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逍遥长啸一声,扑向离他最近的高仓健。
“蓬蓬蓬!”劲气交爆声接连响起,无论高仓健怎样改换攻击角度,任逍遥就像预知他双拳的所有变化般,招招式式无不窥其弱点所发。
高仓健每击出一拳一指,均有打不着对手的感觉,就像以空手捉泥鳅,明明到手也抓不牢拿不稳,反给对方逼得气喘吁吁,左支右拙。
任逍遥迅若狸猫的踏出奇步,移往侯高仓健左侧的死角位,似要跌倒时,忽又挺立如山,双掌交于一处,迸力击出,高仓健惨哼一声,硬生生被他劈得往后急退,一时忘了是斜坡,差点滚了下去,狼狈之极。
任逍遥正待追击,三浦友和俯身攻至,双刀化为点点金光,铙护全身,死死拒住坡顶,不让他进前半步,小田切、龟梨和也左右迫来,上川隆也、江口洋介临空下击,使得全是不要命的进手招式。
任逍遥环目一扫,冷冷道:“自不量力!”身不动,头不摆,双臂直举朝天,和人身成一线,忽然右腿略弯,猛地伸直,身形借势纵出,竟自投向三浦友和刀路之中,距离拉近至丈许时,左掌平举连划数个圆弧,右掌凝力推出!
掌风到处,三浦友和的刀势瞬间消弭,接着只听一串“必必剥剥”清脆爆响,紧跟着响声一沉,如是山后闷雷。
三浦友和陡觉手腕一震,手中双刀如同撞上了一道无形气墙,匡啷连响,眼前银光片片飞射开来,长剑震成数截碎片,四下飞散。不及心惊,绵延而至的掌力已如排山倒海般冲压至前,劲气爆空生响,震人耳鼓,
三浦友和就是再悍勇,也不能与之正面相抗,翻身而上半空,先避其锋。他乃一派上忍,内力修为也非泛泛,虽然一时气窒,但迅即调息顺畅,接连两个筋斗,踏落地上,左掌五指错开,右掌虚退成抓,准备再接后续攻势。
向扬却不追击,真气下运右足,身子陡然急沉数尺,一声大喝,掌力随之急转直上,拍向旋即杀到的上川隆也、江口洋介,势如天雷轰顶,威不可当。
上川隆也、江口洋介双刀交并,合力阻挡,满以为任逍遥震退三浦友和,功力已有损耗,他俩借居高临下之势尚可一拼,却不料先天无上罡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掌风未至,四周的空气已然变得无比灼热,遁由毛孔直侵经脉。
神功若斯,上川隆也、江口洋介两人别说从没听过,从没见过,连想都不敢去想,骇异之余,锐气尽折。
“蓬”刀锋掌劲交击,发出低沉闷雷般的劲气撞击声,上川隆也、江口洋介毫无悬念的给震飞开去,落地时“腾腾腾”连退数步,好不容易才止住身形,胸口勿自气血翻涌,烦闷难当,脸上表情可想而知。
小田切、龟梨和也还待冲前,远处观战的宇多新司大喝道:“退下!”
小田切、龟梨和也不忿地止步,怒视卓立坡顶的任逍遥。
其他人亦团拢过来,但已无复先前围堵之势。
任逍遥冷冷看著敌人,自有不可一世的逼人气概,傲然道:“如何,事已至此,你们该认输了吧。”
宇多新司目无表情,冷冷道:“诸位,任逍遥的实力远远出乎我们的预料,不用保留实力争最后一击了,拿到的暗花大家平分!”
全场立时鸦鹊无声,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任逍遥皱起眉头,忽听荒木吕彦大喝道:“任教主,当心啊,他们的忍术还都没用过呢!”
话音甫落,安藤政信率先冲来,仍学刚才般一刀当头疾劈。
虽是简单无比的一剑,任逍遥却生出无法闪躲的感觉,双掌一摆,正面迎上。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两人再度正面硬拼!
今安藤政信固被震得连连后退,而任逍遥亦往后移了小半步。
两人同时大吃一惊。
任逍遥惊的是对方儿这一刀无端功力骤增,远胜前剑,险些弄得自己气血翻腾,要是接下来几刀亦照此比例增进,即便以先天无上罡气之威亦未必抵挡得住。
安藤政信吃惊的却是任逍遥的韧力,要知他这用的是名为“倍化咒印”的独门忍术,能够彻底激发体内潜力,产生比以往强劲数倍的内劲,加上他多年的改良,更能在每一击中吸取对方少许功力,转而增强自己的刀势,奇诡非常。
哪知任逍遥体内经脉却似拥有汪洋大海般的容纳力,非但能控制真气蓄而不发,更将外界攻来的一切劲力吸收消纳,且自身内功灼热异常、刚猛无比,他虽勉强吸得少许,却浑身发烫,难受至极,故而这交手,比现前几次还要退得更多。
高仓健使个眼色,上川隆也、江口洋介立刻揉身攻上,余众凝立原地,双手结印,准备施展忍术。
任逍遥大呼不妙,待要冲前阻拦,孰知背后刀刃劈风之声又至,来的竟还是安藤政信。
任逍遥心念电转,知道长此下去,必将陷进完全捱打和被动的形势中,足尖轻点,身形疾转,似是迎向背后攻来的武士刀时,蓦地似蟹儿般侧移,避开安藤政信的猛攻,直朝江口洋介扑去。
江口洋介见他来的奇快,双掌如穿花蝴蝶般连环排出,掌风凛冽,大有千军万马冲杀而来之势,非但不惧,反腰板猛挺,神态变得更是威凌无俦,信心十足,擎起长刀有若迅雷激电般往任逍遥划去。
这是他压箱底的本领,名为“艳阳之术”,配合苦修几十年的独门刀法,一旦施展出来,就像天上的艳阳那样普照天下,君临大地,光芒耀眼,无可抗避。
整套刀法由三百八十七式组成,每出一招,均有特别的心法、身法和步法配合,自他七年成练成以来,总共使出过五次,无一不是瞬间扭转颓势,反败为胜。
“艳阳之术”最特异处是每提一口真气便能连续施出十刀,然后才换气,所故而刀法迅疾,犹似艳阳穿云,纵使对手功力比他更深厚,也要因速度比不上他而败亡,他见任逍遥武功太高,不惜耗费真元,使出此术。
任逍遥轻功如神,瞬间一个转折,撇下江口洋介,斜斜掠向左首,试图从上川隆也处取得突破。他知情势紧急,出手毫不容情,以八分真力使出逍遥无极掌中的“翰海听风”,掌力绵亘徘徊,无孔不入。
