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桐瑚太子第二步触地的刹那,任逍遥迅疾无伦的大大跨前一步,把两人间的距离拉近至两丈。
双方出步的时间虽稍有差别,触地的时间却全然一致,像是早就约好的一般。
护宫十三番众队长莫不看得大声叫好,任逍遥这反客为主的一步立时将桐瑚太子逼到了被动的境地,不得不抢先出手,以扳平局势。
真宫寺龙炫一拍大腿,欣然叫了声好。
久保功介和吉弘统幸亦发出赞美的叹息,却不知是针对哪一方说的。
桐瑚太子果然喝道:“看招!”展步疾奔上前,当胸一掌,排山倒海般推了过来,掌力犹似长电划空,气挟雷霆之势,向任逍遥迎面打到,猛厉的掌风,直有崩山碎石之势,掌力未至,隆隆风雷闷声已然不止于耳。
“来的好!”任逍遥扬声清啸,嘴角逸出一丝冷酷的笑意,与他促然发动的逍遥无极掌配合的天衣无缝,毫无花巧的运劲封挡。
他身负三大绝世轻功,从来都是一上手就闪躲避让、纵跃腾移,先让敌人白白攻个几十招,等他气力消耗的七七八八再行动手,以收事半功倍之效。但现在是争夺妻子的比武,周围几千双眼睛齐齐看着,若是上来就躲就让,岂非丢尽了大宋的颜面,所以他毫不犹豫的使出了师门绝学,满拟先给对手个下马威。
双掌眼看相抵,任逍遥潜运真力,欲先以浑圆无极化去对方掌劲,再施唯我逍遥全力进击,乍见桐瑚太子眼中冷光遽然而现,右手攻势略略减缓,袖口“啪”的一响,五道赤红色的疾速闪动,飞窜而出,朝他掌心咬来。
它们像五支毒箭,速度却比箭更快,甚至像闪电一般迅捷。
眨眼功夫,红影已到了任逍遥跟前,任逍遥反应极快,右手匆忙回撤,避开红影的撕咬,左掌旋即递出,隔空和桐瑚太子拼了一招。
“逢!”两人同时往后晃去,至两丈外方始止步。
这时任逍遥才看清所谓的红影,那是五条毒蛇,五条赤红色的毒蛇,舌头高高昂起,吐着火红的信子,刚才要是躲得稍微慢一点,非给咬着不可。
“潜影蛇手,好好好!”台上观战的真宫寺龙炫忽然仰天大笑,看得众人目瞪口呆时忽然止住,满脸愤慨之色,厉声喝道:“久保功介,伊贺谷禁术你也敢私相授受,岸本总掌门的订立忍术界十大规条你还守不守了。”
全长一片哗然,要知潜影蛇手是伊贺谷创始人藤堂元则独立开发的忍术,首先挑选出剧毒的幼蛇,用自身血液混在饵料中饲养,使它把自己认作主人。数年后幼蛇成长到一定大小再把它移植到手臂,纯以鲜血喂养。
以血育蛇的过程极其艰险,稍有疏忽就会被毒蛇反噬,再难施救,故此藤堂元则临终前遗命将潜影蛇手定为禁术,严禁伊贺谷弟子轻易修习,即使是现任掌门久保功介也不敢随意尝试,没想到竟然在桐瑚太子处施展出来。
用这种办法培育出的毒蛇会把主人当成宿主,不惜一切保护他的安全,主人再对毒蛇进行训练,使它们成为战斗时任意操纵的杀人工具。
试想当交战双方正准备以掌里相拼,一方的袖中突然射出几条毒蛇,另一方怎生抵挡。继续对掌?那么肯定被咬;转而杀蛇?那么必被掌力击中;迅速撤退?没可能的,中途转向速度必缓,只要慢的一慢,掌力蛇咬双双及身,必死无疑。
若非任逍遥眼光敏锐,反应迅速,当机立断的做出应对,右手顺势回撤劈开第一轮撕咬,左掌凭借先天无上罡气的浑厚力道和桐瑚太子隔空对了一掌,然后趁势飘退,没让毒蛇的第二轮撕咬近身,恐怕只此一招就得败下阵来。
桐瑚太子袖袍微拂,将五条毒蛇收回袖中,面向高台哈哈笑道:“龙炫宗主还不知道罢,吾自小便拜在伊贺谷前掌门板垣虎胤门下修习忍术,论起辈份来久保掌门还得唤我一声师兄,既是同门中人,何来私相授受之说,至于吾使用禁术……哈哈哈,那是伊贺谷内部的事情,不劳您老费心。”言毕洒然转身,盯着任逍遥道:“任教主身负绝世内功,百毒不侵,我这几条美浓蝰蛇未必伤得了你,不过我在蛇牙处涂了密制的麻药,若你自信能够抵御,不妨试上一试。”
话声犹在,桐瑚太子已然发动攻势,潜影蛇手接连闪动,迅捷无伦,犹如连弩之发,五条美浓蝰蛇霎时间变作千万道催命符咒,“咝——咝——”的吐着毒信朝对手咬去,掌劲随之发动,重重阴气如涟漪圈荡,将他卷入真气形成的罩网。
