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公寓式酒店,地处恒隆广场附近,除了地段有些优势之外,其他的感觉一般。这种酒店的房间一般都很小,但是设施很齐全,布置也干净整齐,给人一种呆在家里的感觉,适合短期驻在的商务人士,价格相比来说比专业的商务酒店要便宜一些,还有就是不会有小姐的电话骚扰。
我乘电梯到了五楼,走到521房间门口,伸出手要按门铃,就在手指即将接触按钮的一刹那,硬生生的收住了,犹豫再三,还是缩了回来。我蹲下身来,干脆一屁股坐在了门边的地上,厚厚的地毯没有让臀部感到丝毫的凉意。我想抽烟,但是拿出烟盒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再看看周围,也找不到个弹烟灰的地方,于是只能做罢。
小珍就在我身后的房间里,应该已经进入了梦想,我就是此时敲门,见了她又能如何?告诉她我又想和她复合?这种话我自己都说不出口,即使说出来,也是对小珍的一种侮蔑和不屑。爱情并不是挥之既来,呼之既去的东西,既然曾经放弃过,又还有什么资格让我再次拥有?
我决定就这样在小珍的房间门口静静的坐上一会儿,希望能够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静谧中借助着小珍纯洁的灵魂,来安慰我这一颗四处漂泊的心。走廊的灯光很昏暗,就好比我此刻的心境,沉闷压抑。掏出手机,已经凌晨三点,我开始感觉有些累了,好像找个人说话,翻了一下电话本,把希望寄托在了小贵身上,既然她的工作就是陪聊,想想现在可能还没有睡觉吧。于是我发了条消息给小贵,睡觉了吗,我现在一个人呆在她的房间外面,却不敢敲门。等了几分钟,没有反应,我安慰自己可能小贵没有注意,于是又把这条消息重发了一次。发完消息后,我起身去卫生间,准备回家睡觉。到了卫生间,收到了小贵的回复,问我道,你说的她是谁?我回复道,我曾经和你提到过的啊,你忘记了啊。小贵道,是小珍?我走到电梯边,回她道,是的。隔了一会儿,小贵回消息道,呵呵,你撒谎。我回复道,真的啊,干嘛骗你啊。我刚进电梯不久,小贵又道,那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我告诉小贵,我在××酒店,和你说了你也不知道。小贵道,哈哈,你果然骗人,我也在××酒店。
我觉得小贵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于是回复道,小贵,对不起,我很累,已经上车了,今天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等你真的到了上海,我请你吃冰激凌,给你讲我和小珍以前的故事。小贵很快回复道,是哈根达斯吗?呵呵。我打了个笑脸回复道,还是绿豆棒冰吧,哈根达斯太贵,有一次我要请小珍吃,到了门口硬被她拽走了,你看看人家多懂事。
曾经看到一位同事转发的一篇文章,说上海女生是如何贪图小资的,很是好笑。说是一个男生将麦当劳的冰激凌装在一个刚被人扔掉的哈根达斯的杯子里,然后送给过来约会的上海女友吃,结果女友高兴得不得了,一边吃一边道,哈根达斯就是不一样!我不知道这个故事是否真实,但是却值得深思,不能否认我的身边的确有很多这样的女生。当然,如果把虚荣和小资强加在所有上海女生的身上,这是不公平的。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虚荣,但是一定要有个度,过分了就成了虚伪。真正的有钱人是因为要吃冰激凌而去吃哈根达斯,而爱慕虚荣的人却是为了吃哈根达斯而去吃哈根达斯,吃的时候,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看着,让人都知道她是在吃哈根达斯。我这里所说的哈根达斯只是一个点,把它延伸到一个面,那么哈根达斯就代表高消费品,本来要说是奢侈品,但是想想觉得它还远远不够那个级别。很多女人为了一件名牌服装或者一套名牌化妆品,不惜省吃俭用,最终目的其实很简单,并不是享受衣服或者化妆品本身,而是享受别人艳羡的目光,用来满足自己的虚荣,这在我看来是可笑的,也是可悲的。