毫无疑问,任逍遥双掌轻而易举的穿过刀芒,不偏不倚的切在刀背正中。
然而……
没等任逍遥发力,上川隆也的的兵刃倏地由贯满气劲、重逾万斤突然变得虚虚荡荡,非但无着力处,还使他的掌劲分向两边,心中大懔,赶紧后移,先前占据的些许优势在三大高手拿出绝招后冰消瓦解。
安藤政信、江口洋介双双攻到,前者像化成一缕没有重量的轻烟,随呼呼吹来的山风飘移晃动,每一刻都不断变换位置,每一刻都从他意想不到却针对他弱点破绽的空隙攻来,后者手上弯月刀化作万卷金茫,以水银泻地、无隙不入的强攻猛击,向任逍遥开另一轮激烈的攻势。
刹那之间,金光处处,无数刀芒迫面而来,任逍遥登时锐气全消,窒了一窒,不知该进还是该退,他一时失察,被安藤政信、江口洋介的攻势搅得眼花缭乱,别要说看清楚对方的招数手法,连确认何者为虚,何者为实亦大有问题。
任逍遥再不依靠眼睛,只能倚赖感觉,施尽浑身解数,抵挡两侧铺天盖地攻来的怪刃,并顶著他庞大无匹,逐渐增强的气劲压迫。
劲气交击之音不绝如缕。
任逍遥深吸口气,像一颗钉子般紧守身周数尺之地,愣是不肯退避躲闪,心中深知尚有四大高手环伺在侧,暗中蓄积功力,随时将发动忍术,若是现在就纵身闪避,将八纵八跃的身法用尽,届时再无力抵挡。
杀气漫空!安藤政信、上川隆也、江口洋介从四方八面攻至。
上川隆也、江口洋介左右包夹过来,武士刀千百点寒芒,闪电前移,带起漫天杀气,往任逍遥卷去,水银泻地般向他发动强大无比的攻势。
安藤政信则出现在正面,宝刃织起一片剑网,劈头盖脸的往他罩去,剑气嗤嗤,似拙实巧,比起先前威力更增。
顿时刀光寒芒,全向核心处的任逍遥狂涌。
任逍遥面带微笑,似丝毫不觉身在险境之中,荒木吕彦等却早吓得面无血色。
眼看难逃大难,任逍遥忽然陀螺般旋转起来,袖袍挥舞,衣袂飘扬,双掌连环排出,却非攻敌,而是在空中迅捷无伦的划下十几个太极,接踵而来的三刀无不被他带得滑往一旁,刺劈在空虚处。
安藤政信变招快绝,左手五指成抓,运足真力朝任逍遥肩头狠狠抓去。
任逍遥双掌被上川隆也、江口洋介牵制,无暇回救,竟然给他拿个正着。
安藤政信心中大喜,猛催内功想把任逍遥肩骨就此捏碎,孰知他自以为无坚不摧的旋劲刚钻入肩井穴,瞬间化为乌有,别说伤筋断骨,连对任逍遥气脉造成些许损害都是万万不能,刚想抽身而走,任逍遥肩头忽然生出一股强大的粘劲,
如磁吸铁,将他掌心牢牢粘住,唇角现出丝怡然自得的笑意,像是在讽刺他的不自量力。同时双目精芒陡增,吐出一股劲气,铁弹般捣向他面门。
安藤政信方知中计,竭尽全力想将左手抽回,不料任逍遥体内忽然涌来两道灼热无比的怪劲,朝阳破雾般穿透他的护体真气,直刺入经脉中去,怪劲到处,各窍穴肿涨欲裂,左手手臂旋即麻木,别说施以反击,一时连化解都不知何着手。
他的苦况尚不止此,任逍遥张口吐出那股劲气,到了他面门尺许处竟没有可能地一分为二,左右刺向他双目,若给击中,不变成瞎子才是奇事。
安藤政信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将武士刀抛向半空,腾出来的右手架在左手手腕处,使出吃奶的力气,猛地一抽。
按说他这一抽,即便脱不开去,最多也是给对方吸住,偏生任逍遥早将一切算中,在他运劲猛抽的刹那,肩头一沉,粘力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安藤政信等若等若将经由“倍化之术”激曾数倍的功力半分不落的施在自己身上,哪还遏制得住的身形,直如断线风筝倒跌出去,“砰”的一声将棵大树拦腰撞断。
任逍遥以一敌二,压力大减,但短时间内仍无法击溃上川隆也、江口洋介,后者的“艳阳之术”威力奇猛,自不待言,前者则不知仗着什么独门秘术,每每击中他刀背、刀身都觉无力可施,就是隔空运劲猛震似乎也伤不着他。
任逍遥开始着急了,起初他以一对七勿自大占上风,如今连两人都拾掇不下,况且三浦友和、小田切、龟梨和也环伺在侧,久久不曾发动。真宫寺美奈和他说得很清楚,准备时间越久、结印次数越多的忍术越厉害,瞧他们几个那样子,怕不是想弄个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招式出来,试图瞬息之内取他性命。
坐以待毙不是任逍遥的性格,他猛然一个侧身,身形回转,步法陡变,脚下如生飞云,身影流动,竟改进逼江口洋介为疾退,一个旋身,逸离势将被左右夹击的危险位置,双掌前推,迎向宗上川隆也凌空砍至的武士刀。
观战无不色变,谁想得到他全力攻向江口洋介的当儿,竟能来此近乎不可能且神乎其技的变式。
上川隆也哪敢怠慢,深吸口气,照旧使出“影舞叶术”,试图化解任逍遥的攻势,谁曾想,在掌劲刀锋交击前的刹那,任逍遥蓦地足尖轻撑,竟弃他不顾,仰身射往正在结印的三浦友和。
这招声东击西,使得可谓妙至颠毫,全场无一人能够料到,任逍遥打得竟是这等算盘。安藤政信见势不妙,哪顾得着自己调息未毕,仓促间重整阵脚后攻至,从另一侧赶来,施尽生平之力挡在三浦友和跟前。
几乎是在同时,高仓健袖袍一拂,疾掠过来,左手拳、右手刀,呼喝着加入战团,目射寒电,狠狠盯着任逍遥,他将幻术运于眼神之中,换过任何一个内功稍差,心力较弱者,只要和他双目相对,定然堕入意念恍惚、神智迷茫的深渊,非但会给弄得心胆俱寒,斗志尽失,连最起码的感知和判断力都要彻底失去。
任逍遥内功深厚,意志坚韧固然不假,但要在凝立原地,阻挡三大高手进攻的同时,分心抵御幻术的侵袭,且还得预留真力以防小田切、三浦友和、龟梨和也随时可能发动的猛攻委实有些强人所难,因此在面对幻术的那一刻,他狠下决心,改变原地守御的初衷,务要凭更高明的战略,与敌周旋到底。
