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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
    谢春兰一见老头,咋呼道:“臧汉,你个死老头子,看到没,有人打上家门来了,你还喝!”
    原来此人正是姨父臧汉。
    四十来岁的男人看起来完全是干巴老头样,酗酒早就掏空了他的身体,他倒不像他老婆那样对云飞扬深恶痛绝,也许是醉得不清醒了,狗搂着身子,眼睛眯着,好容易认出了来人,笑嘻嘻地打招呼,“哟,飞扬和小山啊,来干嘛了……”
    谢春兰气得嘴里一直碎碎念。
    云飞扬冷冷地说:“我们来找臧明。”
    “哦,找小明啊……”臧汉从怀里掏出了钥匙,打算去开防盗门上的锁,结果把钥匙掉地上了,“哎哟那个死小子,几天都不着家……你们找到他,好好给老子教训一顿……死小子敢打老子……”他这些年没少被长大成人的臧明揍,对儿子产生了怨恨的情绪,反倒站在了云飞扬一边。
    归海风行带来的保镖捡起了钥匙,去开防盗门的锁,谢春兰吓得往门里躲,“你们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
    几户人家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有个钢丝头主妇端着碗面条站在门口西里呼噜边吃边看,“我说臧家嫂子,人家来找你儿子,你挡什么挡……”
    “就是,让人家进去看看噻!”
    “哟,你儿子该不会犯了什么事儿了吧……”
    谢春兰在楼里的名声不好,爱占小便宜又抠门,一张嘴还不饶人,这几家对她怨气都蛮重,看她家被人围堵,个个喜闻乐见。
    臧汉已经醉倒在门边的墙根那里坐着了,他时常这样。
    保镖将门一打开,云飞扬率先冲了进去。谢春兰还想拦住他,却被保镖挡在了一边,杀猪样的大叫:“强闯民宅啦,你们这群小兔崽子……”
    云飞扬把云山拽到自己身后,一脚踢开了臧明的房间,在里面找了一圈,床底下、柜子里也翻找了,都没人,又在其他几间屋子里找了找,都无人在,这才泄了气,愤愤地骂:“可恶,真的叫他跑了!”
    “算了吧。”归海风行摇摇头。
    云山也怯怯地拉了拉愤怒的哥哥的袖子。像母鸡护小鸡一样护着自己的哥哥,其实真的有点……可爱。他很感动。
    云飞扬回头揉揉他的脑袋,“小山,臧明跑了,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哥总会找着他的!”
    云山拼命忍着泪水,使劲点头,“嗯。”
    谢春兰这会儿从后面冒了出来,“云飞扬你个死兔崽子!老娘跟你没完!”
    “我才跟你没完!”云飞扬吼了回去,“你儿子干的是该蹲监狱的事!别以为他跑了就算了!”
    谢春兰被吼得一怔,继而又想大哭大闹,已经坐在了地上,“……杀千刀的小兔崽子啊,你就这么咒你表哥,我们怎么会摊上你这种亲戚啊……”
    “这话我还想说呢!”云飞扬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带着云山出了门。
    臧汉坐在墙根,悠悠醒转,喝了一口酒底,“飞扬,小山,这就走啦,不再坐坐……?”
    谢春兰则是不管老公,一把将房门摔上,砸的山响。
    一家子什么东西!
    云飞扬无语地翻个白眼,走下楼,归海风行和几个保镖跟着兄弟两个。过了一会儿,云飞扬似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转过身,拨开众人,又走了上来。
    “哥,怎么了?”云山连忙和归海风行跟上。
    云飞扬弯下腰,突然挤出个笑脸,“姨父?”
    臧汉晃晃脑袋,好容易睁开眼,“飞扬啊……还有啥事啊?”
    “姨父,要是表哥回来了,你就来告诉我,行不行?”云飞扬轻声说:“你要是有了表哥消息,我保准送你一箱五粮液,怎样?”
    臧汉浑浊的双眼一下子睁大,“啥啥啥……?真的?”
    “真的,你不要告诉姨妈,她要是知道了,会把酒收起来的,我偷偷送你。”云飞扬的语气像是诱骗小孩。
    但是臧汉脑子早已混沌,耳朵里只能分清“酒”这个字眼,哪还管儿子的事!他连连点头,“好好好,说定了,你放心,姨父……嗝,要是有了你表哥的消息,一定跑来告诉你!”
    “好,就这么说定了。”云飞扬转身下楼,挤出的笑脸立马消失,“走吧。”
    “哥。”云山噙着两包眼泪要掉不掉,“谢谢你。”
    “这是身为你哥应该做的,”云飞扬拉着他下楼,“以后有啥事,都来跟哥商量,哥会帮你出主意。”
    “嗯。”云山乖乖点头。
    既然臧明跑了,那就没法揍他出气了。云飞扬遗憾不已,长吁短叹。
    云山回了学校,风云两人回到阔别半月的小窝,靠在归海风行的怀里,云飞扬依旧是心情烦躁。
    在这种时刻,归海风行不会像往常一样起“邪念”,只是轻轻给他按摩腰背,“就这么算了?”
