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处理好高虎事件,叶歆把出使的日期压後到十一月,虽然心中万分焦急,而且会遇到冰雪封境的情况,但为了免除後顾之忧,不得已才如此。
当传令的赤温回报说高虎接受命令时,他们都觉得松了一口气,叶歆也开始准备出使的事宜。然而又等了五天,高虎还是没出兵的迹象,正当叶歆想遣使去问时,他却主动派人前来,报说粮草不足,不能如期出兵。
如此一来,叶歆等人都知道他洞悉了计策,因而藉故延迟出兵。
宁华轩小厅内,叶歆和他的幕僚再一次商议起此事。
夜寒叹道∶“想不到高虎如此难对付,居然用拖延之术。”
寇子诚道∶“他定然知道大人领了圣旨要出使铁凉,不能拖太久,因而想方设法拖延时间。”
东方不平提醒道∶“高清还在狱中,他是不是想暗示我们先放人?”
“也许吧!此人颇有些高深难测的意味,看来不用些非常手段是对付不了他的。”叶歆心中记挂著早日回京,被高虎一事再三推延了出使的日期,心中越来越感到不耐烦,但他清楚不能操之过急,以免重蹈覆辙。
狼牙和赤温齐声道∶“何必烦恼,抓起来算了。”
夜寒摇头道∶“只怕他不肯来,若是派人去抓,连城都未必进得去,这一带的将军向来拥兵自重,万一引起士兵哗变,我们会有更大的麻烦。”
“夜寒说的不错,余树青传来的消息说高虎已经派人去了京城,想必是去告我一状,在这个时候,他断然不肯落到我的手里。”
寇子诚道∶“我有一计。”
“哦?寇兄请讲。”
“以我愚见,不如定个日子问斩高清,他就算再镇定也不会坐视独子被杀,他若来,我们便可擒之。”
东方不平摇头道∶“寇兄,这太过激了,况且我们也拿不出罪名来定高清的罪,更别说问斩。”
“我有办法。”
叶歆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使得吵杂的大厅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十月二十六日,一个噩耗传到了卧牛城的西北安抚使衙门──“孝仁公主遇害”。
霎时间整个衙门震动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叶歆一个人的身上,做洛ux的表率,叶歆就是因为“血剑之誓”和一段天下皆知的感情而名动四方。
叶歆接到消息後当场就“昏倒”在地,被下人抬入了圆舒轩。
最为惊讶的莫过於紫如,听到消息时立即愣住了,心道∶“早上明明还见到了夫人,怎麽一转眼就死在平安州呢?”聪明的她随即反应过来,知道这必然是叶歆的一计,只是不太明白他为什麽要制造一场假死。
满怀疑惑的她来到了圆舒轩,院门紧闭,里面异样的宁静,一直以来这里都不是普通人能进的地方,如今更是冷静,没人敢在此停留,更别说大声喧哗。
“笃、笃、笃。”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敲响了院门。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正是红逖,他见到紫如时先是一愣,随後看了看她的身後,见没有人跟来,於是迅速地把她拉入了院中,然後小心地把门关好。
紫如见连他也如此神秘,不由地更洛un奇,问道∶“红大哥,到底出了什麽事?夫人她怎麽会┅┅”
红逖微微一笑道∶“让妹夫告诉奶吧!”
听到红逖称叶歆为妹夫,紫如惊呆了,直直地看著他,一脸地不相信。
“紫如,里面坐吧!”叶歆的身影出现在书房的门口,含笑著朝她招了招手。
“大人,你没事吗?”紫如虽然知道消息是假的,但见叶歆一脸微笑,忍不住问道。
红逖笑道∶“进去慢慢说,还有事要奶埙uㄐC”
紫如木然点了点头,她已经被眼前的一切弄晕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离奇的现象。
随著红逖走进书房,她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叶歆身边的“叶夫人”,而且脸带微笑,根本毫发无伤。
红见她的眼神古怪,知道她被惊呆了,走上去拉著她的手含笑道∶“姐姐,坐吧!”
紫如呆呆地看著她问道∶“夫人,奶没事吧?”
“没事。”红拉著她在身边坐了下来。
叶歆微微一叹,朝著她道∶“紫如,有些事情奶不知道,以前不告诉奶是不想把奶卷进来,不过现在没办法,只好请奶埙uㄓF。”
“大人有什麽事尽管吩咐。”
“事情是这样的┅┅”叶歆看了红一眼,简略的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次,当然其中某些事并没有细说。
紫如从一开始就如入梦中,直到故事说完,人已经完全呆住了,没想到叶歆的故事会是如此的离奇。
再次说到这段往事,叶歆也是感慨万分,轻叹道∶“往事如烟,不堪回首,幸好有了救人之法,我也松了一口气。”
紫如回过神来,再次回味故事的馀韵,不禁怆然泪下,看著叶歆道∶“夫人一直都在笼子里吗?”
