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宇轩脸色憋得像茄子,说:“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只要你肯作证,你的事我们就不追究了。”
楚天舒说:“那不行,你现在说不追究,等我做了证明,你们回头再要追究,我岂不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梁宇轩说:“其实我们掌握了证据,你不肯配合,无非是你多吃点苦头,我们多费点时间和精力就是了。”
楚天舒说:“你的意思是,我说不说无所谓喽?”
梁宇轩说:“当然。”
楚天舒说:“说了就没事啦?”
梁宇轩说:“没事。”
楚天舒笑了笑,说:“那我实话告诉你,彭慧颖收了卫世杰很多钱。”
梁宇轩扶着桌子站了起来,问:“多少?比两万还多吗?”
楚天舒点头:“多,比两万多多了。”
梁宇轩忙说:“好,你快说,多少?”
楚天舒不紧不慢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十万?”
楚天舒摇头。
“一百万?”
楚天舒还是摇头。
“未必是一千万?”梁宇轩鼻尖上冒汗了,这回逮住大鱼了,卫世杰凭什么要送给彭慧颖一千万,那肯定是替伊海涛收的啊。
没想到,楚天舒还是摇头。
梁宇轩急了,叫道:“那你说是多少?”
楚天舒一字一顿地说:“一个亿。”
梁宇轩先是一愣,像不明白一个亿是什么概念似的,接着眼睛一瞪,跳起来,骂道:“楚天舒,你他妈的真是不识抬举。”
楚天舒哈哈大笑,笑得从凳上弹起来。
笑够了,他才说道:“我知道你们的目的,让我证明彭慧颖收了卫世杰的钱,好栽到伊海涛身上,叫他没法参选市长。伊海涛当不当市长,关我吊毛事!你们怎么老抓着我不放呢?我告诉你们,我只要从这里走出去,就告你们非法拘禁。”
梁宇轩没想到本是自己审楚天舒,这下好像倒过来,变成楚天舒在审自己了。他气得浑身发抖,恼羞成怒,指着楚天舒,大叫道:“来人,给他点颜色看看。”
胡国斌一直守在门外,早就按耐不住了,听到梁宇轩的怒吼,立即冲了进来,对着楚天舒的脸挥了一拳。
楚天舒的头稍稍一偏,躲开了,假装着站立不稳,身子往胡国斌的屁股上一靠。
胡国斌身体失去平衡,冲向了楚天舒身后的桌子,他挥舞着手想要收住脚步,却被楚天舒用屁股轻轻一拱,胡国斌整个人就扑在了桌子上,摔了一个恶狗扑食。
梁宇轩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桌子和胡国斌压在了桌子底下,脑袋重重地磕在水泥地上,一个眼镜也摔成了碎片,他还想张开嘴喊叫,嘴巴却被胡国斌的一张臭嘴堵住了。
范胖子和毛瘦子听见动静,赶紧冲了进来,一人扭住了楚天舒的一条胳膊,将他按在了凳子上。
楚天舒仰天大笑。
胡国斌狼狈不堪地爬了起来,顾不得去扶梁宇轩,大骂道:“妈比的,铐住他!”
范胖子和毛瘦子按住楚天舒,手忙脚乱地用手铐将他的双手铐在了凳子的扶手上。
梁宇轩爬起来,摸索着接过胡国斌帮着捡起来的眼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瞪了楚天舒一眼,气急败坏地说:“楚天舒,你他妈的有种,你就死扛,看你能不能扛到死。”
楚天舒轻蔑地一笑,说:“我扛什么扛?我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没有的事,打死我也不会承认。”
梁宇轩咬牙切齿地说:“哼,想死,没那么容易。我们要让你生不如死,看你的骨头硬,还是人民民主专政的铁拳硬。”
楚天舒冷笑一声,说:“说得真好听,人民民主专政。狗屁,你们算哪门子的人民民主,不就是为了争权夺势,凭空诬陷好人,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要跟你们这帮家伙斗争到底!”
“好,楚天舒,我们走着瞧!”梁宇轩气势汹汹地威胁了一句,摸摸还在隐隐作痛的后脑勺,转头出了审讯室。
胡国斌紧跟在他的身后。
回到办公的房间,梁宇轩把带着别扭的独眼眼睛摘下来,扔在了办公桌上,恶狠狠地训斥道:“你不是报告说他服软了吗?怎么还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胡国斌解释道:“梁主任,昨晚上我们对他采取了措施,这家伙受不了,真的是答应了好好交代的,这个小范和小毛都可以作证。”
“作证有个屁用。”梁宇轩气不到一处来,骂道:“他妈的,两会过两天就开了,我们还结不了案,怎么向朱书记和唐市长交代?”
