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在此处。”叶歆含笑从内房走了出来,在红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问道:“大哥一脸忧色,想必是遇上了难题吧?”
“妹夫,有件大事,也许不该告诉你,只是你是自己人,不说又会有麻烦,因此我就坦言直说,还望妹夫不要在意。”
“大哥有话尽管说。”
“朝廷降旨,让父亲率军出征。”
“出征?”叶歆勃然变色,腾的站了起来,随后又缓缓地坐了下去,嘴里喃喃地道:“铁凉兵力不及,就算出征也没有好处,而且撕破脸后还可能会引来天龙的大举进攻,就算能守得住,也得不到任何利害。”
一旁的红緂也惊得脸色煞白,不知所措地看着叶歆。她本以为回到雪狼关可以安定下来,没想到父亲竟然要领兵攻打丈夫的辖地,心中像是着了火似的,感到焦忧和不安,父亲是一代名将,丈夫也是青年英杰,任何一方有损伤都是令人悲痛的事。
红逖无奈地道:“依父亲的意思,只怕会依令出兵,因此我不曾告诉父亲你们的事情,以免生乱。”
叶歆苦笑着,心道:“本以为可以去了一块心病,没想到更添麻烦,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翁婿相争,唉!天下竟有这等事,世事真是难料。”
红緂见他沉思不语,忍不住问道:“夫君,我们该如何是好?”
叶歆轻轻舒了口气,无奈地道:“若是老将军一定要出征,我也没办法,不过雪狼关的三城兵力不弱,三位将军的能力也不差,若单单守城,只怕铁凉的大军还攻不破这道防线。”
红緂幽幽地道:“不如直接告诉父亲我们的事,让他打消出征的念头。”
红逖道:“军令如山,父亲身为重臣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就算知道了你们的事,也未必会违抗军令,而且这还是他数十年来的心愿。”
“老将军知道我们的事后会有什么反应尚难预料,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阴谋?”突然的一句话把他面前的两人都说愣了,都直盯盯地看着他。
叶歆沉吟道:“听说铁凉国主也是一代名主,不会不识时务,此时出兵对他并没有好处,否则他早就出兵了,等到现在也只是在等皇上驾崩,他才会趁乱出兵。因此我断定此军令必有他意。”
红系兄妹深以为然,但左思右想也猜不出其中的含意。
叶歆猜测道:“我曾听说铁凉国内夺嫡之争激烈,皇上为太子定亲也正是想让红氏一门辅佐太子,妹子一定还记得,当年二皇子也曾派暗探去抓你。因此我觉得是有人想在老将军身上做文章,从而影响皇位之争。”
“可这是皇命,又有圣旨,该是皇上的意思,别人也不可能强迫皇上下令。”
叶歆轻轻一笑,摇头道:“我第一次来铁凉,很多情况都不明白,所以无法判断是何人所为,大哥可以把我的意思转告老将军,就说是你自己的想法,希望能令老将军有所警觉。”
“嗯!我这就去。”红逖拱了拱手,然后匆匆离去。
红烈听到红逖转述的话后,立即感觉到事态严重,虽然他一直觉得军令有点不寻常,但碍于是圣旨,所以不敢怀疑,如今想到其中可能藏有种种的阴谋,他心乱了。难道是哪位皇子在找自己的麻烦?还是有人想利用他出兵之际做些什么?
心中的疑惑使他彻夜难眠。
叶歆身为使臣不能久住,本打算次日便起程西去,然而突然发生的变化使他不得不留了下来,然而这举动又让雪狼关的将领感到了一阵不安。
“父亲。”红逖一大早来到城墙之上,看着扶在城垛发呆的父亲,不禁摇了摇头,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他的身上。
红烈回头看了红逖一眼,没有说话,但他那疲劳的眼神和忧烦的表情都使红逖感到不安。
红逖好言劝道:“父亲何必如此,回去休息吧!别累着。”
“大军出征不是一件小事,必须考虑清楚,我苦想一夜,仍未理清思绪。”
“孩儿所言,父亲想必已经清楚,此事不单事关我家命运,还关系着铁凉的未来和十数万将士的性命,不可冒然下决定,依孩儿之见,不如以军粮不齐,风雪太大为由延缓出兵,让孩儿回京去看看,也许能查到要求出兵的真正原因,到时候再来与您共商决议。”
红烈连连颔首,欣慰地道:“逖儿果然大有长进,此计甚妙,你这次回京,务必查清楚出兵的用意,尤其是二皇子,为父怕他在耍什么手段。唉!你妹妹又不知去向,若是与大皇子成了亲,我们也好助他一臂之力,如今关系僵着,不便有所举动。”
提到妹妹,红逖有些无奈,欺君大罪已成定局,自己和叶歆将要离去,妹妹一个人留下迟早会让父亲发现,若是带往凉州城,万一被太子或者二皇子发现,情况更加不妙。
因而他突然下了一个决定,要把妹妹的事告诉父亲,于是劝说道:“父亲,既然事情已定,您该回去休息了。”
看着儿子殷殷的目光,红烈含笑道:“我们父子很久没有聊过了,我们去梅林里转转。”
“是。”红逖扶着红烈缓缓走下了城墙。
把父亲送回府中之后,红逖再次来到别院之中,找到红緂和叶歆。
“大哥,老将军决定出兵了吗?”