叶歆点了点头伤感地道∶“真委屈她了,两年了,她过的真苦。”
紫如不解地问道∶“大人,你为什麽不现在就去见那位凝心姑娘,然後把夫人救出来?”
叶歆无奈地道∶“我也心急如焚,方法虽有,但没有试过,为了万全,不得不先处理完手上的事情,万一方法不成,我们还有退路,可恨高虎在这个时候出来闹事,我才耽误这麽久。”
紫如能理解他的苦衷,又明白了洛u兼g常彻夜难眠,想起这段日子的勤劳和辛苦,越发敬重他,怜惜地劝道∶“大人之苦,紫如终於明白了,不能为大人分忧,实在是紫如的不是。”
叶歆笑道∶“呵呵!奶过谦了,若不是奶的一曲仙音,这段日子就难过了。”
红见两人如此亲密,心中猛地一跳,但看著叶歆清澈的眼神,跳动的心又平静了下来。
紫如转头望了一眼身侧的红,眼神十分复杂,这位假夫人的痴情非常令她感动,但又觉得夺人丈夫实在不是件光彩的事情,是对还是错,实在无法判定。
红被她的目光一灼,微微地低下了头。
紫如轻叹了一声,目光转向叶歆,问道∶“大人,有事要我做吗?”
叶歆点头道∶“不错,如今消息传开,我不便出去,因此会一直留在院里,外面的事就交给奶了,对外只说我伤心过度,一病不起。”
“我明白怎麽做。”
“奶以我的名义下令辖地卧牛城中举丧一个月,让夜寒大举发丧,在城东的草地上搭建一座大灵堂,让城中所有的百姓都去拜祭。”
紫如点点头,知道他是要把假的当成真的来演,城中的十几万人一起拜祭亡灵,必是轰动一时的大新闻,定然会传到京中,也会成为“叶夫人”已死的旁证。
“再以我的名义召唤辖地内所有的官员都来拜祭,包括高虎、姚跋等六位将军,不来的人以大不敬之罪处置,高虎他不敢不来,来了就能对付他。”
紫如恍然大悟,难怪当日叶歆说有办法,却没有明言,原来是要藉此事引他前来,想到他竟能将一件事情利用到如此地步,不由她不佩服。
红逖兄妹不约而同的对望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惊叹之色。
悬河城将军府的廊檐下,一个瘦削的中年人正拿著一封文书快步走著,经过三间房间後,前面的一间房子有灯光射出。
中年人走势不停,一直走入房间,躬身禀道∶“将军,卧牛城来信了。”
桌案後,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正拿著一把小匕首玩弄著,此人正是悬河将军高虎,听到声音後抬头瞟了一眼,不经意地问道∶“南伏,怎麽一脸担心?出了什麽大事吗?”
“孝仁公主遇刺。”被中年汉子称为南伏的是高虎的亲信幕僚。
“孝仁公主?好熟的名字啊!”高虎一时想不起来这个名字,虽然有些惊讶,但脸上并没有紧张之色。
“将军,孝仁公主就是叶歆的妻子。”
“什麽?”高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满脸皆是震惊之色,催问道∶“她怎麽会遇刺呢?不会有诈吧?”
“将军,这种事谁敢说谎?消息是从平安州传来的,这几天城中隐隐有人在谈论此事,我也没放在心上,这份是刚刚收到的,由西北安抚使衙门送来的文书,叶歆下令辖地之内举丧一个月,来使说卧牛城尽是白衣白幡,铺天盖地,而叶歆在城东设了灵堂,等著众人去拜祭。”
高虎满脸惊异地呆站了一阵,嘴里嘀咕道∶“孝仁公主不是在京城吗?怎麽会遇刺呢?”
“将军,您忘了吗?叶歆可是得罪了全天下的武人,据说他们为了报复叶歆才杀了他的妻子。”
“武人,原来是他们,想不到啊!这些人还真够狠的,连公主都敢杀,看来都是亡命之徒,叶歆这是自讨苦吃。”高虎说著竟然笑了起来。
南伏笑道∶“没有了公主,他这个驸马算是有名无实了。”
“他的成功并不是靠公主,而是他自己,我做为皇上的眼线监视银州西部,本以洛u_安抚使这个位子应该是我的,没想到皇上竟然派他前来。我已经为皇上在悬河守了十五年,可还是一个领兵的武夫,这也就罢了,这个叶歆年纪轻轻竟然骑到我的头上,这是我无法容忍的。”
高虎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妒忌之火,灼的南伏一阵心寒。
高虎拿著匕首又摆弄了起来,边玩边幸灾乐祸地道∶“听说此人有个天下第一情痴之名,这回死了老婆,嘿嘿!他不会殉情吧?哈哈!要是如此倒也不错。”
南伏见他居然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完全不像他一贯的沉稳作风,不由地感到惊讶,但转眼一想又觉得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他在这个位置上坐的太久了,一直得不到升迁,如今又被一个青年压在下面,心中的那种妒意再难压抑了。
苦笑了一声,他又道∶“将军,您别太高兴了,我们的麻烦来了。”
“麻烦?”高虎侧目盯著他问道∶“为什麽?”