任逍遥晋入气机交感的境界,霎那间摆脱幻术的影响,心念电转间,计算出敌人的距离和下一刻的位置,倏地体内真气迅速转换,在出乎敌人意料下,迅疾无伦的连晃几下。
高仓健的身形立时一窒,眼睛射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气势信心顿即减弱几分。
原来任逍遥的每一下晃动,均是针对他的进攻而发,似是能先知先觉般洞悉他的每个动作,在高仓健的刀势将吐未吐时,任逍遥已微妙的移向它处,使他的攻击失去最大的威胁力;更惊人的是当高仓健随之改变攻击角度时,任逍遥又抢先一步错开少许,如此数次之多,使高仓健也生出无处着力,就像想抓着滑不留手的泥鳅那种无奈感觉。
此等变故高仓健还是初次遇上。多少年来,他将修习幻术时悟出的种种心得融汇进刀法之中,两相配合出来的诡奇变化,足令对手防不胜防。但像眼前这般尚未真正交手,却给敌人完全把握到剑路,实是从未之有的事。一时间由主动变为被动,颇有不知如何继续下去的苦恼,那能不把攻势放缓下来。
高手相争,争的就是这一线之差。
本是无懈可击的联阵之局,立时露出一丝绝不该露出的破绽。
此消彼长下,任逍遥立即气势激增,他但心知肚明高仓健的武功在七人中仅次于安藤政信,经验老到,气脉悠长,纵使没有别人插手干扰,要杀他亦非容易,立见好就收,闪电横移,迎上血气未复的安藤政信,一掌将他劈得连人带刀,跄踉跌退后,旋即双掌一分,双掌一分转而扑向龟梨和也。
他的速度何等快捷,扎眼功夫功夫两人距离已缩短至三丈。
眼见龟梨和也并无反应,任逍遥正考虑擒住他迫对方投降,还是痛下狠手先废掉一个,忽见龟梨和也身子一顿,肚腹微鼓,头一台,嘴一张,“呼”“呼”“呼”喷出七八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球,朝他面门撞来,赫然正是“火凤仙之术”。
任逍遥大吃一惊,本欲拼着生受火焚之痛,强行冲将过去,但见龟梨和也隆起的肚腹尚未平复,生恐到得跟前时他再吐出条火束来,非给生生“烤了”不可,心念电转间翻身疾退,又朝小田切杀去。
此时的他已在空中进行六次转折,眼看将到极限。
小田切见他冲来,不急反笑,任逍遥还道是心理战术,想也不想便祭出逆天神掌的架势,满拟一招制敌,同时吸取教训,预先想好了七八套改换身形的战略。
谁曾想,他离对手尚有段距离,小田切正在结印的双掌突然止住,接着身前地面轰轰响动,瞬间竖起一道土墙,任逍遥几时见过这等奇异忍术,心中未有丝毫提防,兼之身形如电,来的太快太快,土墙的位置又比较靠前,根本就来不及躲避。
堂堂大宋冠军候、天极教教主、风流盗侠任逍遥难道就在此处活生生的撞个骨折肉裂,横尸当场!?
三丈、两丈、一丈,任逍遥身形再难顿止,以肉眼难及的高速往土墙撞去。
荒木吕彦及麾下的芥川流众无不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是在平常,以任逍遥的体质,即便撞上土墙也不会有大碍,但现在的他一门心思要擒住小田切,全身功力发动在外,五纵五跃间已将速度提至极限,别说是一堵墙,就算给棵树拦着怕也得撞断他几根肋骨,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悲剧将无可避免。
“轰——”任逍遥不偏不倚、结结实实的撞上土墙。
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面没有发生,甚至巨响过后土墙上一丝裂痕!
任逍遥虎背佝偻,双腿微屈,整个人凝定半空,几乎是贴着墙面,紧接着便听他一声惊天动地的厉吼,身体如离弦之箭般反纵而出,倏忽横过近二十丈的跨距,掠向场中的一棵大树,看得七派众人整条脊骨凉浸浸的。
这是什么武功,竟能将如此巨力瞬息化于无形。
安藤政信、上川隆也、江口洋介、小田切、三浦友和、高仓健、龟梨和也等六人个个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只三浦友和惶若未见,嘴里咬着卷轴,双手仍在迅速结印,不知将要使得究竟是什么秘术。
任逍遥所以毫发无损,乃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九转归原劲用在自己身上,把向前疾掠的冲力倒转过来,变成往后抛跌的推力,同时使出最后一跃,临空变幻身形,远远掠将开去。是时东有安藤政信、上川隆也、江口洋介护着三浦友和,西有精擅“火凤仙之术”之术的龟梨和也,南有仰仗土墙荫庇,有恃无恐的小田切,他只能找个最安全的地方先调匀内息,待重整旗鼓后再做打算。
扶桑忍术的厉害他领教过许多次,知道若立足实地随时可能中招,所以才选择空旷的树顶,以便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危机。
表面看来,这是个英明无比的决定,即使是真宫寺美奈、黑崎正良到此也会建议他如此施为,但……
任逍遥犹在半空,眼看就要落到树梢,忽听“唰啦”“唰啦”几声,整个大树忽然开始剧烈摇动,没等他挨近,十几条树藤忽然扑面而至,兜头盖脸的朝他打来,带起的“呼呼”风声足令人不寒而栗。
惊变乍起,饶是任逍遥有天下无双的反应和机智此刻亦无计可施。八纵八跃已毕,他就是想躲也躲不开,唯有咬咬牙,运起所能提聚的全部功力迎面击出。
殊料掌力甫发,树藤犹似活物般迅速转圜,或上行、或下移、或左闪、或右避,任逍遥开山碎石般的巨力竞全数落空,无一得中!
