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一直认为自己胆子很大。事实上,在初次经历战确实胆大包天。他压根没有时间去思考那血肉横飞的场面,也没有时间去呕吐或是悲伤其他。那时候,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如何保住性命上头,所以并没有感到多少害怕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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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冲进了那座看似高门大院的宅子之后,他平生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后背直冒凉气的感觉,甚至想拔腿就走。纵使是人间地狱,也不会比这里的场景那样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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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径上蠕动的几条蛇不过是小意思,旁边的树上,草丛中,几乎处处都可以看见昂头滋滋吐着舌头的大小蛇类,仅仅是这个前院就让人感到危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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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单单是他,他背后的那五个典卫也同样是头皮发麻——尽管他们身经百战,尽管死在他们手上的各色人物至少上百,但面对这种非常规局面,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会从心底油然而生一种难言的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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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了,那个该死的李贞真的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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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恶狠狠地迸出了一句话,再也顾不上什么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反正李贞谋反的事实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到时候绝对死定了!此时此刻,他小心翼翼地上前几步,见四周的蛇货真价实退开了一点,顿时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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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老贼头虽说滑溜,但至少在这种事情上还不至于糊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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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六个人便步步为营地谨慎前进,毕竟,燕三这药虽说比普通地雄黄效率更高,但谁知道是否会碰到不好使的时候,若是真的被毒蛇给咬了,甭说皇子,就是天皇老子也是白搭!李贤身边的五个典卫已经纷纷掣出了佩刀,小心翼翼地戒备着,各自的心里都憋足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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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被薛仁贵推荐给李贤之后,他们几乎只有建功。未曾有过,谁知道今天却吃了这么一个大亏。要不是李贤忽然变出了一把手弩逼住了越王李贞,要不是这位主儿在那种危急关头还能保持镇定,今儿个的结果真的不堪设想!而最大的功劳也是属于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燕三,居然一口气解决了那最具威胁的五具弩弓,给了他们一个将功补过地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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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李贤并没有责怪他们,但对于他们这些曾经的老兵来说,那就是莫大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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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霍怀恩先前进来探过情况,因此大概的路途李贤心中也有些数目。然而,一想到霍怀恩刚刚居然能硬着头皮探完所有的路。他不禁对这个亲兵头子的胆略佩服到了极点,更不用说还能干掉那个最最可怕的驱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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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老看什么武侠吹嘘南疆毒蛇多么厉害,他老是半信半疑。如今他真正是相信了。这要是把毒蛇弄到宫里头去……只怕比一个武艺高强的刺客还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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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霍怀恩所说,他先头急着探路,并没有找到李焱娘和苏毓,只是留心了一下大概可能的位置,就一头撞进了那个驱蛇人的所在,于是发生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地大战。所幸越王李贞只知道李贤这个亲兵头子武力值超高,并没有想到这一位曾经是游侠中的祖宗。没料到他会有那么多层出不穷的手段。所以,最后那位驱蛇人最终饮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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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多地毒蛇俨然成了这座大宅第的主人,李贤连着搜索了好几个院落,都没有发现李焱娘和苏毓的痕迹,心中不禁越来越担心,更是忍不住疑神疑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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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要是李贞刚刚根本就是信口胡说,其实是把李焱娘和苏毓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当人质,那就万分不妙了——要知道,他那位母后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物。就算她平日还喜欢李焱娘和苏毓。在这种关键时刻要她服软,那是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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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殿下!那边似乎有个废园!其他地方都找过了。是不是到里头去找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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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神恍惚的李贤听到身后老刀的这么一个声音,猛地一个激灵惊醒过来。瞧见前头墙体倾颓。内中似乎四处是杂草的光景,他便深深吸了一口气,二话不说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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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进入废园,他就听到里头传来了两个熟悉地说话声音,这一喜自是非同小可,几乎是三两步冲了进去。果然,就只见那废园中心位置,两个女人正手持长剑相扶而立,那面色发白不说,似乎连腿都在打哆嗦。