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教授这份研究报告曾经在那场政治活动刚开始时,在一片混乱中遗失,有传言曾数次提及这份丢失的报告跟苏教授当年“叛国”有关,还曾几次当做批斗的材料。因为苏教授父女已经无迹可查,蒋老这个姻亲便多次被组织谈话,更甚至被延长了下放劳动时间。
钥匙的事,连卓公都惊动了。当年苏教授研究的方向是卫星航天领域,他的那份资料已经关系到国家安全。卓公考虑的不仅是一份资料,更想以此做为一个突破口,搬动至今仍在守旧的那些顽固势力,一来给当年受了屈辱的各领域知识分子正名,二来便是推动发展。
卓公单独找了蒋老谈话,有了卓公的鼎力支持,蒋老更是盯紧了这个关键线索,一刻也不敢马虎,加快调查。
外面局势突然紧张起来,王家兄弟偷偷摸摸的来找了蒋易安,对着脸色铁青的这个表弟有点腿肚子打转。蒋易安呵斥道:“之前不是说让你们想办法拿到那个花盆么!”
王家兄弟小声道:“我们原本想趁机去拿的,可是那边看守的太严了,医院也不好进去……而且,而且你不是说可以慢慢来吗……”
蒋易安脸色格外难看,他之前也并没有对一个小小的花盆在意,但是蒋夫人再三对他提起,所以也就随口嘱咐了王家兄弟一声。他万万没有想到,蒋夫人会在花盆里埋下这么一个祸根,这个钥匙带出的那份研究报告已经超过他的预想,现在的他拿在手里完全是一个烫手山芋——难怪,蒋夫人也曾多次有意无意告诉他,一定要等明年花开了再去拿。
这份研究报告后面,一定还牵扯着另一个人,蒋易安对自己的母亲了解,以这个女人特有的小精明而言,她会一定会小心选好一个值得看重的科研军工人员,慢慢将资料散布给他。像是一个带毒诱饵,研究学术的人可以对金钱对权力不动心,但是对这样超前的研究报告无法置之不顾,等到那人开始接手资料,便是他成为蒋夫人手下棋子任由她摆布的那一天。
王家兄弟还在一边惴惴不安,他们身份受到限制,无法打听到更多的□,而最近的消息蒋易安显然并不乐意同他们分享,他们能做的只是小心弓腰站在一旁忍受蒋易安的怒火。
蒋易安烦躁的转了两圈,看到他们那样又忍不住心烦,他知道上面也严查,蒋夫人这次是彻底没了翻身希望,一旦他失去母亲的扶持,甚至因母亲的关系被蒋家排斥,王家两个表兄弟也未必会这么听话了。蒋易安拧起眉头,对他们两个道:“朱建康现在去津市了吧?你们俩跟过去,我这有笔钱你们拿着,务必跟好了他,朱少要是有什么想要的,也都想办法弄给他。”
王家兄弟对视一眼,小心应了一声是。
蒋易安打发了王家两个表兄弟去津市,这跟他原来定的计划差不多,倒是也没让王家兄弟起疑心。朱建康虽然解除了门禁,但是家里不许他在京城胡闹,他便溜去了不远的津市,那边也相对宽松一些。蒋易安寒假想跟朱家少爷套套近乎,却没想母亲弄出了这样大的麻烦,一时被绊住了手脚。
他低头看了自己的手掌一眼,掌心的纹路已经乱了,原本蒋夫人曾经笑着指给他看的几道代表运势的线,乱成了一片,零碎无法整合。
钥匙引出的那份调查报告很快就有了结果,这次安全局远赴内蒙额济纳旗,在戈壁大漠中带出了一位军工人员。
这个大漠中荒凉偏僻的军工小镇,曾出过第一枚导弹,也是航天项目的诞生地。浓重政治意味的标语还涂写在矮小建筑的墙壁上,除此之外,物质上贫穷的一无所有。
那位军工人员被找到时,还在实验室里做着实验,他两眼通红,像是常年未能睡好的模样。在看到门口那队持枪军人的时候,也只是沙哑着嗓子提出了一个渺小的要求,“请,让我记录下最后一个实验数据。”
军工人员名叫孙伟文,他不过四十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在这片荒芜大漠上坚持了十五年。他把自己最好的青春献给了祖国和他热爱的科研事业,同时在心里也压下了一个折磨得他痛苦不堪的秘密。在被带到军事法庭上时,他甚至感觉松了一口气,埋藏多年的心事终于有了忏悔的机会。
“我是一个小偷。”孙伟文缓缓开口,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读书人特有的古板和负罪的痛苦微微扭曲起来。“我在72年来京城开会的时候,偶然间接触了一个叫王德贵的人,他说这是无意中得到的废纸,便送给了我。我拿到那部分研究报告之后很激动,我非常佩服那位先生的才智和想法,我无法控制自己看下去……我按照那份材料上研制了十年,得到了几次嘉奖的机会,但是我都拒绝了。我无法接受奖励,因为这些都是我窃取了那位先生的成果。我感到非常痛苦,每次想到都很煎熬,我对不起那位先生……”
孙伟文诉说的缓慢,语调无法控制的颤抖着,他当了十年的小偷,自己背负的也越来越重。苏联技术人员的突然撤离,再加上那场政治运动波及深远,他们这些戈壁大漠里的航天人简直就是抱着信念在苦熬。那份研究报告的突然出现,就像是在渴了很久的人面前冒出的一个绿洲,他怎能不动心?