接下人的事情更加骇人听闻,只听“啪”“啪”“啪”数声,任逍遥手脚四肢连同颈脖、腰干、双膝尽被分散开来的树藤缠住,再动弹不得。
荒木吕彦面色骤变,失声道:“树界降诞!?三浦友和,你……你敢用禁术!”
三浦友和“哇”的喷出口鲜血,方才紧咬的卷轴跌落在地,里面早给染的一片殷红,抚着胸口,断断续续的道:“只要……只要能赢……赢这场比试,我有……我有什么不敢的。”面容扭曲,身子一阵痉挛,仰天便倒。
禁术,顾名思义乃被禁止的忍术,同时也是超高级忍术中,构成禁术的条件可分为两大原因:其一,该术与施术者生命攸关的情况;其二,该术式造成的结果会极度违反天理的情况,三浦友和的“树界降诞之术”属于前者。
七大派和一些资历较老的传统流派都拥有各自的独门禁术,但不到生死存亡、性命攸关之时从来没有人敢轻易使用,因此以荒木吕彦眼光之老到,都没发觉三浦友和长时间集聚功力是要拼着油尽灯枯、当场丧命的危险使出禁术。
安藤政信振臂一呼:“诸位,各出绝招给我上啊,不要辜负三浦老兄的苦心!”全力催发“倍化之术”,武士刀爆开一团芒影,向这天下间本没有人能击败的少年高手猛攻过去,生和死、胜或败,再不存在于他的思域内。
众人闻声而动,电掣飘前,齐齐举刀朝任逍遥砍去,若让他们击实,保管后者立毙当场,尸骨无存。
任逍遥全身被制,短时间内哪里挣脱得开,正自惊凛万分,手足无措时,忽听“锵”的一声,冰魄玄霜剑从剑鞘弹起寸许,发出动人心魄示警的清音。
任逍遥猛然一震,精神倏地无限扩展,摆脱引误中敌方忍术而产生的惧意,本该束手无策的他缓缓抬头,双目杀意剧盛,精芒电闪,体内真气由七处源头喷薄而出,如若水洪暴发般激涌而出,以电光石火的惊人高速,蔓延往全身每一道大小经脉,在任督二脉先周行一匝,运转法轮,坎离相交,到腋窝处时寒热分流,一循阳,一经阴,从泥丸经前方任脉而下,直冲檀中气海,穿胯下生死窍,再贯尾闾逆上督脉,过玉关返抵泥丸宫,导气顺上任脉,形成成两股并行的螺旋寒热真劲,千川百流般由过脑枕、脸颊、咽喉,循大小窍穴往下倾泻贯穿。
待得两股真劲在丹田处重新交融合流时,任逍遥的精神立即提升扩展,再不受肉体窍脉的羁绊,大有与宇宙同寿量,与星辰共存亡,从有限扩至无限的奇妙感受,随着他一声厉吼,缠绕肢体的树藤立时爆裂,无形而有实的真气狂涌而出,伴着一股强烈至使人窒息的火热,朝急速迫近的六人扑脸而来,带起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奇异气旋,像要一下子吸乾了对方的真劲。
高仓健、上川隆也、江口洋介等尚是首次遇上如此怪异的武功,难过得差点要狂吐鲜血,尤其是那种令他门的刀势无处着力的感觉,充满浑然天成、无懈可击的境界,令几大高手锐气全消,不知该如何施为。
沛然难测的气劲瞬间爆发!没有带起任何风声,却是高度集中击向对方。
众人均感到任逍遥的真劲似气柱般贯胸而来,避无可避,唯独安藤政信猛一咬牙,竭尽生平之力拔身而起,在最后关头躲了开去。
“蓬”!劲气交击,高仓健、上川隆也、江口洋介、小田切、龟梨和也五人全身剧震!虽然没给当场击毙!全身经脉却如被烈火焚烧,难过至极,身不由主的后退回原有位置,脸上血色尽褪,战意全消,无不生出大势已去的颓丧之感。
唯一未受殃及是安藤政信,他还以为有机可乘,改退为进,一个筋头翻往任逍遥后背,全力一刀往他后脑疾劈,眼看劈中,任逍遥迅速无伦地晃了一下,安藤政信眼前立时现出两个几乎相同的身子。
忍影分身术,又是忍影分身术!
安藤政信的心直沉下去,七人之中六人已败,他是余下的唯一希望,如果不能抓住这最后的机会,一击命中,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
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安藤政信倏地张口喷出一蓬鲜血,将分身驱散的无影无踪,同时加速冲前,武士刀化作长芒,径直劈向任逍遥肩头,他的招式充满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情怀,完全是有去无回,同归于尽的姿态。
“唰啦”武士刀劈在锁骨正中,安藤政信心中大喜,骇然发觉刀子全无劈上实物的感觉,还滑往肩膀之外,魂飞魄散间,任逍遥健硕的虎躯撞入他怀中,安藤政信“啊”的一声痛呼,像个完全不受自己力量控制的布偶般被抛上半空,再重重坠跌地上,身体不自然的扭曲着。
胜负终分,任逍遥凝重无比的脸容终于再度现出笑意。
结束了,一切终于结束了,任逍遥凭他超卓的修为,坚韧的毅力,终于在以寡敌众、先后几度沦于险境的不利境地下击溃七大高手,取得最后的胜利。
全长一片哗然!
芥川流众欣喜若狂,七派众人则个个面面相觑。
任逍遥负手而立,哈哈笑道:“诸位,胜负已分,多余的话不必我再说了吧。”
宇多新司仰天长叹,懔然道:“任逍遥武功高绝,我等甘拜下风,掳人一事就此作罢。”扬手一挥,余众敢忙上前,要将安藤政信、高仓健、上川隆也、江口洋介等扶回阵中。
任逍遥大步跨出,拦住众人,扬声道:“且慢!”
