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儿,你下去休息。一会儿朕与你一同并去朔方城。来人,传廖大人。”
廖立进来,面有喜色:“陛下,丞相书信至。”
“拿来朕看。”我接过书信,展开着时,上面只有一字密语:“稳”。
廖立道:“丞相与臣所思相同,皆认方陛下因一郡之败,而轻动万金之躯,北来上郡,是为不智之举。丞相说稳,要陛下不可轻动。”
我笑了:“廖大人,我看丞相与朕所思才是完全相同,他这个稳字,可算一语中的。”
廖立奇道:“陛下何出此言?这分别是丞相要陛下不可任意而为,这说了这个稳字,怎么会是与陛下所思相同?”
我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拿起茶具,给廖立斟了一杯,然后又自己倒了一杯,缓缓说道:“你说过,朕太像先帝了。”
“臣死罪。但实情如此。”
“的确,当年先帝因二叔之败,也曾想连夜出兵前去救援。朕此次北往,每个人大约都会这么想,陛下太重情感,一时冲动,做此误国之举。那朕来问你,廖大人,朕若不出兵,以眼下北疆的情况,朔方还能否收回?”
“陛下可派一员上将引军来救,何须亲自北上?能否收回?这朔方之地,毕竟可有可无,而陛下因此动摇国本。实为不智。”
“朕呆在长安的四方城里就是国本坚固,朕一日离开就是动摇国本?谬论!先帝一生征战。又有几日待在京城?朕和你的分别,只在三处,一是你认为朕此次出兵是只思报仇,失去理智;二是你认为北疆之地,可有可无,朔方之失,更是无足轻重;由以上二点,你认为朕不该御驾亲征。”
“朕是重感情。但朕有没有因为感情误过国事?这些失败,虽然痛楚,但朕还受得起,还达不到让朕夫去理智的地步。三叔失过小沛,失过徐州。二叔丢过下坯,丢过荆州,此皆中原之地,兴业之邦。更何况父亲有关、张、赵之绝世之雄,得诸葛孔明之命世之英,也曾败于新野,携民渡江。死伤弥路,我糜氏母亲与两位姐姐皆陨于敌阵。与之相比,此次曹魏突出奇兵,越鲜卑境,过大沙漠,千里偷袭,智赚关凤,其情正与新野相若。许灵儿以数百之卒,迎上万之众,用奇谋,施火攻,败数倍之敌,后又造木罂。渡黄河,护十万百姓平安,虽半渡之间,中箭身亡,但古之名将不过如此了吧。此阵季汉的确是败,以有心算无心,施以闪电一击,换谁也会败。然败能败成这样,亦可称傲一时,况此为女中豪杰所为?朕伤心是真的,但失去理智,却还未必。朕越是发怒,便越是冷静,越是孤立,便越是沉稳。当年黄老将军战死鹑觚,朕大怒之下,独自守城,拖死孟建和阎艳;赵正为护朕而死,朕大怒之下,亲身为饵,识破阎燮之计,亲手射杀此贼。此次你劝朕不要出兵,是怕朕一怒之下,胡乱指挥部队,反而生变。这点你只管放心,朕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部队有你与李严在,该如何打,朕不会乱指挥。”
至于你认为朔方等郡地势不重要,资源不丰富,得与失没有关系,那是因为你看到的只是一个小局,在你眼里,只有曹魏才是对手,曹魏是心腹之患,边地是疥癣之疾,放弃也无不可,不但是你,朝中很多大臣都这样想。但是朕看到的是一盘大局,整个天下,没有边地与都城,天下百姓,没有边民与市民,我大汉若不是对不住羌民,造成西疆百年征战,又怎会积弱至此?为黄巾和乱臣所篡?在朕眼中,北方四郡的得失,关系到整个漠北的稳定,关系到鲜卑与匈奴两部的走向,关系到北方四郡数十万汉人能否归心。关系到未来季汉是否能在北疆立足。“
“所以,此次北疆,朕不得不来,如你所言,李昂北下,魏延力量就不足了,而刘豹毕竟不是汉人,其心难测,若再有变,则北疆整个糜烂。到那时,胡人就成了曹魏最大的臂助,我们就要两线作战。朕不能冒这个风险。至于你说派一员大将,魏延已在此地,还要派什么样的大将呢?什么样的大将又能如朕一样决定与鲜卑之间的政策?能如朕一样让他们相信?”
“可是这样一来,刘豹北进,河东与北疆的朕系就中断了。若河东受到攻击的话,长安可是没有援军的……”
“那你觉得王平的部队东渡黄河,起到的是什么作用呢?”
