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十章
雪停住哭泣,迅速拿起倚在身上的猎枪对准她:“你是,什么人?”
我忙道:“她是吸血鬼!”
话音刚落,就听“轰”的一声,雪出其不意地开枪了。霎时整间屋子里都弥漫开了刺鼻的硫磺味,门框被轰出了个大洞。
“пo6eдa!”
接着伴着雪的吼声,猎枪接连开火。
“轰轰轰……”
天呐,才眨眼功夫,雪就直接从一个悲伤的男人变成了一个凶悍的哥萨克骑兵。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谈判交涉。他抱着猎枪,满眼通红,身上的肌肉都鼓了起来,脖子和太阳穴上突起了一根根粗壮的青筋。换子弹的速度快如闪电。枪口追逐着泰莉莎在卧室墙上,天花板上窜来窜去的黑影连连喷火。
再也看不出那个面容阴郁的咖啡店老板的影子,只看到一个全身心投入战斗的战士。俄罗斯男人,果然骁勇那个善战,怪不得敢惹吸血鬼。
“我去……”在他开第一枪的时候,我的全身和内脏整个被震得一颤。顾不上脑袋嗡嗡作响,往地上一扑滚到了沙发下。
还没躲稳泰莉莎的脚在沙发上一点,一下子将沙发板踩穿,差点就踩在我身上。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耳朵被巨大的枪声震到麻木,什么都听不见。心中叫苦不迭,再呆下去肯定被两只野兽之一干掉。我顶着纷纷扬扬下坠的石灰和水泥块往外爬,还没爬到门口,两双脚一前一后落到面前。
抬头一看,原来是丽的灰色身体被泰莉莎抓在手里,挡箭牌一样挡在面前。虽然身体的胸口上已多了一个紫红色的大洞,但身体的表情依旧温顺得像个没有生命的娃娃,也不知怎么样才能动起来。
奶奶个锤的,雪真特么是个聪明的暴力狂。他超强力量与速度逼得泰莉莎根本不能近前,连催眠术也没空使出来,竟使出了抓人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误伤老婆,雪怒吼一声单手朝天开了一枪。又随手从身边的酒箱子下抽出了一把哥萨克军刀冲过来,脸上凶狠的表情恍如恶鬼降临。
泰莉莎微微皱眉,踩住伞身从伞身中抽出一把纤细的花剑。优雅地一挥,架住军刀的同时剑尖在雪的胳膊上挑起了一朵血花。
可雪的动作并没有变得迟缓,军刀变了个方向又狠狠劈下。
冷冰冰的刀光剑影晃得人眼花缭乱,门又被泰莉莎和丽堵住了。我吓得紧紧缩在墙边,直念天王老子保佑。
突然,一抹白色身影从墙上闪出,一晃便扑进了丽的身体中。刹那间丽的身体眼眸中闪过一道鲜红的光,然后一个返身抱住泰莉莎,脚下一扭和泰莉莎换了一个位置。
泰莉莎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之色,却被丽的身体缠住,连拿剑的手都动弹不得。
“咔嚓”一声,寒光一闪,哥萨克军刀从泰莉莎头上一劈而过,美丽的脸颊从中间裂成了两半。冰冷粘稠的液体瞬间铺天盖地向四周乱喷,有不少喷到我脸上,我只感到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成了紫红色。紫红色的泰莉莎顶着已裂成两半的头颅,恶狠狠地用利爪撕开了丽的身体。紫红色的雪拿着刀对泰莉莎的手臂一阵乱劈乱砍,嘴里吼着不明意思的俄文。
拉起袖子擦眼睛,反而越擦越模糊,眼皮火火辣辣的痛。
这时兀地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白霖快走。”
抬头眯着眼睛仔细寻找着发声的人。
那两个人已互砍成一团,泰莉莎用残余的右爪疯狂地捅着雪的肚子,雪用军刀肢解着泰莉莎的腰身。仿佛都失去了思维的能力,变成了两具只知道杀戮的野兽。而丽的身体几乎已被泰莉莎扯碎,五脏六肺和肉块散落得到处都是。身体变成了一副残缺的红色骨架,只剩右肩上挂着的右胳膊和断到膝盖的左腿,背靠墙壁勉强保持着平衡。她的头颅还算完整,连在血淋淋的脊椎上,面对着我的方向。相貌模糊,就像在脸上罩了一层半透明的面具似的,应该是丽的魂魄附在上面。
“我要烧了这里,快走。”她又说了一遍,用右臂抖抖地从木箱后摸出了一个打火机。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当下不再去管他们,爬起身朝门口方向跑。没跑出两步听见她在身后道:“父啊,原谅我们……”