“王德贵之后有要求过你做什么事吗?”
孙伟文摇了摇头,有些茫然道:“没有了,我来京城开会的时间很少,最近三年都没有来,也没有联系过他。哦,他曾经给我写过两封信,我都带来了。”
孙伟文交出的信函里并没有提出什么特殊要求,只是简单的朋友间问候,旁边的人拿去取证,并翻找出王德贵遗留下的物品对照,的确是他的字。
这个王德贵正是蒋夫人的本家表弟,已经因经济犯罪问题枪毙了,这件事的矛头便对准了蒋夫人——没有人比她更有条件拿到这份研究报告,当年苏教授被关押起来,他的不少物品都是由女儿苏荷收起来的。蒋夫人当年同苏荷姐妹相称,更是频繁进入蒋家小楼,后来更甚至同蒋宏有了夫妻关系,这份材料的丢失与她无法摆脱关系。
孙伟文被铐上双手带走的时候,眼睛红肿,他咬着唇对着台子上放着的另外半份他未曾见过的研究报告,深深的鞠了一躬。这是他的老师,而他是一个未经老师允许擅自动用了老师物品的人,知识分子骨子里对这样的事是十分排斥的,他们清高,但也格外的尊师重道。那样的大环境下他无法不去研究,但是内心的痛苦是无人能领会的。
蒋夫人的第二次审查很快就开始了,这一次因为涉及国家机密并没有对军内公开,旁听的人也非常少。审理匆匆就结束了,结果是冷冰冰的两个字:枪决。
蒋夫人怀有身孕,特许她生下这个孩子之后再行刑,她出来的那一刻脸色灰白,毫无血色。
蒋东升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准备去送夏阳和曾老爷去车站,王小虎过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显然这个消息尚在保密范围之内。
蒋东升提着行李的手略微僵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淡淡道:“我知道了。”
夏阳扶着曾姥爷上车坐好,买的位置是卧铺,绿皮慢车走两天三夜也就到家了。蒋东升过来给夏阳放好了行李,又提了一兜水果放在中间的小桌子上,叮嘱他路上要注意的事儿。
上车的人陆续多起来,夏阳跟在蒋东升身后看着他迈步要下车,忽然伸手揪住了他的衣摆,皱眉道:“真不用我留下来陪你?蒋东升,你一个人行吗……”
蒋东升回头揉了揉夏阳脑袋,笑了道:“行,你放心吧。”
他这话没有丝毫留夏阳的意思,夏阳心里那份疑惑更重了,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火车缓缓开了,夏阳站在门口,透过那小片的玻璃往外看,蒋东升手插在大衣兜里转身就走了,没有丝毫的犹豫,像是要去做一件早已做好决定的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复仇一”篇:
蒋夫人:你……!!
