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二年,春二月,燕国与中山国的边境地带。
数名穿着红色甲胄年轻骑兵,飞驰在这原野之上。刘荣勒紧了马儿,他的眼睛,看着这公元前的北国风光,心中自是感慨万分。
“殿下,您走的太快了!”王启年骑着马儿,从后面追了上来,他是去年被刘荣拉进太子宫成了太子舍人的。
“不走快点怎么行?”刘荣晒笑着道:“再不快些儿,汲黯那老小子就追上来了,他一上来,定是一番唠叨,寡人耳朵茧子,都听的老厚了!”
刘荣现在已经进入了青年时期,他的相貌也已经成熟了起来,不复三年前的青涩,十五岁的他,身高已经足有七尺,身上的肌肉也早已经因为日日锻炼,而显得无比发达,现在他已经可以拉开五石大弓了,在同年人中也算的上一个大力士了。
说起来,这次出长安,还是他花了一年的嘴皮子,好说歹说,打着游历和增长见闻的名义,才磨的天子点头同意的。
一出了长安,刘荣就如飞鸟入林,鱼归大海,一路上带着现在已经开始形成了作战能力的羽林卫,到处玩拉练,动不动就来个急行军,把地方官搞的晕头转向,三辅大臣无可奈何。
不过,相比让刘荣这个祖宗和他的羽林卫继续留在长安,地方官还是宁愿,太子与羽林卫每年都出去游历这么一次。
因为在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里,太子那支头上标新立异的插着漂亮羽毛的卫队,已经把整个京畿地区的官员与豪强,搞的心神不宁了。
年轻的羽林卫们虽然出身低下,但是这两年来,学了文化,读了兵书,懂了礼仪,又兼受了刘荣一通洗脑,一个个都梦想着以天下为己任,北定匈奴,内定社稷,都觉得,自己的肩膀上担负着,太子所说的所谓‘历史责任’。
年轻人嘛,总归是年轻气盛了些,血气方刚,再所难免,在长安呆的久了,他们自然而然的,也就见识到了长安豪强与官员的龌龊,有时候难免血气一上来,同情心便泛滥起来,随便来个路见不平,拔刀襄助,便搅得长安的许多子钱商人与豪强不得安生。
偏生,这些少年后台硬的很,有太子直接撑腰,羽林卫做事,向来是秉承着一致对外的精神,又加上刘荣极其护短,便是他的手下打错了人,那也得先找回场子,再惩罚手下。
这就更别说,羽林们干好事,帮助弱小了。
这两年多来,被刘荣一手带出来的羽林卫们,几乎揍遍了整个长安地区的豪强家族,打得那些纨绔子弟,二世祖,整天提心吊胆,平日里,一见到羽毛,脑袋就发晕。
所以,太子出巡,自然是受到了热烈的欢送。
不过一出了长安,刘荣天性不喜欢被约束的性格,就暴露无疑了,开始,他还只是搞搞拉练,带着几千人的太子仪仗,进行一个时辰的快速前进,那顶多只是让士兵们喘几口粗气罢了。
但到了中山国境内,出了京畿的范围后,真正令那些随行官员头疼的事情便开始了。
虽然说,太子喜欢一个人带着亲信,到处乱逛,在长安的贵族***,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但是,在中山国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太子竟然也依旧带着亲信心腹,满世界转悠,就可把随行的官员吓的够呛,汲黯也不得不多次进行劝导。
很显然,汲黯的劝导,没有起到半分作用,年轻气盛的刘荣依然我行我素。有时候,汲黯还没来得及开口,刘荣便已经骑了马,跑的没了人影。
刘荣跳下战马,把眼睛看向正在山下蜿蜒着朝着他这里赶来的庞大太子卫队,见了打头的那一排高耸的羽毛,刘荣脸上露出了欢喜的样子,在他看来,再也没有比一天天看着这些年轻的战士,渐渐成熟,更让他高兴的事情了。
“走拉!”刘荣哈哈一笑,策着马,便朝着山坡下急驶而去。
王启年跟在刘荣身后,叹了口气:大家都只知道太子生性好动,不喜欢受到约束,可谁又知道,在太子看似莽撞和粗鄙的行为下,隐藏的竟是深深的心思。
王启年,自去年起,就一直跟随在刘荣的身边,刘荣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
