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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严督查李严弹诸葛 学治军关凤乱未央
    回到长安城中时,李严已在宣室等我。我有些奇怪,今天本是休假,这样的日子他一个人来做什么?李严向我施礼后说道:“陛下,臣有一件大事不敢不报。”
    我斥退从人,道:“坐下说话。”
    李严点头坐下:“陛下,近来臣接连收到举报,这些举报皆指向一人,而且所言不似空处来风,臣初时不以为意,然越到后来,便越是吃惊,到后来,竟有惊恐之感,不敢不报与陛下得知。”
    我笑笑道:“不知指向何人,竟让我的御史大人惊恐,难道是哪个皇亲国戚不成。”
    李严道:“不是,这些举报指向丞相。”
    “什么?”我吃了一惊,若说旁人,我还信得,可是丞相,他在季汉声名如日中天,甚至不下于我;他深受季汉两世重用,为当仁不让的第一亲力大臣;他一心为国,操劳不休,他事必恭亲,清正谦洁,他是季汉真正的支拄,是我成就大事的最重要的一环,怎么会有人来举报他?举报人没有长脑子不成?
    我正色道:“凡事皆要证据,若因无源之风而疑忌大臣,岂不令人寒心,你便是因这些没有来由的举报来见朕么?”
    李严坐正了身子,说道:“陛下,御史台为天子耳目。纠举百官,推鞠刑狱,丞相为百官之首,职责虽重,亦为御史台监察范围之内。孔明虽为陛下之师,但陛下乃季汉之天子,安可以私情而废公义,重丞相而轻御史,如此。则陛下设御史台何用?”
    听李严指责,我只得说道:“朕方言重了,朕只是有些吃惊。绝没有轻视御史台的意思。但你单独来见朕,不会只是因一些风闻之事吧。”
    李严从怀中取出一卷细帛,交于我手,打开看时,却是却是一张目录:“一、弹诸葛亮把持朝政,结交大臣事;二、弹诸葛亮和设曹椽,意图不轨事;三、弹诸葛亮蛊惑帝君,更改祖宗成法事;四、弹诸葛亮滥用职权。私建部曲事;五、弹诸葛亮纵容亲属,欺压良善事;六、……”
    李严站起身,搬动身后地一大堆书简、纸张、帛册,道:“这些皆是原件,笔迹并非一人所为,而且其言每每事实清楚,有些竟是我也不知道的,故微臣不敢隐瞒,特来报知陛下。以‘弹诸葛亮私设曹椽’为例,诸葛亮在丞相府下设立知闻所。又在各地设下机构,其人员秘密不与人知,而花销颇巨,近年所费,几乎可以装备一支五千人的部队;而‘弹诸葛亮把持朝政,结交大臣事’指出,诸葛亮在朝堂上一人独大,一语所出。众人景从,上至大将军,下至小小郎官,皆唯唯而矣;‘弹诸葛亮纵容亲属,欺压良善事’。则有人在汉中大肄收买土地,下面属员报知微臣,其人竟是孔明的族弟……”
    听着李严的话,我先是极为吃惊,因为每一件都有模有样,不由人主不动心。待得细细翻拣,却发现这些奏章虽然表面看起来危言耸听,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正的东西。
    说孔明结交大臣,把持朝政,虽然孔明为百官之首,以其能量和官位的确在朝中一言九鼎,举足轻重,但他的忠心我却是深知的。历史上他一人任丞相录尚书事,假节,更领司隶校尉、益州牧之后,依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何况如今;至于说他私设曹椽,建立知闻所,其实那是我地授意,此所的作用是收集魏吴各处的消息,旁人自然不会知道其中地秘密;至于蛊惑帝君,更改祖宗成法,所指自然是更易察举之制,那分明是我与他共同所为;至于他私建部曲更是胡说八道,那里面把虎步营,乃至姜维的雏虎营都算成了孔明的和兵;不过,这个孔明的族弟又是何人,怎么会以孔明的名义在汉中并购土地?
