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青叹道:“正要寻你去说此事,待你皇兄得闲,我亦有话要同他说。”
东黎昭深宫里长大,如何不知徐子青话中之意,当下快声道:“先生之意,是不走了么!”
徐子青却正色道:“云兄与我说了一件大事,正与你等承璜国有关。我倒是欲走,却恐怕走不得了。”
东黎昭一惊:“先生且待,我去寻我大哥!”
徐子青见他就要奔出,拉他一把,递一张符箓过去:“你自小心,此符可使人瞧不见你,只是不能出声,切切牢记。”
东黎昭应“是”,快步离去。
徐子青才将意识沉入储物戒中,询问道:“云兄,你可要与东黎熙相见?”
云冽嗓音冷冷传来:“不必。”
徐子青微微一笑,便不再扰他。
不多时,东黎昭匆匆而来,原来东黎熙那里被看得紧,他用符箓隐在屋外很等了一会,才见东黎熙将宦人驱逐在外。然而那刁奴却呼喝数人贴着把守,东黎昭并无进去时机。
徐子青略思忖,说道:“无妨,你只跟我去就是。”于是使了一个障眼法,引东黎昭同他一起进去东黎熙寝殿之内。
两人陡然现身,东黎熙吃了一惊,却反应极快,并不曾惊呼出声。
随即徐子青做一个禁制,就使外面人不能听得里面声音,又暗暗让重华悄然停在外面院中树巅,为众人把风。
徐子青才道:“现下说话,当不会引人注目。”
东黎熙松口气,见东黎昭神情,便有些猜测,笑道:“徐先生来此,可是有何指教么?”
徐子青点了点头:“你承璜国之事,我怕是要掺上一脚。”
东黎熙一怔:“徐先生改了主意,难道是我国有了不妥?”他自问也有几分观人之术,这位徐姓修士目光清明,确是心正神正,当为一心向往修行之人,若非必要,定不会有如此念头。
徐子青赞赏一笑:“你说得不错。”继而叹了一叹,“有邪魔道中人欲翻覆承璜国,我等仙道修士既然得知,便不能袖手。”
东黎熙心中一紧:“徐先生的意思是……”
徐子青微拂袖:“你兄弟二人且去窗边,我为你等开眼,以观皇城气运。”
东黎昭已试过术法,倒是不慌,东黎熙头回听说,加之方才所闻之事,是强行按捺,终于镇定下来。
瞧了两眼,也看清皇城上龙蛟纠缠之相,东黎熙心细如尘,对那淫靡之态是心知肚明。不过他尚不及羞赧,却又看清黑蛟眼中红芒,只觉它十分邪恶,让人见之而毛骨悚然。
东黎熙长东黎昭数岁,且为储君,自比他更晓事态严峻,当下说:“徐先生,那黑蛟很是不妥。”
徐子青便道:“黑蛟与金龙行那事,乃是采补金龙龙气,将太子气运转嫁己身,使黑蛟化龙。如今蛟生有一角,两爪四趾,另两爪却已有五趾,可见化龙之日不远矣。”
东黎熙脸色一白,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先生放心,熙既然已经知晓,自不会再让他得逞。”
徐子青又道:“不过黑蛟有魔气,而黑蛟乃焦涂气运所化,因此若非焦涂便是邪魔道修士,便只有一种可能。”
东黎昭急问:“先生,是什么?”
徐子青道:“附身。”
东黎熙惊道:“……附身?”
所谓附身,乃是因肉身重伤、元神受困而将元神祭出,附着另一人身上,以图行动自如。其间更以魔道法门滋补肉身,把肉身蕴养,到时再将元神收回,便能比伤前还要强上数分。
然而此法一来对被附身者害处颇大,二来这滋补的法门素来邪恶,因此十分令人不齿。
徐子青原本不知附身为何物,乃是云冽传音而来。可一旦知晓,亦觉不安。
他与两兄弟说明此事, 东黎昭已是惊呼:“先生说过,下九洲之人不能修行,那、那……”
徐子青颔首:“那邪魔道人只有附身于焦涂身上,才能如此。”
东黎昭脸色难看:“若是这般,焦涂死了么?”
