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扑朔迷离
淳于虹并没有太过谦让,拉着被“捡到”的韩端跟着自己走。到后来二人都不太说话了,而是各自想着心事。韩端思前想后,有人在背后搞鬼,这已经是板上钉钉、不争的事实。但为何会演变至此呢?时至今日,韩端都难以想清其中的始末原由。淳于虹身份难辨,又有黑社会背景,得罪不起,他自然不可能把自己的疑问全倒给她。自己不是没有过错,本来做的就是件没谱的事儿。“谁让我不小心,得罪权贵,只能怪自己倒霉了。”韩端不由叹了一声,靠在沙发上抬脸看着淳于虹。以他的阅历,无法猜透淳于虹主动送上门来帮忙的用意,更弄不清[富华]与市里领导有着何等扯不清的关系,自己已经命运多桀,多言无益。对面坐着的淳于虹也从沉思中清醒,她一身运动装束,头发简单地束了一下,随意披在肩后,除了淡淡的口红,再不见人工雕琢的痕迹。每一次现身,她都是不同的妆扮,谜一样的女人此时看上去活泼、动感,让人很难猜出她的年龄。火红的颜色,说明这是她偏爱的色系。相对宽松的服饰,遮住了火爆的身材,却掩不去眉角、脸庞与生俱来的盎然春意。听到韩端的说法,淳于虹俏眼微眯瞅了过来:“不会吧,这次跟头栽的可不小,难道韩少会是个轻易认输的人吗?小女子看起来可不象啊!”“我从来都没想拿脑袋去撞南墙,可是墙会自己冲上来。我又有什么办法?看来命该如此啊。”“韩少信命?这些个公子哥,不过靠着老头子的余荫,又有什么可担心地。放开手一搏又如何?”韩端无意中的说笑,惹得淳于虹开心大笑,花枝乱颤。一时无法这种放肆的笑,韩端不解地摇摇头,她方才还在为得罪了魏市长而以忧心忡忡。现在这样说法明显有鼓动自己抗争地意思,到底用意何在?其实心里还是认同她的看法,他也是这样看魏林生一类人,但说白了这种人正是淳于虹的衣食父母。人又谁愿意砸自己饭碗,韩端不会傻到顺着往下说。他略一沉吟:“那您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来听听吗?”想不到这个大学生反倒问起自己,淳于虹心里赞了一句真够沉着的,脸上不动声色,“咯咯”一笑:“好你个韩少。反倒套起我地话来了。好吧,我不跟你小孩一般见识,也不怕吃亏就把知道的事都告诉你好了。省得让一个小帅哥老那么防着我。”韩端苦笑一声:“大老板阁下,您就不要一口一个韩少的了,我不过是个普通百姓家的孩子,长得也稀松,当不得这么昂贵地叫法。跟那些公子爷们相提并论实在汗颜,这样的称呼真担当不起。”淳于虹眼睛一闪:“那我直呼你的名字可好?”这般反复纠缠。“头发短见识短”的韩端如何能与淳于虹相比,只好无奈地应道:“随淳于老板方便吧。”“那可不行。”淳于虹不需刻意即摆出了女性的娇媚:“人家叫你韩端。你称呼我一声虹姐总不过分吧。”韩端明白,眼下如果不答应,这位女士注定是尊口难开了,只好叫了声:“就请淳于姐把经过跟小弟细说端详吧。”兄弟,真乖。”于虹脆声声地应了一声,退而求其次也无何不可,“那姐姐就说给你听听。”这么大人了被当作小孩子一样表扬,韩端心里别扭非常,但想得到消息,却不得不点头。“你跟魏林生结怨,就不须我细说了吧,你们以前大概就有点小矛盾,你自己应该也清楚。”正是因为韩端伤了魏林生地子孙根,招来了这场弥天大祸。魏林生本人并没什么可取之处,他的母亲方琪,摆明了是个有通天之能的女人。魏市长为人如何韩端不敢妄言,他的夫人方琪背后借助其权位到处兴风作浪,在中洲也算得是个人物。大小官员,各方神圣,都不得不多少买账。通过社会上自动送上门来的一帮家伙,魏林生摸清韩端的底细并不难。这不,他参与卖药的事情很快就被扯了出来。还好他自己算小心,而那帮子人追查地懒得仔细,找到了一点线索,就急急忙忙地去汇报战绩了。也因为如此,才没有深挖下去。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方琪恼坏了,一直无原则地宠着、爱如珍宝的儿子,竟然被一个无名小卒害成这样,无奈送到国外治疗,花钱不说,最终能不能恢复还是个未知数,这可关系到市长大人地后代问题。堂堂市长夫人,哪能咽得下这口气。虽然儿子是什么样的货色她比谁都清楚,但却从不那样认为,自己处理可以,怎能决不允许别人欺负?魏家兄弟数人,算是个大家,魏林生是这一辈中中唯一地男性公民,也是她引以为傲的杰作,如果出了意外,影响到传宗接代的重任,那可如何是好?孩子是自己平时娇惯,现在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平时百依百顺的丈夫跟她吵了好几次。当务之急,自是要出出这口恶气。父子连心,儿子被搞魏市长本人也是恼怒非常,也就听任妻子处理,铁了心不阻拦。市长夫人方琪亲自出马,借丈夫的意思,要求政法委的路书记帮着出头。在路书记眼里,跟省里联系密切。如日中天的魏市长自然不能得罪,一个普通学生身上找出点毛病来还不容易?何况市长夫人还主动提供了这么好地线索。方琪找到他,因为他跟魏市长在政治上算得盟友。盟友的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出面惩治一下肇事者,给个说法,也算顺理成章。这件事情没费多少周折,跟市长一条线上地路书记就授意在公安系统的嫡系把韩端抓了起来。并在没经过正常审判程序的情况下,就直接送进了监狱,这也是对法律他老人家的一种污辱吧。作为重点多年的老政客,路书记自有其应对策略。这样地事体无需亲自上阵。