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场瓢泼大雨过后,夏天终于不耐烦的把春天赶走了。元佑元年初夏的汴京城里,气温虽然离攀上顶峰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但不安于平静的人们,已经开始用躁动的心情,来配合夏天那炙热而快速的脚步。王安石死了!――这样一条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帝国,传到了帝国的心脏,直接把夏天带来的躁动气息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峰。
大宋朝皇帝哲宗赵煦此时坐在大殿之上。“是的,朕只有十一岁。”赵洵眯缝着眼睛冷冷的望向前面的一群大臣,他们的屁股全对着自己,脸都朝着自己对面的一个女人――太皇太后高氏。赵洵愤愤的想:“总有一天,朕会亲政,把你们这些不把朕放在眼里的所谓忠臣良将全部贬斥,不!全部流放到岭南,永世不得回朝。还有太皇太后,哼哼!你今日怎么对待我的生母朱德妃,将来我就怎么对你。”
垂帘听政的高太后却不知道她孙子那郁郁的心事,此时,王安石的死讯已传遍全国,对于如何处理其身后的事情,朝堂上新旧两党正吵得不可开交。
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蔡确多次被王安石所提拔,自王安石离朝致仕后,如今已俨然是新党的领军人物,首先上奏:“王安石相,素忧国事,曾为先帝屡赞,多加荣宠,其在位年间所立诸法,国家税赋累日聚增,足可支20年用,当追赠以抚天下人心。”蔡确此言一出,就立即为新党的立场定下了调子,要为王安石争取一个正面的说法,而对王安石的肯定,也就是对变法、对新党本身地位的肯定。
高太后脸色当即沉下,她素来反对变法,也不答话,直接望向司马光。
年已老迈的尚书右仆射司马光当年被王安石的新党排斥打击,对蔡确之议大是不以为然。此时见到太后示意,便颤颤巍巍的大声道:“蔡确所言差矣,先帝天性孝友,其入事两宫,必侍立终日,虽寒暑不变。不治宫室,不事游幸,历精图治,将大有为。未几,王安石入相。安石为人,悻悻自信,知祖宗志吞幽蓟、灵武,而数败兵,待青苗、保甲、均输、市易、水利之法既立,而天下汹汹骚动,恸哭流涕者接踵而至。先帝终不觉悟,方断然废逐元老,摈斥谏士,行之不疑。卒致祖宗之良法美意,变坏几尽。自是邪佞日进,人心日离,祸乱日起。此皆王安石之过也,今日其亡,不加鞭鞑已属仁德,怎可再行追赠?”
司马光此番说话不但贬低王安石,更是直指新党诸人为邪佞,只见知枢密院事章淳按耐不住,大声反驳道:“司马相公此言大谬,王安石相公诸法,使国事日强、市井俨然,何来汹汹骚动之说?”
旧党这边吏部尚书范纯仁立时出言:“此时已然入夏,诸路皆旱,然王安石死,即暴雨倾盆,此不为天谴乎?可知变法早已天怒人怨!”此番降雨太过巧合,范纯仁这样联系,新党一系一时之间竟无人能答得上来。
韩维马上出列附和:“蔡确常对人言有策立大功,先帝去时,蔡确与雍王颢、曹王頵相从甚密,此为策立乎?可见其人品颇为可鄙,又,昔日先帝罢王安石相位,蔡确上书弹劾王安石,今日复言王安石大功于国,更见其为两面三刀之辈。”
蔡确当年弹劾王安石之事人人皆知,不但旧党众人对蔡确大为不齿,连新党诸臣也对其甚是鄙薄。
高太后心中更是大怒:“当年雍王力图夺嫡,哼,说不定就是蔡确背后搞的鬼。”冰冷的目光朝蔡确望去,蔡确反驳不得,只觉得冷汗涔涔而下。
接着刘挚、朱光庭和王岩叟轮流登场,便数王安石和变法的不是,一时之间占尽上风。章淳眼见蔡确已无力反驳,又见到新党之中无人出来说话,心里大急,连忙向站在最末的蔡京使眼色,只望能言善辨的蔡京能挽回场面。
蔡京近日颇得司马光赏识,此时又见高太后似有偏向旧党之意,根本不想出来说话,况且右司柬苏撤几日前弹劾他的事现在还没了结,于是便装聋作哑,对章淳的眼色视而不见。
高太后一声冷笑,立时使众人禁声:“哀家听得众位卿家辩论半日,那王安石搞的变法好在何处?”冷冷的目光扫过诸人:“传诏!罢蔡确尚书左仆射、罢章淳门下侍郎,兼废王安石诸法,恢复祖宗旧制,着尚书右仆射司马光并门下侍郎刘挚限期办理,另,以吕公著为尚书左仆射兼中书侍郎,文彦博平章军国重事。”
高太后扬起高贵的头颅,她不喜欢变法,不喜欢王安石,但王安石毕竟享有盛誉,接着道:“着礼部议处,厚葬王安石,然追賹之事不可再提。”
正要退朝,高太后忽然想起一事,今年省试,因为年初改元元佑而拖到秋季举行,何不利用制举,多为守旧派招揽人才,壮大声势?立即道:“今秋省试,废王安石学院三舍法,只开常科和制举,众爱卿对制举科目有何议?”
