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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四渡黄河出奇兵(上)
    “大将军?”杨翼愣了一下:“是在叫我吗?半年的时间,你的官话进步很快啊!”
    听到夸奖,乌伦珠日格微笑起来:“必勒格说,我们延征人如今是大宋的子民,当然要学习官话了!”
    “找我有事?”杨翼现在很烦,留山原即将面对的是大军围剿,这里众多的延征人和汉人,也许都会被屠杀,真是前路茫茫啊!
    “大将军有烦恼吗?必勒格让我和大将军出去走走。”乌伦珠日格依然微笑着。
    湛蓝色的天空中漂浮着白云,现在是夏天,留山原上开满了各式各样的野花,杨翼和乌伦珠日格走在开满鲜花的土地上。味道真好啊!乌伦珠日格的身上似乎有一种很独特的香味,那绝不同于脂粉的味道,应该是一种混合了清新的野花和羊奶香的味道,杨翼这段时间行色匆匆,好久没有享受过如此安静甜蜜的生活,此时却企盼这一刻永远没有尽头…
    乌伦珠日格忽然停下来,望着杨翼的眼睛,自己每一次见到他,似乎他都换了一个身份,一会是辽国的官,一会是宋国的官,一会似乎毫不经打,现在却带领着部族的男人们在外征战。这个男子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啊!“必勒格说,大将军正在烦恼,他让我告诉大将军,凡事不要往死里想,有时候舍得放弃才能得到更多的东西!”
    “必勒格?”杨翼抓抓头,这些原始牧民就喜欢神神秘秘的:“是你爷爷吗?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乌伦珠日格说话的时候一直带着笑,脸上的酒窝好像活的一样,特别的让人养眼:“必勒格是我的爷爷,必勒格的意思就是你们宋人说的有智慧的人,他是我们草原上最最聪明的人了,说的话是一定有道理的。”
    “哦?必勒格是智者的意思?那你们有没有先知什么的?我有事问问。”杨翼先是来了兴趣,待见到乌伦珠日格一头雾水的模样,才想起似乎先知一般都是穆汗默德什么的,跟信奉佛教的草原民族关系不大:“带我去见见你爷爷吧!”
    “必勒格和姚隆赞去那边的山上打猎去了,他说我们草原儿女也要入乡随俗,这里虽然没有大草原上的小兽,但只要是好的猎人,即便离开草原到了大山里,一样可以打到猎物。”乌伦珠日格看着杨翼:“爷爷说,有些猎人只知道追着一个猎物的脚步走,却想不到停下来看看自己的四周,也许更多的猎物就你的周围啊!草原上有个美丽的传说,一个猎人发誓要消灭所有的狼,差点也做到了,在追踪最后一只母狼的时候,那只已经负伤的母狼却非常顽强,带着猎人跑了很多路,以至于让猎人抛弃了所有一直追了很多年,值到有一天猎人老了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母狼是为了保护自己曾经生下的幼崽,而现在,那些幼崽却都已经长大,繁衍出更多的狼群在大草原上生活。”
    杨翼愣住,好像话里有话嘛!什么意思呢?自己原先想着怎么样在留山原处处设防,依着几个山口死守,保护这个部族的家园,一直等到夏人的退却,怎么没想到把敌人引出去呢?外面的世界更广阔啊!
    愣愣的想了一会,杨翼才发现乌伦珠日格已经走远了。
    “天边的云彩!”杨翼看着乌伦珠日格,顿时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每次遇上这个草原上的美丽明珠,自己的命运似乎都会受到影响,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在辽国的陪都南京,紧接着自己就遭人暗算成了亡命之徒,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自己又变成了辽国的英雄,第三次却是在这留山原,自己被她一拳打倒,以致于要带军长途拉练挽回声誉,更是在拉练中与林家结下仇恨。如今再见到她,自己又一次前路茫茫。“乌伦珠日格!你这次还会改变我的命运吗?”杨翼怔怔的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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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梁乙逋愕然看着跪在地上的嵬名锐,这个出身卫戎军,然后在仁多保忠手下多次征讨吐番的年轻悍将,居然伤成了这般模样,面色苍白,肩膀伤缠着绷带,绷带上血迹模糊。
    梁乙逋不可思议的望着他道:“你姓嵬名!这是我大夏皇族才能有的姓氏,上次败在宋人马军面前就够丢人的了,怎么这次居然又全军覆没了呢?你真的姓嵬名?仁多保忠用人的眼光一向不错,居然也有走眼的时候啊!”
    嵬名锐气苦,奇耻大辱啊!偏偏还没有任何理由解释。
    一旁的李缓看着嵬名锐狼狈的样子想笑,不过还是要保持大将的身份硬是憋住不笑出来:“相国大人,如今大军已经休整数日,正是进击太原的最好时机,不过兀声延征人尚在我大军身后,却是令人头疼啊!”