小珍和萧然之间,其实我可以做一个抉择,但是却不能这么做,哪怕萧然有很多事情一直对我有所隐瞒。毕竟,小珍不在的时候,我是和萧然在一起。绝情的事,我只能用嘴说,却无法用行动来实施,这是我性格薄弱的地方。除非我知道萧然是真的背叛了我,这样我就有绝对的理由来说服自己一直矛盾的心,毫不犹豫的挥刀斩乱麻。既然和萧然还藕断丝连,那么就干脆不要去碰小珍,不然对她们都不公平,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我承认自己真的很想很想见小珍,但是觉得现在似乎不太合适,如果没有合适的时机,我宁愿把她的音容笑貌永远放在我的心里。我一度有个很可怕也很残忍的想法,那就是希望萧然和贾锋之间真的有些什么,但是很快我为自己这个无耻的想法感到无地自容,于是狠命扇了自己几个耳光,直到自己嘴角出现血丝。这种想法就好比希望自己的老婆和别的男人上床一样荒谬,曾经一度让我心里非常不安,怀疑自己是不是心理出了什么问题。当然,这只是一个想法,如果真的事实如此,我都不敢想象自己怎么去面对,毕竟,小珍不在的日子,萧然占据了我大部分的生活,说没有幸福和快乐,那是违心的。
萧然和她父亲之间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那天在酒吧她怎么会对一向敬重的父亲置之不理。我不止一次猜想萧然是不是被她父亲所逼,成为了她父亲和贾锋父亲之间权利和金钱交易的牺牲品,从而违心和贾锋在一起。但是根据我对萧然的了解,她应该不是这样的女人,她从来不会因为外界的因素委曲求全,对我是如此,对任何人也不会例外。何况萧然父亲和贾锋父亲两者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怎么会用小辈的一些感情琐事来左右两人之间的利益关系呢?这么说来,萧然一定另有隐情,而且她并不想让我知道,也正是这点让我一直耿耿于怀。
小珍已经在我的身边了,我很想知道她是否和以前一样幸福快乐,所以这些天上班我一直心不在焉,老是走神。销售报表数据弄错了好几次,被疯子劈头盖脸骂了两三回,说我总是主次不分,不明轻重,要是让老板知道,迟早让我卷铺盖走人。我也觉得自己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后来想想,小珍在明,我在暗,我躲在她见不着的地方悄悄看看她不就行了吗?一来了却自己想见小珍的心愿,二来又不会和她之间旧情复燃,这的确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上班的时候突然收到公司前台小章的邮件,让我有些惊讶。她说想请我吃饭,问我是否愿意赏光。我赶忙发了个信息给小章,问她为什么突然想请我吃饭,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说明白,这个饭我是不敢吃的。小章说确实有事情想请我帮忙,但是发消息说不清楚,所以想在请我吃饭的时候详细谈。小章在我的印象当中是个不错的小姑娘,工作也挺认真的,对周围的人也挺热情,所以我并没有拒绝她,只是告诉她我去预订地方,妥当之后再通知她。
萧然电话问我,怎么没有去见小珍?我反问她道,你很希望我去见她吗?萧然开始沉默,然后叹息道,我觉得你应该见见她,小珍是个好女孩,她依然记着你。我微微笑道,我明白,等合适的机会,我想我会再次面对她的。萧然又问道,我们就算分手了?这个问题倒是难倒了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萧然,于是将皮球又踢给了她,问道,你说呢?萧然幽幽道,那晚不应该见你的。我问道,怎么啦,又不舍得了?萧然没有正面回答我,轻声说道,违心的话我不想说,你别逼我了。我想了想,缓缓道,萧然,是你一直在逼我,你用一根红绳拴住我,将我放在悬崖边上,既不让我落下,也不拉我上来。更绝的是你还甩给我一把刀子,要么选择割断绳子,要么选择刺进你的身体,但关键在于刀子却是生锈的,绳子割不断,我反而更加危险,一刀不能将你毙命,我反而可能因此悔恨终身,更加心疼。萧然苦笑道,比喻很贴切,可惜你应该站在我的立场考虑,为什么你不说是你用一根红绳将我拴在悬崖边呢?萧然的一席话,让我无言以对。不过她这一席话倒是提醒了我,的确,人们总是习惯宣扬自己的无辜,曾几何时,又想到过别人的不幸呢?
