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生本以为狗仙君会恼羞成怒地想杀自己,或者羞愤地再也不想看见自己,没想到狗仙君表现的很平静,似乎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安元不悦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韩长生忙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道:“没有!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提起昨晚,安元冷冷一笑,道:“原来你非要把我留下,图的是这个。”
韩长生倒抽一口冷气。昨天安元说他图谋他的美色,他还能理直气壮地骂狗仙君神经病,可是昨晚他走火入魔失去意识,说不定已经干下了这种那种的事,虽然他完全不是自愿的,但也真是有理没处说去。
韩长生欲哭无泪道:“真……真不是……那是个意外……”
安元哼了一声,满脸写着不相信三个字,一瘸一拐地往不远处的小溪走,准备打水洗脸。
韩长生低眉丧眼地跟在安元身后,心想着这下完了,虽然他是第一次,但他韩长生什么都是顶厉害的,那种活儿也决计差不了,安元没发火,肯定是因为他食髓知味了,万一他以后缠着自己每天都要做那种事可怎么办啊……要不自己再换个身份重新来吧……
“你感觉比昨晚好点了吗?”
韩长生低着头想心事,没想到前面的安元突然停了下来,他差点一头撞到安元身上。他茫然地抬起头:“啊?什么?”
安元一脸不耐烦:“你的内力啊,昨天晚上你走火入魔了,现在好点没有?”
韩长生怔了怔,连忙盘腿坐下,运转真气。
片刻之后,韩长生惊喜地睁开眼:“咦?怎么会这样?”他的内力虽然还是不稳定,但是却和昨天不同了。昨天他的丹田时空是满,满的时候酸的他直不起腰,空的时候里面空空拉拉半分内力也使不出。可现在,丹田里有了点底蕴,不管内力再怎么扩散四溢,至少那一部分底蕴是留着不动的,大家的时候也不会出现因为他没有内力跟人对掌就被击退的情况了。
安元道:“装什么,昨夜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韩长生怔怔道:“昨夜怎么了?”难道安元跟他双修,居然还有同时稳固内功的作用?这可让他为难了,难不成为了练功他要出卖自己的身体吗?
安元冷笑:“何必装傻?你抓我来此,又让我与你同住一屋,晚上抱着我不肯撒手,不就是为了让我帮我运气调息?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韩长生愣住了。昨晚是安元帮他运气调息的?所以今天他的情况才会比昨天好?那玄机老人说天缘山庄的皇甫庄主会一套祖传的内功心法,能够帮他治愈他如今的情况,难道说安元也会那套内功心法?那他昨晚没有跟安元……?
安元继续往溪边走,韩长生连忙跟了上去:“你身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红痕?”
安元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一眼:“昨晚为你打通淤塞的经脉时,被你掐的。”
韩长生隐隐约约想起了一些。经脉淤塞,要强行打通,自然是十分疼痛的。昨晚上他走火之后的事情都记不清楚了,但确实有一阵子胸口非常疼痛,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安元走到溪边蹲下,用清水洗了把脸,韩长生又追了上来:“那……那为什么我们都没穿衣服?”
安元道:“你走火后身体燥热,大汗淋漓,我为你运气,也被你沾了一身汗,就把外衣给脱了。”说完皱眉,“你究竟是装傻,还是真的不记得了?”
韩长生默然。这么说的话,狗仙君走路一瘸一拐,也只是因为他的脚伤了。所以……昨晚上根本就什么都没发生!
韩长生立刻笑逐颜开,安元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洗漱干净,转身往回走。
韩长生又屁颠屁颠追了上去:“好徒儿,你居然会有这等本事,真是救了为师一回。”
安元懒得搭理他,一副“少装傻你把我留在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个吗”的表情。
韩长生好奇道:“可你不是失忆了吗?你怎么还记得这个功夫?”
安元猛地停住脚步,韩长生差点撞他身上,连忙也跟着停下了。
安元眯着眼盯着韩长生的脸,周身散发寒气,挑眉一字一顿道:“花潇洒前辈,你不是随手把我救下的吗,为什么会知道我失忆?”
韩长生一下卡了壳。该死,他一时疏忽,居然忘了他现在这个身份对安元应该是完全不了解的!