    嵬名锐大为惊异:“兀声延征?大人,您的意思是这支宋国骑兵不是汉人?嘿!想来宋国又哪里有骑兵是我党项人的对手。”接着咬牙道:“原来真是兀声延征人,想来此次败北,皆因我不明敌情所致,请相国大人再拨兵马,末将愿再战留山原,定将兀声延征人铲除干净。”
    梁乙逋不住冷笑:“将军不如把这番话说与仁多大人听,本相却只知你损兵折将,从南边跑来寸功未立。”随后又道:“败军之将,安敢言勇?若再败兵,嘿,就算你家仁多大人恐怕也饶不了你。”
    哪知嵬名锐也就是做做样子,那宋将着实令他胆寒啊:“如此,末将愿追随相国进击太原,
    梁乙逋当然不能把太原的功劳分给仁多的手下,思索片刻,终于摆手道:“此事不可,这延征人向来骁勇。留在楼烦后边始终是我等心腹之患,嵬名将军既然有心一血前耻,便如此,只给你三千骑,另外让耶律那也派一支人马与你联合围剿留山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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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就快亮了,地平线上起了一层朦胧的亮光。洪谷寨是位于楼烦附近的一个小型堡寨,有一丈高的土墙环绕,四个角上箭楼高立,有卫兵居高临下的虎视着从寨前通往楼烦的官道。
    杨翼现在就在洪谷寨不远处的一处凹地里,身边是李宏伟等几个指挥使,此外还有种思谋。
    之所以杨翼出现在这个地方,是因为两天前,杨翼想通了自己究竟应该做些什么,首先他和回到了留山原的姚隆赞作了布置,把在留山原的许多牛羊宰杀掉,并进行了腌制和烟熏,熏好的肉一部份作为干粮由赐胡军携带,另一部分则作为延征人的口粮。延征人收拾好生活用品,赶着剩余的牛羊躲避到了留山原周围的大山中,他们本来就是游牧民族,对迁移漂泊习以为常,做起这些事情实在是驾轻就熟,根本没费杨翼多少功夫。然后杨翼就带着赐胡军匆匆出了留山原。实际上赐胡军除了补充好了干粮之外,还补充了人员和马匹,因为每一个延征人都对夏人怀有仇恨的心理,加上现在是要保护好留山原的家人,所以不少人都主动要求加入到赐胡军的队伍里,对于这样的要求,杨翼当然没有意见,反正这些人都是从小在马背上生活惯了,骑射之术非常精熟,上了马都可以打仗,目前赐胡军总人数已经达到了三千人。至于马匹,杨翼是有多少要多少,把留山原搜刮得一干二净,基本上能够使六成的士兵作到一人双骑,至于多出来的人的武器装备,就由各家各户提供,反正弓箭和弯刀是不缺的。
    结果出来之后不过半天的功夫,杨翼放出的哨探就发现有两支军队一前一后的往留山原开拔。于是,杨翼等人开始明目张胆的在留山原外面行军,这样的行动当然引起了这两支军队的注意,只不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似乎并没有迟滞这两支军队的步伐。
    最后,杨翼在和众手下商量后,决定袭击洪谷寨,这个要塞位于从西北三州通往楼烦的道路上,现在被夏军占领,粮草运送频繁。杨翼认为,若能击破洪谷寨,一定能吸引住围剿留山原的军队,这样,留山原的兀声延征部族就安全了。至于种思谋的出现则纯粹属于意外,赐胡军在前往洪谷寨的路上碰到了一伙宋国溃兵在和一个夏国的运粮小队战斗,为首的就是种思谋。当然,种思谋这个号称名将的宁远将军,在见到杨翼的时候表现出了劫后余生的种种感慨和盈眶的热泪,对此,杨翼结合自己看过的电影认为这是种思谋终于找到组织了的正常表现,所以也没有对种思谋的狼狈相加以嘲讽。
    “关键是卫兵要先解决掉!”陆定北对劫营这种事最来劲:“天快亮了,这个时候通常都是防备最松懈的时候,况且这附近都是夏军控制,他们不会想到咱们来攻。末将估计洪谷寨里面应该有两三百人,咱们人马多他十倍,硬要攻进去当然可以,只是若卫兵发觉后,他们上了土墙对抗咱们骑兵,恐怕我们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杨翼皱眉道:“那附近都是丘陵,掩护个把人还可以,但咱们那么多人靠过去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除非…有神箭手吗?灭掉卫兵,咱们大队再上。”
    种思谋大笑:“杨大人竟不知我乃武状元出身吗?若论箭艺,恐怕我河东路大军中不作第二人想。”
    李实接着道:“四个角上都有人,你一人如何解决掉他们?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只要两人就可以了,咱们只射一边,另外的两个角上相距甚远,在这种天色中未必发觉。”
    姚硕昊现在是张全柱的护卫,站在一帮人的边上,近来汉语颇有进步,忍不住插话:“神箭手?大人们说的是莫日根吗?”
    张全柱立即不满的呵斥:“大人们说话你多什么嘴?滚一边去!”