他清楚,表面上,太子刘荣好动,喜欢到处跑,可是,太子从来也没有真正的离开卫队的保护范围,太子做事情,总是把握着一个度,一个底线,这么些年来,太子从来也没有逾越了他做太子的本分,更没有直接干涉过朝廷的大事。
就拿这次出行说吧,表面上,太子总是到处乱跑,动不动就消失,可实际上,太子一直就在卫队的附近,而且太子每到一个地方,总是会令人将当地的地理环境,道路情况,人口数量以及当地官员的名讳记录于上。
王启年,隐约觉得,太子这样做,定是有原因的!……
大草原的春天,散发着勃勃的生机,到处都长满了清脆的绿草。
但是,匈奴右贤王帐下的左骨都侯呼衍于兰,看了这一切,却觉得很是痛心。
“要是这么好的年景,是在去年,那该有多好啊,我族中的儿郎……便不会……”他骑着马,心中想着。
在去年,右贤王控制的区域,发生了严重的自然灾害,从秋天开始,连续不断的阴雨天气,导致牲畜过冬所需的干草,无法囤积起来,在那个时候起来,右贤王就开始了担忧起冬天来,并紧急向王庭求助,得了些干草,牲畜,奴隶等援助。
但是,到了冬天,真正的灾难,才刚刚开始,从十月起,大半个右贤王控制的牧场,开始普遍降起了冰雹雨,接着,一场百年不遇的暴雪,从天而降,大量的牲畜成批冻死,许多小部落,就此灭族。
右贤王的实力受到了严重的打击,现在整个右贤王控制的地区,缺少大量的生活物资与奴隶。
现在,左贤王与休屠王以及左右谷蠡王正在等着看右贤王的笑话。
匈奴,并不是一个中央集权的国家,它不过是一个统一在王庭之下的,由大量部落组成的相对紧密的国家政权。
在最高层,左右贤王与左右谷蠡王同大单于同属冒顿单于的后代,他们手中掌握着强大的军事力量。
而在这些人之下,休屠,楼烦,白羊等教大的部落,又单独的占据了一块地皮,过着土皇帝的生活,有时候,即使是大单于,也指挥不动他们。
余下的,如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等重要官职,则被三姓贵族霸占。
他的呼衍氏,以及兰氏,须卜氏,与以上诸王部落,共同组成了匈奴帝国的权利金字塔。
显而易见的,右贤王的部落受到了天灾的打击,其他诸王部落,都在看笑话,而不是伸出援助之手。
到目前为止,右贤王稽善只接受到了来自王庭的两万只牲畜的援助,其他诸王,都准备着等右贤王的实力衰落到极点,再逼迫右贤王让出那些曾经令他们垂蜒的牧场。
但是,那些家伙,似乎忘记了,右贤王还有一个丰富的猎场:南边的汉朝边地。
在那里有无数的粮食,可以掠夺,那里有大量的财宝,可以抢劫,那里更有无数的人口,可以劫掠!
“勇士们!”呼衍于兰张大了嘴巴,大声的对着他部落的战士喊了起来:“右贤王大人令我告诉你们,我们缺少什么,就去南边拿什么!”
他那口明显带着浊音的阿尔泰语系匈奴话一出口,立刻就让那些已经无聊的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的匈奴人激动的大叫起来。
南边……他们好久没去了……这次,他们发誓,定要把去年冬天损失的,统统抢回来。
他们一直都是这么干的!不是吗?南边的人,根本就不是大匈奴的勇士们的对手!
就让战争开始吧!反正所谓的和亲协议,还不如一张草皮结实!……
注:史记记载,中元二年二月,匈奴入燕,也是从这一年开始,一直到中元七年,匈奴持续的侵略北地,造成了严重的人员伤亡,虽然不清楚,他们是到底为何如此,但是,我想他们肯定遭遇重大的天灾,不得不转移矛盾。
而且,在查阅了史记和汉书这些年的天灾记录后,我认为,匈奴应该是受到了严重的雪灾或者冰雹袭击,因为在中元元年,西汉的衡山等地,就遭遇了史无前例的冰雹袭击,史记记载,冰雹大小有一尺八,西汉一尺为23。1厘米。
然后,从中元二年开始,持续不断的干旱与蝗灾见于史书,匈奴人肯定也好不到那里去。
匈奴政治体系中,目前有史可查的贵族只有三姓:呼衍,兰,须卜。
匈奴的语言应该是阿贰泰语系。
恩……其实这一卷的战争,只是小打小闹,试着写写而已,战争并非这一卷的主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