四处的草丛中隐约可见一条条蜿蜒而行的毒蛇,吐舌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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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焱娘,小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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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叫声,李焱娘和苏毓同时抬头,一看到李贤全都露出了喜色,旋即双双面色一红。今天一大早结伴逛街时,她们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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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时无意中听到了别人的谈话,觉得可疑便跟踪追击原本自恃艺高人胆大,谁知等在这里的竟然不是常规的敌人,而是满院子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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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成别的两人早就相携杀出去了,奈何看到这种动物她们都是手脚发软,勉强维持了一个还能容身的地方,她们便一直维持到了现在——唯一值得庆幸地是,她们这回出门带了从人,跟踪追击之前,把人派回去向屈突申若报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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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虽然急着救人,但他还算多了个心眼,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废园中的毒蛇。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倒吸一口凉气之余,原本就发麻地头皮更好似有千万个蚂蚁在爬似地。这外头一路上遇到的毒蛇大约也就是一两百条,可是仅仅这个地方地毒蛇,就至少有上百条!怪不得李焱娘和苏毓都不敢轻举妄动,就算是他,碰到这种情形恐怕也只有原地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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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老刀忽然拦住了准备上去的李贤:“殿下,此地危险,不如让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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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说废话,这驱蛇药就这么一点,这要是单独行动,谁敢担保留在原地的人没有危险?”李贤一口反驳了回去,见五个典卫人人满脸凝重,他这才安慰道,“放心,大家同进同退,不会有事的!不过就是毒蛇罢了,难道还能比得上刚刚那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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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既然这么说,五人自是无可奈何。然而,既然是六人一块同行,这里又是杂草丛生没有一条好好的路,毒蛇又多,行进之中不免更多了几分小心。好在那燕三百般夸口的驱蛇药终究还是发挥了作用,随着他们的不断逼近,那些毒蛇也都退避开来,只是无数阴森森的眼睛仍然盯紧了他们这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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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郎,要是你再不来,我和小苏还真是撑不下去了!”李焱娘一看到李贤靠近就把剑插回了鞘中,苦笑着揉了揉眼睛,“我一向自诩天不怕地不怕,这一回还真是怕了!我一个人也就算了,若是连带小苏一起遭殃,这罪过可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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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连忙接口道:“也都是我来晚了,谁知道会有人用这样阴毒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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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毓的面色比李焱娘更白,这时候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数次张嘴无果之后,她竟是忽然一个踉跄栽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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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李贤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接住,低头看时,却见她已经昏厥了过去。没奈何的他只能小心翼翼转了一下方向,让她能够靠着自己的肩膀。说实话,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位为了给祖父苏定方报仇,可以在战场上挥舞长槊大杀四方的彪悍丫头,居然会有现在这样的柔弱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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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果然给你来了个英雄救美!”李焱娘忽然在旁边发出了一阵笑声,只是笑着笑着,她自己也忽然也笑不动了,最后尴尬地招呼道,“六郎,也借一个胳膊给我靠靠!我这腿也已经软了,这刚刚死命撑着,现在要走出去只怕这腿不会听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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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李焱娘的大胆奔放,李贤从来都有莫大的体会,况且这时候也不是想什么左拥右抱齐人之福的时候,只得点了点头,浑然没想到周围还有五个两边胳膊和肩膀都空着的手下。当然,老刀等人也没想着提醒他这一点,各自笑嘻嘻地打了个眼色,起先受挫的事情都被他们丢在了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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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位雍王还真是艳福齐天,好生令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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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等到屈突申若一路磕磕碰碰提心吊胆,好容易才找到了废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李贤一手一个扶着她的好姐妹往外走的情形。当然,同时看到的还有满园子高昂着头的毒蛇。虽说心头高涨着难以名状的醋意,但她还是笑吟吟地迎了上来,一面狠狠瞪了李贤一眼,一面把手伸给了李焱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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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完全没想到屈突申若会来得这么快,巴不得大姊头帮忙减轻负担,根本没考虑那凶狠的目光是什么意思。至于如今还昏迷不醒的苏,甭说屈突申若也不好意思让他放下,就是他自个也觉得颇为对不起人家——这好好的姑娘家吃今天这么一吓,只怕连着几天都要做噩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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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他已经是把李贞骂了个半死,恨不得出个歪主意让这家伙也和毒蛇关几天试一试。倘若他知道旁边某个人正在盘算回去怎么整治他,这时候只怕还得多打两个寒颤。他也完全忘记了,此行另一个最大的目的完全没有达到——郭行真依旧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