宇多新司面色骤变,沉声道:“我等依约退却,任教主难道还不知足,莫非真要斩尽杀绝不成。”
任逍遥呵呵笑道:“宇多掌门误会了,逍遥并无恶意,只是诸位前辈为我内劲所伤,寻常药石恐难治愈。幸好我的妻子精擅医术,尤其是治疗内伤,诸位若不嫌弃,就请她调制几副良药……”
安藤政信朗声截断道:“任教主拳拳盛意,老夫心领了,但我们羽黑流、加治流、上衫流、纪州流、根来流、奈贺流、新楠流七派各自都有医疗忍者,不劳尊夫人费心。”败虽败,但作为忍者,决不能轻易接受对方的恩惠。
任逍遥见他心意已绝,不再多言,转身待要离去,忽听一声梆子响,不远处的树林里燃起无数火把,接着听人高喊道:“围起来,不要放跑一个乱臣贼子!”话音甫落,密如骤雨般的脚步声疾速迫近。
众人大吃一惊,无不慌张起来,此时此刻双方已然打得两败俱伤,无论哪门哪派横插一脚,都能占个大大的便宜,何况从脚步声判断,来的不是几十人、几百人,搞不好有近千之众,如此实力……难道是伊贺谷全体出动!?
宇多新司叫过部属,沉声道:“快去看看,来的是什么……”一句话没说完,忽听“飕”“飕”声响,满天箭矢倾泻而下,雨点似的投往被攻个措手不及的人群,七派弟子仓惶失措,走避不及,眨眼功夫便有十数人中箭倒地。
场中登时一片混乱,几百人胡走瞎窜,躲避箭矢,你撞我,我撞你,宇多新司、安藤政信、高仓健等大声喝止,却哪里管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饶是任逍遥聪明绝顶,亦料想不到会发生如此变故。
好在他久经战阵,临危不乱,关键时刻当机立断,扬声道:“事急从权,大家同心协力,共渡难关!各派精英上忍负责阻挡箭矢,荒木掌门,你带其他人往井上大人的宅子撤。”这几句话以上乘内力送出,方圆几十丈内清晰可闻,众人都见识过他的厉害,又听他所说在理,纷纷依命行事。
倒底都是训练有素的忍者,有任逍遥发号施令,混乱的场面立时平复下来,有条不紊的开始后撤,只是高仓健、上川隆也、江口洋介、小田切、龟梨和也等均各身受重伤,能够出手拦阻救护的上忍廖廖无几,偏生箭矢既急且密,从东、西、北三面源源不断的射来,其间毫无止歇,眼看就要抵挡不住。
任逍遥见势不妙,虎吼一声,跃入半空,“唰啦”抽出兵刃,先天无上罡气全力发动,冰魄玄霜剑锋芒遽盛,化为一圈圈光芒今人窒息的惊人剑气,以铺天盖地的威势罩击出去,漫空箭矢为劲气所阻,顷刻间化为碎末。
身边诸位上忍看在眼里,莫不骇然心惊,任逍遥久战之余,尚有如此神威,难怪能以一己之力独败七大高手。
然后危机并没有就此过去,越来越多的火把在两侧树林内燃起,人数怕已曾加到两千之众,更惊悚的是一对人数在五百左近的持刀武士忽然从后方杀出,封锁住众人后撤的通往井上雄彦家大宅必经之路。
晃眼功夫,众人深陷重围。
从他们衣饰来看,来的不是哪门哪派的忍者,而是朝廷的武士!
宇多新司、安藤政信、高仓健等相顾骇然,谁能料到武林中的一场争斗竟惹来了朝廷的官军。
任逍遥正自差异事情怎会弄到如今这地步,却见官军忽然分开,从中走出一名腰悬长刀、面目冷酷的青衣将军。
看到来人样貌,七派掌门皆大吃一惊,宇多新司面色骤变,失声道:“北条司,你……你怎么……”
来人讶道:“北条司?宇多掌门怕是认错人了吧,在下三池崇史,乃近卫府
大尉,近日收到可靠消息,叛贼黑崎秀康的余党出重金收买羽黑流、加治流、上衫流、纪州流、根来流、奈贺流、新楠流等七派高手密谋刺杀前任大纳言井上雄彦,因事情紧急,无暇知会当地官员,特率护军三千前来救护——哼哼,起初我还道是所传有误,现在看来是半点不假啊。”
宇多新司怒斥道:“放屁,你明明就是伊贺谷中人,半月前还唆使本宗主联合各派掳劫真宫寺小姐。怎么,今日见我们行动失败,就想打着朝廷的名号给我们安个莫须有的罪名好杀人灭口?他藤原道隆想的想的也太简单了吧。”
三池崇史脸上泛起冷酷的神色,双目杀机大盛,沉声道:“听宇多掌门的意思是想反抗咯,好啊,你们敢公然和朝廷作对,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安藤政信环目一扫,冷然道:“朝廷!?哈哈哈,你这三千人里夹着名取流、福岛流、三泽流、泷野流、内川流、义森流、迁一务流、理极流等十几个流派的数百忍者,难道他们全都叛离各自流派,投身朝廷了?”
三池崇史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逝,以微笑掩饰内心的惊骇,淡然自若的道:“诸位都是高手,单靠朝廷兵马哪里能够取胜,我不雇些忍者来怎生将你们一网打尽。事已至此,我劝各位还是切腹自尽,以免祸及家人。”
宇多新司生出被人利用的感觉,倒抽口凉气,颤声道:“你……你好卑鄙啊,你就不怕事情传扬出去,从今往后再没人敢为伊贺谷效命。”
三池崇史仰天大笑,得意洋洋的道:“传扬出去?传扬出去什么?你们七派同芥川流还有中原那帮家伙为了争夺真宫寺美奈打得两败俱伤,无一生还,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啊……哈哈哈……哈哈哈……”
七派掌门无不恨的牙痒痒,偏又无计可施,个个目露凶光,死死盯着三池崇史,他们都是几十年的老江湖,即便身陷重围亦无所惧,奈何三池崇史借着藤原道隆的势力,强行给他们扣上一顶谋害朝廷肱股重臣的帽子,倘叫动一动,立刻祸及全家,因此纵有一身武功却是无法施展,只能坐以待毙。
宇多新司转向荒木吕彦,哽声道:“荒木老兄,我们几个鬼迷心窍,中了伊贺谷的圈套,和贵派杀的两败俱伤,现如今……”
荒木吕彦目泛泪光,凄然道:“宇多掌门,你我成为的忍者那一天起,就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今日命丧于此实乃上天注定,只盼场中各位能够逃出一二,将伊贺谷背信弃义的勾当公诸于世,不让藤原道隆阴谋得逞。”
其余六位掌门亦伤感不已,纷纷抽出兵刃,打算切腹自尽。
三池崇史见他们放弃抵抗,面露得色,忽见眼前白影一闪,竟是任逍遥走了出来,他面带微笑,看不出任何急切与紧张,淡淡道:“三池大尉知道我是谁么?”