太后提到制举科目,下面的大臣们心里就活动开了,此时旧党得势,但旧党内部却也派系众多,以翰林学士苏轼、右司柬苏撤为核心的蜀党及以门下侍郎刘挚为核心的洛党,还有以司马光为首的传统守旧派各自利益都有所不同,当然希望制举的科目有利于选用自己方面的人才。当下各人轮流登场,蜀党希望考词赋,洛党希望考经义,又是一番唇枪舌剑。
高太后极度不愉快,任何鸡毛蒜皮的事一拿到朝堂上来说就被你们这伙人子曰诗云的一大通废话绕***:“此事诏告天下!制举特招文武全才之人,同试经义、词赋、史、策论、武术、弓马骑射,定名称为鸿才博学威武科”
下面的大臣顿时一片目瞪口呆,这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历朝历代都没有听说有这种考法、这种名称的,这不胡闹是什么?有明白的虽然知道这是素有“女中尧舜”之称的太皇太后玩的和稀泥,但这种开科之法实在是不合礼法,不合祖制呀!刚要柬止,却见太皇太后已经离座而去。
五月的夏天总是这样在躁动中让人期待,也许,在下一场暴风雨来临前,新的希望就会随着开始汇聚的云彩,慢慢的来到人间。此时的杨翼却不知道制举科目已定的事情,他正和杨传香为卖酒的策略进行探讨。
“叔叔,你想没想过这高度白酒要怎样才能卖得一炮而红呢?”
“贤侄!这酒香不怕巷子深,咱们先在酒楼里招呼客人,待到他们喝完了出去一说,当然就顾客盈门了。”杨传香心里美滋滋的。
“我说的是一炮而红你知道吗?就是要一下子轰动京城。”
“要不…你去找找那朱三爷?”杨传香诡笑。
“什么意思?”杨翼纳闷:“上次人家都服了软,你还要我去踢馆呀?”
“你再去和他比一次武,当然还是由他来挑战。”杨传香有点神秘兮兮:“先是让他占尽上风打得你鸡飞狗走,然后你就喝了酒,嘿嘿!再然后……”
“再然后我施展醉拳就把他打得鸡飞狗走?”杨翼大为叹服,卖大力丸这种事情原来从宋朝就开始有了。
“当然,前提条件是你得脱,你要让很多人知道脱衣大侠将再现江湖呀!哈哈!”杨传香为自己的广告创意得意的大笑:“另外你不是有一伙举人朋友吗?”
“你想干嘛?”杨翼越来越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杨传香经营飘香楼会如此失败。
“作诗唱词呀!叫他们都来咱这喝酒,每首诗词只要带上了咱酒的名字,而且传出去后有其他人吟咏,咱们就按数量给他们钱。”
“咱酒叫什么名字好呢?”
“我说贤侄呀!回头找厨房大师傅弄碗天麻炖猪脑补一补,我早就想好了一个响亮的名字――传香美酒!如何呀?”
杨翼又一次在他叔叔面前无语,心想:还传香美酒?老狐狸你不去搞营销策划还真埋没了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