然而韩长生是什么人,世上就没有他圆不回来的谎,他立刻又变了一副世外高人的嘴脸,背着手,风轻云淡地说:“为师检查过你的身体,你后脑有块淤血,为师略通医术,一看便知你已失忆。”
安元默默地看着他。老实说,韩长生架子是摆足了,不过他现在只穿了一条裤衩,实在是没有半点世外高人的样子。
安元走回竹屋,穿上外衣,系好腰带,开始绾发。
韩长生也赶紧把衣服穿好了,又装出一脸不在意的样子凑到安元身后,道:“为师因为练功时走岔了真气,因此落下一个怪毛病,常有走火入魔的风险。没想到,你竟有办法医治,这可真是机缘了。经你昨晚这一治,为师感觉舒服多了,只不过似乎还没有好透。平日为师教你练剑,空闲之时,你若能提为师疏通疏通经脉,真真是再好不过。”
韩长生的确感觉比昨天好了,但好的也实在很有限。玄机老人传给他的一身内力异常雄厚,他自己原本的内力练得也不算太差,两者又是相克的路数,这一对冲起来,那可真是天雷勾动地火,熬得人生不如死,若非韩长生天赋异禀,只怕玄机老人传完功的当下他就经脉爆裂而死了。而经过昨晚安元这一番疏导,韩长生感觉自己体内的两股内力不再那么针锋相对了,隐隐有相融的趋势。不过毕竟他的情况比较严重,不是一两回就能治愈的,恐怕还来日方长。不幸中的万幸是狗仙君虽然失忆了,却没有忘记自己祖传的内功心法,只好耗费一段时日,能将体内的两股内力完全融合了,他这一身功力可就能顶上别人百年的修为了!到时候,天底下未必还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安元为自己松松绾了个发髻,放下梳子,转身看着韩长生,脸上带着凉薄的笑意:“我说过,我会帮你。”
韩长生一怔。安元说的是好话,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不祥的预感,狗仙君艳丽诡谲的笑容让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原本,我是不愿留在此地的。”安元不紧不慢缓缓说道,“我不信你有那么好心,只是为了教我剑法。不过如今,我倒愿意留下了。从今天开始,我会定时教你运气调息的方法,能够压制你的真气,也能够令你体内奇怪的两股内力融合,需要多久、做到什么程度,完全由我掌控,而是否帮你,也要看我心情如何——或者说,看你表现如何。”
安元凑近了些韩长生,水波粼粼的双眼让韩长生不由自主打了个颤。
“我随时可以让你气血逆流而死,而假若你离开了我,无法控制自己走火入魔,一样会筋脉尽断七窍流血地死去。明白了吗,你的生死是掌控在我手里的。所以从今天起,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我的‘好师父’!”
韩长生顿时有种仰天长啸的冲动。
该死的臭神仙们!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他再也不嫌弃以前的安元虚伪自恋了!快点把那个四讲五美根正苗红的好仙君还给他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芷芷、漫漫长路、欸必唉、temper、月铭雅、yin、令堂之的地雷
☆、第三十八章
安元突然之间性情大变,韩长生对此极度不满。以前的狗仙君,虽然性格欠揍了一些,但也只是欠揍啊,老实说,也没那么讨厌嘛,而且还特别好骗,没几天就把他当成好兄弟了,他跳个崖狗仙君还跟着往下跳,多重情义啊!现在呢,现在变成什么鬼样子了,不就让他帮忙疗个伤嘛,居然还什么“你的生死是掌控在我手里的”,对一个好心教他武功的师父这么说话,像话吗?!礼义廉耻都被狗吃了吗!
那边安元拿了个野果正当早饭吃,见韩长生还坐在那里发愣,面无表情道:“我的好‘师父’,从今天开始就教我剑法武功吧。”
韩长生没好气道:“你还想学啊?”
安元理所当然:“自然。我要变强。”
韩长生翻了个白眼:“变强干嘛,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安元眯了眯眼,笑容让韩长生觉得不寒而栗:“我要变强,才能将一切掌控在我的手里,再不受人欺凌。”
韩长生撇撇嘴:“谁欺凌你了……”他想起自己把狗仙君哄得笑逐颜开,想起狗仙君跳下悬崖那一刻的脸上震撼的表情,有些心虚地撇撇嘴,“你不是不记得了吗……”
安元眯着眼,没有说话。
吃完早饭以后,韩长生打坐运气调息了一阵。山里的空气十分清新,适合练功,再加上昨晚安元帮他调理了一番,眼下他感觉舒服多了。
然而身体上舒服,心里却十分不舒服。他被地府里的神仙们威胁已经十分不爽了,这个下了凡的狗仙君居然还敢威胁他,他这个魔教教主还做不做下去了?!
韩长生痛定思痛,决定决不可助长狗仙君的气焰。自己有把柄被他抓在手里,难道他就没有把柄抓在自己手里吗?
过了一会儿,安元走了过来:“开始练功吧。”
韩长生睁开眼,指了指一旁的一堆脏衣服,是他昨晚被汗打湿的衣服。好在他入山之前还记得多买了几套换洗衣服,替狗仙君也买了。
安元看都没看一眼:“不洗。”
韩长生怒道:“不洗就不教你练功。”
安元一脸无所谓:“那你就自己克化内力吧。”
韩长生冷笑道:“我要是死了,你以为你有好日子过吗?我早就给你下了毒,要是你不乖乖听话,每天晚上毒发都会疼得你肝肠寸断!”不就是威胁吗,谁不会似的!