“没有,我劝父亲延缓出兵,待我们进京之后再做定论。”
“嗯!这个主意好。”
“妹夫,我有一个想法,想把妹妹的事告诉父亲。”
红緂惊讶地问道:“哥哥,你不是说再瞒着吗?”
“瞒是瞒不住了,但妹夫的身分却要暂时保密,如此可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叶歆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含笑点头道:“大哥之意我明白,只是委屈了妹子。”
红緂茫然地问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红逖歉然道:“妹妹,我想让你和侄儿见一见父亲,也许父亲会大发雷霆,但你毕竟是父亲的女儿,他不会对你怎么样,而且又有了外孙,只是妹夫是谁千万保密,不然以父亲的脾气,恐怕会杀了妹夫。”说着他朝叶歆笑了笑。
叶歆觉得这个办法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少了一个人知道自己的秘密就少了一份危险,他握着红緂的手道:“妹子,你哥哥的想法是为了红家着想,不过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红緂苦笑了一声道:“反正做了这么多年替身,再做一个没有丈夫的妻子和母亲也不过如此,你们既然觉得应该,我不会不答应。”
“妹妹放心,只是暂时的委屈。妹夫,你回避一下,我立即带父亲来这里。”
“嗯!”叶歆点了点头,起身步出了屋子。
过了一阵,红逖把父亲领到别院门前,含笑道:“父亲,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叶大人的车帐中有婴儿哭声吗?进去看看就明白了。”
红烈迟疑道:“这太失礼了,况且天龙使臣正在休息,我们不便打扰。”
红逖小声道:“我已安排好了,父亲不必担心,他们都等着您。”
红烈疑惑地问道:“逖儿,你怎么会和叶歆打得火热?不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进去就知道了。”红逖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留意,走到门口朝着门外的卫兵道:“你们回营休息,这里不必守卫。”
卫兵们看看红烈,见他点了点头,躬身行礼之后便离开了。
红逖敲了敲门,唤道:“我是红逖。”
门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红烈的眼前,正是一直陪伴在女儿身边的丫鬟锦儿。
红烈惊讶地看着她,问道:“怎么是你?緂儿呢?”
红逖含笑道:“妹妹就在里面。”
红烈惊得目瞪口呆,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垂手站在门边的锦儿,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红逖扶着发愣的父亲走入院中,然后朝着屋内唤道:“妹妹,父亲来了。”
“緂……儿?”
红烈刚跨入院间便呆呆地站住了,因为屋前的台阶上站着一名娇美的少妇,杏脸粉腮,柳眉樱唇,不是别人,正是一直为之心焦的女儿红緂,令他震惊的是女儿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而且女儿的神态和举止都表明了她已为人妇。
红緂眼含热泪看着渐老的父亲,激动地双脚迈不出一步。
虽然很尴尬,但叶歆还是走出了屋子,扶着红緂慢慢地走向红烈。
红烈看到女儿的神情,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他想起女儿已经定亲,是未来皇后,如今却带着孙子出现在自己面前,胸口也感受到一股突然而来的巨大压力。
“父亲──”看着摇摇欲坠的父亲,红逖吓得脸色苍白,急忙冲上扶住了他。
红緂也哭叫着扑了上来。
“你……你居然做出这种事!”红烈靠在红逖的身上,用颤抖的手指着女儿,脸上浮现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红緂扑通一声跪倒在雪地上,道:“女儿不孝,请父亲责罚。”
红烈虽然十分震怒,但看着泪流满脸的女儿,如何也无法再指责女儿,毕竟女儿从小就随母亲住在银州,后来留在银州习武,自己并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想着不禁长叹了一声。
“妹妹,把侄儿抱给爹看看。”红逖为了改变气氛,含笑道。
红緂把儿子托到父亲面前,道:“这是您的外孙。”
红烈颤抖的双手抱住了外孙,看着外孙朝着自己笑,他的脸上流露出慈爱之色,怒气也悄悄地流失了。
红緂见父亲的怒火被儿子抑制了,这才露出了笑容,嫣然道:“爹,这里太冷,我扶您进屋,我们屋内细说。”
红烈责怪地看了她一眼,却无法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抱着外孙走入屋子。
屋内的气氛显得十分凝重,每个人都默然坐着不说话,红逖兄妹虽然想说话,但被父亲沉重的脸色所震慑,都不敢说话。红緂抱着儿子,红逖低头轻叹。
红烈不断地唉声叹气,他此刻的心情万分复杂,女儿与人有了孩子,这是再也无法补救的事实,然而女儿又是定了亲的人,因此这不但有道德问题,还是灭族的大罪。
又是红炽的哭声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红烈看着哭闹的外孙,无奈地叹道:“红家世代忠良,想不到竟然出了这种事情,欺君大罪,我有何面目去看皇上,去见太子。”
红緂一边哄着儿子,一边歉然道:“爹,都是我的错,您别生气,这事只要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是啊!”红逖附和道:“父亲,妹妹根本不知道定亲之事,否则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为今之计只能瞒朝廷,好在雪狼关离京城尚远,又是父亲经营多年的辖地,只要风声不露一定不会有事。”
红烈自然不愿意全家受罚,但他担心的却是日后,沉声问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红緂摇了摇头,轻声道:“爹,您就别问了,这次我随兄长回来就是投靠父亲,以后都会留在父亲的身边,以前的事我也不想提了。”
红烈以为女儿吃了亏,爱女心切的他不禁勃然大怒,喝问道:“快说,那个薄幸之人是谁?”