三池崇史若无其事的道:“你嘛,不就是中原来的那个不自量力的小子。”
任逍遥哈哈一笑,冷冷扫视了定三池崇史几遍,好整以暇的问道:“还有呢?”
三池崇史给他看得心中发毛,饶是两人隔着七八丈地,还有好几名上忍保护自己,仍情不自禁的生出战栗感觉,低声:“你是天极教教主,手中握着十万大军,另有一只战力强劲的秘密水师。”伊贺谷在任逍遥身上花的功夫着实,连两湖水师这样高度机密的事情都打听得到。
任逍遥虎目灼灼,瞪着他道:“还有呢?”
三池崇史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双目不时现出凶光,好半晌后,忽然像变成斗败的公鸡似的,再说不出话来。
任逍遥寒声道:“你不敢说,我说!”倏地将语气提高八分,朗声道:“本王乃大宋天子御封的冠军候,此次是奉圣上御旨来扶桑商谈两国结盟之事,你敢对我动手不光是和天极教作对,更加是和大宋作对,这样的后果你承担的起吗!”
三池崇史措手不及的失声道:“你……你敢用两国邦交来压我!?”
任逍遥洒然耸肩道:“怎么,你能调动朝廷兵马,我就不能拿出大宋特使的身份?富坚义博和三艳姬奈何不了我,你这批乌合之众本教主也没放在眼里,只要你敢下令动手,本教主杀出重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禀报圣上,调集大军……”
三池崇史忽然放声长笑,阴恻恻的道:“都说任教主聪明绝顶,我看是聪明过头了吧,你也不想想两湖水师本是你们大宋的秘密劲旅,若非因战事开往黄河,谁会知道它们的底细。现如今大宋同时与西夏、大辽开战,自顾不暇,拉拢本国还来不及,又岂会为你区区一个特使而刀兵相见呢。”
任逍遥被他当面揭破,却未见任何紧张与焦虑,好整以暇的笑道:“藤原道隆和他那帮爪牙的本事不小嘛,我到扶桑才个把月就把大宋方面的消息打听得一清二楚,高,实在是高。”脑袋飞速转动,思忖应对之法。
荒木吕彦急声道:“任教主,你走罢,只要进到井上老哥的宅子,他们就不敢胡来,我在那里留了十几个弟兄,让他们负责驾船,带着真宫寺姑娘速去奈良。”
任逍遥笑而不语,忽然抑制不住的现出错愕神色,直勾勾的瞪着前方,旋即伸手连指,狂笑道:“好啊、好啊,长谷川泉、大石彩香、吉泽明步、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堂堂伊贺谷五艳姬竟然都来了,看样子是不想放跑一个活口呀——哈哈哈,藤原道隆未免太小看任某了吧,就凭你们也想拦得住我?”
三池崇史闻言大愣,急忙转身望向后方,他奉宗主久保功介之命前来监视羽黑流、加治流、上衫流、纪州流、根来流、奈贺流、新楠流七派行事,倘行动失败立刻杀人灭口。因伊贺谷全体主力压在奈良一方,只得花费重金雇佣别派忍者,怎生五艳姬突然到得此处,难道是久保功介怀疑他的能力或者别有用意?
殊不知这是任逍遥的疑兵之计,故意装作看见五艳姬借以分散三池崇史的诱他回头观望,然后……
任逍遥袖袍一拂,身形展动,疾如电闪般直冲过去,一把抓住三池崇史肩头,猛往回拽,弹起、擒敌、闪移、后退连串复杂的动作,在刹眼间完成,快的叫人不可思议,三池崇史还没反应过来已然被他拉出敌阵。
少林绝学“一苇渡江”,确是神乎其技。
负责贴身保护三池崇史的两名迁一务流上忍急忙来救,双刀并举,带起“呼呼”风声劈向任逍遥背脊。
任逍遥现出丝怡然自得的笑意,只管制住三池崇史,不让他动弹分毫,任由两柄闪烁着寒芒的武士刀砍中他后心要害。
不,准确来说是离他后心要害还有寸许!
因为就在此时,任逍遥厚背忽然生出两股极其无予可抗的力道,迫使两柄武士刀猝然转向,“锵”的撞在一起。
两名上忍浑体一震,急忙收力以免殃及对方,孰知兵刃顶端忽然传来一股灼热无比的真力,连带他俩回收的内劲一并灌入体内,五脏六腑霎时疼痛欲裂,七筋八脉想给烈火焚烧般难受,“哇”的鲜血狂吐,直如断线风筝般抛跌出去。
回过神来的三千军士莫不骇然心惊,他们只看到武功最高的两名同伴冲去袭击任逍遥,谁曾想对方竟混若无事,反倒是他俩身造重创。
神功若斯,骇人听闻,哪个还敢有动手的念头。
任逍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三池崇史擒回阵中,局势立时逆转。
三池崇史给他拿住后劲,顿时浑身酸软,动弹不得,颤声叫道:“任逍遥,你……你敢用计诓我?”