安元眉头微微动了动,冷笑道:“我无需给你下毒,只要在帮你打通经络的时候稍微动点手脚,就足以让你痛得生不如死。”
韩长生勃然大怒,从怀里掏出一瓶杜月飞特制的补气丹:“这是本高人特制的泻灵丹,只要你吃进肚子里,就会拉上七天七夜停不下来。”
安元还是不慌不忙:“我封你一条经络,让你七天七夜拉不出来。”
韩长生又掏出一瓶养血丹:“这是阳|痿丸,服下此药,让你从此以后变成活太监!”
安元道:“我能让你欲望冲天,不管是人是鬼是猪是狗见之既合。”
韩长生哆嗦了一下。安元真有这么厉害?可是这山谷里除了安元连头猪也没有,他要是真给自己动了这个手脚,岂不是……呸呸呸!胡思乱想什么!
“疯癫散,让你变成傻子见男的就叫爹见女的就喊娘!”
“我用真气冲你灵泉穴,让你疯的不知道自己是人是狗!”
“香臭颠倒丸,让你喜欢闻臭味!”
“我让你五感全颠倒!”
“我我我……”韩长生又摸出一瓶金创药,“这是……这是……毁容散!一涂就变丑八怪!”
安元嘴角抽了抽:“你昨天才给我涂过这个。”
韩长生得意洋洋道:“没错!我已经给你下了药了!乖乖去洗衣服做饭,我可以考虑给你解药。”
安元嗤之以鼻:“幼稚。”
“!#¥%”韩长生怒道,“你才幼稚!愚蠢!无药可救!”
安元懒得再跟韩长生纠缠,起身抱起那堆脏衣服。他看见韩长生把换下来的内裤也丢在里面了,嫌弃道:“这个自己洗。”
韩长生翻了个白眼:“我不会洗。”
安元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你二十年没洗内裤?”
韩长生:“……”
安元抱着衣服往河边走,漫不经心道:“如果你不怕我在上面涂点什么……”
韩长生跳起来一把夺回自己的内裤,没好气地往溪边走去。
安元嗤笑道:“哦,对了,还有你的那些毒药,我昨晚看见你每瓶都吃了一颗。”
韩长生:“……”这日子没法过了!
大清早,两人蹲在河边洗衣服作为晨练。
安元动作利索,没一会儿就把几件衣服洗干净了。与此同时,韩长生也把内裤洗好了。
“吱啦。”可怜的内裤在韩长生手里被洗成了两截。
韩长生气急败坏地把破布一丢:“练剑!”
安元的伤势还没好全,训练的强度不能很大,韩长生就让他对着竹子练习刺一个动作。他在竹子上画了一个点,要求安元每一次出剑必须刺中这个点,而且刚刚好,不可刺破竹子,也不可刺不中。
兰芳长老所教给韩长生的,就是剑法的本真。剑法其实并没有那么玄妙,华丽的技巧能够哄过的人往往不是真正的高手,再精妙的招式也不过是由最简单的动作构成的,而制胜的诀窍归结起来也不过三个谁都知道的字:快、狠、准。只是如今的年轻子弟们过于急进,往往被遮蔽了双眼。
安元对于韩长生给他制定的训练计划,并没有什么意见,很快就专心练习起来。韩长生的剑法他是见过的。简单而又犀利,看似简单的境界往往是最难以达成的。韩长生的剑也不仅仅是在桃花谷的地宫里那五天就练成的,之前的十九年,他被老教主和各位堂主护法逼迫着没少练习,要不是那些人逼得太紧,他也不至于整天撂挑子出走。而兰芳长老所做的,不过是让他悟了而已。
到了晚上,安元帮韩长生引导真气克化内力。
也不知是否安元有意报复,运功的时候韩长生全身疼得如针扎一般,不片刻冷汗就把身上的衣服全打湿了。安元在他身边帮他护法,也十分吃力,两人手掌相对,安元将自己的真气通过韩长生的体内引导他的真气运转,此时也是大汗淋漓。
其实即便没有安元护法,韩长生一个人也是可以的,但是安元不愿传授给他练功的心法口诀,宁愿假自己之力。
韩长生痛得受不了,勉强扯起一个笑容:“好徒儿,你太累了,为师心疼,你把心法口诀告诉为师,为师自己努力便可。”
安元冷冷道:“不想走火入魔就闭嘴。”
韩长生心里把狗仙君骂了一百零八遍,硬生生忍下一口气,任由狗仙君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