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四天功夫,便是付龙渊归岛之期。
邱风、邵清伟和接任雷震职位的封天明急欲查明真相,带着众人不眠不休,将赤尾屿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别说抓到萧无羁,任何稍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找着。
就在这天晚上,第三桩血案险些发生。
说起凶手的目标,更加令人匪夷所思,今回他要刺杀的竟是易天寒。
凶手是个聪明人,当然不会傻到和名震天下的逆天神掌正面硬撼,所以他先先瞒过豆子,在茶水中下毒,试图趁易天寒毒发,无暇它顾之计施以偷袭。
但他还是低估了易天寒,低估了易天寒隐居椰岛二十年苦修出的绝世神功。
易天寒虽身中剧毒,却仍凭着天雷无妄一招将其击退。
可惜的是由于毒性猛烈,影响易天寒提聚功力,没能及时补上两掌,让凶手穿窗而出,待住在隔壁的任逍遥闻讯赶到,早已跑得没了踪影。
毒乃血愧散,天下五大奇毒之一,与雪山无影毒齐名,以易天寒五十余载的浑厚内功也只能勉强压制,加上他出手仓促,不及运功护体,毒气循血脉直透脏腑,很快陷入昏迷,别说任逍遥、龙菲芸没辙,就连岛上几名医士均束手无策。水芙蓉见恩师情况危怠,几乎哭成个泪人儿,饶是邱风、邵清伟拍着胸脯保证只要小姐归返,立刻药到病除,仍难止住水芙蓉的悲泣。任逍遥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偏生自己不懂医术,临离椰岛时带在身边的解毒圣药回生续命丹也没剩下,只能长吁短叹的干着急。
掌灯时分,他正在房内苦思冥想,分析凶手的目的与动机,窗外忽然传来暗器破空的鸣响,在这宁谧夜晚的倍显刺耳。
任逍遥反应极快,袖袍急抖将暗器接下,定睛看时原来是支竹制响箭,尾部还绑着张短笺,上面写着两行小字:“今夜亥时,城西观潮崖,想要解药便独自前来,若有第二人知晓,等着给易天寒收尸。”
任逍遥心念微动,暗忖:去?还是不去?凶手是个聪明人,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将解药给他,其中肯定有什么阴谋诡计,但这是化解血愧散的唯一途径,如果放弃,易前辈的性命很可能危在旦夕。虽说凭借他老人家的深厚修为,未必就战胜不了血愧散的毒性,但拖延的时间越长,水芙蓉便越伤心,其中的变数也越大。
为水芙蓉、为自己心爱的女人,纵是人间炼狱、刀山火海,他也非去不可。
这就是任逍遥为人处事的基本原则!
夜空上一片淡淡的轻云,轻纱似的笼着了半阙明月,任逍遥背负冰魄玄霜剑,沿着蜿蜒崎岖的山道疾速驰向观潮崖。
怒涛拍岸,汹涌澎湃,海水像千军万马于呼啸声中冲奔而来。
若非亥时将至,任逍遥真恨不得停下脚步,沉浸在这大自然鬼斧神功创造出的雄奇景致中,奈何前路漫漫,危机四伏,容不得他有半分懈怠,半分耽搁。
忽听得崖顶传来声嘶力竭的吼叫:“我……我受够啦……受……够啦!”声音充满着悲愤、绝望、痛苦之情,语调似乎有些熟悉。
任逍遥循声急奔,片刻间已至观潮崖前,七八丈外壁立万仞的峭壁顶端,站着一个干枯瘦小的身影,定睛望去,赫然竟是豆子。
任逍遥大惊失色,高声道:“豆子,你要干嘛?”
