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棉和高歌形影不离的陪伴下,张盈顺利地度过了这个星期剩下的几天,张盈依依不舍地离别了这间留有许多美好和伤心的回忆的房子,离别了生活了4年的校园,也告别了惺惺相惜、不离不弃的死党——圆圆。不过,张盈对他们发出了邀请:“圆圆,你休产假的时候一定要到我那里去,知道吗?我会常常来看你的!”
在这几天时间里,经常可以看到陈友俊和汤成和在轻轻地交谈着什么,成哥的身体恢复得也越来越好,姨妈的眉头再也没有皱起过了。
陈友俊还是不肯告诉她什么,只是不停地要她多吃、多休息,说是等她长胖一些了再告诉她。不过,看他的表情,张盈也知道真相一定还不赖!
这一天,成哥终于可以伤愈出院了。张盈和陈友俊把成哥和姨妈送回了成哥的住处,在回家的路上,陈友俊说道:“终于快结束了,盈盈!今天晚上回去之后,我们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可是那天晚上,陈友俊只是不停地亲吻着她、抚摸着她,然后要她轻轻地握着他,之后倒头就睡。他说他这一个星期来太累了。这让张盈当然是心疼得不舍得叫醒他问个清楚明白了。
第二天晚上,从成哥那里回来后,陈友俊拉着她一起坐在沙发上,把他在Y城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抵达的当天,爸爸妈妈就告诉他,最近几天Y城传得很热闹的一个新闻就是:吴茵的父亲正式被“双规”了——据说早在两三个月之前上头就开始暗中调查了,只是没有公开而已——与吴茵父亲走得很近的下属或同僚都一一被质询或调查,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的。听说吴茵的父亲挪用了公款近200万,贪污受贿的具体数目据说更大。
当天上午,陈友俊就直奔公安局,想调一下黄俊(他记得是叫这个名字)的档案看一下,但公安局的办事员不买他的帐;于是他又直奔人民医院,在医院大厅的公示牌上,他看到了他的高中同学的相片,这位高中同学现在已经是骨科的大夫了。在这位同学的帮助下,他终于找到了黄俊出生时的原始资料:他不是10月份的生日,也不是8月份的生日,而是6月28日!难怪那一年“五一”吴茵死活都不肯见他一面,还用言语狠狠地打击他,原来是这样啊!那她为什么要“五一”时结婚呢?那时候她的肚子不是太显形了吗?不过那不是他关心的问题。他非常兴奋,把这份资料复印了两份,一份留在家里,另一份则放在了随身携带的文件包里。
下午,他又找到了公安局,想和郑达庭谈一谈,但是却得知他已经被“双规”了,说是受到了常务副市长的牵连。他觉得既诧异又符合情理:郑达庭和吴茵是高中同学,郑达庭决不会放过利用这一条人脉来打通关节,从而保证自己官运亨通的。难怪他总是那样趾高气扬,原来有一个坚强的后台!不过现在,这个后台垮了,后台前面的一切布景总是逃不脱一起垮台的命运的。这就是追名逐利者的悲哀:要想名利双收,就必须得找到一棵大树当靠山,一旦这棵大树被砍倒了,“树倒猢狲散”,其他的“猢狲”当然只有落水这一条路可走了。正是因为双方都非常清楚“唇亡齿寒”或是“同呼吸共命运”的深刻含义,才使得从中国几千年封建官场上就沿袭下来的牢固的“社会关系网状结构”在现代社会中发挥着更充分的作用,所以,现实情况是:经常是揪出一个贪污犯,感觉就像挖出了一个蚂蚁窝一般。真是奇怪,一盘散沙样只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奋斗的一群人可以为了那一个理由而形成一个千疮百孔但是相对而言又牢固坚韧的团结统一体!所以啊,谁能说中国人不具备团结合作的精神呢?
可是吴茵为什么要骗他说她儿子是他的呢?这是最令人费解的了!他这里有些什么是她最想得到的呢?钱?可是他的钱决不是她能够看上的啊!到底是什么呢?费力地想了许久,陈友俊实在是想不出原因,只得作罢。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的。
第二天,陈友俊非常冒昧地找到了吴茵的前夫,那个干部子弟。当他听陈友俊介绍完来意之后,他了然地笑了,说:“那个女人很麻烦、很难搞吧?”他又“嗤”地一声笑了,解嘲似的说,“脸蛋长得天使般漂亮,却有着一付魔鬼心肠!”
陈友俊很有些讶异,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看来他确实有必要找郑达庭去谈一谈了,他是一定知道相当一部分原因的。而且很显然,这是他们谋划好的陷阱。
从吴茵的前夫口中,陈友俊知道吴茵急需要用钱,这与她深刻的恋父情结有关。她是家里的独女,从小父亲就百般呵护她,照顾的无微不至。父亲的溺爱让她从小就养成了予取予求的习惯和蛮横、自私自利的性格,再加上脸蛋漂亮,她更是认为世界上没有她不能征服的男人,全世界都得围绕她打转。她的统治欲特别的强,这一点遗传自她的父亲。那几年婚姻生活留给他的只有噩梦,所以他找了个相貌平平但是很有女人味的情人,可是她却把她给害死了,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她使的是什么手段害死他的情人的,只是事后她曾打了个电话给他,说任何把他夺走的女人她都要让她们消失,除非她不要他了。“所以,我很高兴她的目标转到了你的身上。”最后,吴茵的前夫说道,很轻松的笑了。
他说的有些零乱,但是还是能听懂。陈友俊问道:“你觉得她为什么会找上我呢?”
吴茵的前夫仔细看了看陈友俊,问道:“你有钱吗?”
