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湿气淡化了崔英美脸上的浓浓脂粉,质朴的年轻得以显露。她是个美丽的姑娘,微微上弯的嘴角,让人感觉这是个倔强而顽皮的人。
性别的差异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除了都是人,除了都有正常的五官,伍度不觉得自己跟崔英美有相似之处,甚至半点都不像。他把目光摆到别处,不敢在打量眼前这个女人。
心里打起了着鼓,这一路走下来,疲惫让伍度忘记了废区中心广场上的毒品交易,忘记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怜悯只是怜悯,只是本能。无辜的睡脸是展现不出人的本性的。他将目光摆到别处,是因为那个风衣上的弹孔把他有些迟钝的思维,从怜悯的深渊里拉了回来。弹孔四周的血迹还未干,隐约能闻到腥味儿,这种腥味儿让伍度的怜悯变得淡漠。
阿良已经走在了前面,不思回头的背影像是对伍度说:“那娘儿们你自己抱着吧,我累得够戗。”
揉了揉胳膊,伍度把崔英美抱起来,他加快了加步,。
山谷空幽,清晨的雾气踩着头顶的树冠,沿山面缓缓流淌下来。杂木参差,林鸟低鸣,山下的木制农舍远离出人的视线,无头无脑的犬也沉寂了下去。偶尔能看到被锯断的树根,断面上的凄凄年轮印证了一团绿色曾经在此屹立,也印证了它的轰然凋谢。这里并非埋在一片秋意的未知之下,也是有人涉足的。
又走了一里多地,轻车熟路的阿良找到了一个山洞。
山洞处在一个低谷的缓坡上,洞口爬满葛藤,再加上有树木遮挡,很难发现它的存在。洞只有十米来深,里面空空荡荡,地面上还撒着写霉烂的玉米,这里该是战争年代存储粮食所用。浅谷里有一条蜿蜒流淌的山溪,在深山里,只要靠近水源,其他的的难事都算不得难事,所以眼下这个洞该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这里曾经藏过女人。”清冷的洞内,阿良的声音显得响亮,“她们是从C国偷渡来的,都是些十八九岁的姑娘。哦,其实也不算是偷渡,只是想到一个发达的地方过过好日子而已。哪有这种好事,来了这里才知道是去卖淫。”
“你怎么知道?”伍度轻轻放下崔英美。“好像是你干的。”
“也算是。”阿良说,“‘山远’虽小,却经常做倒卖人口的大生意。”
伍度对此置若罔闻,在他看来,这种事不肖多问。
但,没想到阿良却有些“喋喋不休”了,“我一直忘不了那段日子。当时那群姑娘里有一个人长得很出众,‘山远’的看守们轮奸了他。轮奸一共持续了五天,那个姑娘开始反抗,但最终知道了反抗无济于事。不想死,只好让自己变成一堆死肉,任由别人摆布。有一天,我也在……”
“你也做了?”伍度望着阿良。他有些认真了。
“紧张什么。”阿良语气沉稳,“当时‘山远’的人只有两个,除了我,还有一头‘猪’。那猪爬在姑娘的身上,众目睽睽,他的叫声确实向一头‘猪’,在他shè精的时候,我一枪毙了他。之后我又给了自己一枪,再之后就报了警。”
“看来你杀人也不是第一次了。”伍度松了口气,“而且你总能‘逃之夭夭’。”
“你这个孤陋寡闻,不思进取的渔夫,我天生就是个老妖精。”阿良轻松一笑。“茫茫宇宙,恐怕只有我一个人以妖精自居吧。”
“苦肉计。还给了自己一枪。事情就这样了结了?”
“了结了。B国虽然乱,但警察毕竟有警察的作用。‘山远’能力有限,摆不动警察署。闭住嘴巴是最好的选择。”阿良抽出了一根烟,叼在了嘴上,“你认识那个女人的。”。
“说什么呢?哪个女人?”伍度莫名其妙。
“就是刚才说的那个被糟蹋的姑娘。”
“我怎么会认识她?”
“就是叶子!”阿良伸手摸着口袋里的打火机。
叶子是伍度的恋人,她跟阿良的奶奶住在乡下。伍度只知道叶子是C国人,但万万没有想到她有这种悲惨的经历。在伍度的眼里,叶子是个有些神秘的人,因为她不常来S城,即便来也猫在阿良的家,足不出户,一副畏缩的样子。难怪如此,她住在乡下该是为了躲避“山远”的人。
“王八蛋。”阿良突然的轻骂打断了伍度的思绪,他手探在口袋里,一脸的凝重,“打火机丢在废区广场了。”
“不过是一个打火机。”
“上面写着‘山远’的记号。”阿良把烟扔在地上,“我得把它找回来,不然就死定了。”
伍度无法劝慰阿良。他在心里责备起自己来,因为那个打火机是正是他从阿良手里夺过来,之后扔掉的。如果“丸堂”和“六道”的人发现那个打火机,后果不堪设想。但自责已经无济于事,他定定的看着阿良,无言附和。
“两个小时之后就回来。你小心就得。”
阿良撇下一句,焦急地出了洞口。两三分钟之后,他的背影就消失在幽幽山谷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