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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涅罗西京(上)
    依兰国,涅罗西京。
    有人说,涅罗西京是依兰大陆上最古老的城市,它出现的历史比依兰国的历史还要长。
    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依兰国建国不过八百余年,但是涅罗西京已经有至少一千五百年的历史了。
    深秋时分的正午阳光懒洋洋的照耀在涅罗西京各种各样的古老建筑上,散发出令人肃然起敬的光芒。这里的建筑都是那种简单而庞大的,许多都使用巨大的石块直接堆砌而成,岁月的痕迹在这些年代久远的条石上留下了斑斑点点的痕迹,从外表看起来,显得斑驳破旧。为了对抗敌人的骚扰和进攻,在条石和条石之间还留有很多射击孔,这些射击孔之间并不对称,也没有经过精心的设计,看起来就像是这个古老城市的一个个的疤痕。
    由于地处高原,气候干燥,涅罗西京城里能看到的绿色植物并不多,尤其是在树叶凋零的深秋,除了殷红的枫叶铺织成灿烂的晚霞之外,它简直再也没有任何值得称道之处。每当秋风掠过,都会带来大量的灰尘,将整个涅罗西京都笼罩在灰蒙蒙的尘海里。
    所以又有人说,但从外表来说,涅罗西京是依兰大陆上最丑陋的城市。
    然而,即使是最丑陋的城市也总会有一些美丽的地方,依兰国的古老王宫也是如此。
    依兰国的古老皇宫并不在涅罗西京的城市中央,而是在它的郊外,在美丽的梵净山下。即使最富有学识的依兰人似乎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小小的梵净山具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能够在这一片黄沙尘土之中形成一个绿草如茵的山坳,在这里,连空气中都飘荡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西洋大海带来的海风显得格外的清新。和外面的风沙滚滚相比,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皇宫是一座古老的城堡,伫立在半山腰,两边都是开阔的山岭,山岭之中隐隐露出一些尖尖的小碉堡,那都是御林军的哨所。自从十四年前的菊月事变之后,依兰国的皇宫便格外加强了警戒,即使在某些地方会让人觉得多此一举或者大煞风景也毫不例外。
    一辆装饰华丽的轻型马车经过数道严密的检查之后,缓缓地驶入了这个皇宫,紧闭的大门沉重的打开,然后又重新合上,在马车背后发出沉闷的声音,好像要将这里永远封闭起来。
    在一个广阔空旷的大理石铺就的院子里,马车停了下来,一个身穿黄色御林军军装的俊秀青年早已等候在此。他乖巧的掀开马车的帘子,用柔和而有礼貌的声音说道:“袁先生,殿下在大厅里面等你。”
    马车上敏捷的跳下来一个头发须白的老人,用很平淡的声音说道:“谢谢。”
    俊秀青年很不经意的打量了一下这个老人,看他年纪似乎已在七十开外,但是脸色很好,相当的红润,而且只能看到为数不多的皱纹,他的身板挺得笔直,眼神凌厉而深邃,不经意的流露出一种睥睨天下的气概。
    俊秀青年领着老人进入大厅,里面一个身穿便服的年轻人正在办公,听到脚步声,便放下手中的毛笔,拿起旁边的热毛巾用力的擦了擦脸,然后站了起来,趋前几步,十分恭敬的说道:“袁先生,请坐!久闻不如一见,袁先生果然是老当益壮啊!”
    老人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地骄傲的神色,不过就很快的消失了。对于面前的这个身穿便服相貌似乎很平凡的年轻人,虽然他打心里不怎么看在眼里,但是却不敢流露出轻蔑的神色,他深深的知道这个年轻人的权力和能耐。
    依兰国三皇子萧棠殿下,这是谁也不敢小觑的人物。
    有流传已广的传说,依兰国的大皇子萧楠殿下英文神武,神机妙算,在战场上无往而不胜,令敌人闻风丧胆,谁也奈何不得。唯有他的弟弟,萧棠,对付萧楠却有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的容易。萧楠一生征战,从来没吃过亏,但是却在依兰国的后宫争夺战中屡屡被萧棠暗算,永无翻身之日,甚至公开放弃了皇位的争夺,这也成了依兰大陆上最令人寻味的秘闻。
    “有劳殿下久等,袁云渊实感惭愧。”老人抱拳说道。
    “袁先生千里迢迢的从美尼斯而来,一路上翻山越岭,艰难险阻,旅途劳顿,萧棠却是坐等,哪及先生辛苦呢?请坐。”萧棠笑眯眯的说道,显得十分亲热,就好像是失散多年的儿子遇见了父亲一般,手执袁云渊的手,送他入座。
    袁云渊口称不敢,但是屁股却坐了下来。
    萧棠也坐了下来,等宫女上了香茶,才淡淡地说道:“袁先生路上可曾见到伊丽纳的白令将军?”
    袁云渊端起茶杯,轻轻移开茶杯盖,深深的呼吸这里面漂浮着的君山银针的清香,直到茶香沁入心肺,才微微点头说道:“老夫已按照殿下的意思登门拜访白令将军,并曾我们双方都关心的矿石运输问题咨询于他,但是很可惜,白令将军没有给老夫明确的答复。”
    萧棠端起茶杯,捂着茶盖,神色不动,慢慢的说道:“原来如此。也罢,此事由我亲自出面说项,或许有些进展。袁先生,现在美尼斯地区混乱不堪,实在是太阳神教崛起的最好机会,千载难逢,袁先生可有什么考虑?”