南伏指著手上的文书道∶“叶歆下令所有官员都要到卧牛城拜祭。”
“去卧牛城?”高虎的眼睛立时瞪大,嚷道∶“他居然下这种命令?”
南伏无奈地道∶“叶歆是皇亲,又是地方大员,此举符合礼制,就算是皇上听了也一定会赞同,将军只有服从,没办法拒绝。”
高虎被“服从”这两个字激怒了,一脸不悦地站了起来,骂道∶“该死的叶歆,居然指喝我向他老婆下跪拜祭,可恶!”
“将军,我们的打算只怕要落空了。”
“我们辛辛苦苦地摆下了苦肉计,好不容易引他上了钩,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死老婆,白白的让他逃出了我们的圈套。”高虎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愤恨地道∶“我的奏章想必也快到京城了,有三皇子相助,一定要他吃不了兜著走。”
南伏摇头道∶“将军,还是先想想如何面对此次危机吧!此去卧牛城只怕危险极大,要三思啊!”
高虎的脸十分阴沉,沉声道∶“为公主举丧是大事,不去岂不是自讨苦吃,大不敬之罪是灭三族的大罪,我若不去正好给了叶歆一个机会。但我若是去了,叶歆那小子只怕会对付我。”
“听说他与妻子恩爱非常,现在恐怕也无法理事了吧?将军不如称病不出,这样岂不是可以避开危险?”
高虎摇头道∶“不行,无论如何推托,他若是以此治罪,我也无可奈何,该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可是去了就会落入他的掌握,情况不妙啊!”
高虎低著头苦思了半天,眼中忽然精光大露,冷笑道∶“我一定去,不过不能一个人去。”
又下雪了,鹅毛般的大雪从阴沉的天空中飘飘而下,卧牛城本已是尽是白衣白幡,加上满天的飞雪,更显出一阵凄凉意味。
圆舒轩中,叶歆站在廊下静静地看著院中傲雪的寒梅,心中默默地念道∶“柔儿,原谅我的安排,我心中的叶夫人是永远也不会死的,处理完这些事後,我就会去救奶。”
“大人,在想夫人吗?”
叶歆猛地抬头,发现紫如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正凝视著自己,含笑道∶“我的反应似乎迟钝了许多。”
紫如嫣然道∶“大人想夫人的时候总是这麽入神。”
叶歆笑了笑问道∶“有什麽事吗?”
紫如脸色变得有些凝重,道∶“高虎出城了。”
叶歆早就料到如此,笑道∶“嗯!他不敢不来。”
“可他带了四万大军。”
叶歆沉默,低头想了一阵,点头道∶“他的决定没错,只有这样他才敢来。”
紫如担心道∶“他不会是想对大人不利吧?”
叶歆轻笑道∶“就算他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否则他的名声会一落千丈,皇上也不会放过他。”
“可是这四万大军一到,便会引起城中不安,若是其他将军看到大人任由他陈兵示威而毫无动作,只怕会看不起大人,後果可大可小。”
“说的不错,是不能任由他随意在卧牛城外驻扎大军。”他沉吟了片刻道∶“四万大军仓促行军,必然没有白衣白甲,奶发一道手谕给他,让他为大军准备白衣白甲,而大军先驻扎在悬河府内,等待白衣白甲齐备才许进入卧牛城。”
“可他若是随同大军一同等待怎麽办?”
“无妨,祭灵大典定於十二月三日,到时候我会亲自去送一套白衣给他。”
紫如看著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默然退出了院子。
叶歆如此铺张的举动果然引起了四方的注意,当消息传到京城之时,百官为之震惊,尤其是张全,一个公主在他的手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劫出京城,身为京城防务的九门提督,他难辞其咎,因而带著歉意来到皇帝面前请罪。
明宗的身子更差了,而且小病不断,只能用药支撑著。看著跪在面前的张全,他那骨瘦如柴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道∶“朕的京城居然会有这种事情,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你身为九门提督,责任难脱,给你三个月时间,务必查出凶手,朕不想让朝中大臣人人自危,同时也要还叶爱卿一个公道。”
“是,臣自当竭尽全力彻查此案。”
“去吧!”
“臣告退。”
望著张全的背影,明宗陷入了沉思之中,脸上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过了半晌,他朝著身边的太监微微招了招手,吩咐道∶“宣少詹事丁才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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