梁宇轩下午过来之前,曾得到了朱敏文和唐逸夫的死命令,必须把此案办成铁案。
因为朱敏文还身兼人大主任,此案已经作为反腐败工作取得的成绩写进了人大报告中,如果两会召开了还不能结案,报告就要修改。而唐逸夫担心夜长梦多,开会之前会有什么反复,他这个市长就参选不成了。
在这件事情上,朱敏文和唐逸夫希望的结果又略有差异。
朱敏文最害怕的是,楚天舒暗地里在查擎天置业向境外汇款的去向,他迫切希望把楚天舒办成受贿罪,判上几年,自己才可以高枕无忧。所以,他给梁宇轩下达的指令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撬开楚天舒的嘴。
唐逸夫主要想的把伊海涛这个竞争对手拖下水就行了,所以他的重点是抓住彭慧颖的小辫子,只要能顺利当选市长,能不能治伊海涛和楚天舒的罪,对他来讲就在其次了。
当然,唐逸夫为了实现何天影的政治目的,希望能通过伊海涛牵出林国栋,那就再好不过了。因此,他也在频频向梁宇轩施压,让他尽快突破楚天舒和卫世杰,将彭慧颖收受钱物的事办得天衣无缝。
梁宇轩得到了两位领导的期许,能不立功心切吗?尤其是朱敏文和唐逸夫多次暗示,如果此案办好了,纪委副书记的位置就是铁定的了。
下午接到胡国斌的报告,说楚天舒经不住敲打,已经答应屈服了。梁宇轩喜出望外,这才决定亲自来提审楚天舒,来之前还特意向朱敏文和唐逸夫表了态,一定在今天晚上拿下楚天舒,现在可好,不仅没有立功,连交差都交不了了。
梁宇轩能不对胡国斌大发雷霆之怒吗?
胡国斌自知犯了大错,任凭梁宇轩的唾沫星子喷了满脸,低着头一声不吭,等到他发泄完了,才恶狠狠地说:“主任,都怪我,我不该让他有喘息的机会,这小子鬼点子太多,这回得下狠手了。”
梁宇轩抓起桌子上的眼镜戴上,眯起一只眼镜看了看胡国斌,才说:“好,你带小范和小毛去干,别让青原市的同志参与。妈的,我得去配眼镜,有消息立即向我报告。”
胡国斌拎着梁宇轩的包,扶着他往外走,一直送到铁门外的车前,又将专案组的司机叫到一边,交代他帮梁主任把眼镜配好,别让主任花钱,把发票开成办公用品带回来报销。
车门关上了,梁宇轩又把车窗按下来,招手让胡国斌过来,附在他耳边说:“悠着点,别闹得不好收场。”
胡国斌说:“明白。主任,我有数的,您就瞧好吧。”
目送着车出了莲花招待所,胡国斌返回了审讯室,他喝令其他人离开,然后打开了所有的大灯,强烈的光线都射向了楚天舒。
屋里顿时大亮,楚天舒闭上双眼,陷入一片迷茫之中。
第722章 激怒对手(3)
胡国斌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根橡胶警棍,二话没说,照着楚天舒的手臂、大腿、小腿狠狠地砸下去。
好几下都敲在了骨节处,楚天舒疼得冷汗直冒,可是两只手都被铐住无法反抗,也躲避不开,只能任由他殴打,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愤怒地瞪着胡国斌。
打了十几下,胡国斌停了手,一只脚踏在楚天舒的大腿上,点了支烟,冲着他的面门喷了一口烟雾,说:“楚天舒,老子明人不做暗事,我打你是替我大姨夫报仇,你他妈的把他逼得跳了楼,我大姨妈都要伤心死了。你知道吗,我是大姨妈一手带大的,你说我打你,应该不应该?”
楚天舒啐了一口,说:“少扯你鸡巴的大姨妈,有本事,你把老子打死,只要老子还能活着出去,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胡国斌大怒,抬手扇了楚天舒一嘴巴,俯着身子盯着他的双眼,骂道:“你他妈不要嘴巴硬,老子有办法让你开口。你最好放聪明点儿,惹得我的火起,让你一辈子都出不去。”
楚天舒怒目而视,骂道:“操,老子真不信你这小鸡巴玩意儿有这能耐。”
胡国斌威胁不成,反而被楚天舒臭骂了一句,火腾地上来了,他举起手里的警棍,照着楚天舒的脑袋来了一下,楚天舒的额头上当即鼓起一个大包。
楚天舒吼道:“你麻辣隔壁的,有种你把老子的脑袋敲烂,到了法庭上,老子也要告你一个滥施酷刑。”
“嘿嘿,你他妈的做梦吧。”胡国斌用警棍按住楚天舒额头上的包,阴笑着说:“你这是畏罪自杀未遂,自己在墙上撞出来的,懂吗?”
