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别骗我....”
初莲抬头看着珞姻,抽出被珞姻握住的双手,清透的美目中竟是浮出了血丝:“了了,这三千年来.....你到底是在哪里长大的....”
“不是广烟神殿对不对?你到底受过什么苦......”
珞姻上仙抿唇不答话,她好似百般斟酌无从开口,直到初莲神女脚步不稳地向前走了几步,才赶忙追过去回答:“是荣泽云海.....”
珞姻敛眸,轻声道:“荣泽云海的边境,我在那里有个小院子,待了......三千年。”
初莲神女眼眶泛红,一手扶着桌沿,“还有呢?可还有其他事没告诉我?”
初莲神女的话音才落,门口就有个长着龙角的小崽子欢脱地跑过来,小崽子身后跟着几位法力不凡的神仙,其中一个神情紧张地盯着小龙崽的小短腿,“少主,慢点,当心脚下!”
小白充耳不闻,一双黑亮的眼睛忽闪忽闪,亮的能比过天上的星星,这只龙崽毫不拖泥带水,颠颠朝着殿内直奔而去,张开双手撒娇道:“娘亲,小白好想你!娘亲,快来抱抱小白!”
龙崽的目光捕捉到珞姻上仙以后,整个开心极了,原地一蹦冲过去,更大声地喊道:“娘亲!”
作者有话要说:快结局了,再忙也要日更qaq嗷嗷九王爷要回来了,说好的会复活。。。
☆、第83章 洛华月刹(三)
初莲神女眼见一只龙崽冲到珞姻面前,米糕般白嫩的小手紧紧抱上了珞姻的腿,仰着小脑袋原地一蹦一蹦,每蹦一下,就喊一声娘亲。
在场的所有神仙都被萌的一脸血,只除了浑身僵硬的初莲。
她并不知道珞姻上仙已经成过亲了,只看到一只使劲叫娘亲的小崽子.....
了了还没嫁人,就被搞大肚子,有了儿子。
初莲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初莲神女泪盈满眶,脚步迟缓地走到珞姻身边,每走一步,她的心都揪的发痛,俨然是一位失足少女的心碎母亲。
失足少女珞姻上仙察觉到了她娘的哀戚目光,不由自主耳尖滚烫,结结巴巴道:“娘....我嫁过人了....”
但是珞姻转而又想起自己在婚前就和修明滚过无数次床单,顿时心里没什么底气,她弯腰抱起欢实的龙崽子,对初莲说道:“这是小白....我和修明神君....生的儿子。”
“呜.....”小白双手揪着珞姻的袖子,在珞姻怀里往前拱了拱,湿漉漉的黑眼睛里满是招人疼爱的水光,对着初莲神女软软糯糯地叫道:“外婆好。”
擦,又卖萌!
摔,到底有完没完!
墙角的泥巴将两只猫爪端正地叠在一起,看起来高贵无比,它昂着头冷眼看向小白,试图通过走高冷路线来刷出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珞姻上仙仿佛已经不记得自己在养猫了,她见初莲弯腰亲了一口小白,没再追问其他,心里松了一口气,转而逗着小白说话,自始至终没赏一眼给墙角的猫咪。
素色纱幔飘荡,忧伤的阳光斜斜照过来,在墙角打出一片细致柔和的绯色光晕,泥巴静静地凝望着那片光点,仿佛看到了自己即将逝去的青春。
珞姻上仙从十八层炼狱里出来的第一日,就捡到了垃圾堆旁的泥巴,那时的小猫就像一只巴掌大的乱毛团,皮毛缠结在一起,沾满了初春雨后的泥泞黄土。
她给它起名叫泥巴,低脆的轻笑声好听若环佩叮当,白皙胜玉的手轻缓摸着它的毛说,真好,以后有你陪我了。
思及过往,再来对比现在,泥巴不由暗自神伤。
主人已经有了完美无缺的修明神君,有了一匹没脑子的蠢马,如今又有了一只总是在卖萌的龙宝宝,往后,再不会需要它了。
它故作坚强地从墙角爬起,低调地挥了挥柔软的猫尾巴,想起这段时间以来被主人忽视,被修明神君冷落,痛定思痛后......