话音刚落,“噗”的一声,我觉得后脑勺一阵火烧火燎,然后闻到了股头发烧焦的味道。眼睛瞬间就睁不开了,接着撞上了一具硬得像石头一样的躯体。随之而来一股力量卷住我的腰,旋转着朝门外冲去,直到触碰不到火苗的地方才停住。
“老板!”像是凭空突然间从某个看不见的空间里窜了出来,易道来得及时而突兀。
“泰莉莎呢?”他面无表情地问。
“在里面。”
“离开这……”扔下几个字,他又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雪家。
火势蔓延得奇快,火焰带着浓烟与灼热,还有让人窒息的气体急速燃烧的嘎巴声从过道里往外涌,眨眼间便吞没了他高大的背影。
易道这样冲进去应该没什么事吧?他不是很厉害么,不是能自动痊愈么?应该不会有事吧……
站在滚滚浓烟中心急火燎地等了一会儿,不见他从火场里冲出来。实在被呛狠受不了了,我捂住嘴巴往巷子外跑。
才跑到巷子口,几道手电筒光照到了我脸上。
“干什么的?!”一个带着联防臂徽的人问。
喉咙里有烟,回答得稍稍慢了些,膝盖后已挨了一脚,疼得我跪倒在地。然后其他人一涌而上,将我的双手反剪,把我的头按到了地上。
“形迹可疑,马上送到派出所去……”
还想分辨,胸口又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一时间疼得气都差点没喘上来。
“给老子老实点!”
被打狠了,一吸气胸口就疼,我坐在联防队的面包车上一直佝偻着腰。
听押解我的几个联防队员说,雪那几十声枪声五条街之外都听得到。他们怕遇到危险不敢进去,没想到顺手逮到个可疑乞丐。
正想抗议,问他们为什么把我当乞丐,抬头看见后视镜中自己的模样得了一惊。糊在我脸上的泰莉莎的血已经变成了墨黑色,完全掩住了五官轮廓,整张脸只剩眼睛里还有些红白相间的颜色。马尾被火舌卷掉了,剩下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鸟巢似的向上竖着。再低头看自己身上,沾满了或红或黑的血,还有泥土灰尘之类的,可不就是小乞丐的模样。
顿时又难过又好笑。难过的是我的一头秀发没了,易道也没消息。笑的是我现在这副尊容,这特么太好笑了。
本想向jc解释清楚一切,但发生了大案件,周围的派出所里乱成了一团,没人顾得上我。进了派出所以后,联防队员跟jc说了几句话,我就被勒令抱着头蹲在审讯室墙角面向墙壁不许动。身后许多人跑来跑去,电话响个不停,外面不断有警车和消防车跑过。
蹲着蹲着,脑袋清醒了些,有些事情突然想通了。我国是禁枪的国家,雪开了那么多枪,这件案件会被当做重案处理。而且这件事已经超出了常人的理解范围,如果实话实说,我肯定会被送进精神病院。
心中有些后怕,如果刚到派出所就有人问我情况……
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
蹲了许久,有个jc过来问我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脱口而出:“我有权保持沉默,我需要一个律师。”
jc一愣:“美国电影看多了吧?”
第一次进局子,我怎么知道该说什么?讨好的笑了笑:“长官,我什么都不知道。”
jc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听声音,你是个女的?”
“额,是……”很受伤,停顿了半晌我才回答。
jc离开了,不一会儿两个女jc过来喝道:“起来!”
我听话地站起身,跟着她们出了派出所,拐进了旁边的浴室。
在两个jc大姐的监视下,我把全身的衣服,包括内裤都脱下来交给她们做证物。
“这个凤凰纹身是什么意思?帮派标志吗?”一个女jc指着我左边胸口的纹身问。
我顺口胡诌:“是字,家里穷,妈妈为了以后好相认,在把我送出去之前给我纹了她的名字。”
“什么字?”女jc咄咄逼人。
“秋。”
辨认出我胸口的图案确实是一个用凤凰身体写的“秋”字,女jc这才给我一条毛巾一块香皂,领我进浴室洗澡。晚上浴室里已经没有人了,水是冰凉刺骨的,冻得我直打冷战,但洗冷水澡总比做人血糖葫芦要好。哆哆嗦嗦地洗完,她们给了我一件白t恤,一条大裤衩让我穿上。
那t恤明显是十块钱一件买的东西,又肥又大,上面画着一个俗到爆的ok手势。裤衩就更别提了,男式夏威夷风碧绿大花裤衩。我咬着牙把衣服裤子套上,有的穿总比光着身子好不是?