    云飞扬闷闷地说:“不能算了。可是找不到他,怎么办?他……”
    他突然想起,上一世臧明所在的组织,似乎是与霖城一家最大的夜总会,叫做芝加哥的相勾连的。这家夜总会的老总便是组织的头目,在云飞扬的记忆中,似乎在六七年之后,这家夜总会因为涉黑被查封,以组织□□、贩毒等多项罪名被公安机关起诉,最终整个犯罪团伙都被打掉,而前世那时正好也是自己被臧明坑害得最惨的时候,臧明引弟弟去赌博,在他手里拿高利贷,把房子抵押掉之后,自己跟归海风行借到钱,刚想去赎回房子,就被……
    他冷汗涔涔。
    难道,这一世也要六七年之后才能打掉这个犯罪团伙,给曾经的自己和弟弟报仇?
    不,他一定要想办法!
    “飞扬、飞扬……你怎么了?”归海风行发现恋人有些不对劲,轻轻晃了晃他,吻吻他的鬓角,“你不舒服?”
    云飞扬捂着心口,“不,让我想想……我想想……”
    怎么办呢?这一世与前世有诸多不同之处,臧明逃跑得太早了。
    ……这晚上,云飞扬和归海风行都做了本质相同的奇怪的梦。
    云飞扬梦见上一世那些几乎快要忘记的恩恩怨怨,自己性格懦弱的同时又很倔强,有诸多不好的地方,只有归海风行才会包容自己,可即便如此,两人的相处也依然充满了硝烟和烦恼。他爱着归海风行,却讨厌对方时时处处都想插手自己的事,因此他什么事情都隐瞒着对方,尤其是家庭情况。这样做的结果,导致他们时常争吵,归海风行指责他秘密太多,不懂他为什么不与自己分担,他则埋怨归海风行管太宽,一点空间都不留给自己。相爱想杀那些年,他渐渐失掉了很多很多,最终也因为家人不能接受,而与归海风行分手。
    他梦着那些过往,辗转反侧,时而发抖、时而出汗,偎进归海风行的身边,感受到他的体温,才渐渐平静下来。
    而归海风行也梦见了相似的场景,可是对于此时的归海风行来说,却是一种全新的场景和视角。
    梦中,他依然与云飞扬是恋人,然而那个云飞扬虽然眉目一样的漂亮,看起来却畏缩、阴霾,完全没有一丝阳光的味道。云山吸毒的事也在梦中发生了,可是梦里的云飞扬却瞒着自己,将云山送进戒毒所,若不是他偷偷派人跟着云飞扬,几乎不知道这件事。他梦见云飞扬背着人偷偷哭泣,夜不能寐,当自己提出要帮助他的时候,他却痛苦的拒绝。他每次回父母家之后,都是一脸灰败,问他什么事,他都不说。梦中的云飞扬一家,云山脾气暴躁,云月性格高傲,云父是个酒鬼,云母唠叨得跟那大姨差不多,而大姨一家却趾高气扬的欺负他们。
    归海风行最后梦见,云飞扬躺在浴缸里,水是红红的,他割腕了。被逼迫得痛苦不堪之下做了傻事。自己爱着这个男人,曾说过死都不会放过他,可是真的发生了,却不忍看他如此自残。送进医院救回来之后,云飞扬哭着说,这条命算是给过你一次,你能不能放过我,我们分手吧。
    梦中的自己,当时是冷酷的笑着说,可以,我早就腻味了!可是背转身,却为这个人颓废痛苦了许久许久。
    归海风行从梦中惊醒过来,感觉云飞扬拱在自己怀里似乎在发抖,他连忙紧紧搂住了恋人纤瘦的身躯。
    天哪……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他的飞扬,那么美好,那么阳光,那么自信,神采奕奕,怎可能是梦中那副模样?
    早上,云飞扬是被一阵机质音吵醒的,【系统十大酷刑之嘘刑,现在启动!时间:24小时!】
    云飞扬嘟囔着嘴,“别闹,什么嘘刑……”
    归海风行早已醒了,正抱着他,回忆那个真实得令他流冷汗的梦,听见云飞扬在叽咕,亲亲他的头顶,忍笑道:“飞扬,你说什么?嘘?嘘嘘?”