楚天舒猛地一起身,用脑袋拱了他一下,说:“老子又不是你那傻逼大姨夫,做贼心虚,自寻死路。”
胡国斌一只脚踏在楚天舒的身上,楚天舒往上一用力,他一个没站稳,腾腾后退几步,差点又摔了一跤,加上申国章的疮疤又被楚天舒揭开了,不由得气急败坏,照着楚天舒的腰部就踹了过来。
楚天舒早防着胡国斌会来这一脚,只见他一转身,胡国斌这一脚就揣在了楚天舒坐的凳子上。
凳子别住了胡国斌的脚,楚天舒顺势一扭,胡国斌这回是站不住了,仰面跌在了水泥地上,后脑勺上也在地上磕出了一个大包。
楚天舒冷笑着望着他,骂道:“哼,打架,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胡国斌狼狈不堪地爬了起来,本想还要对楚天舒下手,可又害怕再被楚天舒暗算了,只得大叫道:“来人啦!”
话音一落,范胖子和毛瘦子从门外冲了进来,上前按住了楚天舒。
胡国斌一拍桌子,喝道:“这小子太猖狂了,给老子打往死里打!”
范胖子和毛瘦子本来就是他们从外地请来的打手,听到了胡国斌的号令,把楚天舒从凳子上拖下来,三个人冲着楚天舒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楚天舒双手护住脑袋,心想只要没被打死,到时候有你们的好果子吃。为了表示不服气,嘴上还在骂骂咧咧:“你们这些王八蛋,早晚不得好死,我日你们十八辈子祖宗!”
在青原有一个风俗,过年被人骂了,要走一年的霉运,这是很忌讳的事。
范胖子和毛瘦子两人是从底下县里借调来的,这个讲究更是根深蒂固,本来没有回家过年就已经很有气了,再被楚天舒这么一骂,越发的火冒三丈,下手也没了轻重,照着楚天舒的胸口又狠狠地踢了几脚。
遭此重击,楚天舒的骂声渐渐小了下去,但还是喘着粗气,骂声未停。
骂声不停,范胖子和毛瘦子就不肯住手。
最后,楚天舒趴到地上不动弹了。
胡国斌这才害怕了,忙止住了范胖子和毛瘦子。
这要是闹出人命来,伊海涛自然要揪住不放,案子办不成不说,闹出麻烦来,胡国斌肯定头一个要当替罪羊,这就太不划算了。
胡国斌蹲下来,察看楚天舒的情况。
楚天舒抬了抬头,轻声说:“你放心,老子死不了。你们采取这么恶劣的手段对付老子,老子出去了之后,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这话还真令胡国斌不寒而栗。
他本以为楚天舒和卫世杰走那么近,只要弄进来总会审出点儿东西,何况丢丢和彭慧颖已招供收了卫世杰的钱,楚天舒想赖也没法赖,岂知这家伙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太不好对付了,被这么臭打了一顿,居然还敢威胁办案人员。
胡国斌意识到做得有点儿过头,后悔不该一时失控,让范胖子和毛瘦子对楚天舒的下这么狠的手。
楚天舒没把柄在你手上,办不成铁案,最后只能放掉他,若他出去后反咬一口,不是要你吃不了兜着走吗?当然,也不是楚天舒想反咬就反咬得着的,没人证明他挨过拳脚,受过虐待,他自己一张嘴巴说了不算。
可越是如此,就越必须把楚天舒彻底整服气,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只好将错就错,继续对他施压,在胡国斌看来,前几天的车轮战可以把整得楚天舒精神接近崩溃,那么加大了力度,完全有可能把楚天舒摆平。
摆平了,也就不存在反咬一口的事了。
想到这,胡国斌冷笑道:“哼,楚天舒,你他妈的嘴硬个屁,哥几个敢对你动手段,就不怕你反咬一口。你说老子们打了你,证据呢?你自己想不开要寻死觅活,搞得浑身是伤,关我们什么鸟事。”
说到这,胡国斌用手拍着楚天舒的脸,望着范胖子和毛瘦子笑道:“小范,小毛,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
范胖子和毛瘦子抄着手,跟着胡国斌大笑了起来。
冷不防,趴在地上的楚天舒猛地一张嘴,一口咬住了胡国斌的手。
胡国斌惨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