    此时我的吃惊,不仅在于此文所弹的内容,更在于是谁写了这些东西。我对李严说道:“这些东西,便留在朕处。关于收并土地一案,你派人彻查,若果有此事,则一定严办;若与丞相无关,也要还丞相一个清白。此事事关重大,必须保密,你知,朕知,不可传于他人耳中,否则的话,朕容得你,国法也不能容你。”
    李严应命。
    目送李严离去,我首先对李严产生怀疑:作为御史中丞,弹掉孔明之后,他便是丞相,攻击孔明,这自然晋升好办法。但是,此时的李严不是历史上那个白帝城托孤的李严,他该有自知之明的。何况以这样几份东西,想要弹倒我的老师,季汉的丞相,哪有那样容易的事?此事除了对李严有好处,当然从大的方面来说,对魏和吴也有着极大的益处,正如我们曾对计挑拨贾诩和司马懿一样,这两个国家自然也有可能来离间孔明和我。不过不论如何,还是先察清楚再说。当下我让人把三叔和傅彤请来。三叔兼着司隶校尉之职,此职实权极重,负责督率京城徒隶,避捕奸邪和罪犯,由于实权极重,东汉以来不设丞相,而御史中丞与司隶校尉、尚书令就被称为 “三独坐”,在皇帝面前,只有他们三人可以坐下。不过,三叔只是挂名,却极少接触实务,一些日常工作都是由傅彤负责的。傅彤是个很忠心地人,可惜在历史上,他在随父亲东征时被陆逊火烧连营,为掩护父亲力战而死。我对此人还是很相信的,也知道他不是个多嘴的人,可以做好这件事。于是把此事交给他办理,让他悄悄彻查。着看倒底是谁在背后搞鬼。若真是李严,他虽然有能力,但若为了自己的私利而废公义,我也饶不了他。
    不过,唉,丞相地权力,也的确是大了一些。被这样一个人的光芒完全挡住,并不是让人开心的事。可是,我既然有这样一个人人羡慕地丞相。又怎能挑三检四呢?只要他能使季汉强盛,哪怕让他独掌大权,又有何不可呢?可是。那些奏章上的内容却不断的闪在眼前。
    自有汉以来,相权便与皇权有所争执,故而武帝后其不再设丞相,到后来更设立中朝,代替外朝。此时孔明之权力和他的影响,其实已经遍于军政各个方面,甚至我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已处于他的阴影之下。
    我不得不承认。这些奏折虽然没有什么根据,但那些颇有份量地标题,对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君主来说,还是极有力量的。
    我努力摆脱这种感觉,对着自己说道:“刘禅,你记着,你只是中人之资,天下比你强地人多得是,你要做的是使比你强的人为你所用,而不是把一切权力拢到自己手里。否则的话,你面对的只有失败!丞相在,则季汉安,你永远不要怀疑孔明!”这样连着说了三遍,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感觉轻松了些。我自嘲道:“说实话,有孔明这样的臣子,有的时候压力还真是大呢。”
    离了宣室。我向后宫走去,才到椒房殿,便见百十个宫女排成军阵,笔直得站在宫门前,一动也不动。我奇怪问道:“她们在做什么?”身边小太监赵吉应声跑过去询问。可那些宫女却是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也不回答,连身子都不动转。
    赵吉跑回来道:“陛下,奴才也不知出了什么事,那些宫女好象都不会说话,也不会动了,光在那里眨眼睛。”
    我亲自大步上前,喝问道:“怎么回事?”
    那些宫女本应该立即跪倒地。可是这些宫女虽然面上极为害怕却全身发抖着不敢动弹,为首一个宫女想了一下,却双手抱拳,施个怪模怪样的军礼:“启禀万岁,我们在练兵。”
    “练兵?”我鼻子差点气歪了,这是宫中,让宫女练的哪门子兵?我又不是吴王阖闾,搞什么鬼嘛。难道是星彩弄得?不可能,星彩怎么会做这种荒唐事?可是除了她,这宫中还有谁能指挥这些宫女。这是未央宫,又不是长乐宫,有两位太后主事。“谁让你们练兵的?”