    云飞扬的眼皮唰一下打开,“啊”的叫了一声,迅速起身冲进了厕所。
    归海风行看得一愣一愣的。
    云飞扬飞速解开了睡裤,掏出了小飞扬,双腿打颤,口中发出“嘶嘶”的声音,“……怎么,怎么回事……”
    他嘘了,可是直到嘘完,那股尿意依然存在于膀胱之中,怎么都无法消散,“啊呀,嘘……嘘……啊……”
    【刚不是给你说了,这会儿是嘘刑时间。】
    【系、系统?你还在!】云飞扬傻眼,【你的意思是,这又是惩罚?我怎么了我?】
    系统懒洋洋道:【选择罚与不罚,都在本系统一念之间,这次惩罚你的理由其实很简单,早在发现云山吸毒的那一刻,你心中就有了怀疑,不是吗?可是为什么任由这个怀疑在你心中存在,而不去追求真相呢?】
    【你、你是说,我没有及时去追究臧明的责任?所以你罚我?】云飞扬跌坐在马桶上,憋尿的感觉令他双腿发软。
    【没错。】系统很直接的承认。
    云飞扬难以置信,【你还记得你是什么系统吗?打、包、子!我哪里包子了?我不是去找臧明家了?】
    【可你是在多久之后才去的?早就人去楼空了好吗?你任人欺负你弟,明明有怀疑的人选却拖拖拉拉不去找,导致罪魁祸首逃离霖城,这不是你的责任?这不是包子行为?】
    云飞扬猛翻白眼,【我之前是怀疑臧明,但是我得问过小山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对吧?但他当时在戒毒,如果我问了,引起他反弹怎么办?我总要考虑小山的心情啊!我那时是在全力帮助小山戒毒,哪有时间追究臧明的责任?】
    【所以他跑了,这就是你的行为引起的直接后果。我不问别的,只看后果。】系统依然很机械地说着,【我们做事,首要要考虑的不是东拉西扯乱七八糟那些玩意儿,而是事情的结果。人应该追求的是效率,而不是心情。没错,小山当时在戒毒,可是你问出真相,抓到臧明为他报仇,对他而言,不更是一种动力吗?你担心小山反复,也仅仅是你在担心而已,说不定你弟弟根本没有那么脆弱。他总有清醒的时候,又不是一整天每时每刻都在发病。你问出了缘由,让人帮忙去举报臧明,难道不是一种更好的结局?可是你没有,你忍下了心中的疑问,直到人跑得没影儿了才想到去追查。现在有什么意义呢?】
    云飞扬沉默了。
    系统到:【你可以说我无情无义,冷冰冰,我本来就是如此。呵呵,你们包子总是自以为是的替别人考虑,想当然的替别人找借口,你又如何了解别人真正的想法呢?说不定云山更希望能够亲手揍臧明一顿。即便他当时害怕恐惧提到那些事,可是事后他看见陷害他的人都被抓住了,他会更加开心。】
    【……】云飞扬耷拉着脑袋,【嘘刑……是指我一整天都想嘘嘘吗。】
    【谁说不是呢。】系统嘿嘿的隐去。
    竟然会这样。云飞扬虽不能苟同系统的说法,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隐忍不问的做法,确实给了臧明逃跑的时机。
    早知如此,当时归海风行报警的时候,就该让他一并将臧明告了,管他究竟是不是毒贩,反正警察总会查清楚!
    云飞扬后悔不迭。
    “啊……”
    归海风行敲敲洗手间的门,“飞扬,你怎么了?不舒服?进去半天了都不见你出来。”
    云飞扬想哭但是哭不出来。憋尿的感觉,只有憋过尿的人才知道。系统模拟的刑罚越来越变态了。膀胱明明是空的,却与胀满尿不出来的感觉别无二致,不疼,却是超级难受,超级痛苦。
    他虚弱地拉开了洗手间的门,捂着肚子,脚步蹒跚地走回床上,蜷缩成了一团。
    “飞扬?”归海风行跟在他身后,紧张地扶着他,“你哪里难受?我带你去医院。”
    “不。”云飞扬苦着脸,“你……不懂。”
    归海风行想抱住他,却被一爪子拍开。
    “你今天没事干啊!去给我上班!不许呆在这儿,我看着心烦!”云飞扬一嗓子吼了出来,“快走快走!”
    吼了半天,站在床边的人一动不动。
    云飞扬心虚地抬头看看他。
    只见归海风行瘪着嘴,一脸受伤,控诉着,“飞扬,你嫌弃我!”
    云飞扬黑线三根,“就是嫌弃你!多大的人了,瘪个嘴挂油瓶吗!我……我……啊……”他再也说不下去,捂着肚子下床跌跌撞撞冲到厕所,坐在马桶上,不想起来了。
    “飞扬!”归海风行使劲敲着门,“你哪里不舒服!”
    “你走好不好,去上班吧,求你了。”云飞扬欲哭无泪,“我我我、我便秘还不行吗!你真是,非要我说这种话!”
    归海风行过了好久才仿佛憋笑一样说:“是这样哦。我一会儿去买点通便的药给你吃。再买点蔬菜水果回来,多吃点就不会便秘了。”
    “你够了,不要讨论这个问题了……”云飞扬深感无力。
    嘘刑之苦,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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