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民警很是淡定。
“这事儿我们没有办法管,他们是夫妻,这是夫妻之间的争吵。”
中国的法律是有明确规定,各个部门都有预防和制止家庭暴力的责任,但是一些部门对防治家庭暴力的责任认识和承担却有些虚渺。
派出所的警察不肯管,就连去看都不跟着去,老头儿都哭了,老太太在里面又是哭又是闹的,根本不起作用。
还是青霞想着,人要是挨打,赶紧去个人在家里劝劝,打死人了怎么办,结果返身回去,家里已经没有哭声了,邻居是偷偷告诉老头儿老太太的。
“被拽走的,看着好像不能走,你们赶紧想办法,这样会被他整死的。”
邻居家都能听见女人凄惨的叫声,可帮不上忙,谁家现在敢乱管闲事?真的到时候惹祸上身怎么办?
总得为自己多考虑一点吧?
王阳明的奶奶回来,一看亲家在呢,就说没事儿,夫妻之间的小争吵。
“我女儿呢?”
“两人出去玩了,你就别担心了,绝对没事儿。”
孩子的奶奶说了,孩子的爸爸认识到错误了,领着孩子的妈妈出去玩了赔罪了,你们当老人的也不希望孩子离婚吧,这打架不是正常嘛,你说两口子哪里有舌头不碰牙的。
王阳明的姥姥就放狠话了。
“以前是我傻,我现在就要把孩子领回去,我不能叫他们过了,你马上打电话叫你儿子把我女儿给送回来……”
孩子的奶奶撇撇嘴:“那我没办法,你有本事,你叫回来吧。”
说着就要进房间。
老头儿老太太又返回到派出所报案,去了好几个地方都是没有给立案的。
“人都跑了,现在有什么办法?”
“这让我们上哪儿去找?你自己的姑爷,这又不是什么大矛盾,打个电话,等电话通了就联系上了……”王阳明这孩子该吃吃该喝喝,那天他妈来学校接他,他给他爸打的电话,早上他爸特意给孩子带的手机,告诉孩子要是他妈来学校了,立马联系他,孩子看见自己妈妈等在校外没有马上出来而是先给父亲打了一通电话。孩子的母亲失踪了半个月,女方的父母报案几次都没有立案,人家警察说是夫妻两个出去,从迹象上看也不像是绑架。
青霞每天都吃不好睡不好,和乔梅说,乔梅一点兴趣也没有,打死不打死的和她有什么关系,可真有意思,对别人的事情这样的操心,青霞想起来乔荞的小姑子以前不是警察嘛,就给乔荞打电话,乔荞给联系的陆天娜,陆天娜也是说现在法律上有漏洞,确实没有办法抓,说实话动手打人的男人多了去了,怎么抓啊?
陈元庆也发飙了,说青霞一天家里不管就瞎忙,别人的事儿你倒是弄的跟自己的事情似的,青霞就不管了,一个月后,王阳明的妈妈住院了,自己跑回来的,跑回来家人马上就送着她住院。
女儿被绑架走,多番报警均为起任何的效果,老太太现在对警察已经没有信任感了,报警能怎么样?警察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脱你,告诉你这件事情办不了,因为这是两口子,只是小打小闹,一直到王阳明的妈妈,经过十五天的治疗死亡,警察才又一次的出现在老头老太太的面前,王阳明的妈妈死因为,被人打伤后继发感染,致多脏器功能衰竭死亡。
一直到这个时候,王阳明的爸爸才被刑事拘留,这是他第一次因为家庭暴力面对警察。
王阳明这孩子青霞又在学校见了几次,死了妈妈对这个孩子没有丝毫的影响,青霞对这个孩子的厌恶已经达到了极点,强烈反对陈放和他玩,警告过儿子以后,陈放没有听,被青霞抓到了一次,陈放被青霞狠狠给揍了。
“跟什么样的人玩不好,你和他玩。”
不是他通风报信,他妈能死吗?
