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在公司，杨丹把楚凡和李茜叫到了办公室。
    两人进了杨丹办公室后，发现刘强已经在里面了，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楚凡早就料到刘强会向杨丹参自己一本，他也无所谓。这倒不是他坚信杨丹会维护自己，替自己说话，相反他知道自己这次给公司惹了一个大麻烦，很可能会被责罚，甚至还有可能会被杨丹炒掉。
    只是他在昨晚冲动的同时，便已考虑到了后果。他不喜欢与人争执，但并不代表他个性软弱，可以对所有不爽的事情都视若无睹。别说李茜是他的下属，他本就应该照顾她，就算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在昨晚那种情况下，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所以他一点也不后悔。既然不后悔，那么现在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无论杨丹对他做出什么样的惩罚，他也不会心怀怨恨。毕竟杨丹和自己的立场不同，所考虑问题的角度也就不同。他只需要考虑自己的感受，对看不过眼的事可以凭自己的感觉行事，但杨丹不行。她是一个公司的管理员，她首先要考虑的是对公司是否有利，因为还有很多员工要依靠这个公司生活，她要对他们负责。所以，楚凡其实很佩服杨丹，以一介女流的柔弱身躯肩负起几十号人的生存重担，比自己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其实以杨丹现在的资本，如果她不选择将身心都投入到明天广告中，她完全可以选择更舒适和更随意的生活。但她选择了将自己的生活与公司的发展合在一起，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坚持呢？对所有坚持自己理想和追求的人，楚凡都心存佩服。
    所以他很平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杨丹的决定。
    不过李茜却没有他那么轻松和坦然了，她自从一进办公室，就心情忐忑。既然对楚凡感到愧疚，又为自己的命运感到不安。因此她站在楚凡身边，低着头，局促不安的样子与楚凡形成了鲜明对比。
    “好吧，现在都到了，刘总你可以说说昨天是怎么回事了。”杨丹看了楚凡和李茜一眼，不带一丝情绪地说道。
    “事情很简单。昨天在和金耀马总谈广告合作事宜的时候，楚经理情绪失控，泼了马总一身酒。现在马总非常生气，认为我们公司不尊重他，已经决定以后不再和我们公司有任何接触，除非我们公司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刘强瞥了楚凡一眼，胸有成竹地说。他的话要说事实也是事实，只不过他并没有把事实全部说出来而已。
    杨丹看了他一眼，又望向楚凡，问道：“楚凡，这是真的吗？”
    “是的。”楚凡并没有打算辩解。他泼酒确实是事实。而且他也知道，杨丹今天叫他们来，其实主要的并不是想了解事情的经过，因为她昨天晚上应该就已经知道，只是想寻求一种解决的办法。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情绪失控吗？”其实杨丹并不清楚事情的具体经过，她现在有点好奇楚凡为什么会发飙。
    “只是看不惯他借公事强迫别人而已。”楚凡淡然地说。
    “噢？”杨丹闻言，瞟了刘强一眼，又朝楚凡问道：“你说一下呢。”
    楚凡沉默了片刻，这才说：“昨晚金耀马总想借公事为由对李茜进行……性骚扰。”
    杨丹听后，并没有太过意外，马德忠的好色在圈内是出名了的。她看了楚凡一眼，又对着越来越不安的李茜说：“李茜，是这样吗？”
    李茜这才抬起头来，有些害怕，还有些害羞地小声说道：“马总他……他昨天是有点动手动脚的。我开始还忍着，可后来他……他想强行亲我，所以我才……”李茜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就连站在旁边的楚凡都听不见她说什么了。不过她顿了一下后，又抬起头看了楚凡一眼说：“杨姐，是我的错。昨天楚经理是听了我的话，才泼马总酒的。”
    楚凡一听，心中一叹。这傻丫头，以为自己主动承认错误，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就能为我开脱了啊？
    杨丹没有继续问李茜，也没有对李茜的话表示任何意见，她只是把头又转到了刘强一边，语气平淡地问道：“刘总，事情的发生经过是这样吗？”
    刘强闻言，表情有些不自然，不过很快便又恢复过来，理直气壮地说：“杨总，你知道的，这在我们这行是很普遍的事，是正常的应酬。马总他只是对李茜有些好感，想和她交个朋友，亲近一下。是李茜误会了马总的意思。”
    楚凡闻言，看了刘强一眼，他真没想到人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把白的说成黑的，把黑的说成白的。不过他并没有出言讥讽或表示异议，因为刘强至少有一句话说的是事实，就是昨晚的事在广告这一行确实是很普遍的事。
    “刘总，你当时为什么不调解一下呢？”杨丹问道。
    “这……”刘强一愣，顿了一下才说，“李茜开始并未表示出有任何不满。而且我也是为公司考虑，金耀是一个大客户，对公司的发展至关重要，我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就得罪马总。”
    “小茜，你没有表示过拒绝？”杨丹又向李茜问道。
    李茜怯生生地看了杨丹一眼，这才弱弱地说：“我开始是怕得罪了马总，所以才……”
    杨丹听到这里，心里已经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心中有些感慨，想到了自己刚下海经商的那段日子，甚至就在不久前几个月，自己不是也还被辉煌的营销总监非礼过吗？难道女人要在这个社会上有所发展就一定得牺牲自己的尊严吗？
