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身为一名“非一般战士”,必定熟练掌握丑陋的封建旧社会灭绝人性的审讯方式,也应当精通万恶的西方资本主义社会惨无人道的逼供手段。
幽闭的暗室,装了铁栏、铁椅、椅身附有束手束腰束脚的皮带……全套非文明审讯室标配设施一应俱全。
咦?这里没有摄像设备,要知道那可是现代高科技文明社会必不可缺的辅助工具啊!
哦,这里不是公安局,这是某夜同志在s市别墅的地下室。
说起这栋别墅,那一定要“特别鸣谢”万用狗腿瞿让同志,不得不说,且不管这些年瞿让在本职工作上做出多大建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在副业上的表现绝对突飞猛进,万一有那么一天,这货遭遇改制什么的突然下岗,也不愁混不上饭吃呢!
把人拘在这里,已经触犯法律,还对嫌疑人经行令人发指的迫害,简直罪不可赦!
强光照眼、不准睡眠,隔物击打……小意思;
水刑——溺亡体验,直至大小便失禁,排泄物横流,令人作呕,连拉登的敢死队员都消受不了的酷刑,统统摆出来。
瞿让把叼在嘴里的半支烟拔出来狠狠丢在光洁地面上,出脚,像碾蚂蚁,碾灭,啐一口:“真他妈是根硬骨头,见了棺材也不掉泪,夜少,老子啃不动了!”
沈夜像恶疾缠身,神色恹恹的陷在皮椅里,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这么容易就被你啃下来,那就不是言休了。”
半个月前,沈夜接到消息,何晓佐托关系办理了结婚登记。
瞿让听说后,看表情淡漠的沈夜,皇帝不急太监急:“哎我说,你到底怎么想的啊,他们都登记了,是合法夫妻了,你还搞个屁?”
沈夜连眼皮都没抬抬。
瞿让疾步来回走几圈,回头看看,见沈夜还是头不抬眼不睁,摇了摇头,转回到沈夜跟前:“难不成我们神奇而伟大的夜少爷已做好当三儿的准备?”抚着下巴观察沈夜表情,试探的:“要不咱就关门放言休?”
沈夜终于有了反应:“你敢把她的行踪泄露给言休,我就扒光你丢进发情的公猩猩铁笼里。”
瞿让一脸委屈的捂着臀部闪一边去了。
可言休也不是个吃素的,到底被他辗转找到何晓佐跟莫离的行踪,这家伙竟在沈夜的步步紧逼下,撂下岌岌可危的事业,拎着装有消音器的枪,单枪匹马杀进s市。
幸好被沈夜发现,这世上的事,还真不好说,何大少做梦都不会想到,在他和莫离你侬我侬时,竟被情敌救了一命。
其实,如果没出这个意外,想要擒获言休,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言休现在披着身正经商人的马甲,之前从事的那些个非法营生,在卷土重来时,几近洗白,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出纰漏。
好么,你沈夜再狂妄,表面文章还是要做做的,没有真凭实据,那就创造“证据”,可言休也不是个棒槌,特别是在这个时候,防备心更是重,哪能那么容易就被陷害。
没办法搞定言休的人,就先搞搞他的事业,沈夜通知有关部门,先在审批手续上做文章。
那么大的商业街企划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审批完成,没通过“某规则”,谁信啊!
ok,行贿受贿,不但你言休麻烦了,连跟你同流合污的一众大小领导也惹祸上身。
根据大多数人的记恨心理,通常情况下,他们不会把怨恨摆在太过强大的对手身上,而是放在同一水平线的“同伙”身上——丫个蠢货,送点银子都送不明白,带累老子跟你一起受罪,等老子翻身,一定不让你好过!
假如老子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可老子官道圈子里统统都是“好哥们”,就算他们操着明哲保身的心理不敢拉老子一把,但,让他们从老子身上汲取教训,保证也会踹你丫的一脚!