对文天明还算了解,虽然草包了点,借其手好好惩治一下这个胆敢捋虎须的家伙却是个不错的办法,不死也要让他脱层皮。本意倒也平平,也就是背地里下点黑手。一个没根基的学生弄点伤残出来算不上什么。他能摆平不说,就算出点小叉子,魏市长也不会坐视不理。只要不出人命,就万事大吉。如果死了人被捅出去,那才有点麻烦。久在政场上混,他深明其中利害。政客们都是一样,谁都会想到首先要把自己摘干净。哪知道预谋并没有得逞。这小子根子命还挺硬,一个穷学生从监狱出来居然还能毫无无伤。路书记大为光火。这太有损领导地面子了。如果断个胳膊断个腿的,他跟魏市长好交待。也有面子。他的气恨,不说出来别人当然不会知道。但他不清楚的是,如果不是韩端有两下子,又有人暗中相助,照他安排那帮人的行事准则,韩端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个事儿。所有这些经过,通过各种关系淳于虹也摸了个大致。只是捡了些大概讲给韩端,也没有明说出路书记来,当然路书记地具体操作她也不可能知道得多么清楚。其实就算她不讲,稍微有点头脑的人约略也能猜出个大概,韩端当然也不例外,只是现实远比他想象中的龌龊。饶是如此,仍听得他额上冒汗、心惊肉跳。如果只是魏林生和他的一干帮手倒也罢了,居然有大人物参与进来,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曾几何时,领导们在他的印象里,只是见于传说的稀有动物——为国为民,神圣而大义凛然。作为平头百姓,只见他们于电视和报纸报道中:扶困救危,指点江山,何等的光风霁月。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些人,会为了自己一个学生如此大费干戈。一座曾经地丰碑,在这个年轻人的心目中轰然倒塌了。原来官场中人也等同普通人,同样地喜怒哀乐,也不是生活在真空里,需要识读世态炎凉。听淳于虹这一说,手段比普通人更甚,因为他们掌握的更多,知道地也更多。想到后来,韩端突然有了这样一个想法:没有什么是不可逾越的:达官贵人,富豪大商,一样可以超越。在这样的念头支使下,韩端从额头冒汗,进而渐渐冷静下来。他悟出了一个道理:如果不想被人欺负,就只有变得更强。剩下的疑问就是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了?淳于虹说了半天,也有些口干了,停下来喝了杯茶。韩端开始时的紧张她都看在眼里,没想到这家伙到后来看上去反而若无其事,只是轻轻点头。一个普通的学生,听到这些东西该是何等震惊,出乎意料之外,淳于虹心里也不免产生了疑问,索性住嘴不说了。韩端抬头看看,微微一笑:“淳于姐,这个故事的情节跟那些肥皂剧有得一拼,真是俗透了,一点新意也无,只是小弟还有一事不明,为什么我又这么毫发无伤地出来了呢?”他想了,又没打算深交下去,叫虹姐显得太过亲热,还是这个称呼比较好些。淳于虹被弄的愣住,听到这些黑暗的东西,还能笑得如此轻松,这小子是个什么样的怪物。难道心中有数?不可能呀,自己对他了解得挺仔细了,没什么背景的。要么就是他的心理素质过人了,不知不觉叫了他的名字:“韩端,你一点也不觉得奇怪?”韩端坦然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谁中我不长眼伤了人家魏大少爷,受这样的待遇有什么稀罕的?”淳于虹是有脾气的人,反有些沉不住气:“你还真挺想得开!那帮家伙们坏事干绝,你就应该把魏林生踢爆了,让他再也不能人道才对。”听到她的措辞,韩端差点笑出来,这位也太粗口了吧,后又想淳于大姐本来就黑道出身,什么样的事儿没干过,这种事本不值大惊小怪。但见她横眉立目,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天生的正义感,有种说不出的好看,隐约觉得她本性还算善良,不那么可怕了。想到这里,韩端第一次对淳于虹产生了好感,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再太拘束反而没趣了。嘴上随意:“淳于姐,一直觉得你挺淑女的,是女人中的女人,这一下说起话来象个抡板锨的,让小弟好不适应。”淳于虹虽身处黑道,但平时的言谈举止中,除了不时流露出的媚态在其他女性身上难以见到,总体看上去还蛮斯文的。淳于虹闻听也是嫣然一笑:“你个臭小子,寒碜起姐姐来了呢。”韩端前半句的评价,淳于虹心里很感受用,所以丝毫没见生气:“人家本来就是个粗人,也没学过多少文化,就是无法跟你大学生比呢。”说罢,故意作出生气的模样,性感的嘴角微微下弯,紧绷成一道好看的曲线。韩端连忙解释:“请别往心里去,小弟开个玩笑的,其实很佩服姐姐的见识呢。那帮家伙确实可恶至极,也不做点好事,整天就想着祸害人。”淳于虹见韩端紧张,也笑道:“你肯定听别人提到过我们[富华]的背景吧,虽然名声差了点,但也是从不欺负弱小的。”眼见俱乐部的生意越来越好,一个妙龄女子又岂会没有想法,淳于虹难免有了摆脱以前的意思,奈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在人前总是比较忌讳谈提及。此时要表白行事原则,自己顺口就说了出来,又有些后悔,不由暗暗掐了一下自己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