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盏茶功夫,七艘小型的艨艟斗舰顺着河水驶来,逐渐迫近土丘。
甲板上影影绰绰站着几十人,清一色的玄黄布袍,长柄武士刀,真宫寺美奈只看一眼,立时骇得花容失色,颤声道:“是……是来自九州岛的芥川流,他们久居海上,精擅水系忍术,招招式式都是北辰一刀流的克星。”
任逍遥冷然道:“是么?哼,我倒想看看,他们拿什么克我。”
黑崎正良插言道:“大哥哥,切莫掉以轻心啊,芥川流掌门荒木吕彦乃九州岛第一高手,水上功夫之了得怕是龙炫叔叔亦瞠乎其右,门中五位上忍笠井贤浩、苍岩和哲、平池太郎、荒川宏正、藤岛康介的造诣也各了得,号称‘水忍五人众’,
在扶桑武林声势极隆——不对呀,芥川流威震九州本岛,行事虽然卑劣,手段却着实了得,九州岛的官宦商贾凡有任务交托,莫不趋之若鹜,所以他们从来不缺银子,缘何会为两万两黄金,千里迢迢的跑来阻截我们。”
水芙蓉冷冷道:“贪心不足蛇吞象,银子还有嫌多的。”
黑崎正良摇头道:“以大哥哥和诸位前辈的武功,掳劫美奈姐姐的任务应当属于超甲级,依照芥川流的规矩,出动一名上忍执行此项任务的价码便是三千两黄金,荒木吕彦亲自前来更要开到八千两,随便算算都要超过伊贺谷开出的暗花,没道理倾朝而出啊。”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待艨艟斗舰驶近方始恍然,“是了,荒木吕彦身边都是中忍,水忍五人众留守九州岛,并未随他前来,这买卖不算吃亏……唔,这样的话大哥哥要独自应付当不会太难。”
任逍遥淡淡道:“是么,少了他们岂非等于单搠荒木吕彦,没意思、实在没意思。”他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浪荡少年,否则初出道时也不会为和司徒尚明之间的小小矛盾跑去招惹四大世家,如今练成先天无上罡气,修为骤赠数倍,无论是在赤尾屿“秒杀”邱封,或是在伊贺谷四大高手的围堵下轻松遁走,还是前番踹土成沙、轻松破解如雨露千针莫不使他信心倍涨,当然也就没把荒木吕彦放在眼中,但这次他的确太过嚣张、太过轻敌,乃至在随后的大战中险些丧命。
艨艟斗舰越靠越近,任逍遥“唰啦”抽出冰魄玄霜剑,哈哈笑道:“好啊,连船都给本教主送来,还附带
几十名装备精良的忍者。该说是芥川流以多欺少还是荒木吕彦不自量力,要让手下白白送死呢。”想到方才热心回答自己疑问的老农和沿途辛勤耕作的百姓被这汹涌彭湃的大水一冲必然丧命,他便气不打一处来,同时立定杀心,要让任意妄为、草菅人命的芥川流付出代价。
龙菲芸体察入微,生恐因情郎太过骄傲而生出岔子,柔声道:“逍遥,以你现今的实力,陆上固然罕逢敌手,但水中作战却非所长,依我看还是……”
任逍遥呵呵笑着打断道:“你忘了我会一苇渡江?”
龙菲芸容色焦虑,美眸散溢着发自内心的关切和紧张,轻吁口气道:“唉呀,我还不清楚你的状况吗,你真正能够得心应手、熟练运用的武功只有逍遥无极掌、凌霄剑诀和飞仙化羽,我教你的摄空幻影、易前辈所授的逆天神掌还有从凤仪、风姿那学来的烈火擎天剑、雪映红尘剑虽说懂得心法口诀,但从来没有认真研习过,其他的诸如降龙十八掌、金刚狮子吼、流星十三式还有一苇渡江什么的都是你仗着过目不忘的眼力和超卓的武
学天赋强行用先天无上罡气催迫出来的,威力固然不输当初,但本质……但本质……”她越说越急,扯着任逍遥衣袖,没有保留地表达出胸中的真挚情感,顿足道,“达摩一苇渡江终究是佛经所载的神话,即便你能将其融汇贯通,在这茫茫水域亦难……”
任逍遥感动至眼睛通红,伸手按住龙菲芸柔若无骨的香肩,欣然笑道:“有件事情你还不知道吧,巽风大战后我正式接任天极教教主,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皆送来贺礼,他们差遣的多半是年轻弟子,唯独少林寺是晓尘大师亲自到访。”
龙菲芸秀眸一闪一闪的盯着他,讶异道:“是我负责接待晓尘大师……”
任逍遥径直说道:“表面上晓尘大师带来的一串由晓明方丈亲自开光的佛珠,暗地里却将一苇渡江的秘籍送给了我,晓尘大师言道少林寺开创数百年来,能够练成一苇渡江的高僧少之又少,近五十余载更只有他一人,如今修罗教东山再起、绝杀死灰复燃,中原武林正值多事之秋,大辽、西夏、吐蕃等国又在边境虎视眈眈,我身为天极教教主既要维系江湖安定又要确保国家太平,肩头的担子着实重大,晓明方丈知我师承‘银翼铁掌’,轻功高绝,遂和晓尘大师商量以一苇渡江的秘籍相赠,一则望我将此绝学发扬光大,不坠少林英名,二则助我武功进益,无论江湖拼杀、战阵交锋皆游刃有余、来去自如。”
