赵大夫跪在这青石板上有些时辰,若是再不起来,这条腿就得废了。赵大夫医术高明,还是莫要因为误会而受伤才好。”
常廷昭绷着个脸,拳头紧握骨节都在咯咯作响。明帝哪里察觉不出,未等他发作,便是出声道:“赵大夫还不快快请起,无需这般多礼。”
赵清河并未直接站起来,而是磕了个响头,“还请皇上还微臣一个清白!”
明帝微微皱眉,“这是从何说起?”
贺皇后正欲插话,明帝瞪了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既然赵大夫有冤屈,自当本人亲自述说其中缘由。”
赵清河这才不紧不慢没有半点添油加醋的述说这其中之事,最后更是忧国忧民的提示这身后意义。
严妃也双眼红红道:“还请皇上治罪,方才臣妾一时情急竟是未履行诺言,将臣妾与皇上的约定说了出来。”
明帝拍拍她的手背,“这如何怪你,总不能让你受这等冤枉。”
严妃微微一笑显得尤为感动,没一会又是一脸不解:“这事臣妾从未曾与人说起,就是身边的人都未曾提过。每年都只是让她们在别处候着,哄她们说我喜欢独自一人赏梅,不知怎的今年偏有这样的巧合。若非与皇上有这约定,臣妾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皇上,臣妾愿用昕儿和佩儿的性命发誓,臣妾与赵大夫绝无半点私情!”
赵清河此时也道:“微臣敢用项上人头发誓,微臣绝无这非分之想。微臣只好男风,曾经还为一个男子做过糊涂事,这事皇上可到微臣家乡查探。微臣不近女色如何又会这般大胆敢染指严妃娘娘这般人物,实在是荒谬至极。若是皇上皇后不信,且看今后几十年,微臣绝不会娶妻纳妾沾染女色,到时便知微臣是否清白。”
这一席话更是令在场之人无不震惊,就连贺皇后都微微惊诧,完全没有想到这赵清河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这可是断子绝孙的大事,就是太监有条件都想寻宫女対食,这赵清河是全人竟然敢这般说话。赵清河虽是兽医,却也是个风光无限前途无量的,这般说话可是覆水难收。在大佑有几人能如同十三王爷一般,娶了男妻不再看其他的,这着实需要极大的勇气。
明帝望向贺皇后,“皇后,他二人所言可有欺瞒?”
贺皇后回过神,吸了一口气,“未曾。”
这时常廷昭开口,“皇上,这事蹊跷。这段时日一直有他国奸细想要混入军中,想要毒害军马。赵大夫身系我常家军骑兵,只怕这事并非这般简单,还望皇上彻查此案。”
贺皇后不悦道:“不过是后宫之乱,如何牵扯这般深远,常将军慎言,莫要闹得人心惶惶。”
常廷昭冷笑,话语中透着狠戾,“到底如何只需细细查探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正好将那些贼心之人一网打尽。”
贺皇后不由觉得背脊一凉,若这事定性为牵扯前朝,那便不是她可控制的。大理寺里并非他们贺家一派,只怕到时候查来查去真会查出个好歹来。原本只以为是个小小的兽医,想着一箭双雕,在这后宫想如何动作还不简单,没想到这赵清河却是这般难啃的骨头,这常廷昭为了个小小的兽医竟然做到这地步。
明帝这是出声道:“朕必是会将这事查清,赵大夫快快请起,朕相信你是清白的。如今军务要紧,速与常将军一同回营。战事将近,莫要再为这些凡尘俗事所扰。”
贺皇后心有不甘,“皇上,这事并未查清……”
明帝冷冷扫了她一眼,“朕还没糊涂,谁是谁非心里清楚得很。”
贺皇后顿时哑了声,心中气恼不已却无可奈何。早在严妃道出与皇上有那约定开始,这场戏就已经无法按照她所想的走了,原本想着赶紧下手处置掉,到时候追究也来不及,没想到皇上会来得这般快。
常廷昭闻言也不管他人,直接将赵清河从地上扶起。赵清河的腿已经没了知觉,若非有常廷昭撑着早就踉跄摔倒。
常廷昭见此脸色黑得吓人,直接将赵清河横抱起来,火急火燎冲出宫门,直惹得一群人目瞪口呆。
贺皇后不可思议道:“皇上,您看这常将军真,真是无礼……”
明帝脸色也十分难看,望向贺皇后的眼神说不出的厌憎,“这还不是你惹的事!”
贺皇后一脸委屈,“皇上,这与臣妾何干,臣妾不过是恰巧走到此地,然后看到这情形如何不会误会……”
明帝不客气打断,“还狡辩?!你乃后宫之首,后宫竟是出了这样的事,你这后宫是如何管的?!若是没这能力,不如去吃斋念佛,还能积点德。”
贺皇后震惊,直接瞪圆了眼,“皇上,您这是何意?”
明帝不再望向她,当场决定即日起贺皇后与太后一起潜心念佛,后宫之事暂时由严妃打理。
这事在朝中惊起了不小的波浪,虽然皇上道明只是为将士们积福,并非直接夺权,皇后依然掌管后印,以后必是会放出来。可这事毕竟是当面打脸,属于一个不大不小的警告。众人不由分析,怕是皇上如今对皇后一党颇为不满,正是借此事敲打皇后一党。
后宫前朝自古相连,这事给贺家人敲了警钟,皇上如今虽然宠信贺家人,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并不代表必定会如何。贺家人这时比之前低调了不少,气焰不再敢那般嚣张。
赵清河知道这事时心中十分高兴,虽然并不至于将贺皇后一党铲除,甚至还差得远。可能让严妃有一些机会,这也是极好的。不管前朝后宫,这一时半会儿的机会瞧着似乎不显,却能布置许多事。
而常廷昭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整个人都陷入阴郁中,整个军营都感受到了常廷昭的怒气。
赵清河抓住常廷昭的手,“我真的没事,子博不是说了,只需要好好调理就不会落下病根。还开了泡脚的药,他说你也能用,晚上我们一起泡脚可好?”
“我真他娘的没用!”常廷昭一巴掌排在桌上,啪啦一声,竟然裂了,把赵清河吓得了一跳。赵清河越是体谅他的心情,越是不计较就让赵清河越觉得自己无能。什么也无法做,还得让赵清河开解他,这于他的自尊是极大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