    袁云渊说道:“我教欲在明年年初起事。”
    萧棠颌首说道:“这样甚好,我们依兰国一定会鼎力相助的,先生有什么困难,尽管明言。我们依兰国和伊丽纳的白令将军交情甚好,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通过白令将军那里传递。”
    袁云渊说道:“我教现在不缺人,唯缺武器。现在紫川道还控制在唐川帝国边防军的手中,他们拥有约两万人的兵力,据守要塞,又有炮台,我教暂时无力进攻。起事需要的一切武器都必须通过其他渠道筹集。然捕手的光明帝国军对我教仇视甚深,屡屡对我教予以制肘,罗尼西亚联盟等国对我教也颇有误解,我教虽拥有大量钱币,却无法购买武器。所以,武器一事还需要殿下大力帮助。”
    萧棠微笑道:“袁先生不必担心,萧棠答应就是了。只是不知道袁先生是需要火器多些还是刀剑多些?”
    袁云渊想也不想就回答:“我教只需要刀剑。火器虽然使用方便,但是威力太小,制肘太多。我教所有成员都会武功,使用刀剑反而更有战斗力。”
    萧棠说道:“很好。我会修书一封,给先生带给白令将军。到时候,贵教需要的武器都会由伊丽纳提供。武器运输走的是海路,捕手的光明帝国就算想阻挠,以他那点海军兵力还不是螳臂当车吗?”
    袁云渊满意的说道:“殿下果然爽快。只要我教起事成功,即可控制甘川道和贞川道,进而谋取阳川道,到时候,殿下需要的锰矿石和铬矿石便唾手可得。”
    萧棠微微露出了笑容,真诚的说道:“袁先生,起事成功是毫无疑问的,到时候,美尼斯地区就不再是三分天下,而是四分天下了。”
    袁云渊神情畅快的点了点头。
    萧棠停顿片刻,喝了一口茶水,淡淡的说道:“袁先生是美尼斯地区土生土长的人吧?”
    袁云渊说道:“我是在美尼斯地区出生,但是却不是在那里长大,我从小就追随在师傅的身边,成年之后才回去美尼斯地区的。不过,美尼斯地区是我的故乡,这是毫无疑问的。不知道殿下有何指教?”
    萧棠若有所思地拿着茶杯轻轻的碰了碰,眉毛跳了跳,缓缓的说道:“我们收到情报,说唐明已经准备放弃美尼斯地区,将美尼斯地区的管理权和控制权交给了那里的十四家领主,不知道袁先生对于美尼斯地区的十四家领主是否有所了解?唐明德这个决定会不会产生一些我们意想不到的效果?”
    袁云渊轻蔑的说道:“殿下过虑了,那些领主不过都是一些纨绔子弟了,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萧棠慎重的说道:“不然。袁先生,你应该知道,他们中也是有一些人才的,我们不能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中,例如杨夙家的杨夙栩,吕家的吕振羽,董家的董仲舒,不是杰出的青年才俊,就是有名的武林高手,又或者是当代大儒,他们毕竟有辉煌的过去,现在虽然衰落了,但是毕竟还是有些实力的。倘若我们完全忽视了他们的存在,日后说不定会吃亏的。如果我们能够利用他们,将会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袁云渊依然是满不在乎的说道:“殿下不必过虑。唐明出此下策,只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事实上,唐川皇室对于领主的忌惮是有目共睹的,他们绝对不会允许再出现另外一个司马家族、独孤家族,或者是风火云龙那样尾大不掉的局面。美尼斯地区的十四家领主,经过唐川帝国历代皇帝的坚持不懈的打击和削弱,早已不是当初的风光领主,现在的他们,顶多算得上殷实一点的人家罢了。唐川帝国陆续剥夺了他们的军队和土地,现在他们只能依靠做点小生意为生,苟延残喘都成问题,还能成得了什么大事?这是有实例证明的,殿下也应该注意到了,美尼斯的战乱一起,这些领主死的死,逃的逃,早就不复存在了。”
    萧棠沉吟片刻,依然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袁先生真的如此肯定吗?我总是觉得有些不安,毕竟这些领主家族都是藏龙卧虎的,青年才俊也颇多,一旦有不出世之才,美尼斯地区恐怕会真的落在他的手中。”
    袁云渊轻描淡写的说道:“殿下确实多虑了。请问一个从十三岁开始就被封闭在一个孤独的空间里,不给接触外面的人和事,学习什么了解什么都是皇帝陛下按照绝对不能培养成才的原则灌输的,又就没有脚踏实地的机会。这样的人长大以后,能够成为做大事的人吗?”
    萧棠微微点点头,慢慢的说道:“袁先生说的有道理,确实是我多虑了。但是,既然这十四家领主长期遭受唐川帝国皇帝的压迫和削弱,景况每日逾下,心里肯定有不满之心,我们是否可以和他们达成协议,利用他们的财富和力量,共同对抗唐川皇帝呢?”
    袁云渊不以为然地说道:“殿下此言差矣,美尼斯地区十四家领主,虽然遭受唐川皇帝的百般刁难和削弱,但是要他们背弃唐川,肯定是不可能的。这些人可以背叛皇帝,但是绝对不会背叛唐川。正如司马家族和独孤家族,他们可以对皇帝唐明阳奉阴违,但是他们绝对不会放弃唐川帝国的金龙戏珠旗,他们绝对不会否认自己是唐川帝国的一分子。”
    萧棠目光一闪,不动声色地说道:“袁先生当真如此认为?”
    袁云渊阴沉的说道:“因为老夫之前也已经尝试过,但是毫无效果。老夫曾派人和甘川道紫兰府的薛家联系过,结果被严词拒绝。”
    萧棠缓缓的点了点头,沉稳的说道:“既然他们对唐川忠心耿耿,那就早点想办法除掉他们,免得夜长梦多,日后横生枝节。虽然从事实上来看,这些领主的确不可能有大的作用,可是我心里总有一股不安的感觉。不怕袁先生见笑,我的直觉总是很灵,尤其是不好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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