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从长城防线点燃的烽火,在经过一个多时辰的传递后,最终未央宫宫门卫士看到。
那粗大的狼烟,提醒着每一个看到它的人,这次有了大麻烦。
于是,宫门卫士立刻敲响了宫门悬挂着的警钟。
咚!咚!咚!温室殿中,正在批阅着南方诸郡奏折的天子,猛的听到了警钟的声音。
“怎么回事?”天子站起身来,对左右宦官道:“立刻去查明究竟发生了何事?”
很快,宦官回报,长城有警。
天子,瞬间楞住了。他的拳头紧紧的攒着,脸色因暴怒而涨红。“无耻!”天子狠狠的道。
整个大殿所有宦官侍女,立刻跪地,道:“陛下息怒!”
“传朕命令,立刻召开朝议!”天子松开拳头说,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如此了,天子唯一担心的是,现在正在出巡北地的太子刘荣,由于通讯的原因,天子现在收到的通报,还是十天前,刘荣到达中山后发回的奏折。
十天……但愿太子,没有被牵扯到战争中!天子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暗暗的祈祷着……
“丞相大人,请等一等!”丞相条侯周亚夫,正匆忙的走在宣室殿前,几百阶的台阶上,忽然,他听到了副相御史大夫刘舍的喊声。
于是,他回过头来,朝着同样匆忙的刘舍笑了笑,做了个礼。前丞相陶青,已在去年乞骸骨归乡,天子随即批准,并将周亚夫任命为丞相。
随后,天子罢太尉官,将军权彻底的抓到自己手里,没有太尉,在法律意义上来说,那么全国军马的调配权利,便全在天子手上了。
天子,这一手玩的非常漂亮,在罢了太尉官后,尽管刘荣的太子党,日益庞大,提前开始把全部赌注压在刘荣身上的集团也更多了,但是,只要天子愿意,任何企图挑战他权威的人,包括太子,都会立刻被强大的武力压成一堆碎片。
自古无情帝王家,便是至亲之人,也不得不有所提防!所以,在这个角度来看,天子的这个决定,英明的很。
“舍公何事相询?”周亚夫微笑着看着刘舍说,他理解刘舍。实际上,从能力上来说,刘舍并不适合御史大夫这个掌握着监督百官职责的重位,他更合适做一个地方郡守,或者掌管礼仪的大行。
因为他的身份,实在太敏感了,在御史大夫职上,刘舍的日子,是过的战战兢兢,生怕出了些什么纰漏,就招致杀身之祸。
于是,他的权利,在实际上被下面的各个属官所把持了。
但天子认为,刘舍做御史大夫,符合他的要求,天子并不需要一个唠唠叨叨,成天喋喋不休的对朝政指手画脚,却偏偏无法给予斥责的御史大夫。
天子有自己的幕僚集团,有自己的施政想法,他要干什么,想干什么,完全不需要别人来指导。
所以,御史大夫,还是安静点好,有些谨慎的好,那些有能力的,就去做属官或者郡守吧,至于御史大夫,这样一个位列三公之一,手握辅佐丞相,谏议朝政大权的实力派重臣,还是刘舍当着好。
这也就造成了目前大汉国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御史大夫在朝议上说的话,甚至还不如他手底下那些几百石的属官说的多。
御史大夫,彻底成了花瓶,摆设!
“这北方有警,下官敢问丞相大人,您对此有何看法?”刘舍笑着道,这一年来,他与深得天子信赖的丞相周亚夫合作无间,每每发生了大事,刘舍总会立刻找到周亚夫,探听口风,并以次参考自己的立场。
“太子在那里!”周亚夫说:“除了全力一战,你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丞相所言极是,下官受教了!”刘舍长身一拜,虽然他早知周亚夫的态度,但凡事,多问问上官,特别是那些得到天子宠爱的官员的意见,总归是稳妥些……
很快,满朝文武,便齐聚宣室殿。
治粟内史石庆额头上缠着绑带,手里拿着长安各大官仓的粮食储备,紧张的计算着,他必须在天子到来前,就把手上的资料完全背熟,这是他们家做官为臣的基本守则。
而其余众臣,见了他额头上的绑带,都有些忍不住笑了出声。
更有好事者,特意上前,拜了一拜,问道:“石大人,您头上是怎么了?”