“不错,王平在西河郡,北可支援北疆,南可支援河东,他比匈奴人可可*多了。”
“况且,朕在北疆,就吸引了曹宇的注意力,他会认为朕因两个女子怒而兴兵,会觉得朕愚不可及,冒然轻进。而朕北来,没有调动四位大将军中的任何一个,所依仗者,不过是李严、魏延二人,至于王平等人,名声不著,不会放在他的眼内,他就会把注意力放在朕的身上,则河东潼关一线似危实安,且有张飞赵云两位大将军亲自镇守,固如铁桶。朕与丞相在年初就己约定,最迟五月底,他必返回长失。只要他回来,长安、潼关、河东一线安如泰山,到时曹魏不来攻击我们,我们也要主动攻击曹魏的。”
“为什么是五月?我记得陛下准备军马也是打算五月出兵的。”
“因为五月份,曹魏将有大变。”
“陛下何由得知?”
“呵呵,朕并不是只有知闻所一个信息渠道的。”
廖立被我说服了,想了想。道:“丞相所言之稳字又是何意?”
“天下事,静不一定稳。动不一定不稳。若朕没有反应,则河东和北疆皆生变动。朕这突然一动,曹魏一定想不到是为什么,这天下,反而稳了。”
廖立苦笑:“不但曹魏想不到,连臣都没有想到,您把天下都骗了。陛下安排如此周密,却不肯告诉为臣。让为臣好生担心。”
“不是朕信不过你,若不是你万分焦急的阻止朕的举动。敌人怎肯上当?”
“陛下认为还有敌人细作在?”
“多加些小心总是好的。”
“若是如此,我军其实已立于不败之地,陛下亲临此地,则匈奴刘豹死心踏地。不会有旁的举动,轲比能也会明白季汉对北疆的重视,行事会有顾虑,有陛下一人在,北疆还能维持三方齐攻曹魏之势。陛下的威望和信用是他人无法相比的。只要陛下不涉险,倒是不必太过担心。不过,臣还是觉得陛下一惯好冒险。爱以自身为饵。司马望狡计百出,阎焕万夫难敌,此二人惯于千里突袭,着实难以防范。陛下在御营,万不可轻易离开。”
“别想把朕锁起来,朕来北疆,不是为了看守帐蓬来的。朕听说李昂在匈奴中威望极高,他的部族战斗力也极强。但却除了他之外,不肯服任何人管束,这也是你说李昂年青,他离开后,魏延指挥不动的原因。”
“不错,李家因世代尚单于公主的原因。也算是匈奴王族之一,人们都叫他铁骑王,李家铁骑之强悍,在北疆是出了名地。但是由于李家的出身,他们不肯与大汉交战,匈奴人也一直防着他们强大,极少用他们进行征战,所以却很少建立功勋。不过,匈奴铁骑王的名宇,在大汉虽不为人知,但在胡族却还是极有威望的。”
“原来如此。朕得知他引一千军北击步度根,很是为他担心,他人太少了。而阎焕的百步穿杨箭法,显然远在其父兄辈之上,司马望又太狡猾。”紫宸殿呵呵呵整理……
“陛下。你认为司马望等人还在朔方之北的大沙漠中么?”
“你的意思是……”
“微臣以为,他们两个只怕早已离开了。”
“离开了?”我想了想,“若是离开的话,那么凤儿应该被送到黄河之东,曹魏军中。朕已派邓芝联络轲比能,要与他会盟。朕带着五万大军,对外宣称十五万,这样的阵势,朕又亲来,不信轲比能会看不清风向。朕请他阻断司马望和阎焕后路,救出解忧公主。希望还来得及。”
“陛下,轲比能其人反复,也不可相信,臣觉得他救公主或许可能,但痛快交还只怕就难了,说不定他会在会盟时多提条件。”
“无论如何,总比公主落到曹魏手中要好。若是凤儿到了河东,救起来可就麻烦了,他们最少有夏侯霸、曹肇、司马望和阎焕四员将领,其力不可小视。可惜不是司马懿领兵,不然的话朕倒可以考虑用司马昭去交换她。不过司马昭的份量远远及不上一国公主,而司马懿又是出名的没有亲情,司马懿是否能同意还在两可之间。另外,你派知闻所加大力度去打探曹魏的消息,弄请曹魏都有多少人马,他们的目标是什么,主要将领都有哪些,下一步是继续与我们对峙还是另有图谋。本来打算把他们骗过黄河来场决战的,看样子他们不上这个圈套,还要另想办法。同时着知闻所全力探听解忧公主的消息,想办法组织营救。”
“是。陛下,臣想问一个问题。”
“讲。”
“若是曹魏提出,要以公主换河东一郡,陛下当如何作答?”
我一下子愣住了,这种情况,我该如何来作答呢?
“到时候再说吧,若当真那样……唉,我只能是对不起二叔了。”
“陛下要去哪里?”