竟然决定离家出走。
泥巴从前有个木制的饭盆,后来被出手阔绰的修明殿下换成了羊脂白玉的,此刻的泥巴叼着自己羊脂白玉的饭碗,恋恋不舍地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华棠神域。
走之前,它还特地去了一趟马厩,看了那匹从暗黑森林回来的天马。
彼时的小天马依旧舍不得吃草,它一心想着如何为主人省钱,永远只会吃个半饱,然后饿着肚子对草料发呆。
泥巴对着小天马叹了一口气,天马随即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瞧它,然后拍了拍不染尘埃的洁白翅膀,把自己舍不得吃的草叼到泥巴面前,非常友好地邀请它尝一口。
泥巴用看蠢货的眼神看着小天马,它叼起自己高贵奢华的饭盆,肉垫爪子哒吧哒吧踩在地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一个历经沧桑后看破红尘的寂寥背影。
唬得小天马歪着脑袋看它,被吓得一个楞一个楞的。
离去的泥巴缓缓走出华棠神域的结界,却发现结界之外的世界变得极为陌生,四下都是穷之不竭的惊雷狂风,毫无休止地反复击打着郁郁葱葱的百草树木。
天空风云变幻,日月当空并明,浓厚的霞光像是染尽了新鲜血色,目之所及都透着一股难以言状的凄荒和诡异。
泥巴登时猫躯一震,恐惧地瞄了一声,丢下饭盆出于本能地往前跑,跑了好一阵才想起来,自己貌似跑错方向了。
它转身看向被坚固结界重重保护的华棠神域,正准备跑回去找主人的时候,麻布编织的黑袋子便照直套了下来,捆腊肉般将它紧紧束缚在其中,只露出一个小孔,以供呼吸之用。
泥巴起初还惊慌地颤抖两下,后来感受到魔怪的气息,已经万念俱灰到抖都懒得抖了,只淡定地希望魔怪能从它的猫脑袋开始吃,好让它可以挂的快一点。
震天的嘶吼冲杀声一波胜过一波频频撼动着山河,土壤早已变成了深暗不分明的红褐色,雾霾纷起,日光昏暗,天际血月仍在生华凝辉。
各种阵法交立着互相杀戮,刀剑相碰人影缠斗,鲜血喷溅在四周,分不清是仙是魔。
修明神君手握重剑,身形瞬影快如流光,穿梭在血肉横尸的残酷杀局中,几乎是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朝他扑来的万年魔怪数不胜数,每一只都出自幽僻万年的深谷魔窟,命理超脱在六道之外,甚至在纯血龙族的威压面前,都能毫无顾忌地伸展自如。
即便如此,这些魔怪还是难以碰到修明神君的衣角,并且接连死于巅峰剑法和灭魂杀阵之下,修明殿下手中的长剑剑尖,从始至终都染着滴不尽的血。
八只至尊魔怪站在整个战场的中央,将赤衣银发的魔主团团围护起来,荣泽云君就站在魔主的身后,手握融化七魂六魄的大罗法器。
妖魔这一方已经明显败下阵来,即便许多寿与天齐的至尊魔怪都加入了混战,受魔主所控的神仙们也一直在负隅顽抗.....
但是与之厮杀的天兵天将,却仿佛洞悉了他们所有的招式,而且备好了万全的防范,愈战愈勇,极难挫败。
显而易见的是,魔主大人引以为傲的麾下众将里,有一批手段高超的叛徒。
魔主之所以能控制某些神仙,乃是因为他可以催生他们心中的邪念,并且以这些邪念为源头,在他们的身上捆绑银线。
然而魔主所控制的大部分神仙,都是天帝陛下一早想除掉的。
除此以外,魔主大人的某些亲信,真正效忠的对象似乎仍是天帝。
即便认清了这个事实,魔主的神色也没有什么改变,他的脚下已经隐隐出现了魔宫璇玑阵的一角,并且随着夕阳落幕,血月淡薄,这阵法的形态和纹路愈加清晰可见,仿佛在下一瞬就能从地面跳脱跃起,涌现而出。
修明神君复原了早已失传的血月残道破,魔主也召唤出了神话里才存在的魔宫璇玑阵。
“发生了什么?”某位天兵率先喊叫道:“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也看不清了!怎会这样?!”