陈友俊摇了摇头。
吴茵的前夫耸了耸肩,摊开双手,说:“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看中了你的相貌,可能是她的征服欲作祟,也可能是其他原因。”
“她为什么那么需要钱呢?”陈友俊又问道。
“我刚不说了吗?为了她爸爸。她爸爸最近被抓了,她想救她爸爸,她认为钱能办成一切事情。为了救她爸爸,她会不惜一切代价的。你要当心点。”
陈友俊的心莫名其妙的一直往下沉,越来越觉得冷。
他转身跑出了这个陌生的地方,给张盈拨了个电话,结果,果真听到了成和被撞的消息。他嘱咐张盈一定要多注意安全,千万千万要提防吴茵,不要一个人单独出门。
他原打算当天晚上就坐火车回S城的,可是下午他爸爸接的一通电话让他留了下来。电话是公安局打来的,请他明天到公安局户籍科去一趟,有一位老人找他,公安部门想核实一下他的情况,看他符不符合那位老人所描述的特征或是条件。
第二天一早,陈友俊陪同父母来到了公安局户籍科,再次来到这里,那位接待过他的女办事员今天接待了他们,看样子她已经不记得他了。
坐下之后,那位女办事员开口了:“陈先生,这些内容应该是早在几个月之前就告诉您了,可是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拖了这么久,所以先请您原谅。我也是最近新调来的。陈先生,我想请问您的小名或是本名是什么?”
陈建国吃了一惊,这件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啊!陈友俊有些诧异的看着爸爸,他从来没有听爸爸说起过这件事啊!
陈建国迟疑着说:“我的本名叫陈先化,我属先字派,小名叫三三。怎么了?是谁在找我?”
女办事员又接着问道:“您还记得您小时候的事情吗?您母亲叫什么名字?您小时候住在哪里?”
陈建国回忆道:“我母亲叫胡三姐,小时候好像住在现在的M县S乡的J村,后来日本鬼子来了之后,我爸爸被抓壮丁抓走了,我的两个哥哥都被日本鬼子打死了,我妈妈带着我逃难到了这里。”
“您后来回家乡去过吗?”
“去过,结婚前回去过,结婚后回去过两次,最近几十年没有回去过了。姑娘,到底是谁在找我?”陈建国的心怦怦直跳,不会是……?
“这位老人去年就找到了我们这里,当然是通过公安部门一层一层的找到这里的。您先看看这张照片,您认识照片上的这个人吗?”女办事员递给他一张黑白照片。
三个人都凑上去仔细端详着。陈友俊跟他长得真像啊!如果不是照片上有些泛黄的背景显示这是一张几十年前的老照片的话,别人一定会以为这就是学生时代的陈友俊。
陈建国的手早就已经哆嗦起来了,双眼有些模糊。父亲离开的时候他还只有两岁多一点,但是妈妈一直保存着爸爸的几张相片,他当然熟悉照片中的人了,小时候就是那一张相片弥补了缺失的父爱,他全凭着一个孩子的想象来感受着父爱啊!
“他……他还在世吗?”陈建国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女办事员点了点头,说:“对,就是他在找您,他老人家已经八十高龄了。”
陈友俊问道:“爸,是谁?是谁在找你?他是谁?”
陈建国转过头握住陈友俊和钟秀兰的手,惊喜的说:“友俊,你爷爷还活着!他没有死,他也没有忘记我!他回来找我了!呜呜呜呜……”
钟秀兰眼里噙着泪,紧紧的抓住丈夫的手,无法说什么。
陈友俊则问道:“爷爷?爸,你不是说爷爷死了吗?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女办事员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爷爷的住址和电话号码,说:“这是他在台湾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她又递过来一些相片,说,“这是他现在的一些生活照。”
陈建国一把抢过这些相片,如饥似渴的一张张翻看着。照片中的老人已经有些发福了,但是精神矍铄。从背景中可以看出他现在生活的很好。照片中还有一个老奶奶、几对中年夫妻和几个小孩子,这应该是父亲到了台湾之后另组的家庭吧?陈建国心里有些酸涩,想起自己的母亲是如何含辛茹苦地把他拉扯大,终身未再嫁,想起自己从小所受的那些苦,陈建国的泪一滴一滴地洒在了相片上。
从公安局回到家里,陈建国一直没有说话。到了晚上,陈友俊拨通了纸条上的那个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很稚嫩的小女孩子的声音,有一点像小开心的声音,这让陈友俊的心漏跳了一拍,几乎以为自己打到了天国。可是那头的闽南话让陈友俊听得不知所云。不一会儿,那个小女孩把电话“啪”地一声挂了。
陈友俊再一次拨通了那个电话,这一次是一个成年妇女的声音,在听到陈友俊的国语之后,她也连忙改成了国语:“请问您找谁?”只是吐字不太准确。
“对不起,我想请问一下,这里是陈德师老先生的家吗?”
“陈德师?啊,对、对!请问您是谁?”
“我叫陈友俊,我爸叫陈先化,我们住在大陆。请问可以找陈老先生说话吗?”
“大陆?大陆!好好好!您请等一下!”电话那头的人有一些惊喜,只听电话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和可能是喊“爸爸、爸爸”的声音。
陈友俊的心情有些激动,手心里直冒汗。他回头一看,爸爸和妈妈都双手握成拳紧盯着他呢。
半晌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喂?喂?是三三吗?”
陈友俊把话筒递给爸爸。陈建国哆嗦着双手接过电话,双唇颤抖着说:“喂?我是三三,是、是、是爸吗?”他哭了,哭得很伤心。
后来,陈建国说,爸爸的家乡话说得还不错,也听得懂他的话。这种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