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王濬在帐中忽然大叫起来:“啊,肚子痛,孟获,你好狠,你要毒死我么?”
他面色发青,呼吸急促,不停的翻滚着,打翻了桌案。
两个守门的壮汉对视一眼,急步走了进去。一人俯下身查看王濬的情况,另一人快步出去通知。
时间不长,孟优带着巫医走了进来。孟优用蛮语道:“此人非常重要,不要让他死了,给他好好看看。”
蛮族巫医道:“大人放心,包在我身上。”说着上前。
王濬心下吃惊,想不到孟优真会给他带一个大夫过来,当下厉声叫道:“你想毒死我么?我不要你碰我!走开!走开!”
那巫医一个措手不及,被王濬踢了个跟头,不由大怒,转身便走,孟优连叫数声,也唤他不回。王濬略略放心,他还真怕这巫医会让人把他捆起来强行“治病”,那样非漏馅儿不可。
孟优俯下身子,用汉语道:“王校尉感觉怎么样?那巫医是我族的神官,医道极为高明的。”
王濬全身大汗淋璃:“别想骗我,说,是不是孟获让你杀我?是不是?”
孟优道:“哪有此事?大人多想了。一定是大人来到南中,有些水土不服罢了。”
王濬吃力道:“孟优大人,我活不了了,临死之前,我有重要的话要和你说,你让旁人都出去。”
孟优摆摆让众人退下,笑道:“王校尉有什么话只管说。”
王濬道:“我平生骄傲,觉得自己也算个聪明人,却想不到,想不到……想不到竟然落到今天……今天这步田地。可叹,可悲。……眼下向都督无法救出,我自己…… 我自己命不久矣,汉人有句话,叫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兽之将亡,其声也哀。无论是何原因,我走到这一步……也只能说,这都是命。人的命……天注定……啊 ——好痛啊!”说着说着,王濬忽然发出一声惨叫。外面呼拉冲进四五个卫士,各执兵器来护孟优,进来却见王濬抱着头又再翻滚,孟优正在安抚王濬。
王濬用手指着闯进来的这些人,瞪圆了眼睛,口里急促的喘着。好半天才道:“滚……滚出去。雄狮……雄狮临死之态,岂能让鼠蚁……鼠蚁看到!”
看王濬的样子,孟优道:“都出去。别有什么动静都往里闯,王校尉在和我说重要的事情,留两个人在帐口,余下的都回去。”
一个卫士用蛮语道:“大人,您自己在里面,不安全吧。”
孟优用蛮语冷笑:“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病成这样,能够怎样?你们都是些没脑子地猪么?滚出去,没我的话,谁也不许靠近这个营帐!”
众人施礼退出。
王濬喘着气:“你们……你们在说什么?想算计我么?随你们了,反正我都这样了,想反抗……想反抗也没有力气。”
孟优道:“怎么会,我让他们去给你找个汉人的大夫。”
王濬长长的喘着:“来……来不及了。我的情况,我,我自己知道。现下想来,孟……孟大王已走了三四天了吧。”
“四天了。啊?你怎么知道?”孟优一惊,站起身来,又缓缓伏下身,靠近王濬。
王濬闭着眼,好半天道:“我虽然病了,可是心里……更清楚了。一定是,是那天换回的战俘,告诉了孟大王我军地情况……他才会引军攻击,对不对?现在这军中,以你为首了吧?”
孟优点头道:“你猜出来了,我也不瞒你。我兄长的确去追汉军了。现下这里,只剩下我和金环三结元帅。”
王濬沉默了,片刻他嘴里忽然冒出流利的蛮语:“真好。”
“什么真好?啊,你懂蛮语?”孟优忽然反应过来,一愣之间,王濬出手了,他一拳击在孟优的下巴上,孟优咣的一声便倒下了。王濬一探手接住孟优地身子,把他轻轻放倒在床上,又试试他的鼻息,满意的点点头,低声用蛮语在昏迷了的孟优耳边说道:“我不但懂蛮语,而且会武功,而且,我的武功远在你之上。”他用脚踏着孟优的背,把他反绑起来,又塞上了嘴。
走到帐门处,模访着孟优地声音,用蛮语道:“来一个人。”
一个卫士掀帘走了进来,看着地上地孟优:“大人,什么事?”