蒋东升(抓住):事到如今,也该算算总账了。
131补充700字
老旧的火车走的很慢,夏阳一路拧着眉头沉默不语,往往顾白蕊问三五句才支吾一声。他心思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心慌的厉害。
火车哐啷哐啷的声响在黑夜里一直不曾停歇,夏阳躺在卧铺上和衣而眠,他睡的并不安稳,眉头紧皱着像是做了噩梦。
夏阳梦到很久以前的那些过去。蒋东升那天穿着一身整齐的西装,一边戴上袖扣一边笑着对他说,“夏阳,你等我回来啊,陪我一起过生日。”
他站在门口应了一声,却不知为什么被蒋东升按在墙上亲了好一会,闯进来的舌头跟主人一样蛮横无理,他想推却,但是又抬头看到了墙上的电子日历:腊月初三,是蒋东升的生日。放在蒋东升肩上的手略微犹豫一下,也就卸去了力气,然而那天蒋东升却很反常的没有再做些什么,只是摸了摸他的脸转身走了。
蒋东升走了之后,霍明紧接着就来了,霍明把他带去了霍家的私宅,他在那一连住了三个多月。夏阳心里惦记蒋东升,连看书的心思也消散了不少,直到有一天霍明他们几个小心抬着蒋东升进来,这才见到了那个人。
蒋东升那会儿像是刚从什么地方捞出来消瘦了不少,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皱的已经没法穿了,脸上也是胡子拉碴,双颊凹陷,那么大个子的人蜷缩着躺在那昏迷不醒。
夏阳看了心里一紧,那种难受的情绪再度涌上,眼睛里酸胀的厉害。他想要上前去探望蒋东升,却是在梦里无法移动一步,只能看到蒋东升躺在床上露出的一截干瘦手臂。
一起送蒋东升进来的那几个人显然很是愤怒,霍明那个时候也还年轻,笑面虎一般逢人就笑,不轻易露出几分情绪。但是那时,霍明用冷冰冰的目光看着他,嘴边嗤笑了一声,道:“你还真是好本事啊。”
夏阳站在那,他浑身使不出力气,他心里重重跳了一下,心脏像是受了重压一般难过起来,他记得那份心情,却无法想起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在梦里无法控制自身,费劲了力气只为往前迈出一步离蒋东升更近一些,心里酸涩不堪。他小步往前挪着,还未等走近,就被甘越烦躁的一把扯着领子带到床边,直推到蒋东升脸前。
甘越一向憨厚,但这会儿嘴角也带着些不甘和扭曲,“你看啊!你仔细看看,东哥这到底是为了谁弄成这样?!”
蒋东升静静躺在那,尚有一丝微弱的鼻息,整个人疲惫虚弱不堪最后一击,他身上还有伤,像是被电流重击的模样,手臂上几道被刀划破的口子还在淌血,透过纱布溢出来。
到底是为了谁?夏阳跪在床边用手颤抖的抚摸上蒋东升的眉间,小心抚平他那里的一丝隐忍和脆弱。
——夏阳你等着,等我回来一起过生日。
——夏阳,我不是疯子,我会好的,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蒋东升手腕狠,心思也深沉,那时即便从商也有了不小的成就,再加上霍明这帮人相助,已经没有人可以把他轻易的关进精神病院那种地方。蒋易安母子设置了那样精密的骗局,可是医院那牢笼一样的地方,蒋东升又怎么会自己迈步走进去?除非,是蒋东升开始怀疑自己,他自己开始想证明自己不是一个“疯子”,他想要遏制快要失控的脾气,也想让身边的人不再受伤。
霍明曾说过,蒋东升并不是善良之辈,这人落在乱世才能显出枭雄手段。但是再暴戾的人心里也总有一处软肋,霍明说,蒋东升的软肋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夏阳趴伏在床边,握着蒋东升的手咬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梦里的一切很真实,那些鲜明的过往和蒋东升凹陷下去的脸庞,触手可及。夏阳跪在床边,紧紧的握着蒋东升的手,可是再用力也无法阻挡握着的那只手渐渐消散,直到再也握不住了……
夏阳猛地睁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几下,那阵心悸的感觉还未曾散去,清晰的让人觉得可怕。夏阳耳边是火车轰鸣的声音,紧接着便被一片黑暗彻底吞噬,似乎进入了一个狭长隧道。一片漆黑里,夏阳伸手虚空握了下,掌心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夏阳无法入睡,睁着眼睛直到天亮。对于蒋夫人审判的消息他知道的很少,霍明一直说审判的事进行的很顺利,按理说事情应该是向着对蒋东升有利的那个方向偏倚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忍不住心慌,像是蒋东升要出什么事一般。
夏阳记得当年蒋易安母子做的事,他们设局骗了蒋东升,原本的治疗也成了变相的看押,甚至还上了私刑。霍明他们费了三个月的时间才把蒋东升从精神病院弄出来,蒋东升被折磨的只剩下一口气,还是后来又找了一位会针灸的中医才慢慢调理好。
无论是蒋东升还是那所医院,在梦里都清晰的让人汗毛孔发寒。夏阳抿紧唇,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当年那所精神病院所在的位置,涪城。
天刚微亮,火车进入一个小站短暂停留,夏阳背上自己收拾出来的一个小包,从上铺利落的翻身下来,他总是心慌,已经无法再等待下去了。
夏阳叫醒了曾姥爷,对着他低语几句,又塞了一张纸条给他,转身就走了。曾姥爷旅途劳累,这时也只是刚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听到外孙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有事回京城”的话,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等老人披着衣服坐起身,夏阳已经沿着站台走远了,顾白蕊也被惊醒了,忙拿上大衣跑出车厢,可火车这时已经启动,车门都关了。
曾姥爷也追过来,在门口的玻璃窗上敲了两下,急得喊了两声,“夏阳!你要去哪儿啊,你不跟姥爷回家了吗……”
夏阳在站台上冲曾姥爷挥挥手,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不见了。
曾姥爷急得不行,猛地看到手里还有一张字条,打开看时却发现只有短短的几句话:我回京城找蒋东升,等到了就给家里拍电报,勿念。
曾姥爷傻眼了,这是什么个情况?他外孙夏阳才刚和蒋东升那小子分开一天一夜,怎么就又追着返回京城去了?!