这孩子到现在为止还不明白他做了些什么,是他亲手把他的母亲性命送到了恶魔的手中,是他亲手终结了他母亲的性命,也许在他母亲最后的人生一程当中,会觉得诧异,自己怎么会生出来这样的孩子呢,也许没有机会考虑这些,这些呢都无从得知。王阳明的爸爸最后被判刑了,一审宣判,王阳明的爸爸以虐待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六年六个月,王阳明的爸爸放弃上诉,一条生命就只值六年六个月的徒刑,这就是法院为家庭暴力核算的代价。
在死法环节当中,对虐待罪这一罪名的选择早早就注定了对王阳明父亲的轻判,他最初以故意伤害罪提起诉讼,该罪的最高刑期就只有七年,虐待是专门为家庭成员之间长期折磨设定的罪名,如果吧它的处罚逻辑翻译成通俗的语言,那就是,因为双方是共同生活的家庭成员,因为长期摧残迫害而不是一次伤害,所以就可以给与相对轻得多的处罚。最让人心痛的是,孩子的父亲有故事伤害主观动机,有几种殴打的行为表现,导致内脏破裂,多发骨折,肺挫伤的后果全部都超出虐待,应该是升级定罪为故意伤害,我们的司法系统在家庭暴力面前显得如此软弱无力。
一条生命的代价,只是等同六年六个月,可悲。
青霞有去旁听,当时王阳明的姥姥直接就晕了,孩子的姥爷泪如雨下,没有人会去倾听这两个老人的心声。
王阳明爸爸的案件在学校也是闹的沸沸扬扬的,老师也不过就是觉得这样的孩子将来出息不到哪里去,过个几年,风声都压下了,谁还会在意这件事情?除了已故的女人父母,不会有人记得。青霞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她去医院看过老人,老人只是拽着青霞的手,问青霞:“如果我女儿先弄死他,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弄死他,是不是也就判个六年六个月?
青霞回答不上来,她想,如果按照老太太的这种说法,罪名应该会很重,绝对不是六年零六个月就能解决的。谁说男女平等了?
那之后青霞再也没有去过医院探望那个老太太,因为这件事情已经在她的心里留下了阴影,原来家暴是没有人可以做主的,原来家暴打死人也不过就是坐区区六年的牢。
每一晚青霞都要被噩梦惊醒,一身一身的冷汗,她看着熟睡的陈元庆。
青霞的脸色有点不好,她从来也不去医院检查,有病自己买几片药吃吃就得了,舍不得那个钱,给父母买了一点水果送回去,张丽敏看着女儿的脸色不好。
“你生病了?”
青霞注视着母亲的眼睛:“妈,陈元庆打我的时候,你就没有想到把我接回家吗?”
张丽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乔青霞,不是说陈元庆改好了?
“他又打你了?这个王八蛋,他是怎么答应我的,你等着我,我去找他……”
青霞只想要一个答案,是啊,为什么她挨打就忍着呢?觉得这是小事情,觉得很正常呢?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报警。
“妈,你和我爸就没想过要去报警吗?”
“报警,你以为警察都管你家里的事儿啊?不够丢人的,还要扯到派出所去,报警了以后就不过了?”张丽敏很是理所应当的反问着青霞。
☆、170回 镇宅之宝
“妈,你说我们女人为什么就离不开男人呢?”青霞问张丽敏。
事实上你让她离婚,哪怕是现在她依旧做不到,脑子里已经形成一种概念了,家是不能破的,男人在外面在怎么样的,等年纪大了懂事了,就像是陈元庆似的,现在回头了不就好了,一个女人期盼的不就是这样的将来。
怕的是什么?
终究这个社会,不是人人都和乔荞一样,转身就找个陆卿那样的,好好的家谁能说散就散?特别有孩子的,为孩子考虑一点,也不能离婚,这似乎就是传下来的传统。
张丽敏一口否认:“不是妈不让你离开元庆,青霞你说元庆现在改的不是挺好的,你非要那么较真,那你爸当初和那个贱女人那样,我说什么了?啊我为了赌气放你爸自由,人转身就能跟那个贱女人组成一个人家,我便宜她?我呸!”