    她一时无话，若有所思，陷入了沉默。
    刘强见杨丹不再说话，知道她正在想怎么处理这件事。为了能达成自己的目的，他觉得自己应该再逼杨丹一把，于是说道：“杨总，马总已经放出话了，如果公司不对楚经理的无礼行为做出相关处罚，他们金耀将不会考虑和我们进行任何广告上的合作。这可是一单两百万的大合同啊。”
    杨丹瞟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问道：“那刘总你觉得应该对楚经理做出什么处罚呢？”
    刘强以为杨丹只是自己不好开口说，想借自己的嘴给楚凡定罪。他想反正自己已经和楚凡卯上了，也不在乎多得罪他，而且楚凡也不是什么得罪不起的人。于是他故作思考地顿了一下才说：“我觉得楚凡不适合继续留在公司了。这会影响我们公司在行业内的声誉。”
    “你的意思是要楚凡离开公司？”
    “不错。”刘强看也不看楚凡一眼，直接应道。
    杨丹看了楚凡一眼，发现他还是一脸的平和，似乎现在谈的不是他，而是别人一样。
    楚凡现在很平静，这个结果其实已在他的预料之中了。反正他现在也不需要靠这个工作来养家糊口，留在公司本来也就是为了报答当初杨丹的知遇之恩。既然现在自己留在公司会让杨丹为难，给公司添麻烦，那离开并不是一件坏事，相反对自己也是一种解脱。
    良久过后，杨丹长长地吸了口气，深深地看了楚凡一眼，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缓缓说道：“刘总，从现在起，你就不再是明天广告的一员了。”
    刘强一听，瞪大眼睛看着杨丹，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以为自己刚才听错了，试探性地问道：“你是说我被炒了？”
    “是的。等下你就可以去财务室结算。”杨丹直视着他的眼睛，很肯定地说。
    当确定自己的耳朵确实没有问题后，刘强立时恼羞成怒，扯声吼道：“为什么？凭什么啊？！”
    杨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才淡淡地说：“因为我觉得你和明天广告的经营理念不合。我们做的是广告，卖的是创意，而不是靠出卖女人。”
    其实现在吃惊的并不只是刘强一人，就连楚凡和李茜也对杨丹的决定感到诧异。事实上，杨丹虽然是公司老板，但她在楚凡面前一直都表现得很亲切和平易近人，感觉就像是一个邻家大姐。这让楚凡几乎已经忽略她作为一个企业管理人所应具有的果敢和强硬。他见过杨丹的坚强、委屈和无助，却唯独没见过她如此强势的一面。
    刘强听了杨丹的话后，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多年混迹商场的他，自然不会再丢下脸面去说软话，狠狠地说了句：“你会后悔的！哼！”说完之后，便拉开办公室的门，砰地一声，使劲一甩便出去了。
    刘强出去后，杨丹看着站在原地一脸茫然，还不敢相信眼前事实的李茜说道：“小茜，昨天的事我已经清楚了，你可以回去了。”
    “杨姐，我……”
    杨丹摆了摆手，阻止了李茜后面的话，又说：“你没有做错什么。不过我希望今后你能坚持你的原则和底线，公司需要的是你的才能，而不是你的样貌。”
    李茜心中一阵感动，眼中噙着眼泪，轻声嗯了一句。
    “好了，你先回去吧。我和楚经理还有事要谈。”
    李茜走了后，楚凡才有些内疚地说：“杨姐，对不起，让你为了我……”
    他话还没说完，又被杨丹摆了摆手打住。
    “这次我并不是为了维护你，而是为了公司才这么做的。”杨丹平静地说。
    楚凡没有插话，等着杨丹的后文。
    “如果这次我妥协了，那刘强就会以为我赞同他这种做法，那以后就还会出现类似的情况，就会有更多的女同事像小茜这样被戏弄。如果真变成这样，那我还要你来做什么，请唐文华来做什么，我不如直接去找一批交际花来公司好了。我也是一个女人，我很明白小茜的感受。”
    听着杨丹不紧不慢地说完，楚凡对眼前这个既是老板，又似姐姐的女人更多了一份敬佩。现在有多少老板是在乎自己员工感受的？他们恨不得用尽一切办法让员工替自己赚更多的钱，别说主动保护员工的利益，如果为了公司的利益，不主动出卖员工就已经算很不错的了。从这点上来说，杨丹也许算不上一个很好企业管理人，但却绝对是一个很好的老板。
    “那金耀那边怎么办？”他也不再和杨丹继续谈昨晚的事。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可能再改变，现在唯一需要思考的是如何来解决有可能带来的问题。
    “我会和他们联系的。如果金耀实在要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不清，那就随他们吧。ａ市又不是只有他们一家地产企业。”杨丹说到后面明显有些底气不足，毕竟目前来看，ａ市最大的三家地产企业，自己已经得罪两家了，情况不容乐观。而且自己还炒掉了刘强，这样很多人脉关系更是难以利用，无疑是雪上加霜。本来公司由于刘强的关系，正出于蓬勃发展的阶段，没想到却出了这件事，只能说天有不测风云，福祸难料。
    楚凡也明白这只是杨丹在安慰自己，并不想让自己过分自责。不过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好默不出声地站在一旁。
    “其实这事说来我也有点责任。我昨天就不应该叫你和刘强去陪客户的，本来是想锻炼一下你，却没考虑到你的个性根本就不适合做这些。以后你还是安心做策划吧，这些俗事你不用再管了。”
    楚凡看着杨丹，却无话可说，他现在心里除了感激，没有别的想法。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并不需要别人给自己多少钱或其他东西，仅仅只是理解，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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