如此,管保言某人得罪一圈人,够他消化一阵子的。
审批这块搞完了,再把焦点聚集在“强拆”上,这可是目前社会舆论的焦点问题,一旦触碰,“轰——”,一根绳上的蚂蚱,哪只都逃不了。
当然,人口基数太大,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了,强了怎么着,不搞出点特别耸动的事件博眼球,譬如自焚类,因画面十分震撼,过程十分残忍,后果十分严重,关注度自然飙升……没有关注度,上头的人一压,拆了你也白拆。
很多不服气的,又舍不得对自己下狠手,那些怨气尚在萌芽中已被掐掉,拿着远低于市值的补偿金或处于偏僻地段的,不知啥时候建好的安置房号,有多远闪多远。
沈夜决定对付言休时,已经调查清楚,在言休商务街计划中,拆迁补偿是合情合理的,如果愿意,更是可以按照之前的租赁合同租用新建的商铺,实惠大大的有。
就像莫离当初在那条街上开的饭店,按照言休开出的条件,她完全可以比照着当初的价位租更大更闪亮的新铺面。
可言休指定的补偿条件再优渥,也得具体执行的到位才算数啊。
天降大蛋糕,见者有份,你扒点我扒点,大家都来扒一扒,然后,到拆迁户手上,早就远远低于市值。
言休很忙,即便知道了,也没闲工夫来管,如果要管,势必被有关部门的有关人员怀恨在心,以致掣肘。
别看他们之前已经收下他给出的“甜头”,可有句老话叫人心不足蛇吞象,吃了十分饱,还巴望着可以吃十二分饱,那两分刚进嘴里,你让人给你吐出来,好么,之前那十分也白搭了,人家才不管你请没请他吃饭,就记着你不让他吃饱,还逼着吐出来,简直是对他颜面的迫害,奇耻大辱啊。
对这些蝇头小利太多计较,怎么成大事?你清算他们吸你血,回头一巴掌拍过去,给他们心里埋根刺算小,为此耽搁工期,一天要烧掉多少真金白银?那才叫要人老命呢,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都好过!
不过这种看似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谐氛围,总难避免夹杂几个心有不甘的,既然不满足,就会生怨言,这样的隐患,或许在当时看来,不足为题,可现在落到有心人手里,善于运用舆论压力,稍微渲染一下。
此处应有瞿让冒泡,拆迁户中恰好有那么几个刺头不服,请进号子里“聊聊天,喝喝茶”,“思想觉悟”立刻就上去了,问题也就解决了。
ok,有关部门不得不表示关注,工期无限延后,每天蒸发大笔钞票,就算来个世界首富,也扛不住这么耗着啊!
被沈夜搞得半死不活的言休,愈发谨慎了,如果不是贴身人员,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真没想到,这家伙听说莫离跟何晓佐登记结婚,脑壳子热了,什么都忘了,就这么轻而易举被沈夜逮回来了。
瞿让听说言休瞄着何晓佐杀过去很雀跃,又听说在言休开枪的一瞬,沈夜横插一脚把他踹飞,十分郁闷,于是绕着沈夜整整絮叨了三天,见沈夜不搭理他,吃了豹子胆的“犯上”,嘚啵嘚啵嘚:“诶我说小沈呐,你脑壳子是被老鼠夹子挤了,还是被精液倒灌了,这简直是老天爷赏赐的大好机会,就让姓言的变态一枪子撂倒姓何的傻逼,然后你再跳出来,当着夭夭的面,把姓言的干掉,多漂亮的英雄救美啊?”
沈夜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瞿让:“然后,让姓何的在她心里永恒?”
瞿让摸摸鼻尖:“反正翘辫子了,一劳永逸。”
沈夜疲惫的挥挥手:“从今往后我不想再听到这个话题,否则我会让你亲自体验体验‘夹脑’和‘倒灌’的滋味,好了,去问清楚,言休是怎么把她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瞿让兴冲冲的接受了这个任务,可到头来却发现,他妈的,还不如让他伸头去给老鼠夹子夹呢!
言休简直就是找死,让他说莫离现在究竟是怎么个情况,沈夜不在,他屁都不吭一声,一见到沈夜,就阴笑着讲述他和莫离的“闺房秘事”,那个声情并茂,听得沈夜本就一张便秘的脸更瘆人了。
虽然没问到言休是怎么把莫离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不过从他身上搜出一截进过特殊处理的断指,上面还嵌着一枚戒指。
瞿让献宝似双手捧着盛放断指的托盘交给沈夜。
沈夜对这枚戒指是有印象的,之前他从莫离的手指上看到过,言休自然不会交代什么。
沈夜想到让瞿让拿这截断指和何以恒、季雅淑的dna做个对比,结果很快出来,确定断指与何氏夫妇系生物学父母与子女关系。
沈夜心很痛,这家伙不但闷骚,还恶趣味,他自己痛不说,还要拉着关系人跟他一起痛,所以,他把何以恒跟季雅淑请过来。
见到莫离的断指,何以恒沉默着,季雅淑又开始哭。
然后,沈夜把他得到的可靠消息跟何氏夫妇详细讲明:断指是莫离为了逃开言休的追踪,自己切断的。
这样的真相,连何以恒都无法承受。
好了,沈某人想要的效果达到了,他把人家两口子喊了过来,都不留人家吃口饭,就又给轰走了。
后来,沈夜盯着那截断指,枯坐到天亮。
在没寻到这截断指前,他就知道,莫离的无名指没了,是以,在她跟何晓佐逃亡的路上,就算不太冷的天,也总是戴着手套。
那只生有朱砂痣的右手,当年为了挽留他,被碎玻璃扎伤,她在手心里刺了一幅画,遮住了“他们前世的记号”。
而今,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她竟将可戴婚戒的无名指斩断,那个外表柔弱的小女人,骨子里却浸透着执拗的疯狂。
这也就是她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却迟迟不敢动手把她抓回来的原因——他怕她在反抗中,会伤害到她自己。
可是,铭心的爱恋,彰显在手上的执念,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这个事实,真让有心人不好过。
当然,不好过的肯定不止他一个。
看看言休,循着追踪器逮到那只吞了莫离断指的大鱼,开膛破肚,将已经被腐蚀的断指取出来,做了特殊处理,随身携带。
这样的断指,当然接不回去,连瞿让都没想到,转过天,言休竟主动来喊瞿让。
言休似乎才想到,断指是陶夭的,沈夜肯定不会丢掉,可上面的戒指,却是他和“莫离”的定情信物,沈夜有那个本事,可以把上面的戒指摘下去,万一沈夜妒恨之下,只保留断指而随便处理了那枚戒指可怎么办?