青霞心里有些混乱。
自始至终,乔青霞从来就没有将问题转移到王阳明的身上,是,王阳明是个孩子,十四岁可以被称之为不太懂事的年龄,因为奶奶和他爸爸的话,直接就把自己妈给坑死了,这孩子可能永远不会理解到,失去亲生母亲的他,以后会面对怎么样的生活,不是人人都是那样运气好的,他父亲从里面出来总是要再找的吧,有几个男人可以做到黎兵那种程度的?
糟心的日子就在后面呢,自己给自己挖坑跳。
青霞不想让陈放和王阳明一起玩,就是觉得那孩子不懂事,却没有过分的认为孩子有什么问题。
陈放现在他妈接送,青霞上下班都开车,陈元庆在店里干活很忙,车也不开了,陈放是青霞不开车来接,就闹脾气。
陈放的脾气越来越不好,性子越来越散漫,陈元庆以前没有钱,觉得愧对了老婆和儿子,现在就想一心的弥补,给陈放大把大把的零花钱,给青霞买衣服,有时候也会替青霞说话,但教育上依旧是,陈放考试成绩一出来就得挨一顿的打,平时做错什么直接轮巴掌,陈元庆的调调就是,我要让你知道,你老子我挣这么一点的钱,我是呕心沥血的,我为了你,我都拼了,你怎么可以不努力呢?
陈放自己学的也很痛苦,上课就头疼,就怕老师点名叫他,胡混日子,回到家里就敷衍他妈,随便写写,反正他妈也不会检查,他奶奶要是在家看着他,那就更加好办了,直接说自己累了。
青霞和陈元庆出去送货,让陈元庆送,货还挺多的,青霞周六休息,就跟着一起去了,搭把手干活,以后陈元庆也是想自己开个这样的店,他现在依旧还在偷师当中。
“陈放啊,你这还有两年就要上高中了,你不能贪玩啊。”当奶奶的唠叨了两句。
陈放一口否认:“我没玩啊,才写完,奶我出去找老师问点题,你给我拿点钱。”
陈放奶奶问:“你爸前几天不是才给过你钱吗?”
陈元庆几乎就是一种金钱政策,你成绩上去了,你要什么我给你买什么,钱再多我都给你买。
“都买复习资料了,对了奶我要买两本书,你给我两百块钱。”
陈元庆他妈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买什么书用两百块钱啊?
陈放这孩子现在就是用各种各样的办法从他爸妈手里骗钱,学校补课交钱都是孩子亲手交给老师,青霞拿给陈放,陈放上学转交,明明是三百五他一开始跟青霞说要三百八,青霞也从来没有仔细过问过,更加没有给老师打过电话,陈放说就给了,陈放一看,他妈根本就不过问,就放心了,胆子越来越大,今天借着买卷纸要点钱,明天借着买书要钱,反正书他是没少买,基本买了就是放着,乔青霞又不会一样一样的去算钱。
陈放的奶奶给钱了,心里念叨着有点不对,可觉得孩子这么小,也不会骗人的,等晚上儿子回来,和儿子再说一声就是了。
乔梅去给黎明送钱,一年她接孩子的次数也是有限,黎明是从小就不参加任何的补习班,老师也教不了他主要,孩子不去补习家里人也没有太多的意见,黎明有自己的朋友,他成绩又不错,自然没人管,乔梅看着儿子身上的羽绒服很脏,就多嘴问了一句。
“衣服没洗吗?”