这种失明的情况,开始仅仅发生在部分天兵身上,但随着魔宫璇玑阵的阵角越来越清晰,失明的天兵数目竟然也越来越多。
杀伐果决的战场上,失之毫厘都能毙命,何况看不清敌人在哪里。
这种境况,只会有一种下场,那便是命丧当场。
惊雷收势,天地骤然勃怒般变色,耀眼的夕阳斜落,将整个南覃云山笼罩于漫无边际的深红色,文昌帝君手中风刀停顿了下来,他瞬移到修明身边,顺手结果了两个万年魔怪后,沉声问道:“你可能看到阵心在哪里?”
“在荣泽云君的手里,”修明神君提剑挥过,干净利落地划破数只死魂,而后反手将剑峰指向战场正中央,“是荣泽云君手里的法器,催动了整个魔宫璇玑阵。”
听到这段对话的某个天将皱紧了双眉,觉得修明殿下的话实在高深莫测,他不明白那法器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竟然扛得住璇玑阵法的强压?
擂鼓声阵阵,鬼魂魔怪仍旧如同波涛般涌来,战局似乎又倒向了群魔那方,而文昌帝君看向荣泽云君手中法器的眼神,却变得颇有些微妙。
简直像是在看......
自己魂魄的一部分。
仙魔大战的场面空前浩大,魔主的手里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只浅棕毛色的猫,他抱着这只被吓得快要凉掉的猫咪,哑然失笑道:“真是一群.....自以为是的神仙.....”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荣泽云君率先领便当
☆、第84章 良辰残雪
魔宫璇玑诞生于上古洪荒,乃是由当时的傲天魔尊一手所创,又怎么可能仅仅是让一部分天兵天将瞎了一双眼睛而已。
从催动阵法开始,魔主唯一的目的,就是让修明死。?
暗云聚拢,狂风凛冽,地面的野草波浪起伏,死去的天兵和魔怪的尸.身渐渐消融,汇聚成千万条看不见形态的溪流,缓缓注入璇玑阵的阵角。
文昌帝君眸光深邃,手中狂风随即化作无坚不摧的利刀,以山崩地坼之势袭向璇玑阵的阵角。
然那阵角却只是微微震荡了片刻,便平静如初,安稳若常.....
竟没受到半分影响。
文昌帝君一挥衣袖,天际星芒渐出,涌现了近千只白泽神兽,冲向魔宫璇玑阵的边缘,死死咬住不断扩大的强悍阵角。
阵中央渐渐浮出浓重如墨的黑雾,卷过所有拦路的活物,不分敌我吞噬仙魔若干,朝着前方一如战神的车轮那般势不可挡地骄傲碾过。
万霆惊雷再次划过苍穹,石破天惊之际,似有无数的虹影绕着黑雾飞快旋转,几百圈下来,竟是在黑雾之中绕出一个模糊的人形。
这哪里是人形.....
这是早就灰飞烟灭的傲天魔尊.....心有不甘留下的幻影。
眼前的景象与万年前交替重叠,文昌帝君的目色渐渐沉下,他背对着修明神君说道:“这里交给我,你带领七十二天将去别处除魔。”
?
文昌帝君在这一刹那想到了修明的父亲,他的亲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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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万年前的群魔暴反,修明神君的父亲自爆元神,便是为了和魔尊的幻影同归于尽。
?
而如今,这个阴魂不散的东西,竟然卷土重来了。
?
弟弟战死沙场,几万年来,都是文昌帝君心口上的一道疤,无论如何,他断不会让同样的事,再次发生在侄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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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朝着我来的,我若去别处,它还会跟来。”仿佛猜到文昌帝君的意思,修明神君挥剑凌空一斩,霎时屠尽了面前所有的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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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肢残骸四下横飞间,他白衣广袖身形高挺,仿佛修罗场里肩负救世之责的高高在上的神只,然他说出来的话,却充满了残暴与杀戮的味道:“倒不如,让我亲手把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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