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苏”到的比阿垚早,他见阿垚来了,他随意地抛出几颗种子,枯藤钻出沙地,编织成了两把椅子。
他指了指对面的藤椅:“坐吧。上次我俩这么外出,还是在你成年礼之前,我说要送你一份大礼。”
“怎么,那次你算计我,你很得意?”阿垚抬手,风沙眨眼绞碎枯藤椅子,接着,黄沙凝聚为精美绝伦的宽大座椅,遍布神土一族的花纹。
“秦苏”不在意阿垚的态度:“那次,我没有得意,只有遗憾。你没能见到你心心念念的美人,而我,我没能抢走你的力量。”
不等阿垚开口,“秦苏”自顾自的往下说:“为什么不叫你的小情人一起来?有他在,这一幕才算完整,你要你的美人,我要我的力量。”
阿垚冷哼:“你的力量?死到临头,竟然还在痴心妄想?你的遗言说完了吗,说完赶紧上路,我赶时间。”
“赶时间?回去陪你的小情人?”“秦苏”笑道,“可惜,你没有机会了。”
阿垚站起身,座椅重新化作黄沙:“有没有机会,不是你说了算。秦钦,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沙地顷刻间窜出密密麻麻的沙刺径直袭向“秦苏”,“秦苏”的四面八方早已编织了大量的枯藤,用于抵挡攻击。“秦苏”站起身,一截枯藤缠绕在他的手腕:“最后的叙旧,你也太不珍惜了。”
接连不断的巨响,双方的力量猛烈撞击,掀起滚滚沙尘。阿垚不遗余力的要杀死“秦苏”,他必须除掉这个人,永绝后患。
在沙漠,他的优势极大,哪怕“秦苏”能够使用各种不同的能力,驳杂的手段终究挡不住阿垚。
阿垚逐渐占据上风,形势大好,他心底的疑惑却在急速加深。
今天的“秦苏”不对劲,一扫以往的怕死风格,“秦苏”大有和阿垚同归于尽的架势。附近没有其他人作为“秦苏”的帮手,而“秦苏”突然不怕死了,这是为什么?
每次,阿垚敢和“秦苏”拼命,是他清楚自己死不了,他能重塑肉身。但是“秦苏”会死,他没办法和阿垚拼命,所以退却的那人总是“秦苏”。
“秦苏”笑容灿烂,他不计代价的与阿垚以伤换伤:“怎么,你不明白我为什么敢和你同归于尽?我拼尽全力,就能拖着你濒死,你不得不陷入漫长的沉睡。”
“所以呢?”阿垚挑眉,“那也是你死,我活。”
“你活?”“秦苏”笑着摇摇头,“我死了,你也不算活着,永远停留在这儿,被这个世界彻底遗忘。我得不到你的力量,别人照样得不到。”
阿垚心底浮起深深的不祥。“秦苏”此刻没有面对灰飞烟灭的惊慌,反而是计划达成的愉悦。
“秦苏”全然不顾自身的崩溃,他每时每刻都在加重阿垚的伤势:“垚,永世在黑暗长眠,不要再醒来。你醒了只会感到痛苦,你永远学不聪明。”
“秦苏”即将死在这儿,他浑然不在意,另外的那道意识已经苏醒。他要前往别处,迎接全新的生活,眼前的世界不值得他留恋。
他唯一不甘心的是阿垚的血脉力量便宜了其他人,于是,他要亲眼看着阿垚沉睡在沙漠深处,他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狂风骤起,天昏地暗,强横的攻势频频对撞。
沙漠仍是那个沙漠,沙丘成了沙坑,沙坑成了沙丘,这里的黄沙去了别的地方,好像有不同,好像又没有不同。
“秦苏”命在旦夕,阿垚也遍体鳞伤。阿垚烦躁而疑惑,“秦苏”将死,“秦苏”似乎又不会死,许多事,阿垚不明白,他没时间再仔细考虑。
狂风中,“秦苏”的身体不堪重负,生机尽失,碎裂的躯壳卷入风沙。
“秦苏”死了,他的唇边却扬起胜利的笑意。风吹远了“秦苏”最后的话语:“这里又只剩下你了,垚,你总是被遗弃在原地,可怜可悲。”
阿垚愤怒的攻击“秦苏”,然而,“秦苏”的气息早已消逝。
他的仇人没了,可他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害怕的颤抖。
他的噩梦又要来了,他和大地相连维持生命,谁也找不到他。
“秦苏”逼得他无路可走,他失去了舍弃肉身,返回盒子的机会,他的力量不够支撑他回去了。他最终留在了这里,同当年的遭遇一模一样。等他醒来,外界已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当初,他的族人放弃他,现在,许承也会放弃他,留他独自在这儿。许承不会找他,他再也见不到许承了。
许承以后会结婚吧,娶一位很温柔的小木系,过着平静的生活。好遗憾,陪在许承身边的不是他。
许承很厉害,他能保护好他自己不受伤,他肯定也能保护好他喜欢的人不受伤。
所以,见不到许承也好,他见不到就不会感到难过。
阿垚望着茫茫无际的沙漠,“秦苏”同归于尽的手段将阿垚推到死亡边缘。他的归属,只有这漫天飞舞的黄沙。
恍惚间,他感应到许承的气息,许承正在赶往他的方向,距离他越来越近,他好像还听见许承喊他的名字。
阿垚没有回头,地底的沉睡太冷太静,他必须给自己一点期待,抵挡无尽岁月的黑暗静谧。
他怕这是他的幻觉,他太渴望见许承一面而产生的幻觉,他一旦回头看了,虚幻的期待就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