王濬站在他的背后,轻轻抽出一段金属丝,一下子勒住了他的脖子。那卫士挣扎着,双脚离了地,发不出声音,渐渐舌头伸了出来,不动了。王濬把他拖到帐角,比比身材,开始脱他地衣服,给自己换上。
正在这时一个人似乎感到不对,闯了进来,一眼看到王濬,才要大叫,王濬已飞了起来,一脚横扫到他太阳穴上,他扑的倒了,王濬身形落下,屈膝跪在他咽喉上,喀吧一声脆响,血顺着口边淌了出来。王濬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站起身来,拍拍手,继续换开始那卫士的衣服。换好后还找了面铜镜,对着照了照,满意的点点头。
王濬起身在孟优身上搜出令牌,然后给他盖好被子,微笑着拍拍他的脸,复从壁上取下雕弓,把箭头在油灯里浸了浸,然后把把一半的灯油洒在帐幕上,把油灯放回竹枝灯架,把灯架倾斜了,另一面挂上记时地沙漏,让灯架保持一个脆弱的平衡。他又破坏了沙漏的底层,让沙子直接漏到地上。这样一来,当沙漏减轻到一定程度,灯架就会翻倒,引燃帐幕。王濬转身走了出去。孟优犹自昏迷未醒。
王濬出帐用蛮语低声道:“大人有令,天明前谁也不得进入此帐,违令者斩。”说罢,一亮令牌便闪入了帐间的黑影里。
走到营门前,只见那里哨兵住来。灯火通明,竟是盘查的十分严格。王濬知道在营中为了防止失火,火把并不是很多,还可以瞒过去,到营门处只怕就难了。而且,他不知道口令。但他不着急。他悄悄隐在黑暗里,把一支箭抽出来,对准蛮营的马棚,比了又比,一箭射出。那箭速度并不快。在黑暗里划出一个不引人注目的优美的弧,中途穿过一个火把,渍了油脂的箭扑的燃烧起来,变成一支火箭,落在马棚里,马棚一下子被点燃了。
由于这一箭中半空中燃起。谁也不知之地来处。皆是大惊。
王濬用蛮语大叫道:“有人放火,快来人,救火啊。”蛮营中一片大乱。人喊马嘶。紧接着,王濬的营帐通得一声,火焰冲天。
王濬大叫道:“孟优大人在那帐里,快救大人!”他喊着冲向一个才从帐中钻出的校骇,抓着他的脖子把令牌抵在他眼前,叫道:“快组织人救火。保护大人。找几个人随我去金环三结营。汉军突然进攻,做好防范!”
校骇迷迷忽忽,在黑暗中和混乱中被大人的卫士抓住(王濬身着卫士服装),早慌了手足,见了令牌连连点头。几个士兵已被指派随着王濬冲向了寨门,顺利闯出。王濬拨马要是,前面金环三结营中一队人马闯了过来,为首一员大将,正是金环三结。
王濬见避不过,索性迎了上去,大叫:“孟优大人被汉人攻击了,快去救大人。”
金环三结引人便向孟优营中冲去。王濬正在得意,金环三结行到王濬身边,忽然一愣:“你的样子……你是……”
话未说完,王濬已经出了手,他手中寒光一闪,一口长剑便刺向金环三结前心。金环三结向后急避,已来不及,血光崩溅,翻身落马去。众人大惊,各取兵器向王濬冲来。
王濬一声长笑,从马上翻下去,数般长短兵器击在战马身上,那马翻身而倒。
王濬便向路边密林冲去。金环三结部将阿诺看得真切,挥手飞出一支飞镖,正中王濬后心,王濬扑得倒了。众人大喜,上前查视,却是王濬地大氅,王濬已是不见影踪。
阿偌大声咆啸:“全军出动,一定找到凶手,为洞主报仇!”
金环三结的营帐一片大乱,按着阿诺吩咐,一齐来捉王濬。各部听闻金环三结和孟优尽皆被刺,心胆俱丧,惶惶不安。
王濬此时被人追击,四面八方都是人声,吓得一刻也不敢停顿,不停向上山高林密处爬去
王濬逃着逃着,忽然间眼前一亮,竟然爬上了山顶,四下看时,一面是来路,三面是悬崖,竟是不熟路途,爬上了绝地。王濬一声苦笑,回转身来,眼见离他最近的蛮兵已经露出头来。王濬一箭射去,正中那人额头,那人翻身摔倒在地。王濬向崖边探看,崖下就是乱石耸立的乱石滩,随着他向崖边前行,碎石细砂滚下悬崖。王濬连忙驻足,向下高声叫道:“敌宫主将已死,都督快快进攻!敌营主将已死,都督快快进攻!”
山谷回音:“已死,已死,已死……进攻,进攻,进攻……”
乱石滩上有人高叫:“可是王校尉!”
但此时王濬已无法回答了,七八个蛮将冲过来,将王濬包围在中间。
王濬一声大吼,挥动宝剑冲了上去,砍到五六人。一个蛮将长刀横劈,势如电闪,王濬向后闪避,一下子顺着悬崖摔了下去。
几个蛮将上前观看,黑呼呼的悬崖,什么也看不清。紧接着,乱石滩上一声号炮,汉军已排山倒海般向蛮营杀来。几个蛮将转身便向原路冲去,口中大叫道:“汉军突围了,快拦祝蝴们!”
人走干净了,悬崖上一片寂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只手啪地从悬崖下面伸出来,抓住石头的棱角,王濬的眼睛露出出来,他警惕的看看四周,没有动静,这才翻身上来,大口的喘着气,嘴里自语着:“下次说什么也不做这种危险的工作了,太刺激,我地心脏受不住。还有,我是真正地儒将啊,以后背个刺客的名字,可怎么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