思及此,言休坦白,戒指上面的钻石,是用真正的莫离的骨灰提炼出来的。
骨灰钻石,早就不是稀罕物。
当陶夭“起死回生”后,很多人去过陶夭墓地。
沈夜、陶甯、陶赫瑄这些自不必说。
连陶远磊都亲自带着陶远锡去了一趟。
前不久,何以恒夫妇也去了一趟,不过那个时候,莫离的骨灰早就不翼而飞,现在终于找到,沈夜相信,言休在这点上,没必要说谎。
当何以恒、季雅淑为这截断指第二次来见沈夜时。
季雅淑看着陶夭的断指,莫离的骨灰,泪流满面,想到的竟是:“晓佑这辈子最后的愿望,是要跟莫离生同衾、死同穴……”
沈夜看着季雅淑,沉默良久,随后拎刀去见言休。
怎样才能更深刻的打击你的敌人?
肯定不是一枪崩了他,让他痛痛快快的去了。
稍微深刻一点的,折磨他的肉体;
再在深刻一点的,摧残他的精神。
你言休不是想跟莫离永远在一起么,把她的骨灰钉在你的指骨上,老子偏不叫你称心如意。
沈夜是主犯,瞿让肯定是帮凶。
沈夜一个眼神,瞿让二话不说,直接把言休的手拽出来。
在言休没反应过来之前,沈夜手起刀落,干脆利索——瞿让这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并没有把言休无名指单独卡出来给沈夜剁,而是买一赠二,就知道沈夜不会手软,这一刀下来,好么,戴着戒指的无名指剁下来了,无名指的左邻右舍跟着遭殃。
言休吃痛,却没喊出来。
面无血色,忍痛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夜云淡风轻的笑:“成全一对至死不渝的夫妻最后的遗愿。”
言休的断指,血淋淋的,看着就恶心,沈夜丢个眼神给瞿让,叫这货再次体验到了乐极生悲的感觉,用纸巾包起断指,丢进证物袋,一脸嫌恶的提溜着,跟在沈夜身后,像念经一样絮叨:“女怕嫁错郎,男怕跟错主……”
两枚戒指,同时分离出来,交由何以恒处理。
那一天,雨丝缠绵,何以恒将由莫离骨灰中提炼出来的两枚戒指跟何晓佑的骨灰放进了刚买的夫妻墓室。
墓碑上嵌着何晓佑和莫离的遗像。
这是他们的订婚照——两张永远定格在二十岁的青春脸盘。
活下来的人总难避免怀念死者,越是亲近,想得越多,所以他们总是不能控制自己去揣摩莫离故去前最后一段时日内心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何晓佐坚信真正的莫离最后爱的是何晓佑,而在一众莫离的故人看来,莫离只是为报恩才嫁给何晓佑,直到看到他们的订婚照……原来重病的莫离也会笑。
然后,他们开始相信,何晓佑和真正的莫离同生共死,是因为他们彼此相爱。
而过去的陶夭现在的莫离在思绪混乱后跟着何晓佐跑了,其实就是源于她对胞姐生前轨迹的解读,认定莫离爱上了何晓佑。
季雅淑一寸寸抚着冰冷的石碑,从两对小夫妻的遗像,辗转到并列的姓名,“何晓佑”、“莫离”,最后停在“夫妻”两个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