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谈判
    我不给皮埃尔喘息的机会，继续打击他：“据我们所知，欧洲银行已经将贵公司的信用评级从AA-调到了B+，证券市场也在疯传贵公司资金链断裂，在这个时候，您还能从什么渠道筹集资金呢？我实在想不出来。”
    皮埃尔不愧为老奸巨猾的商业巨头，片刻便恢复了平静：“对，富勒公司面临暂时的财政危机，但这并不是说我们的国际竞争力下降了，埃及的核电厂工程，我们已经在竞标初选中取得领先优势。一旦这个工程拿下，将带来丰厚的预期利润，证券市场便会对我们恢复信心，我们将会平静的渡过财政危机。”
    “哈哈哈～这是我今天听到最好笑的笑话，皮埃尔先生，您真是太幽默了！”我肆无忌惮的在这位法兰西绅士面前放声大笑，引得刚刚平静的皮埃尔恼羞成怒的问道：“东方文明的国度，你那礼仪之邦的名声传遍四海，而尊敬的萧先生，您就是用这种嘲讽的态度对待远方的来客？”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都有点慌了手脚，哪有我这样在如此重大的商务谈判中出声狂笑的？韩坚嘴角微微翘起，一副看笑话的表情；王星羽则有点着急，对着我使眼色让我给皮埃尔道歉；齐星翼更是气急败坏的指着我：“萧白，你……”正要说什么，又被旁边的王星羽一个白眼堵了回去。
    不理睬这些，我不徐不疾的说：“富勒公司的困境人所共知，只要埃及核电工程竞标失败，您的公司就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而拥有资金优势的洛克非以及擎天，不会在这个时候从背后推您一把吗？只要我们不计较利润，甚至亏本接下埃及核电工程，富勒的股票将会一钱不值！”
    “擎天已经准备将埃及核电工程的竞标综合报价整体下调20％。咄咄逼人的洛克非公司这一次更不会心慈手软，为了逼迫您接受他们的并购，他们的下调幅度应该比擎天更大！而且以洛克非的行事风格，我估计您来之前他们已经把这个消息告诉您了！”
    “所以在这种情势下，您还奢谈什么埃及核电工程，不是本世纪核电业内最大的笑话吗？”
    皮埃尔瞬间流露的一丝慌乱逃不过我的眼睛，我微笑着替他转圜：“当然，我只是臆测而已，皮埃尔先生也许还不知道这个令人沮丧的消息。不过擎天都已经有所动作，洛克非岂甘人后？”
    皮埃尔仍然绷着脸，态度强硬的说：“即使接不到埃及核电工程，我们也没到山穷水尽的一步。富勒公司是法兰西的骄傲，共和国政府决不会坐视不理。如果政府启动国家收购，用国家金融储备承担富勒的债务和资金需求，将富勒转为国营公司，这种情况下贵方将一无所获！”
    核电产业是二十一世纪关系国计民生、甚至和综合国力攸关的重大项目，如果它出现困境，一般情况下国家都会强势介入。如果富勒转为国营，我们和洛克非都将一无所获，的确是三方都不讨好的结局。
    我旁边的韩坚急着抢过话头：“皮埃尔先生，我为我同事刚才的无礼向你道歉。”说完这家伙还得意的看了我一眼。
    我还怕你不成？好，本来我有成熟思路的，既然你要抢风头，现在我就不开口，让你去出丑。于是我端起茶杯，捏着盖子撇去浮沫儿，小口小口的啜饮，让韩坚自己发挥。
    韩坚继续对皮埃尔说：“但是也请您三思，如果贵国政府介入，那么您的公司还是会按照破产的形式进行清算，国家按照净资产进行收购。这样的话，您手中持有的股份，以目前低迷的股价，以及贵公司的巨大债务计算，您最后手上剩的将不会太多。就您的利益而言，谋求政府介入远远不如与我们合作。”
    我不得不承认韩坚还是挺有才的，心思转得这么快，一下子敏锐的抓住了皮埃尔将公司转为国营将蒙受现在股价低迷的巨额损失这个关键点。不过，他还是犯了只见一点不及其余的老毛病，没有辩证的从更高层面、从皮埃尔立论的出发点来考虑，大概马上就要吃瘪了。
    果然皮埃尔笑盈盈的抢回了主动权：“韩先生说得不错，富勒公司转为国营我会吃亏。但是，我把股份卖给洛克非公司，他们的资金超过你们，能够给我更高的价码，我为什么不找他们呢？何况如果我提出让洛克非收购，我们的共和国政府完全有可能提高国有化的价码，毕竟任何一个政府都不会放弃核工业！”
    皮埃尔的话从两个方面堵死了我们，韩坚听了顿时语塞，扫视会场一周，大家都没什么好主意，最终他不得不把求援的目光投向了我。
    韩坚啊韩坚，你头脑敏锐专业精通，不过你就输在缺乏大局观上！一般说来，政府不会对核工业放任不管，法国政府真的会帮助富勒公司吗？如果是三年前的右翼政府，答案是肯定的；但是现在，答案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我又小口喝了点茶水，清清嗓子，慢条斯理的对皮埃尔说：“尊敬的皮埃尔先生，您是说法国政府会同意将富勒公司国有化？”
    皮埃尔惊疑不定的点点头，其他人都望着我狐疑不解：我提的这个问题似乎只有一个肯定的答案啊？
    我微微一笑：“如果是三年前执政的右翼政党，我认为皮埃尔先生应该有这个自信。但现在的执政党是去年上台的左翼联盟！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开始，那还是您父亲执掌富勒公司的时候，贵公司就长期资助右翼阵线大量竞选资金，原因无非是希望右翼的政策，能够维护你们在法国原殖民地的铀矿产区的利益。”
    “这样一来，就和要求放弃原殖民地利益，全面注重国内经济民生的左翼政党结下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你们多年对右翼的资助，使得左翼视你们为眼中钉肉中刺，自去年前竞选获胜，便处处给你们设置障碍，只不过不好太过分罢了，你还指望政府会拉你一把？我可是听说现任总统萨内奇曾经说过：富勒能源公司及其非洲铀矿产区，是殖民时代的最后遗留物；富勒公司在非洲为了控制矿区而挑起的民族冲突和血腥屠杀，也是崇尚公正和自由的法兰西共和国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