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桐整个人都懵了。
这小子,至于这么诋毁他吗?
算了算了,他明明知道陆霄非常恨自己,本来就不该指望这小子能说什么好话。
陆霄出神地望着那个瘦金体的朱砂“准”字,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极其遥远的往事,连长年紧绷的嘴角,都轻轻勾起了一点儿。
“他不仅字写得烂,四书五经、兵法国策也讲得烂。很多东西,他自己压根儿就没弄明白,还每晚硬着头皮跟朕讲课,每次遇到不懂的地方,就胡说八道,或者东拉西扯,要不然就偷偷翻书临时抱佛脚。每次他上完课,朕都要再自学一遍,还不敢让他发现。”
秋雨桐:“??!!”
陆霄这一通话,犹如一套势大力沉的组合拳,把他打击得头晕眼花。
他作为一名天才剑修,朔雪城未来的希望,为了给陆霄这个小屁孩儿上课,努力自学人间的瘦金体,自学枯燥的四书五经,还有那些乱七八糟晦涩难懂的兵法谋略……他,他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孽徒居然还嫌弃他!
而且,陆霄以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秋雨桐不由自主想起了,小陆霄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还有乖巧软糯的声音:“师尊,这个地方霄儿没有听明白……师尊能不能再给霄儿讲一遍?”
敢情这小子全是装的?
从小到大,装了整整十年?
其实每次听完课之后,小陆霄都要再自学一遍?
难道,难道自己真的教得那么烂……
秋雨桐僵硬地站着,眼神都放空了,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朕跟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陆霄回过神来,轻叹一声,又开始批折子。
秋雨桐沮丧到了极点,连话都不想说了,有气无力地磨着墨,整个人都焉儿了。
过了许久许久,他才慢慢缓过劲儿来。
是了,反正,反正陆霄都成才了……俗话说得好,不看过程看结果,他这个帝师,还是十分合格的。至于陆霄这个孽徒的胡言乱语,不必当真。
秋雨桐自我安慰了好一会儿,心里终于好受了些,又忍不住偷瞟陆霄批折子,想看看这个徒弟到底教得怎么样。
看了片刻,他也大概明白了,陆霄之所以对内阁官员们发那么大的火,是因为南边的长清江。
长清江今年六月刚刚决过一次堤,光是安顿灾民,就花了数百万两银子。可是前些天秋雨绵绵,长清江又决堤了。
陆霄严办了之前负责修堤的官员,结果拔出萝卜带出泥,陆陆续续牵连了一大串地方官员,甚至还扯上了工部尚书,所以陆霄才勃然大怒,把一群内阁重臣骂得狗血淋头。
看着小徒弟认真处理公事的样子,秋雨桐心中颇为感慨。
陆霄这小子,真的长大了。
当年两人打完北方蛮族回到大宁宫,不久后便是元宵节,老皇帝决定在这一天重开经筵,找了当世最有名的几位大儒,给皇子们讲学。
重开经筵,是大宁宫的一件盛事,也是皇子们展现自己的大好时机,结果陆霄听说他要去看元宵花灯,便死活缠着他,非要跟着去。秋雨桐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剪了个纸傀儡,让那张纸傀儡代替陆霄去听经筵。
而如今,他那个不肯听经筵的小徒弟,已经可以为了国事废寝忘食了。
过了许久,陆霄终于批完了长清江的相关折子,疲倦地揉了揉眉心:“陈思儒还在内阁?把他叫过来。”
不多时,陈思儒就匆匆赶来了。
“陛下,可是有什么事情,传唤微臣?”
陈思儒说完之后,又淡淡地瞥了秋雨桐一眼,似乎对于陆霄让“雪容”这个男宠呆在书房十分不以为然,但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坐吧。”陆霄赐了座,又道,“陈爱卿,关于长清江决堤一事,朕已经有了决断。江耀是个有才干的,官降三级,让他戴罪立功。徐长安罢官,贺子诚流三千里,罚两万金……至于李沐恩,斩,家产尽数充入赈灾府库。这几件事情,你尽快落实。”
陈思儒起了身,毕恭毕敬道:“陛下圣明,微臣这就去办。”
他这么说着,但却站着没动。
陆霄挑眉道:“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陈思儒犹豫了一下,轻声道:“陛下,方才钦天监收到了……朔雪城的白鹤仙谕。三日之后,朔雪城的桑仙师要来大宁宫,挑选根骨上佳的皇家子弟,带回朔雪城修行。陛下您看,要不要安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