任逍遥微微一笑,悠然道:“是谁说我聪明绝顶的,是你吧。如果不耍些手段,让你见识见识,岂非污了这四字评语——快,让你的部属放下兵刃。”
三池崇史坚决摇头道:“你想逼我就范,做梦!三军将士听令,杀光这帮乱臣贼子,不用管我。”伊贺谷门规极严,任务失败回去必遭重责,尤其是今次花费重金招募高手,甚至不惜调动朝廷兵马,若稍有疏失,没能杀人灭口,回去后不光自己得命丧黄泉还要殃及家人,索性拼着一死,执意让手下发动攻势。
任逍遥知他不肯轻易就范,左手抓住三池崇史后心,将他高高举起,潜运真力催逼过去,三池崇史先觉胸口两下针刺般的疼痛,旋即缺盆、天枢、伏兔、天泉、天柱、神道、志室七处穴道同时麻痒难当,直如千千万万只蚂蚁同时在咬啮一般,情不自禁的“啊哟”一声,叫了出来,赶忙运起内力抵挡,岂知竟毫无用处,穴道中的麻痒反越加厉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双手乱舞,情状可怖已极。
任逍遥冷然道:“怎么样,你还坚持要一拼倒底么?”
三池崇史苦苦支撑,断断续续的道:“我……我不会……收手的,各位将士,快射、射死他们。”三千兵卒的扰攘之声立时震耳欲聋,各人弯弓搭箭,对准了任逍遥,但慑于方才他不举手、不投足,轻而易举的重创两名上忍,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恐他忽然发威,惹来杀身之祸。
任逍遥寒声道:“三池崇史,你要死还是要活。”他久经战阵,明白此时此刻三池崇史是手中唯一的筹码,只有他服软,才能迫使官军缴械投降。
三池崇史咬牙不语,却觉各穴道处的麻痒愈发厉害,而且渐渐深入,不到一顿饭时分,连五脏六腑也似发起痒来,真想一头便在墙上撞死了,胜似受这煎熬之苦,忍不开始住大声呻吟,官军见到他这番惨状,个个胆战心惊。
任逍遥有过在巽风城逼降辽军的经历,明白官军的心思,只须领头的三池崇史服软,自然斗志消弭,故意凑到三池崇史嘴边,装出侧耳倾听的样子,缓缓点头,气运丹田,朗声道:“三池大尉的意思是要我保证和诸位将士的安全,才肯下令让你们缴械投降。好,当着在场所有人众,我任逍遥对天发誓,只要你们乖乖放下兵刃,决不伤你们分毫。”
这几句话盖过了数千人的喧哗纷扰,声闻数里,全场都听得清清楚楚。官军的喧哗声登时静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呛啷啷、呛啷啷几声响,有几人掷下手中长矛。这掷下兵刃的声音互相感染,霎时之间,呛啷啷之声大作,倒有一半人掷下兵刃,余下的兀自踌躇不决。
任逍遥知此刻局势仍极是危险,官军中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反抗,余众必定纷纷响应,立时就会酿成巨变,当真片刻也延缓不得,又大声叫道:“我看诸位还是不放心啊,这样吧,宇多掌门,你是七派公推的首领,不妨出来说几句。”
宇多新司越众而出,扬声道:“本宗主代表羽黑流、加治流、上衫流、纪州流、根来流、奈贺流、新楠流……”看了眼荒木吕彦,补充道,“及芥川流向你们保证,今日之事我们八派就当没有发生过,日后决不追究你们官军和参与其中的名取流、福岛流、三泽流、泷野流、内川流等各流派的责任。”
此话一出,官军中的凶鸷倔强之徒和雇佣来的别派忍者都不敢再行违抗,但听得“呛啷啷”之声响成一片,包围他们的所有人全都丢下兵刃。
任逍遥一把将宇多新司丢在地上,后者麻痒立止,却苦于穴道被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瞪大眼睛,满目怨恨的盯着任逍遥。
任逍遥洒然转身,面向宇多新司、安藤政信等人,拱手道:“各位掌门,此地不宜久留,请带领各自部众速速离去,以免变生事端。”
宇多新司、安藤政信等无不现出感激神色,齐声道:“任教主以德报怨,救我等脱离危境,此恩此情,他日必当厚报!”
任逍遥微微一笑,目送众人远去,旋即拎起三池崇史,面上泛起冷酷神色,淡淡道:“三池大尉……不,伊贺谷特使北条司,乖乖跟我走一趟吧。”
翌日清晨,众人告别井上雄彦,登上芥川流准备的大船,顺流直下,沿古泊川东进,目标直指佐贺县。
经过昨晚的事情,芥川流全体徒众都把任逍遥当作救命恩人,恭敬谦卑自不待言,连带对着众女,都像服侍主子般殷勤。
任逍遥卓立船头,饶有兴致的欣赏着两岸层出不穷的美景。
龙菲芸轻移莲步,来到任逍遥身后,以她天仙般温柔素净的声音幽幽道:“逍遥,怎么不进去陪秀秀、凤姿说会话。”
任逍遥轻叹道:“她们呐……唉,就因为我把北条司放了,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龙菲芸“噗媸”娇笑道:“放心啦,我啊早和她们说清楚了,你让北条司回去,一是不想连累井上老先生和芥川流;二是北条司毕竟领着朝廷职衔,倘若把人扣着,恐予藤原道隆口舌;三嘛,北条司知道的东西昨晚就给我们问得一清二楚,留着他也是累赘;四嘛,借此敲山震虎,向扶桑武林宣示我们不是好惹得。”
任逍遥欣然笑道:“哈哈哈,知我者菲芸也,有妻若此,夫复何求。”
龙菲芸督顿时霞生双颊,仰脸横他一眼,微嗔道:“少贫嘴,找你说正事呢。”
任逍遥对她是愈看愈爱,轻轻道:“什么正事?”
龙菲芸沉声道:“你不觉着北条司昨晚那番话十分蹊跷?”
任逍遥的神情仍是好整以暇,漫不经心的淡然道:“你是说伊贺谷开出擒拿美奈的暗花是黄金三万两,昨晚雇佣众多高手混在官军中打算杀宇多新司他们灭口,花费的银两则在二十万左右,加上官军的粮饷和事后应有的抚恤折合起来也有这个数,何必要多此一举呢,对么?”
龙菲芸美目精芒闪闪,秀眉轻蹙的道:“是啊,藤原道隆、久保功介何等人物,岂会做出这等得不偿失的丑事。”
任逍遥回复本色,笑嘻嘻道:“不,你错了,这件事情如果成功,不是得不偿失,而是一箭双雕!”