易天寒双目精芒现出,怪笑道:“我说嘛,你使起一苇渡江来怎么有板有眼的,敢情老不死的晓尘半点没藏私,把其中的奥秘与诀窍一股脑的全告诉你了。”
任逍遥洒然转身,举目望向逐渐逼近的芥川流众,好整以暇的道:“我素喜轻功,习得飞仙化羽、摄空幻影、一苇渡江后,常思能否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使得三者融汇贯通,演变成天下无双的绝顶身法,却始终感觉缺少一个有力的媒介,直到在鸟取沙丘看见美奈的忍影分身术。这些天来我厚着脸皮向她求教,不是因为贪多务得,而是想用忍影分身术将飞仙化羽的轻灵、摄空幻影的奇巧、一苇渡江的迅捷交互吸纳,尽管日子尚短,成效并不显著,但水上交战对付芥川流众还绰绰有余。”言毕,身形一晃,纵跃而出。
他先以一苇渡江前掠三丈有余,接着使出飞仙化羽第八重扶摇直上冲至至半空,冰魄玄霜剑遥指前方,厉叱道:“诸位不在九州岛好生安养,跑来这里做甚。”
双方距离渐近,荒木吕彦毫不示弱,抽出腰间武士刀,狠狠瞪着任逍遥,朗声道:“交出真宫寺美奈,否则便要你们葬生于此。”
任逍遥双目杀机大盛,大喝道:“葬生于此的该是你!”旋即使出摄空幻影的身法,瞬间掠至荒木吕彦身后,长剑闪电下劈。
荒木吕彦随手将武士刀插入甲板,口中念念有辞,该是“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的九字真言,双掌相互交叠,迅速变化,先后结成数种不同形状,正乃发动忍术的前兆。
任逍遥自诩内力深厚,轻功高绝,哪把荒木吕彦的忍术放在眼里,双足交相互踏,竟是活用飞仙化羽的凌空纵跃之法用以加速身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对手。眼见荒木吕彦近在咫尺,任逍遥运足内劲待要一击必杀,却不料身下倏地冲起一股磨盘般粗细的水柱,直朝他胸口捣来。
分明是激溅起的河水,却如铁柱一般,势大力猛、无予可抗,任逍遥心中一凛,匆忙避让,岂知身形到处,又有一股水柱扑面袭来,如此接二连三,逼得他再躲、再闪、再避,眼看八纵八跃将毕,任逍遥大呼不妙,正要运起护体真力,强受水柱一击,却看荒木吕彦轻叹一声,擎起武士刀,如迅雷击电般袭向过来。
他的独门忍术“水龙弹”只能连击七发,既然没伤着任逍遥,只得暂且作罢,否则再度施展必须重新结印,时间拿捏不及。
“当当当!”在电光石火的迅疾光景中,两人交换了三数招。
登时刀光四射,剑芒刀势,笼罩着方圆三丈处,围观者都下意识地想尽量退离这令人惊心动魄的战场。荒木吕彦的内功固然不及任逍遥,但每出一招,都在任逍遥身侧难以预料的位置鼓殇起锐利如刀的水刃,逼得他不得不分心抵御,甚至连荒木吕彦武士刀都有层薄而强韧的水膜护持,阻挡冰魄玄霜剑的锐利锋芒,任逍遥纵有举世无双的神兵利器,愣是像拿着把寻常铁剑,起不到半点威摄顽敌的作用。
任逍遥敏锐的做出判断,此刻若一味硬拼恐难讨好,剑势收束,只紧守一个窄少的空间,凭其奇异的步法,在荒木吕彦有如惊涛骇浪,大开大阖的刀影中,鬼魅般待移封格,忽然凌空一个翻腾,落到距离最近的一艘艨艟斗舰上,冰魄玄霜剑环弧挥扫,几名忍者打着转飞跌开去,“扑通”坠离坐船。芥川流众均是刀头舔血,好勇斗狠之辈,见此情形,非但不惧,反激起凶性,奋不顾身的跃离木船,扑上前来。任逍遥冷哼一声,手中化出百千剑影,鬼魅般在众忍者的强猛攻势里从容进退,宝剑锋芒到处,总有人中剑落水。他倒底还有几
分仁慈之心,说是斩尽杀绝,其实真正想要对付的只是几名首恶,区区几个唯命是从喽罗既不屑、亦不忍取他们性命,仅用剑尖扫过低人筋脉要穴,使其暂时失却战力,并没有一味诛绝。
打得正痛快时,耳边忽然响起真宫寺美奈的声音:“逍遥,当心啊,是水阵壁!”猛一回头,竟见荒木吕彦双手结印,祭起一堵水墙,兜头盖脸的朝他压将过来,恍如钱江大潮,要将一切阻挡在前方的物体湮没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