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面赵老三他们俩还聊的热闹,宝珠站起来,手握成拳头,在额头轻敲了几下,这算什么事,真头疼!
“想什么呢?”门口响起赵老三的声音,“走吧——”宝珠看了看那些插屏,没有说话,抬脚往赵老三去了。
她见过的好东西太多,要换成一般人,真没这种定力。
赵老三和常凤她哥道了别,拿着一小包东西,俩人离开了那里,一出店门赵老三就兴奋起来,“我刚收了个好东西。”
宝珠想说,我也差点见个好东西,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安全地拿走。
赵老三看她不说话,以为刚才闷坏了,笑着说:“过几天就回去,回去咱们就找地方,再忍忍。”这些天宝珠天天鉴宝,这也是体力活。
宝珠“嗯”了一下,有些心不在焉。
他又说:“乾四爷现在该到法国了吧?昨天我见你俩打电话。”
宝珠说:“已经到了。”
赵老三眯着眼看了看天,“咱们这一趟也没白来,东西弄回去,都是真的,以后店开了,先闯名气,看谁能比上咱们这家,九成真就能在安城争头一份。”
宝珠看了他一眼,就从刚才那事情也可以看出来,收藏界的水深不可测,谈何头一份,首先致祥居几十年的底蕴,他们这种从头开始的,就难超越。
那是她不知道,在赵老三的心里,因为那地方太高不可攀,根本不在他的比较范围。
还好俩人没交流这个,不然各自得吐口老血出来。
眼看到了街口,宝珠一伸手,拉住了赵老三,这地方,现在说她的事情挺合适。
“刚才在那家店里,我看到一套东西。”她没直接说是什么,怕吓到赵老三,“你找个不认识的人,帮我把刚才看的那些插屏都买回来。”一时间,更好的办法她也没有,只能这样了,找不认识的路人,别人跑腿,他们拿了东西就走人。
赵老三却不明所以,“那套油漆味冲天的插屏?看都没人看的东西,要来干什么?”
宝珠说:“先别问,东西来了你就知道。”
赵老三说:“那东西,他五十块钱一个收的,我刚问过。”打开包袱一角给她看,“你看,他帮买的两个包袱瓶,便宜地很,咱们今天收获不小。”意思你别铤而走险。
宝珠催他,“才几十块钱的东西,要不是因为他认识你,我刚都买了。”
赵老三恍然大悟,指着她笑:“这样挺好,怕熟人宰熟人是吧。”心里更高兴,做生意最主要是一心,俩人能想到一起才行,他自然还是相信宝珠的眼光,周围看了看,“你要就给你买。”
这找的人,不能太精明了解古玩,更不能太笨,去了乱说话,俩人在街上好一阵转,最后赵老三才想到,自己这里有个远房亲戚的小孩在上学,俩人给那孩子打了电话,人家才上大一,宝珠一想,又觉得这怎么也算买卖国家一级文物,觉得不好。又打电话让人回去了。
差点没愁死她。
还担心夜长梦多,最后干脆心一横,找了家卖戏服的店,辗转问出来一个懂影视化妆的人,把自己收拾了收拾,化妆成一个“中年大姐”,亲自出马,奔那里去了。
赵老三瞠目结舌地按吩咐等在一里开外,本来没什么的事,因为宝珠的“隆重其事”,令他也开始没由来的升起担心。
能让宝珠这么小心对待的,还怕牵扯别人,那东西该是什么,他有些不敢猜,坐在俩人说好的冷饮店里,他如坐针毡,白头发都能急出来。
最后干脆站在了门,伸长了脖子等。
眼看着三点,
三点半,
四点……人还是没影。
俩人可是早晨出门的。
他拿出电话,不知道是不是该打给“乾启”,电话号码都按了出来,可还是没拨出去,不为什么,关键宝珠“警告”过他。他知道,宝珠嘴上没说,但自己挺努力,大概想早点独立,能和男人比肩。
但也不用太拼,这把自己都搭进去的事情,他实在不怎么赞成。
就在他眼睛都看干了的时候,远远看到一辆东风小货车开过来,一个穿“枣红”色羽绒服的“中年大姐”对他含蓄地挥了挥手,他的心,这才装进肚子里。
小东风车在他身边一停,“中年大姐”从后面自己就轻盈地跳了下来,赶着去扶的赵老三吓一跳,就见那“大姐”欢快地说:“赶紧打电话给你租车那家,咱们连夜就走!”
赵老三刚放进肚子里的心,一下又跳到了嗓子眼,往车后头一看,吓了一大跳,“你怎么连镜子都买,还买屏风,留声机?你不是说只要插屏吗?”