以先天无上罡气的神奇,就算任逍遥被毒蛇咬中,照样能在麻药作用前废掉桐瑚太子,但今天的对手并非只他一人,如果在这就受了伤,如何应付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全面混战,所以他不但要赢,而且要赢的毫发无损。
表现看来,这是场公平的不能再公平的单挑,实则无论心态、精神、环境,桐瑚太子都占尽优势,无论他是胜是负都有机会得到真宫寺美奈,而任逍遥则非赢不可;他能在单条中竭尽全力,任逍遥却必须尽最大努力减轻自己的消耗;桐瑚太子随时可以翻脸,集周围观战的众高手之力先把对手做掉,任逍遥不得不分出神来时时提防,根本没有办法全身心的投入到比拼当中……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能占的便宜任逍遥半点没沾着。
当然,我们的风流盗侠不会因此退缩。
就算知道山里边有老虎,为了女人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冲过去,
任逍遥身形展动,使出一苇渡江的轻功四下游走,掌法随之一转,换过以雄沉浑厚著称的少林绝学大金刚掌,招式陡然迅疾逾倍,双掌行过之处,一片隆隆风雷之声,身形四下游走,步法如飞,攻势威猛矫矢却有种空灵飘逸的感觉。
桐瑚太子步履到处,身周三尺之地皆寒意大增,除了疾步追敌,全身上下几乎一动不动,潜影蛇手却如同狂风暴雨,全然看不清毒蛇的扑腾撕咬和拳掌指爪的变化,毫无停滞地疾攻对手。
他的手上功夫肯定已臻化境,肩使臂、臂使指,游刃有余,挥洒自如,五蛇的进退攻守和掌劲拳风配合的天衣无缝,招招封死任逍遥凌厉的反击。
任逍遥一时想不到破解潜影蛇手的办法,只能见招拆招,陷于被动之局。
当然他守得无懈可击,威猛刚劲的掌力令对手滴水难入,并非屈处下风。双方劲气如涛翻浪卷,狂风鼓殇,凶险至极,只要有一方稍露破绽弱点,势必是横死当场之局。
大金刚掌固然厉害,任逍遥所知却不过皮毛,兼之潜影蛇手的攻击方式太过诡异,他那纯以内劲催发、并无连贯性的掌风每每和对方相触总是冰分瓦解,威势大受阻碍,而对方的进攻则不光依仗毒蛇的利牙,掌势亦阴寒锋锐,无孔不入,和他一味强猛的大金刚掌截然不同,却是声势浩翰,威力无穷,后劲深不可测。
潜影蛇手所到之处,寒意彻骨、腥风袭人,任逍遥纵有神功护体,时间一长亦觉手心冰冷,胸口烦恶难当,暗忖:“大金刚掌我终究不熟,降龙十八掌也只略通一二,要破桐瑚太子的禁术不用易前辈传授的绝招怕是不行的了。”陡然单足一举,双掌微分,摆出逆天神掌的架势,暴喝如雷,当胸击出,掌路流转奔突,迅捷威猛,恍若奔雷迅电,霹雳大作。
桐瑚太子却是不动声色,依然见势破式,见招拆招,凭借潜影蛇手的强大威慑,和任逍遥展开对手。
任逍遥双掌其施,逆天神掌不住拍出,融汇浑厚无匹的先天无上罡气,真可谓声势浩翰,犹如凭空打起了无数个响雷,震得地面崩裂,砂石纷飞,攻势极其猛烈,若非忌惮毒蛇不愿和对手双掌相交,隔空进击又威力有限,胜负早见分晓。
桐瑚太子屹然不惧,两手如鲜花盛放,拳、指、掌反复变化,将逆天神掌的来势一一击溃,任逍遥内功深厚,气脉绵长,越打越是迅快,双掌劲气疾吐,霸道无比的掌力一掌接着一掌,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桐瑚太子仍然好整以暇,挡卸的清楚分明,阵阵阴寒之气不时反激回去,招数诡奇严密,似攻似守,教人完全无法测度。
任逍遥斗志高昂,虽然猛攻无用,仍然毫不放松,每一掌都有破碑裂石的大威力,一心要击破桐瑚太子的守势。
两人你来我往,相互缠斗,拼了足有百八十招,任逍遥既破解不了潜影蛇手,桐瑚太子却也伤他不得。
陡听任逍遥仰天长啸,双足点地,纵身一跃而起直冲云霄,正是飞仙化羽的第八层功法“扶摇直上”,全身功力尽聚足底的涌泉穴,脚下如生飞云,身形越拔越高,待到了十几丈高的空中方始坠落,整个人陀螺般的疾速旋转,右手箕张,借居高临下之势,朝他头顶抓将过去。