龙菲芸倒底聪明,听他一说,立刻反应过来,“难不成对方想把诛灭七派的责任推给你和芥川流,再领一份维护武功公益,剿灭外族强敌的功劳。”
任逍遥眼睛明亮起来,寒声道:“没错,你想想,既然北条司打出朝廷名号,给七派人众扣上个‘私通匿臣黑崎秀康,意图谋害前任大纳言’的帽子,且用族人的性命威胁他们不得反抗,只用官军便能诛尽杀绝,何须雇来一大票高手。”
龙菲芸秀眸一寒,恨恨道:“显而易见,这帮人是用来对我我们的,好在你擒贼擒王,先制住了北条司,要不然的话就算能杀退官军和这批高手,诛灭七大派的罪名也够我们受的。”
任逍遥冷冷道:”那当然,事情让伊贺谷添油加醋的一传,咱们立时变成武林公敌,届时怕是除了北辰一刀流,连七大派中的其余六派都不会放过我们。”
龙菲芸轻抚酥胸,长长吁出一口气道:“好一个藤原道隆,好一个伊贺谷,看来我们遇到的对手不简单呐。”
任逍遥转身望向河面,虎目闪过杀机,缓缓道:“就把和他们的对抗当成是复返中原后剿灭修罗教和绝杀的预演。”说着嘴角逸出一丝笑意,立即把他冷酷的神情和眼中的杀气溶解,柔声道:“我很庆幸有你这样的好妻子,在我遇到困境时候能够陪伴我一起面对,无论遇到多大的艰难困苦,我都会坚持下去。”
龙菲芸靠身过来,依偎在任逍遥怀中,清澈目光似能透视他的内心般细看他好半晌,吐气如兰的道:“其实不光是我,所有的姐妹们都在尽心竭力的帮你,涵碧为了帮芥川流众疗伤,忙了整整要一个通宵,连包扎伤口这样小事都亲历亲为,凤仪、芙蓉、秀秀也没闲着,要么给涵碧打下手,要么陪同芥川流的医疗忍者负责配药煎药,凤姿则缠着邓先生,说要多学些机关暗器的知识,日后好帮你共御强敌,至于美奈嘛……唉,堂堂扶桑七大派总掌门的女儿、北辰一刀流上忍、隐秘机动部队队长被你像个孩子般护着,以前她有伤在身倒还罢了,如今既已痊愈,何必成天整日的劳烦几位前辈贴身保护她呢。”
任逍遥微微一笑,打趣道:“呵呵,我就是不说,易前辈、付前辈也容不得宝贝侄女出任何岔子呀。”
龙菲芸横他一记媚眼,轻责道:“这和你拜不拜托分明就是是两回事嘛,你别忘了,邓先生和你师父时常也得守在美奈身边……”说到一半,忽然打住,接着现出沉凝神色,盯着他好一会后,低声道:“你该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任逍遥讶道:“什么……什么醉翁之意不在酒。”
龙菲芸仰脸闭上美眸,现出陶醉的诱人神情,檀口微张的道:“别装啦,我已经猜到你的用意了,保护美奈是假,照看正良是真,怎么样,本姑娘没猜错吧。”
任逍遥心念微动,随口道:“什么真真假假,把我搞糊涂了。”
龙菲芸含笑打量他,像愈看愈爱的秀眸异采涟涟,娇声道:“你啊,早就发现正良的这孩子不简单,非但孰知各种美食、礼仪、风物,且对扶桑武林各流派的境况了如指掌,甚至比美奈知道的还多,所以你认为他的身份决不仅仅是黑崎秀康之子这么简单,尤其是那次借宿寺院时发生的正良遭袭事件,更加坚定了你的判断,但出于种种考虑,你不方便把事情说破,自然也就无法拜托几位前辈贴身保护正良。好在一路走来美奈和正良形影不离,保护了他也就保护了正良,所以尽管美奈伤势痊愈,自保绰绰有余,你仍要麻烦诸位前辈多家照拂。”
任逍遥泛起一个顽皮的笑容,悠然道:“都说娶老婆不能娶太聪明的,偏偏我媳妇竟是天下最聪明的女人。唉,谁叫是圣上赐婚呢,想后悔都后悔不了。”眼看龙菲芸佯装怒色,要伸手掐他,忙一本正经的改口道,“我一直在想,正良背后倒底隐藏着什么惊人的秘密,却始终得不出个所以然来,既然你和我想到一块,正好帮忙分析分析,看看能不能猜到其中玄机。”
龙菲芸作了个像在唤“我的天啊”的夸张表情,两眼一翻,然后娇笑道:“原来天下间还有你风流盗侠任逍遥束手无策的事情。”
任逍遥回复一贯的洒脱,哑然失笑道:“我又不是神仙,哪能什么都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正良曾在扶桑王室待过,吃喝穿用看似随意,其实若要讲究起来,连凤仪、凤姿还有你这个公主都比不上他。”
龙菲芸轻拨拂往睑上的发丝,慵懒的道:“扶桑王室的规矩远不如大宋森严,他既是重臣之子,自能时常出入宫禁,说不定还是皇子的伴读,平素看得吃的都是大内之物,讲究些当然情有可原,我在意的是他对扶桑各忍术流派的认知,决不比我对中原武林的了解逊色。这份超卓的记忆力就不必说了,关键是各门各派的情报他从何得知——天极教教众遍布全国,加上朝廷情报网的鼎力支持,这才搜集到如此详尽的讯息,他从哪得来……”说到这里倏地打住,眼神往后一瞥。
任逍遥回头一看,见真宫寺美奈牵着黑崎正良朝这边过来,心念微动,含笑迎了上去,柔声道:“美奈,外面风大,怎么出来了。”
黑崎正良抢着道:“大哥哥,美奈姐姐是忍者,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娇娘。”
任逍遥俊脸微红,尴尬道:“我……哎呀,我的意思是外面风大,美奈不该把你带出来的,你……你还小嘛。”
真宫寺美奈摸摸黑崎正良的额头,唇角飘出一丝轻柔欣悦的笑意,爱怜无限的道:“你啊,别小看正良,他可不是普通孩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