宝珠笑着说:“是啊,我买的多,插屏他都送给我了!”
没有花钱,文物法找上自己,自己也没错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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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三搞不清状况,但宝珠的警觉已经过给了他,俩人没打绊子,叫了车,立刻回酒店搬东西,连夜开拔,第二天一早,就开回了安城。
他们还没有店铺,所以东西都先送到了plaza酒店,等打发走了送他们的车,两个人才又一次次,小心地转移到了宝珠的“经济适用房”里。
方便她入库。
“你说你,小心成这样。”俩人终于搬完最后一趟的时候,都到了回到安城的第三天。赵老三终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关键担惊受怕。
宝珠从里屋扯出一张毛毯,往客厅中间一铺,赵老三立刻心疼道:“你要干什么?这是要毁东西?”
宝珠笑着把那裹着布的插屏拿出来,拿了一个往毛毯中间一放,“你看。”
赵老三蹲过去,少有的掏出个放大镜来,对着框子一阵看,“这新气都传十里,你让我看什么?”
宝珠点着中间的玻璃,“看这!”
赵老三说:“这合成的玉,我们那里海了去了,你就为了这个,跟做贼一样连夜跑几十里?”
宝珠的笑容一僵,她生平可没跑过,这有点丢人,二话不说,从身后摸出把榔头来,“哐当——”砸下去!赵老三一下坐在了地上,以为她恼羞成怒要敲自己。
玻璃碎在毛毯上,宝珠用榔头拨了拨,挑出那很大的c型玉雕龙来,跑到厨房去洗,片刻,她拿着毛巾走出来,戴白手套的手一举,赵老三的眼,一下直了!
“这是——这是红山玉器?”
宝珠放在他面前的毛毯上,“您掌掌眼?”
“这种墨绿色……”赵老三颤巍巍地拿到窗子下面,对着光看,光线下,碧绿诱人。龙头额头上有方格网,他拿手量了量,龙鬃的长度差不多是龙体的三分之一,这种假货他也常走,一看就知道要看什么地方。
宝珠已经洗干净了另外一个,赵老三看着她追问,“这是咋回事?”
宝珠把自己的推测和他说了,这事情瞒不住。
赵老三说:“你知道这一套,得卖多少钱吗?”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响起来,正在愣神的他,被十足惊了一下。
把那玉小心地放在桌上,掏出电话看了看,对宝珠说:“我今天晚上回家要是突发了心脏病,你以后可照顾好我家赵平。”
宝珠失笑,“您这是乱说。这东西,据说能带福气。”才不信他会心脏病呢。
赵老三接了电话,应了几句就挂了,转头过来看着宝珠,眼神不可思议像包圆了全部头奖,他说:“真让你说中!这东西刚显出来就有好事,那边打电话,说落定的那家人反悔,现在那店问咱们要不要?”他愣愣看着桌上墨绿深沉的玉雕龙,喃喃说:“这么巧的事,说出去都没人信。”
古玩市场的“巧”事很多,一个东西,别人都没看上,被你看上了,这就是缘分,一个东西,卖家没看出珍贵,让捡漏的看上了,也是缘分。
宝珠早见怪不怪,反而再次蹙起了眉头,现在有店,可她没钱呀!
那天回到酒店,她仔细算了算自己的账,当初斗口,她从明珠和刘芳芳那里,一共得了二十九万。这段时间,一直花的那个钱。
但要买店,当然只能算大钱,明珠买男朋友翡翠的五百万,出让贾承悉的五百五十万,其实这是自己现在所有的钱。
敲李营的七千万,荣耀钧第一次拍自己东西的一千万,还有贾承悉给的赡养费三百万,自己都没要,八千多万听着多,可惜自己没沾过手。
还有一张一千五百万的支票,自己还没存银行,其实也没准备存,那笔赃款更不用说了,花出去一千九百八十万,还有手续费,现在剩下也没多少。让自己一直郁闷想都不愿深想的是,这一千五百万的支票,她一直不知道是要填赃款那个坑,还是填荣耀钧人情的坑,怎么看,自己都是个赔!
亏自己当初还以为自己很有钱呢,可怜死到这里没账房跟着,提醒自己有多少家底。
一回神,对上赵老三红光满面的脸。
他哪里知道宝珠为钱发愁,笑眯眯地问:“想什么呢?”