这一抓自腕至指,伸得笔直,劲道凌厉已极。
桐瑚太子哪敢迎接,匆忙闪身避让,他退的很快,也退的很巧,抢在任逍遥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的当儿躲开了这足以致命的杀招。
任逍遥一抓不中,次抓随至,身不转、头不回,身子陡然倒弹而来,恍如一溜飞烟,瞬息间已晃至桐瑚太子身前三尺,呼呼连抓数下,招招不离桐瑚太子面门,劲力深沉蕴藉,沛然不止,灵敏刁钻,去势极险。
他用九转归原劲把从空中坠落的冲力改为横向,追击速度快的不可思议,桐瑚太子避开第二抓,第三抓复又攻至,避开第三抓,第四抓复又攻至,避开第五抓……瞬息之间,任逍遥便似化作一条盘旋天际的神龙,龙爪急舞,威势浩瀚,龙影破空,矢矫灵动,将桐瑚太子压制得无处躲闪。
观战的六千多名忍者无一认得出这套武功,只有几名受邀来为寿宴祈福的善光寺、本证寺的高僧在那低声议论着:“这……这该不会是少林……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龙抓手吧。”“像是,但……不是,应该不是,少林武功哪有这般凶狠。”“可这招式依稀和几年前贫僧去少林寺谒见晓明方丈时见过的一样啊。”
任逍遥使得确是少林龙抓手,只不过融汇东岳剑掌、弹指烈焰当然还有先天无上罡气和他对武学的领悟演变成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武功,
大凡上乘内功,万变不离其宗,就是如何培养体内真气,选择功法发生和经行的脉窍,以与及如何克敌制胜,而被独孤宇誉为天下第一神功的先天无上罡气却和其它功法相异迥然,全身经脉先被折断再复续接,真气运转流动再无阻碍,任由心生,随意而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配以东岳剑掌的迅快锋锐,弹指烈焰的凌猛指劲和龙抓手复杂无比的“动、摇、进、退、搓、盘、弹、捻、循、扪、摄、按、撕、切”十多种抓法,通过两手太阴、阳明、少阳、太阳、厥阴诸经,释放出汹涌澎湃的灼热真气,无限地增添其威胁性和压迫力。
猛听得嗤的一声响,桐瑚太子横身飞出,推至两丈许外方始立定。
任逍遥则凝立原地,右手平举胸前,微微打颤,五根手指抓成一团,鲜血淋漓,顺着手臂潺潺而下。
“逍遥——”真宫寺美奈只道他被毒蛇咬中,发出一声惊悚的惊喊。
“任逍遥!”桐瑚太子亦这般吼道。
任逍遥旋风般转过身来,闪亮得像深黑夜空最明亮星光的眼神异芒大作,利箭般迎上他怨毒的目光,俊极无双的脸容飘过丝冷酷的笑意,“不好意思,桐瑚兄的潜影蛇手就此废了。”手腕轻轻一抖,五个折断的蛇头甩落在地。
全长一片哗然,只有真宫寺龙炫、青木俊志、久保功介等少数高手看出了其中的门道——任逍遥步法展动,连接出掌,快得不可思议,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却又抓抓凝重,力道雄猛,招招式式都蕴含着先天无上罡气的浑厚真力,搭配三十六个不同变式,愈显浩瀚玄妙,威力无穷,逼得桐瑚太子避无可避、退无可退,脸上筋肉微微抽动,狰狞无比,运起潜影蛇手和他正面硬拼。
他欺任逍遥忌惮毒蛇,不敢过分逼近,狂喝一声,右臂疾振,一股阴寒森冷的真气循绕掌心,将毕生功力尽数发挥,迫得袖口衣衫飘扬,五条美浓蝰蛇嘶嘶吐信,咬向任逍遥手臂,速度之迅捷、气势之威猛、杀机之凛冽,已是平生之最。
任逍遥双掌交并,齐推向前,十指暴张,威势强横,犹如千万旌旗之动摇,看似不顾蛇咬欲强行催垮桐瑚太子的进击,却在交锋前的刹那双掌左右一分,右掌擎天一抓,刚劲倏忽随至逼向对手,在即将被毒蛇撕咬、间不容发当儿五指箕张准确无误的掐住其中四条,接着迅速并拢生生夹住了第五条,同时左手易抓为掌,自上而下扑落,恍若暴风压顶,强行把对方的阴寒掌力给逼了回去。
