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就算是烫手山芋祁阳也接得了,还接得相当高兴。
齐伯大概打死也想不到,陆启沛出卖自家会出卖得如此迅速彻底。他还在兢兢业业的为陆启沛筹谋,筹谋着让她顺利接替陆启成原本的地位,也筹谋着将来的道路。
前者不甚顺利,女子的身份是陆启沛天然的劣势。否则陆启成比她多有不如,齐伯等人也不会一开始就选定了陆启成做少主,还三番五次的作死也不放弃他。而如今情势虽有不同,可推女子上位,依然是有诸多不服的,这都需要齐伯一一费心说服安抚。
至于后者却似不必齐伯忧心了——他前脚刚下定决心让陆启沛冒险,后脚他家公子就已经跟公主殿下黏糊得难舍难分,要说这俩没什么,有眼睛的人都不敢信!
行吧,至少有一边是发展顺利的,也让忙碌的齐伯老怀甚慰了。
抬头看了眼窗外阳光正好,惠风和畅,又是少年少女相邀出游的好天气……齐伯抬手捶了捶自己僵直的老腰,提笔继续回复起刚送来的书信,心里却不知怎的竟有些戚戚然。
恰在此时,一个护卫匆匆跑了来,手里还抓着一只信鸽:“齐伯,北边回信了。”
齐伯闻言忙放下了手中的笔,伸手便从那信鸽的腿上解下了一个竹筒。这看似简陋的信筒却是内有玄机,需得以特定的手法解开才能取出其中信件,否则机关启动就会毁去所有乃至于伤人。
取信的事历来是齐伯亲自来做的,为防意外甚至都不会有人先一步从鸽子腿上解下信筒。他目光如炬,干枯老朽的手在这一刻变得格外灵巧,手指翻飞几成残影。哪怕没有避讳一旁的护卫,后者也是看不清他的动作,更学不来他的手法。
没片刻,信纸取了出来,小小的一张上面不过写了十来个字。
护卫站在对面看不到纸条上写了什么,却见齐伯脸上骤然绽放出喜色,连带着眉间深深地皱痕都舒展开了……想必这回传来的,是个好消息吧?
春时匆匆,夏日悠悠,偷来的日子每一天都是值得珍惜的。
祁阳在宫中乖巧了一段日子,见皇帝忙着政务无暇顾及她,便又故态复萌了——三不五时就往宫外跑,休沐日决计找不到人影就算了,平日里也少见她在宫中走动。
太子最近找了祁阳好几趟,却始终寻不见她踪影,今日好不容易才在宫门口将人拦下了。
祁阳刚进宫门就被太子拦下了车驾,她今日与陆启沛在一起玩得开心,当下便笑盈盈的跳下了马车问道:“皇兄安好,拦下我可是有事?”
太子被她脸上的笑意晃了下眼,原本严肃的表情带上无奈:“是有事,可惜总寻不见你人影。”
祁阳还以为遇上太子只是巧合,没想到他是真有事要寻自己的。一怔之后赶紧挽上了兄长的手臂,冲他讨好的笑笑:“皇兄别生我气,我就是玩心重些,在宫里待不住。”
她哪里是玩心重?她根本就是见色起意,一颗心都跟着人家少年郎跑了!
太子气结,又拿这个妹妹没什么法子——自己宠出来的妹妹能怎么办?当然只能继续宠下去了!
不过眼下确是有正事的,太子带着祁阳转身往宫里走,也没有挣脱祁阳手臂的意思,边走边问她:“你这些天总往外面跑,你那公主府有去看过吗,如今修缮得如何了?”
这个祁阳还真去看过,而且是带着陆启沛同去看过不止一次,顺便连原本的图纸都小改了几处。毕竟那里今后就是她和陆启沛的家了,总归是要好好布置的。
祁阳当下便将公主府的修缮进展与太子说了,她也是个敏锐的人,知道太子特地等在宫门口,不会无端端问她闲话。于是说完之后,她便问太子道:“怎么了皇兄,是出什么事了吗?”
太子的眉头皱了又松,目光一扫,见跟随的宫人都自觉落后了几步,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前两日接到国书,北边的戎狄终于建国了,国号为荣。过段日子使节便要入京了,你这些天多去宣室殿走走。”
祁阳听罢脑子转得飞快。先是想到了北方新建的荣国,记得前次听说戎狄的事还是踏青时听翰林院那帮人说过几句,没想到戎狄建国竟是这般快,北疆之前闹得紧张兮兮的战事也并没有发生。这勉强算是好事,但旋即想到时节入京,她霎时就明白了太子的提醒。
两国联姻是常有的事,尤其如今戎狄建国需要安抚,说不定这一回荣国的使节进京就会提起和亲之事。宫中年纪适宜又尚未婚配的公主便只有她了,太子是在提醒她早日求得赐婚!
祁阳想明白之后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脸色也难看了几分:“多谢皇兄提醒,我晚些就去。”
太子见她脸色难看,便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不必着急。父皇向来宠你,会替你做好安排的,你多去他面前露露脸便好。”
祁阳点点头,脸色仍旧说不上有多好,秀气的眉头皱起就没松开过。太子以为她是头一回经历这样的事情太过紧张,又哪知祁阳心里已经不敢相信帝王那虚无缥缈的宠爱了。
除此之外,祁阳也在回想前世——戎狄建国这样的大事她倒是知道,只记不清是哪年了,不过和亲这事却是没有的。两国历来交恶,荣国建立之后北疆的战事只多不少,和亲也是多余,对方根本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这样一想,祁阳稍稍安心,但她却忘了太子的提醒不会无的放矢。
第35章就赏了一杯茶
事情比祁阳想得要更糟糕些,因为她在宣室殿看到了那封荣国送来的国书。
蛮夷建国,送来所谓的国书与其说是要与梁国建交,不如说是通知梁国又添一劲敌。这还不止,联姻的揣测竟然也是真的,明明白白写在了国书之上,只道是使节来时就要迎娶公主!
祁阳还来不及惊慌,就被这国书上的内容气得不轻。她跪坐在皇帝对面,脊背挺直眉头紧蹙,扔下手中那份国书时几乎掷地有声。
皇帝倒是已经平静了,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女儿,问道:“皇儿如何看?”
祁阳薄唇紧抿,抬头看了眼皇帝,反问道:“这样的国书,父皇觉得和亲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