宝珠低头说,“没什么”,心情不顺畅,正好砸东西,“哐哐哐——”,又把另三个砸了,一共十一个插屏,只有四个藏东西,其它都是真的合成玉,灵感一闪,她忽然有了主意。
冲着赵老三问道:“这套要出手,得多少钱?”
赵老三正准备去洗那玉璧,一听她想出手,摇头说:“这东西,再那时可是祭祀用的,现在少之又少,这要拿去拍卖行,一定没人敢上拍,要是私底下交易,可是……”
宝珠说:“不要说丧气话,东西进门了是好事,我只问你知道的价,毕竟有成交记录的,我这一时半会不好查。”
赵老三犹豫了半天,还是摇头,“我真说不好。好的单件就可以卖到五百一千万,这样整套,那是一下能压倒博物馆,如果真有人想要的,上亿也愿意出手。”说完他突然一拍大腿,“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让出去,不行你问问乾四爷,一亿他肯定要。”
宝珠郁闷地捂上脸,“干嘛说这个。”如果自己出手,是不是还要顾忌,为什么有了好东西没有先想到自己人,这叫什么事!
赵老三说:“你要觉得一亿太贵,五千万他也高兴。”
宝珠摆手,“不要提,也别告诉他。这东西我们不能留。”她终于有了打算。
其实这段时间她一直觉得蛮委屈的,当然,自从摊上离婚这大事之后,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挺委屈的,换成任何一个姑娘,恋爱都没谈过,最后还被冠上了红杏出墙的标签,恐怕都能委屈死。但凡事有因才有果,自己要不是逼贾承悉,他也不会回头来找自己,要不是他逼的自己无路可走,她也不会提前走这一趟,她看着那玉件,颠沛流离的命运并不好。
算了,当大家都积点福气,这东西,还是送博物馆去吧。
大家两清!
又一想,还有上次拍的那东西,这样捐赠的委实有点多……那,要不要留下两个,留两个玉璧送给荣耀钧,这样自己欠他的人情也可以还了,反正那钱退不回去,正好还了人情给他。这样一来,自己也能有钱买店。
宝珠抱着小榔头,忽然觉得,生活一瞬间好美好!~
第117章
阳光和煦地从天上照下来,上学的孩子,晨练的老人,热火朝天卖早餐的早市,菜市上有菜农从自家地里新鲜采摘的蔬菜。
阳春三月,每个人的脸上带着冰冻一冬,重新流动起来的和风丽日。
保姆阿姨提着一个彩染的草编菜篮,一路和熟人打着招呼,上楼来,一开门,少有的客厅没人。这是还没起床?
换鞋,脱衣服,她提着菜直接进了厨房,大约是听见门响,卧室不多久传来脚步声,踢踢踏踏,有点不甚清晰的脚步声,带着梦游感。
转眼,穿着睡衣的宝珠出现在厨房门口,一脸刚睡醒的样子。
“怎么不多睡会?你这是出远门累到了,得好好睡几天才能缓过来。”保姆阿姨说,熟练地掏出刚宰杀的土鸡,放进洗碗槽里,“等会给你熬点花旗参鸡汤。做生意最辛苦,劳心劳力,你白天没事就喝一碗。”
“回来一周早缓过劲了,春困秋乏,我这是季节病。”保姆阿姨听着身后的人回了一句,飘着走了,不多时,洗手间里传来水声。
客厅里电话响,保姆阿姨连忙放下拿出一半的菜,洗了手,擦着准备去接,却发现洗手间里的人更快,转眼,电话已经被接了。
“喂——”客厅里,宝珠拿起电话。对面传来乾启的声音,“睡的好吗?”声音清晰,一如过去普通的清晨,他打电话过来。
宝珠拿着电话坐到沙发另一头,这里阳光已经照进来,暖洋洋的舒服。
她头扎在沙发扶手上犯懒,“刚起来。”对面的乾启轻笑了一下,“今天准备干什么?”
宝珠坐直了身子,“昨天那店铺的手续已经办好,最后压了一百二十万,等于不到两千万买下来,今天约了装修公司来看地方。”
“你这动作真够快的,我还想问你要不要找装修公司呢。”
宝珠揉着眼睛说:“不用,看店办手续这段时间,我已经去过几家装修公司了。”
“装修里面门道多,还是熟人放心,你要不要考虑用我介绍的?”对面的乾启好脾气地说,语气轻柔,好像他没有相隔万里,从来不曾离开。但是……如果他在,根本不会有这种不放心一味嘱咐的谈话内容。
宝珠手指绕了几下电话线,说道:“那好,你让人直接来找我就行。反正还没说定。”
对面的乾启顿了一会,才又小心地问:“……那钱够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