“爹,我不想再提,您别逼我。”
“既然你们不愿说,我也不再问了,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我这把年纪也不愿看到什么伤心的事,你的事自己决定吧!”红烈见女儿如此固执,无奈地苦笑了一声,自责道:“女儿,这些年你吃苦了,都是爹不好,把你们母女留在银州,如今还遇上这种事,都是我的责任。”
“爹,是女儿不孝,如今女儿只想把儿子扶养成人。”
“你就留在雪狼关吧!我这里很安定。”
“爹,我的事不要声张,免得……”
“放心,这别院不会有人来打扰。”
红緂高兴地笑了,托着儿子的小手道:“爹,这是您的外孙,姓红,名炽。”
“姓红?”红烈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的含意,不由地为女儿感到惋惜。
红烈他走到女儿面前抱起了外孙,看着可爱的小脸,心里不悦全都一扫而空,笑着哄起外孙。红炽与他很投缘,一见他就笑,弄得红烈更是爱不释手。红逖也挤了上去一起逗着红炽取乐。
红烈忽然问道:“你们母子就躲在叶歆的车帐之中?”
红逖抢着道:“是我安排的,我与叶歆是莫逆之交,因为怕天龙会利用此事,因而我求叶歆把妹妹和侄儿藏在车帐之中带入雪狼关。”
红烈皱着眉头道:“这事让外人知道可不是件好事,万一日后他以此做为要胁,我们可就有了大麻烦。”
“父亲放心,叶贤弟是个千金一诺的汉子,绝不食言,孩儿以性命担保。”
红烈见儿子如此肯定也就不再多言,但心里还是担心日后会出事。
叶歆躲在暗中倾听,此时终于松了口气。
在雪狼关过完了新年,叶歆便乘坐车帐与红逖一起去铁凉的都城──凉城。
冬天的烈风呼呼地吹着,像是利刃在空中肆虐,吹得让人觉得连心里都有点寒。就在这寒风之中,叶歆在五百亲兵和两千护卫军的护送下来到了凉城外。
铁凉的首都,一个建在天然石阵之中的城池,四面的城墙都是一整块的巨石。因而显得整个城市就像是一个整体,而城门城垛都是这个整体的修饰品,使之变得更加华美。
“妹……叶大人,这就是凉城!”红逖骑着马随着车帐指着前方的巨城道。
“果然不同凡响。”叶歆站在车帐帘外望着雄伟的城池,发自内心地赞叹。
“天龙使臣向来住在‘东来舍’,待我禀明皇上,皇上自会接见你,这一段日子叶大人可以随意走动,领略一下凉城的风貌。”
“红兄请自便。”
车帐走到城门之前突然停了下来,红逖感到诧异,大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领军的千总纵马来到他的面前禀道:“红大人,守城门的士兵不让我们进城,说是要请示皇上才能放行。”
红逖愕然问道:“你没说是天龙使臣到此吗?”
“说了,但他们还是不肯放我们进去。”
叶歆步出车帐含笑道:“既然如此我们稍等片刻也无妨。”
红逖摇头道:“这不合情理,皇上待人向来注重礼节,平时就算天龙的小官前来也是当上宾招待,从无怠慢之举,如今却不放行,真是有点怪。”
叶歆毫不介意,朝他笑了笑后又缩回车帐。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正当红逖感到极不耐烦之时,一队御林军从城内冲了出来,大约有万人之多,把叶歆和他的五百亲兵包围在内,并指喝着随同前来的两千士兵协同包围。
狼牙和他的五百人自然不甘被围,各自拿出马刀,凶狠地盯着面前的铁凉大军。
红逖没想到等来的是这番景象,不禁大惊失色,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员将领排众而出,朝着红逖微微一笑,扬声道:“红大人,我们这是在执行公务,大人自行回去面圣,这里我们来处理。”
红逖定睛一看,原来是禁军副统领程安,更是感到惊讶,纵马来到他的马前朝他拱了拱手,问道:“程将军,为何如此对待天龙使臣?此非礼仪之道,俗话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如今两国尚未交战,何必如此?”
程安不屑地扫了车帐一眼,含笑道:“红大人有所不知,皇上已经下令与天龙脱离关系,并准备大举进攻,扩充铁凉的版图,这些天龙使臣向来趾高气扬,你也应该很清楚,皇上说了,这次要先杀杀他们的威风,因此命我拿天龙使臣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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