见我套上衣服,jc大姐就要求我跟着她们回派出所。
我抱着双臂,吸着冷气,脚趾头紧紧地抠住塑料拖鞋:“姐姐,外面下雪呐,能不能再给我找几件衣服。”
年长的jc大姐不耐烦地在浴室失物招领箱里翻了翻,找一个断了钢圈的胸罩,一个破着大洞的内裤,还有一双黑袜子扔过来:“穿上,屋里有暖气怕什么?早点交代你的情况,我们党对待罪犯一直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负隅顽抗是没有好结果的。”
胸罩和内裤就算了,不想吃苦头,套上袜子乖乖地跟她们回到了派出所。抱着头蹲在木桌旁边,忍受着几个jc心血来潮似的恐吓和劝导。
似乎因为火还没扑灭,他们还没定下人正式审讯我,谁有心情就说我几句。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也不知道易道怎么样了。
天蒙蒙亮时,办公室里的jc都出去了。见屋里没人,我偷偷坐到塑料板凳上捶着自己蹲麻的脚。
不一会儿门又开了,一个jc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熟人。
其中一个穿着件黑色复古修身长款军装风衣,立领高高的竖着,领口的长方形金色大领扣闪闪发光。手带黑皮手套,脚蹬一双厚重的黑色大军靴。同周围两人比起来,鹤立鸡群般出挑。不得不说,从外表上看,他确实担得上仪表堂堂四个字。
见到我,他的秘书张君野走过来,展开一件粉红小貂给我披上:“小姐,先生听到消息马上就赶来了,回家吧……”
断然拒绝:“不,我不和你们走……”一时激动,忘了屁股下面的板凳很窄,竟一屁股滑到了地上,“哎呦……”
“小姐……”
张君野正要拉我,白知秋轻笑出声:“君野,你同涂所长办事去,我送她回家。”
“好,先生放心。”
张君野和jc出去了。
屋里只剩我和白知秋两个人,我气呼呼地盯着他,愤怒和恐惧也不知是什么占据着上风。
走过来蹲在我面前,笑容温和得像一个善良的哥哥:“不回去也可以,这事儿不大。不过是死了一个俄国友人,枪战,纵火,中间好像有吸血鬼出没,还牵扯到一件连环凶杀案。”若有所思地挑挑眉,“按zf一向的处理风格,应该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把目击证人和绝密档案一起化没喽。”
脱下手上的皮手套,拉起我的手一边给我带上,一边继续说道:“我的好妹妹,你笨无所谓,若是傻哥哥便心疼死了。是呆在这等别人把你当大熊猫送上去,还是趁早跟哥哥回家好好休息,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还用选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过了眼前这关要紧。没等他再说什么,我兀地起了身。
从派出所的后门绕出去,门口停着辆奥迪a4。大概因为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白知秋没有开他那辆特别好认的魅惑蓝盖拉多来。
在人前总是表现得温柔体贴,白知秋拉开车门:“上车。”
咬了咬牙,心一横坐了上去。
白知秋开车开得很快,我坐在副驾驶座上,不自觉地咬着大拇指。
突然,白知秋轻声一笑,鄙夷地说道:“生活不是电影,跳车有落下残疾的危险。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想点安全的招数吧。”
我有什么小九九是你猜不到的,白禽兽?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哈哈……”他的笑忽然转成了朗笑,“把脸转到外边,太逗了。”
我默默的把脸转到窗外,看着外后视镜上自己爆米花似的发型,暗暗骂了一句:“禽兽。”
30、第十一章
到地方后,我不情不愿地下了车。身后的车库门已经关上了,车库里还放着两辆车,白知秋的盖拉多和我那辆悲催的鲜红法拉利f430。因为学车第一天我就发狂地架着f430从交通桥上飞了出去,从此被禁止开车。这辆f430也就永远被束之高阁,没有主人开的车,是世界上最寂寞的车,想不到白知秋竟然把它运到这个城市来了。
“好久不见,我的小福车。”悄悄拍了拍f430的车前盖,跟上白知秋的脚步,想进室内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