美浓蝰蛇的吐出的红杏已经舔到了任逍遥的皮肤,可它们却再难动弹分毫,尽管蛇身又冷、又粘、又滑,但落在任逍遥手里就像被打蛇人拧住了七寸,锋锐的毒牙完全成为中看不中用的摆设——少林龙抓手的威力何等了得,尤其在任逍遥手里使出来,就是铁条也能被他扭弯,惶论拇指粗细的活物。
失去毒蛇的庇佑,桐瑚太子结结实实的和任逍遥对了一掌,胸口如受雷殛,差点喷血,陡然间像是失却了主宰,内劲全被逼回自身,幸好他自幼修习上乘内功,底子极厚,猛运真气,勉强化去任逍遥的真劲,但已跄踉退了两步,上半身几乎麻木,有种从万丈悬崖摔下来、正摔在一块峥嵘山岩上的感觉,咬牙硬撑,以内力根基硬接了这一股巨力,硬挺了许久,终於长长的吁出一口浊气。
“太子还想打么?”任逍遥环目一扫,赫然冷锐如剑。
“当然,若你以为我止技于此,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桐瑚太子说得轻巧,
脸上筋肉却微微抽动,狰狞无比,双手悄悄收到身后。
“那就请桐瑚兄出招吧。”
“好!”桐瑚太子冷哼一声,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动作。
“他在背着我结印,准备施展忍术!”这是任逍遥的第一反应,当然也是在场无数忍界高手不用看也能猜到的,换成他们下场,这时候早就扑了过去,决不让对手完成结印,但任逍遥艺高人胆大,根本不在乎桐瑚太子要用什么忍术,就这么静静等着,等着他拿出真本事,然后再把他打得心服口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桐瑚太子没有动,任逍遥自然也没有动,两个人就这么耗着,顶着炎炎烈日、灼灼骄阳,即使没有刚才那激烈的打斗,亦是汗湿重襟。
观众们有水喝,他俩却没有,精神、意志、体力都在经受无有穷尽的消耗。
耗就耗吧,任逍遥有的是耐心,反正他的功力远比桐瑚太子深厚,先天无上罡气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别说站上个把时辰,就是三天三夜也跟没事人一样,拖得时间越久,对他越是有利,真要打起来取胜也更加容易。
一炷香功夫过去了,桐瑚太子仍然没有动,观众们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安静的会场变得一片嘈杂。
就在所有人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桐瑚太子奋然暴吼,再次扑上,挥臂扯起一股猛烈劲道,身前的大理石方砖岿然而裂,排山倒海般涌向任逍遥。
“不是忍术!?”任逍遥微觉诧异,双掌骤分,奋力旋动内劲,声如磐石撞击,沉郁凝重,右掌骤然提速,左掌于后追叠,双掌之力先后震出,真气震荡,威力遽增倍蓰,全然分不出哪一掌威力强些,这招出自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是降龙十八掌中威力最盛的一招,取意于周易中的乾卦,乾代表天,辞曰:“亢龙,有悔”是说亢龙(飞向尽头的龙)虽然当世无敌,但力终有尽时,力尽则悔,悔不可及,重悔不重亢,后尽无穷,原有十三重往复叠加的力道,任逍遥化繁为简只击出两重,却将威猛无俦的劲道发挥到了淋漓尽致,声势浩翰、霸气尽现!
然而……
没等掌力触及对手,任逍遥耳畔倏地填满不知从何而发,惊天动地的尖啸,就像长途跋涉在荒漠旅途上,狂猛风沙忽起,四方咆哮怒号,开始时已是短促有劲、刺激耳鼓,瞬间变成无隙不入、似有实质的沙石,没头没脑铺天盖地的袭来,窜流奔动的罡气彷彿千军万马、旗海鼓阵,充满喧嚣杀伐……
“禁术——梦幻音锁、心乱身密法!”一旁观战的青木俊志容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