夏阳一路买票往京城方向返回,火车票不好买,便买短途的客车票。途中又遇上大雪,汽车停发,年关将近,哪里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冒险出车?夏阳住在简陋的招待所里心急如焚,每天都去打听有没有回京城的汽车,他这几天一直梦到蒋东升,梦里的事情让他心情沉重,越发盼着能早些回京。
京城。
蒋易安站在蒋家小楼的客厅里,看着眼前被砸的一片狼藉的物品眼神暗的发沉。他顿□默默收拾着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东西,终于在捡起几张被撕碎的全家福的时候,手指微微颤抖了。那些照片是当初他妈带回来的,原本的相册已经被摔的四分五裂,而这些照片也被撕碎或者踩踏的不成样子。
照片里的人还在笑着,只是拼凑起来之后,脸上的笑容也扭曲了几分,再也无法还原。
蒋易安无法再收拾下去,他站起来迈步走向蒋宏的卧室。蒋宏喝的烂醉,胡乱的躺在卧室的床上--卧室也只有床可以躺下,其余的地方也被砸的差不多了,就连摆在柜子上的结婚照也没能幸免,连玻璃框带照片一起被摔在了地上,溅起了一地的碎玻璃渣子。
蒋宏躺在那已经醉的人事不知,他手里握着的酒瓶撒了半床的酒出来,他紧紧的抓着酒瓶,还在那喃喃骂着什么,神情扭曲成一片。
蒋易安心里发凉,他觉得自己手里握着的那点希望简直渺小的可怜。蒋夫人做出这样的事,他身为儿子,蒋宏对他也是迁怒的,更甚至带着他找到蒋月,非要抽血验身不可。
蒋易安觉得被蒋宏压着去抽血的事,简直就是抽在他脸上的另一道响亮的耳光。他当惯了蒋家大少,原本的心高气傲也在短短的几天之内消散了不少,他现在怕的不是闹出笑话,而是怕蒋宏不肯认他、不肯当他的依仗。
蒋易安想起蒋夫人对蒋东升做的那些事,又想起蒋东升平日对他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忽然打了个冷颤,感觉到有丝寒意。比起蒋东升,父亲蒋宏明显更有可能会帮他。
他乌沉沉的眼睛里半天没有波动,盯着蒋宏一会,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喝的烂醉如泥,但是这样一个没用懦弱的人,却很可能是他最后的依仗。
蒋易安看了一眼地上那个摔碎了的相框,里面的照片散落出来,他默默看了一眼,心里做了最后的一道赌注。
蒋易安去探视了蒋夫人,他的母亲挺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坐在医院的病床上,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在看到他的时候,她眼睛都瞪得大了,像是看到了救星,披散着头发扑过去:“易安,你相信我,你也不信我吗,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易安……帮帮我,你快带我离开这里啊!”
她奔跑的太急,肚子太重,几步就急促的喘起来,抓着蒋易安的衣袖慢慢滑落跌坐在地上,只是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像是在看着最后的一线希望。
蒋易安蹲□,把她脸上汗湿的头发整理好,露出蒋夫人苍白无力的脸颊。他看着自己的母亲,声音说的缓慢又柔和,“妈,我姓蒋。”
蒋夫人愣了下,她呆呆的看着蒋易安,似乎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继而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她看着蒋易安,手上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胳膊的肉里去,喃喃道:“不,不是,你是我儿子,我儿子……”
蒋易安不推开她,却也不扶着她,只是蹲在那里看着她不说话,眼睛像酝酿了暴风雨前的海面,安静又压抑。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都是为了你,那个花盆,花盆也给了你啊!你知不知道,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是我儿子啊!”