    “启禀万岁,是解忧公主。”
    关凤?她好好的跑到我宫里练什么女兵啊。自从父亲封她为解忧公主之后,便给了她随时入出未央宫的权力,后来父亲更把温室殿赐给她居住,对这个义女,简直喜爱的超过了儿子。关凤回来后,倒也的确不似白帝城那个任性的有些过份的少女。她日日守在父亲床前,不避肮脏地帮着我扶侍父亲,其亲密程度简直超过星彩。父亲病重那些天,她茶饭不思,哭得两眼红肿,让我都感到心下不忍。居丧之时,她就跪在灵堂,整日里哀哭。我想到她的身世,其可怜之处远远超过我。一个女孩子家,母丧父死,又落入敌手,虽未受到大的戕害,却也是人生一大惨事,所以我对她也颇加纵容。实在想不到,
    她居然在我宫里练起兵来。
    “公主在哪?”
    “回禀万岁,公主上午时要我们列队,当时姐妹们有几个不听,她就说练兵时,军纪为先,说以前有个将军练兵,把贵妃都杀了,皇帝也没有怪那将军。我们的小命更加微贱,哪敢不听公主的话?适才她又要我们列队,说半个时辰后回来,谁敢乱动,就打断腿,谁敢说话,就缝起嘴。”宫女说着,委屈的眼泪流下来。
    我又好气又好笑,挥手道:“都散了,散了吧。公主来了,朕与她分说。”
    众宫女闻听此言,如蒙大赦,顿时作鸟兽散。我正要让人去找凤,却见园门处人影一闪,关凤奔了过来,跳脚道:“谁让你们散了的,都回来!”
    我喝道:“凤儿,你这是做什么?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在宫中拿宫女练兵,亏你想得出来?”
    “可是斗哥哥,”关凤气鼓鼓的道,季汉天下,也只有她敢叫我斗哥哥而不呼为陛下,“我和您说过多少次了,我想带兵,可是你不让,我只能拿这些宫女来操练操练。何况,古时候也有大将这样做地。”
    “那是吴王要试孙武是否有真才实学,你一个女孩子,当什么将领?”
    “孙太后在东吴,不是也有女兵营么?凭什么我就不可以?”
    我被她驳得无言,恨道:“你就不听话吧。自己回宫去,好好想想,别整天给我添乱!”
    关凤瞪着眼睛看着我,泪珠只是眼圈里打转,突然一咬牙,哭着跑了。
    回到后宫,我对星彩说道:“凤儿近来胡闹,星彩你怎么也不管管她。”
    星彩向我施过了礼,边替我换衣服边道:“她那个脾气,陛下又不是不知道,除了二伯和父皇,就算是徐伯母都无法管束得了她。当今之世,除非陛下的话她还能听上几句,旁人,根本没用的。”
    “她听朕的话?开什么玩笑?我可觉得她从来没听过我的话。”
    “陛下是真看不出来么?这样明显地事——旁人让她做什么事,或者按什么规矩行事,她就会立刻驳回去:‘你凭什么命令我?’‘你算老几?’‘逼急了我,我一头碰死,找我皇伯父和父亲去!’”星彩学着关凤的口气,无奈的一笑,道,“可是陛下叫她的时候,您说:‘凤儿,坐下来吧。’她便说:‘我偏不坐下。’可是却偏偏坐下了,您说:‘凤几,这几日天寒,要多注意身体。’她会说:‘我的身体,反正没人关心,死了最好。’却感动的眼圈发红。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是这样么?我原来没有注意,现下细细想想,却似乎真是这样。
    一边想着,我口里却道:“这个凤儿,遭遇之惨,自是可怜,又生得这般容貌,偏一心想要攻取东吴报仇。朕手下不少将领都对她存着心思,向朕提起过,连你弟弟和诸葛乔都动了爱意,唉,真是麻烦啊。”
    星彩抿嘴一笑:“臣妾也可怜凤儿妹妹。臣妾倒是有个办法,可以管住了她,给陛下解忧。”
    “什么办法?”
    “陛下娶了她不就成了,那样她就成了我的妹妹,不再是小姑子,我就有办法管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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