    杨翼却是心中一动,连忙止住张全拄说道:“莫日根?是不是蒙古语里的箭神的意思?是了,上次好像和你一起被林东殴打的那位,就是莫日根?传说中的草原神箭手?”
    “当然!”姚硕昊得意的样子仿佛他就是箭神一般。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当然就变得简单了许多。种思谋和莫日根依靠着昏暗的天色和起伏的地势接近了洪谷寨,然后连出数箭,把卫兵当头射倒,其中的详细情况在很多年之后仍然被许多人津津乐道并且存在争议,因为每个角楼上都有三个卫兵,而传说种思谋是飞快的连出三箭射倒了卫兵,而莫日根则是一次拉弓就搭上三箭。由于对于这件事情当事人出于种种原因一直没有出面证实,并且杨翼等人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而终于成了一桩悬案。
    再下来杨翼得到信号后立即下令全军冲锋,当他们冲进去的时候发现绝大多数的夏军都在熟睡,甚至被砍下脑袋的时候也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这些夏军根本想不到,经过契丹人为主力的征粮大军的反复清剿后,这附近居然还有如此强悍的大股宋军出没。
    “杀人者,大宋枢密院副承旨,杨翼。”杨翼把这些字用夏军的血写在了洪谷寨的墙上。其实杨翼觉得残忍了点,不过既然人都杀了,这样做更能吸引夏军的注意。
    实际上这样做的确达到了效果,沿线的各堡寨夏军立即进入到了紧张的防备状态当中,偷袭这样的事情就再也没有这样轻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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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山原。
    嵬名锐对舒穆鲁拓跋一直没有什么好感,他觉得这个契丹人现在充其量算是党项人的一条狗罢了,可是耶律兄弟派舒穆鲁拓跋带了将近四千骑前来围剿兀声延征部,怎么着也比自己人多,说话的样子倒仿佛自己这个党项皇族是下属一般。
    舒穆鲁拓跋其实也颇看不起嵬名锐,他觉得夏人也就是能欺负一下宋人,怎么能跟契丹人比呢?要不是现在寄人篱下,而且耶律大人对兀声延征人的牛羊非常有兴趣,他舒穆鲁拓跋又怎会沦落到与这个前名将、现在的常败之将嵬名锐混在一起?
    当然,现在这两人却取得了一致的意见。事实上,在两支军队进入留山原之后都发现兀声延征人跑了,但是多年的丰富军旅生涯或者说是劫掠生涯使他们都坚信,前两天哨探发现的从留山原跑出去的那支队伍确实是赐胡军无疑,不过这样正中下怀,一来人数过万的兀声延征人即使躲进山里,也不可能不留下痕迹,只要多加搜寻要找到还是不困难的。二来对兀声延征的洗劫和屠杀,必然能把赐胡军吸引回来,自己可以优势兵力在留山原以逸待劳,将赐胡军消灭干净。
    可是天不遂人愿啊,就在已经发现了兀声延征人的藏身之所的时候,大将军李缓的命令就到了。
    “拓跋老弟!”嵬名锐无可奈何:“赐胡军袭击了洪谷寨,目下正是梁相攻打太原的紧张时刻,李大将军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也要咱们先歼灭赐胡军,不能让他们在粮道上继续这么搞下去,况且那个什么枢密院副承旨的字号实在是蛊惑人心,所以要咱们先别管留山原了,即便不能尽快歼灭,也要把他们撵出河东路。”
    “区区一伙宋军。值得这样大费周章吗?”舒穆鲁拓跋打着小算盘:“其实以嵬名将军之能,尽快追上他们予以歼灭,实在是易如反掌,不如我们各自行动,我继续抄掠留山原,你去追赐胡军如何?”
    嵬名锐对自己只带三千人去追不知究竟多少人的杨翼当然不干:“拓跋老弟,不是兄弟我无能,实在是赐胡军太狡猾了,你若不去,恐兄弟我不堪重负啊!况且李大将军严令在此,你若违抗,怕是你家耶律大人也饶你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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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泾源,知军府衙。
    “张之柬!”刘昌祚厉声呵斥自己的上司,他的病终于好了许多,前段时间忽然高烧不退,病因不明,床都起不了,群医束手无策,可是他刘昌祚命大,硬是挺了过来:“你畏敌入虎,任由夏人长驱直入秦凤、永兴军,有负君恩!实不知耻!兰州、熙州、绥德军,我大宋男儿多少热血,尽败在你张之柬的手里!”
    张之柬冷汗淋漓:“刘大人,夏军势大,二十五万人啊!你又卧病不起,我,我一个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况且,我不是没降吗?”
    “嘿嘿!”刘昌祚冷笑:“我与你在此说了这些时日,你来来去去就是如此这般推脱,我且问你,家中眷属何在?只怕不用多久,朝廷就要诛你九族了,到时,你可不要说什么我大宋朝历来不杀士大夫一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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