豆子披头散发,神态颠狂,背转过身,扯着沙哑的嗓子的叫道:“让……我死……让我……死!”凄呼声中一步步走向悬崖。
任逍遥急呼道:“等等,别做傻事啊!”边喊边沿着石梁往前奔去。
岂知他奔到半途,只见豆子大步一跨,直挺挺的坠入万丈悬崖之中。
任逍遥见豆子纵身跃起,急忙飞身来救。飞仙化羽全力实战,当真是如箭离弦,迅捷无伦,但终于迟了一步,赶到峭壁边时,豆子已向崖下落去。
任逍遥不及细想,左脚勾在崖边藤蔓上,右脚连同大半边身子伸出峭壁,猛地抓向豆子手臂。这般做法原是行险,倘若稍有失闪,自己也得给带入崖下的万倾波涛中。方自抓住豆子衣衫,忽听得嗤的一响,将半幅衣袖扯将下来,豆子却冲开数月色掩映下的薄雾,直直坠下悬崖,浓重的夜色瞬间将他遮盖得无影无踪。
任逍遥仰天长叹,眼看可以救到豆子,最后却仍慢得半拍,叫他如何不心生沮丧,手中持着那半幅衣袖,怔怔的望着悬崖发呆。
忽然,山腰亮起无数火把,犹如两条银龙,盘旋舞动着朝崖顶包抄过来,任逍遥这才想起约自己来的分明是萧无羁,为何却只遇见跳崖自尽的豆子,难道真如自己所想,对方确实设计了什么阴损毒辣的诡计。
片刻间,几十名高举火把的岛中高手陆续赶到,带头的正是邱风、邵清伟。
邱风劈头便道:“任逍遥,你作甚么?”
任逍遥凄然道:“唉,豆子他跳崖自尽了。”
众人闻言,均大吃一惊。邱风更是震动,颤声道:“此话当真?”
任逍遥长叹一声,将郭襄的半幅衣袖一扬,却不言语。
邱风瞧那衣袖,果真是从豆子的布袍上撕下,顿时虎躯剧颤,犹如身入冰窟,失声道:“你……你为什么连豆子也杀?”
任逍遥忙道:“不是我干的,豆子和我无冤无仇……”
邱风截断道:“好端端的豆子怎会摔下悬崖?定是你狠心推他的。”
邵清伟蓦地戟指喝道:“任逍遥啊任逍遥,枉我们待你如上宾,你却如此心狠手辣,刺杀雷婷、彭俊明、林逍靖不说,连雷老哥和豆子也不放过。”
任逍遥愕然道:“邵前辈,你……你说什么?”
邵清伟冷然道:“别装蒜啦,雷老哥死得那日我们几个就在他房里找到了证据,加上今晚你的恶行被大伙亲眼看见……哼!”
任逍遥暗叫不妙,沉声道:“证据,什么证据?”
邱风面色铁青,缓缓从怀中摸出串贝壳手链,正是林毓秀送给任逍遥、那晚又被气急败坏的他扔在雷婷闺房外的那串。
邵清伟露出悲愤的神色,寒声道:“这是雷老哥死时遗落在他尸身旁的,邱兄看见后立刻让我收了起来,起初我们只道是凶手栽赃嫁祸,故意陷害你,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你作案时不慎遗落的铁证!”
任逍遥心下恍然,怪不得他赶到现场时,屋内的几个人表情都有些怪异,原来是籍由这串贝壳手链怀疑到他,进而想到,凶手本不知他的计划,全因在雷婷闺房外拾到手链,才逐步洞悉他的整个行动步骤,也就有了后来的雷婷、彭俊明惨死,至于故意将手链丢在雷震遇害的现场,当然是不折不扣的陷害,而且凶手怕众人未必肯信,故意将他约来,把豆子跳崖的事情也推给他,问题自己赶到时,并没有看见凶手,而豆子跳崖似乎也出于自愿,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邱风双目杀机乍闪即收,显是强忍怒火,沉声道:“打从凶案发生的头天起,豆子的神态表情便有些古怪,刚开始我以为他是心恸雷婷遇难,但几天下来他的心情非但没有平复,忧郁苦闷反倒更盛,今早易大侠中毒后,他更躲在屋中不停的哭泣,我这才想到,血愧散是他下在易大侠茶水中的,那日所谓看见作案的全过程也是胡驺,这一切完全出于凶手的授意……不,应该说是你的授意才对。”
彭随风冷然道:“或许你已经预感到我们在怀疑你,所以不惜毒害易大侠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你很清楚,凭易大侠的功力熬到小姐归返决计不是问题,届时自然可轻而易举为他化解血愧散之毒。”
任逍遥忙辩解道:“不是的,邱前辈、彭前辈,你们……”
邱风猛地打断道:“你的计划真是天衣无缝,先杀雷婷、彭俊明,接着编出一大套说辞嫁祸给萧无羁,随即刺死林逍靖,让我们对此深信不疑,最后再把屠刀伸向毫无戒备的雷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