还未及徐子青回答,东黎熙忽然开口:“焦涂与我见面颇多,观他行为举止,与从前并无不同。”
徐子青微微一怔,这话中似有未竟之意。
东黎熙眼里情绪翻滚,说道:“十年前我便识得焦涂,那时他虽是凰妃兄长,却与我相交甚笃。待我受封储君,他便是我暗中的人手。”
焦涂与凰妃乃是异母兄妹,之间并无深厚情谊,反倒他们两人为多年好友。那些个明面退避之事,不过是为防备先皇猜忌而为。后来焦涂一朝反水,杀遍朝堂、又将东黎熙囚禁东宫,使东黎熙一度以为自己识人不明,被其表面蒙蔽。谁知而后凰妃与东黎彰也被其杀尽,若说焦涂有反叛之心,却并不登基,便让他生出许多不明来。故而他才与他虚以委蛇,暗地里也想要回复势力,重夺王位。
东黎熙手中有几分力量焦涂固然知晓,然而焦涂有多少势力,东黎熙也全然明白。东黎熙以为不过是水磨工夫,但只要焦涂不将他也杀了,他便总能暗暗谋划,东风再起。
可如今听这修士说来,其中之事远非他所想那般简单,更涉及世外诡谲之力,这便让东黎熙心绪繁杂起来。
此中之事因东黎昭年岁尚小、怕他走嘴,东黎熙不曾对他言明。待后来……他便更不会对他开口。
现下东黎昭听闻,惊得几欲跳起:“大哥,焦涂是你的人?”
东黎熙点了点头,眼中却有复杂之色:“当年是。”
然而不知他何时被人附身、此时可还是不是他了。如若不是,东黎熙与他相识多年,当不会认错。只是到底有邪魔道作祟,他却不知到底对方有几分手段、是否将他蒙蔽过去了。
徐子青见状,便说道:“气运之说与神魂、肉身皆有相关,邪魔修是上九洲人,若仅是谋夺焦涂肉身、抹除了焦涂神魂,并不能显化气运黑蛟,故而焦涂该还是活着的。”
只是焦涂活着,于他与邪魔修对上之事,却是大大不利。
他这话一说完,东黎熙目光闪动,却不知在想什么。
徐子青料想,既然东黎熙与焦涂曾为至交好友,又与其分享诸多隐秘,想必那时双方能以性命相托。而后生出诸般事来,东黎熙定当对焦涂有许多恨意,可如今得知焦涂实为旁人所控,该当又不能不为之担忧罢。
不过这却与徐子青没什么干系,他此时只想道,要对付焦涂,总要晓得他究竟有何目的。黑蛟与金龙□乃是为了化龙,可如若黑蛟化龙,于那邪魔修而言又有何用处呢?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可若是不能弄个明白,又唯恐将此事办不周全,使天道怪罪了。
思及此,徐子青便将所忧虑之事与东黎熙说了。
东黎熙想了一想,便道:“这些时日焦涂入夜必定到我寝殿里来,到时我见机打探一二就是。”
若论勾心斗角、套话夺权等事,徐子青这世外之人自然不会是他这些皇子龙孙的对手,交予东黎熙去办,倒比他自己去寻摸更妥当几分。
做下决定,徐子青并未带东黎昭离开。他要办下此事,必得与东黎熙时时商量,还是离得近些为好。
傍晚刚过,焦涂果然又来。
徐子青担忧为邪魔修察觉,早早将东黎昭以禁制圈住,自个则使了个木遁之术,将周身气机皆藏于一盆蕙兰中。
那焦涂进得门来,抬手就将东黎熙搂过,在他脸上胡乱亲了一通,又噙住他口唇翻搅够了,才笑道:“你今儿个倒乖顺。”
东黎熙看他笑面,却不言不语,脸上神色也是冷淡。
焦涂见状,讪讪放开手:“你这般看我作甚?”跟着腆脸上去再搂了住,还要亲他,“良辰苦短,莫要在这里浪费春宵。”他说时,将东黎熙手掌按在□,那物已然昂头探首,是硬得发疼了。
东黎熙勾起嘴角:“你来寻我,就只为做这淫事,当我是任你亵弄的玩意儿了罢。”
焦涂脸色数变,见东黎熙不为所动,便抓了抓头,说道:“我对你如何,你还不知么?怎会当你是件玩意儿!”
东黎熙冷哼一声:“说得倒好,做得却又是另一副嘴脸。”
焦涂有些急躁:“你今日是怎地了,为何与我说这?”
东黎熙只冷笑:“我不欲再与你做那事,你待如何!”
焦涂在屋中转了几圈,急得正如那热锅上的蚂蚁:“你也并非毫不爽快,作甚这般矫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