石庆听了,脸上也没什么神色,只是淡淡答道:“此家父之所教训也!”
大家听了,都纷纷大笑,唯有石庆依然是一本正经的做着他的准备工作。
原来,前几天,石庆工作到很晚,在马车上一直坐到家里,没有在门前下车。这事情,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却不巧,被正在院子里休息的老父石奋看到了。
于是,石家立刻地震,石奋再一次使出了他教育子孙的绝招:绝食!
他就坐在院子中间,一动不动,谁叫也不答应,也不吃任何东西,原因只是石庆忘记了在家门前,应该下车给邻居们打招呼,石奋认为,这有辱家门,会令和他们家住在一起的邻居产生了他们石家都是高官,攀附不起的念头。
石庆见了,还能怎么办?赶紧请罪,可老父是坚决绝食,任他在地上怎么磕头也绝不答应,然后石庆的哥哥石建见到了,也赶紧也石庆一起请罪,这老父绝食,可是说明做儿子的不孝顺啊!
大汉国,谁担的起这个罪名?
但石奋还是不吃东西,最后,没办法,全家老少,全部都过来请罪,足足在地上磕了好久的头,石奋才答应吃饭。
为此,整个石家上下,都把脑袋给磕破了,其中石庆的额头,犹为严重,不得不缠上绑带,带伤上朝。
所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石家再次出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长安城的八卦众,立刻就将它传开了,现在,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情。
窦婴自然也知道此事,但他却没心情却讥笑石庆,现在他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办。
作为太子的老师,窦婴太清楚,自己这个学生的性格了,以太子的好强性格,这次北地有警,十有八九,太子得闯祸。
而现在,作为太傅,窦婴要干的事情就是尽量帮自己的学生,把屁股擦干净,把影响下降到最低点。
于是他挤开好事者,走到石庆身边,做了个礼,问道:“石大人,长安官仓的粮食,现在有多少?”
石庆抬头看了看窦婴,又仔细的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帐薄,答道:“武库中储藏了一百三十万石,少府那边有一百万石,下官手中还有三百万石,合计五百三十万石!”
“那可以抽调出多少?”窦婴着急的问,五百三十万石,不懂的人看了,或许会以为有很多,但实际上,窦婴清楚,能够立刻调动的,可能非常少。
因为,长安城的全部存粮都在这里了,这些粮食,要供应整个长安的驻军,官员与百姓的食用,而且为了防止出现万一,石庆还必须保留至少可供整个长安食用半年的存粮。
“可能不足八十万石!”石庆看着窦婴说,他看到窦婴脸色有些黯然,便接着安慰道:“大将军,假如陛下令下官筹措粮食的话,那么下官可以在半个月内,从河东粮仓中抽调两百万石,在一个月内,下官可以从其他诸郡调集到四百万石!”
“这样啊!”窦婴心中悄悄有了计较,八十万石粮草,按照一个士兵,战争中每月三石的消耗计算,它只能支撑两万人一个月的消耗。
这显然不够!而且,随着战争的爆发,粮食的消耗,也将越发的惊人,更何况,要维持一支两万人的作战兵力持续高强度作战,那就必须为此准备足够的民夫和后勤兵员,他们也同样需要粮食。
这样子来算的话,南军的出征时间,可能要顺势延缓了。
除非,天子削减掉部分官粮储备!而这一切,都得看天子是怎么想的。
窦婴站回自己的位置,坎坷不安的揣测起天子的决定来,这时候,从后殿中,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天子的亲信尚书与郎官们纷纷出现在大殿之上。
“陛下驾到!”一个宦官站到殿上,大喊。
窦婴连忙与其他大臣武将一同出列,拜道:“臣等恭迎吾皇万岁!”……
注:前面有个BUG,高句丽,在这个时候还没出现……汗,又犯了常识性错误……
历史上,周亚夫成为丞相后,景帝立刻就罢了太尉官,终其一生,再未任命新的太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