“够了!!”蒋易安愤怒低吼出声,伸手重重的按在她隆起的腹部上,声音又酸涩又嫉妒,“妈,你肚子里的,也是你的孩子吧?我不过是在对的时间出生,不过是你的工具……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坐上那个位置吗,你再帮我一把啊!”蒋易安的眼神里野心勃勃,他看着蒋夫人忽然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蛊惑道:“既然你什么都为了我,那就再为我牺牲一次好不好?妈,你会再帮我最后一次的吧?”
蒋夫人呆呆的坐在那,看着眼前变得有些陌生的儿子,一时有些分辨不清。蒋易安就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说话,可是说出的话无论如何组合,她也理解不清其中的含义。只是在蒋易安开口说出送她出去这句话之后,蒋夫人的眼睛里忽然亮了,她抓着蒋易安的胳膊,脸色扭曲道:“你,你真的送我出去?易安,你会送我出去对不对……啊?”
蒋易安笑了,声音比之前更加柔和,“当然,你是我妈,我会送你出去的。不过妈,你得先装病,我才能带你离开……”
蒋夫人信以为真,立刻点头答应了!口齿不清的连说了几个好字,她不想等死,无论怎么样,都比在这里等死强!
蒋易安抚摸了她的头发,眼神里的决然一闪而过,他已经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不能再失去更多。
蒋易安去亲自去拜访了蒋东升,他对这个过去十几年里斗得你死我活的血亲兄弟一改之前的嚣张,甚至有些毕恭毕敬的意思。蒋东升对他的到来感到很意外,也对他提不起什么兴趣。
蒋易安的这次来访,不是为蒋夫人求情,而是为了表明忠心一般,说的都是些蒋宏过去说的兄友弟恭的套话,只是言语里带了几分对蒋东升的小心讨好。蒋东升对此嗤之以鼻,分毫没有理睬,直接指了门口让他滚出去。
“我会给你看我的诚意。”蒋易安开口道,他看了蒋东升一眼,说的很缓慢。“我们毕竟是兄弟,流着一样的血。”
蒋东升只觉得血管下的血液开始沸腾、愤怒,但是他控制的很好并未在面上展露出来。蒋东升抬头看了他一眼,只笑了下说:“好,我等着你的诚意。”
蒋夫人被囚禁在医院里盼着蒋易安的消息,她隐约听说蒋家打了报告上去,让她改为死缓,甚至慢慢就能改成无期或者更轻的罪名了。这个报告打的非常顺利,顺利的几乎异常,通过的时间那么快,蒋夫人却没有丝毫怀疑。
蒋夫人坚信这一些都是她儿子蒋易安为她做的,她是爱着她的儿子的啊,她的一切都给了儿子,如今只求一条命,儿子是一定会救她的!
蒋夫人果真生病了,她原本想按照和儿子的约定装做难产出来,但是她腹部本就有碰伤,后来又受了邵云祥跳楼自杀的刺激,假装之下竟然早产了。替她接生的医护人员很专业,分娩的过程十分顺利,但是蒋夫人扔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不止是产后虚弱,更是被她自己生出的孩子吓地尖叫--那是一个死婴。
医护人员不愿过多提及,只是谈起的时候脸上仍有些惊恐之色,显然也是被吓得不轻。
蒋夫人受了刺激,一连几天,都在自言自语说着什么。
蒋易安去见她的时候,蒋夫人正两眼无神的盯着墙壁,两手比划着托着婴儿大小的一片虚空,喃喃道:“我的女儿……女儿回来找我了……我当年不该害死她,她回来找我了……”
蒋易安被她这副疯癫的样子弄得头皮发麻,这样的蒋夫人无需多装,便是一副受了很大精神刺激的病人模样,顺利的被带了出去。
蒋夫人被蒋易安带来的人一左一右牢牢扶着胳膊,几乎是强制地带她离开,蒋易安沉默的跟在后面,一言不发。等到出来时,那两个人甚至还给蒋夫人蒙上了眼睛,蒋夫人起先没有多疑,但是后来却发现并不是蒋易安跟她说的那样,太过漫长的路让她有一种莫名的恐慌。而她想要挣扎着摘掉蒙眼的东西时,甚至被旁边的人粗鲁的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