“朕去一次朔方城。不亲自到那里看看,朕心难安。”
“陛下!”
“朕意已决,不要再说了。快马来回。用不了几天,若是大军护着朕北进。没有半月到不了那里,不但无法实现先期优势,而且反而暴露朕的行动方位。此时大军出动,谁也想不到朕会不在军中。放心吧,朕自己的身体,自己会保证,朕会带上普法、黑塞和李氏兄弟,就算当真遇上阎焕。他也奈何朕不得,何况阎焕又没长翅膀,眼下他还在回归魏营半路上呢。”
话说完,我叫来李严,把话向他说了一遍。给他节钺来节制诸军。我于当晚带上护卫,与刘木儿一道前往朔方城。
虽然知道战场上是最无情的,不分你你的性别是男是女,也不论你的身份是贵是贱,在死亡面前,机会一律平等。可是,我还是没有想到灵儿会这样年轻就去世。就在姜母与许钦交换文定的那天晚上。我还笑
着对星彩说:“姜维是我的侍读,你这个义妹和姜维成亲,他们的孩子也给咱们的孩子当侍读吧。”星彩笑道:“若他们生个女孩子呢?”我笑:“笨,那不更容易,一顶太子妃的帽子不委屈她吧。”
眼下一切都成虚妄了。
我没有开棺再看她的面容,虽然刘木儿说她去时面带微笑一如生前。但我的心肠,却还是不忍去看这最后一眼。朔方城中百姓只知道我是皇帝亲自派来的人,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却还是哭着重重叠叠伏于马头之前,求我发兵,收复故郡,为郡主报仇。一个个落入胡人之手,受尽折磨的汉人奴隶,向我们展示着他们身上可怕的伤痕。诉说着他们所经历的苦痛。明明朗朗的大街上,一时之间变得恐怖而凄厉。刘木儿组织人进行疏散,焦急地喊着什么。普法黑塞等人也在四周小心的防范着。我却觉得自己抽身事外,飞到空中,我的眼前闪过北方四郡的地图,闪过大漠之北的地图,那是鲜卑,那是扶余……在地图之上,是血在流淌,是火在燃烧……
许灵儿的尸身是火化的,火化之时,朔方城十万百姓之为送行,哭声动天。
是日,天垂微雨,黄河呜咽,雨后,一道彩虹垂在东方天际。
我望着天空,默默祷告:灵儿,朕的探花郎,你在天上,一切还好么?
灵儿是在今年七月初去世的。
许灵儿,又名探花郎,菊花仙子,许完颜等。是我网间结识了几年的一个朋友。精于诗词,对联,校旱中“万物入襟怀,四时从变化。无家未足忧,可以家天下”的诗句便是出于她的手笔。从诗学到燃情,再到光明顶,我们十几个朋友,都挺谈得来,你叫我做大师兄。在我的印象里,她很活泼,很天真。
就在今年五六月间,她发短信给我,要求在我的校旱里客串一个人物。那时,我丝毫没有任何察觉,只如平时一样与她随意的聊天。
我说三国不是女孩子该待的地方,悲剧太多。下部校旱再写你,成不?
她不肯,说三国里可以弄个女侠、女土匪?或者哪个英雄的小妾,很有见识的那种?或者哪个地方守备的女儿或夫人,城被攻陷后就随夫君自尽?
而且,她说,一定要叫许灵儿。
我说那好吧,安排成季汉太傅许靖的孙女好了,我安排她慧眼识英,嫁给大将军姜维。
她说,不过,我最后还是死了比较好,要悲壮一点。
当时我只觉得她想法真特别,现下回想,那字字句句,竟令人痛断肝肠,她那时候,难道便已知自己的去了么?
由于专心写校旱,原来的朋友们大都少了联系。得知她的去世,是我八月间去光明顶论坛,看到一个贴子。
我不敢相信这,我怀疑这是一个玩笑,我发消息给她,是她哥哥回复的。他告诉我灵儿的去世,告诉我一个悼念她的地址,然后我看到好多的悼诗悼词……
盛开的鲜花转眼飘零在风里,生命竟然是这样的脆弱。如云过长天,不留痕迹。可是,还活着的人,却如何可以轻易承受?
因为剧情的需要,关于她的情节一直没有展开,她竟等不及我写她的辉煌!
今天,我终于写完了,虽然我这支笔并不出色,但我想我用了真心。
愿她在天国一切安好。
最后录网络诗词名家军持先生悼灵儿诗词一首,以寄:
沐罢春风谁未老。身似砾、心如扫。月轮轧、琼楼经雨皂。花谢了,花开了。云灭了,云生了。
小谪璁璁原草草。人海浪、浪浮藻。映斜日、流光惊去鸟。风住了,风高了。天黑了,天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