黎明也是挺无奈的,他奶奶现在年纪大,他早就自立了,原本想自己洗的,结果赵雪梅和他爸回来了,就看见黎明的脏羽绒服说要给洗,黎明穿别的了,等到别的衣服都脏了,他回头来看,结果大衣还是脏的,根本就没动。
别的大衣都洗了,没的穿了。
毕竟是小孩子,在穿衣服上面,家里不会由着,衣服也不是很多,没的穿就必须穿这件了。
乔梅打车领着儿子打算去买衣服,在路上看见陈放和几个孩子三三两两的,一群一伙的不知道是去哪里,乔梅撇嘴。
也不知道那孩子是怎么教的,就教成这个熊德行了,依着她看,就陈元庆那基因在那里放着呢,能教好才怪呢。
乔梅领着儿子去商场,买了两件打折的羽绒服,样式都挺好的,也不是很贵还是牌子货,让黎明拿着衣服在商场就分开了,乔梅就觉得生孩子是最亏的买卖,原本自己打算这个月买件大衣的,这回不用买了,钱都给儿子花了。
乔梅给青霞打电话,问青霞人在哪里。
“和你姐夫干活呢,怎么了?”
“陈放这个时间不是应该补课的吗?我在马路上看见他了啊,和一群孩子,看着就不是着调的……”
青霞背着陈元庆接听的电话,陈元庆要是知道了,还得动手打孩子,挂了电话找个借口打算回家看看,回到家婆婆就问了,说陈放跟她要了两百块钱说是买书。
陈放回来的时候,青霞问他去哪里了。
“站好了,我问你话呢,你去哪里了?不是说去找老师问题了,哪个老师?电话号是多少?”
陈放低着头,每次他犯错误就是一样的表情,孩子的内心世界你走不进去,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你也永远不会知道。
青霞苦口婆心,这两口子就是一个调调,不过陈元庆是严厉一些,青霞是走怀柔政策,这和她的性格也有关系,问题在陈放的眼里这就是一路货色,都在逼他。
“我和你爸辛辛苦苦的挣钱,陈放啊,你说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将来,你能上大学才有将来啊,要不然不念书将来你出去打工吗?你说自己能干什么?爸和妈给你创造条件,我们大人苦点累点都不算是什么,就希望你能好好学,你和黎明不一样,黎明现在就是不考,将来也是去最好的学校……”
真的没的比的,为什么乔梅一点不着急?
有时候青霞也羡慕乔梅,黎明真是一点心思都不用费,乔梅和黎兵离婚对孩子都没有一点影响,自己多数也都是为了陈放在忍,那陈放不够懂事,黎明的将来需要去看吗?那孩子一直都是站在金字塔尖的,遥不可及。
陈放脸上没有表情,反正你说什么我就听着,装出来一副我有在反思的样子。
青霞嘟囔完了,觉得儿子也是有心的,家里难不难他是能看见的,她认为她儿子很善良,这页就翻过去了,瞒着陈元庆,孩子的妈妈和孩子的奶奶一起联手瞒着陈元庆,都知道陈元庆的脾气,那脾气上来就得拿皮带抽陈放,谁都舍不得,那只能帮着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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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而进屋子里,蒋方舟牵着她手,小脚就在地毯上蹭啊蹭的。
“行了,进来吧,不用蹭,你脚底下是干净的。”
那小人儿就跟没听见似的,乐悠悠的继续蹭,看样子是想测验一下鞋底是不是够厚,头上带着五彩的球球小帽子,乔荞就看着奇怪,因为这动作看着很眼熟。
“行了行了,真的干净了。”蒋方舟伸手拉孩子,哪里有这么干净的孩子啊,抱着亲了一口:“我们家果而可真爱干净……”
随她爸爸了。
乔荞很是煞风景的来了一句:“不对,妈你没发现她的动作有点像谁吗?”
蒋方舟愣愣,像谁?
“谁?”
“英镑。”乔荞一脸的高深莫测,没说出来的时候不觉得,一说出来觉得就特别像了,是的,这动作就是跟英镑学的,英镑进门就是一定要在门口蹭上个几分钟的脚。
蒋方舟觉得乔荞很不靠谱,怎么可能呢,就是巧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