第一次想加班,为自己这个伟大的决定激动了好久,于是跑到疯子办公室对正准备下班的疯子道,今晚我申请加班三小时。疯子一脸惊讶抬头看着我道,今天是那根神经搭错了,还是最近经济紧张想骗加班费?我一本正经对疯子道,神经倒是没搭错,荷尔蒙激素倒是跑偏了,跑到脑门了,所以想努力工作缓解一下。疯子道,既然这样,那加班费就不用了吧,要算部门经费的。我白了一眼道,随便你,部门不出你私人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整晚整晚呆浩浩床上,还怕老子找不着你是吧。疯子伸长脖子朝门外望了望,压低嗓门道,你他妈小声点,一说话就好比当年我爷爷吹唢呐,方圆两里的人都能听到,这是公司,我是领导,要维护我光辉高大的形象,知道不?我故作严肃点了点头,俺懂,不过你要想克扣我加班费,我就不是吹唢呐,而是要改吹西藏喇嘛喜欢的牛角了。
一个人没有地方去的时候,加班是最好的生活方式,又可以消磨时光,又有得免费晚餐,最关键的是还有一笔可观的加班费。我从大楼餐厅打包了一份商务套餐,然后回到座位面前,一边吃一边盯着电脑看新闻,准备吃饱了就整理一下迄今为止各代理商的出货情况。喝完最后一口三鲜汤,准备收拾一下残局,办公桌上的手机开始叫个不停。我抽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慢条斯理的接通了电话,打着饱嗝笑道,小娟,刚吃完饭,就差喝你的咖啡了,是不是给我送一份外卖呢。小娟道,呵呵,你真的神了,我就是电话给你,让你来我家里喝咖啡的,今天我买了一罐咖啡豆,正好试试你送的咖啡机,哇,味道好的不得了!我不忍拒绝小娟的好意,看她如此兴奋的样子,真恨不得立马插翅飞过去。我理解小娟的心情,因为我自己平时也喜欢做饭,每每同事家庭聚餐的时候,我总是要露一手,看到同事们风卷残云把我烧的一大桌菜干个精光,我当时的心情也和现在的小娟一样兴奋不已。
我有些为难,对小娟道,我今天加班啊,要三个小时之后才能去你那里。小娟有些失望道,啊,这么晚啊,我今天还特意和姐妹换了班,还在超市买了西冷牛排,等着你来烤呢。都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听到小娟这么说,我心里倒是过意不去了,我明白她只是想给我一个惊喜。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左右转转头朝办公室里看了看,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其他部门的同事加班,于是用手捂住手机话筒对小娟轻声道,马上过来,你先把炭火烧起来。电话那边传来小娟惊喜的叫声,我赶紧挂了电话,虽然知道另外几个加班的同事不可能听到,但毕竟做贼心虚啊。我轻手轻脚的收拾了一下,然后又一次环顾四周,发现其他几个都在埋头工作,于是我提着电脑包迅速走出了办公室。走到电梯里,暗自庆幸,爽,忒爽,骗了疯子三个小时加班费,纯属节外生枝,并不是我存心要逃的,神啊,饶恕我的罪过吧,阿门!
走出公司大门,电话又响起来,还是小娟。小娟问道,刚才电话怎么挂了,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出来了吗?我大声道,出来了,正在等车呢,刚才不小心挂掉的。有什么要紧的事儿,等我到了再说不行啊?小娟笑笑道,那是没问题,不过我现在告诉你了,你可能会更快赶到我这里。我好奇道,哦?是吗?你倒是说说看。小娟神秘道,我知道萧然的父亲是何方神圣了,虽然不能确定,但至少有80%的把握,嘿嘿。我猴急得不行,赶忙问道,快说快说,究竟是何方神圣?小娟笑吟吟道,你到了就告诉你。说完,小娟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