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礼数为重,尹夏还是礼貌地问了一句,“需要我帮忙吗?”
“当然不需要。”禹遥笑道,“我不是为了三餐而做菜的人,而是喜好烹饪才犒劳胃的人,我很享受这个过程。大概两小时后上菜,你去玩吧。”
你去玩吧……这四个字……还真是……像她在打发杨厚邺……杨厚邺送她的小玩意儿仍旧没有响起过。
禹遥家就是个小型科技会展,不仅外形足够有创意,连功能都十分特别,尹夏欣赏得十分欢快,暗暗记下了许多外形改良得加分的玩意儿,回头可以给杨厚邺做参考,杨厚邺对这方面总欠缺点儿灵感。待禹遥在楼下喊她吃饭时,尹夏竟然有了种十分愉悦的感觉。
菜肴是传统中餐,颜色清新,香味儿扑鼻,八道菜,冷热荤素齐全,即使再没食欲的人,这时候都会被勾出食欲。
尹夏一筷子先夹了清蒸豆腐,鲜嫩自不用说,又夹了块香烧肉,味道刚刚到不甜不腻的香度。
尹夏有些诧异,“你怎么会有时间学做这些?”
禹氏家族,她知道它的大名声,因为几乎可以说鲜有人不知这个家族,换句话说,这几乎是百年来最有名的家族。禹氏家族人员庞大,更是采用不分直系旁系的内部继承,而也由于家族庞大,所以继承候选人也够多,因为他们的信条是能者上位,甚至没有男女之分,大多数姓禹的人都会在出生开始就为未来的继承位置努力。
至于禹氏家族所涉及的产业,几乎囊括市面上所有能看到商铺种类。
科技,服装,农业,房产,各种各样,真正能者上位,也使得禹氏家族的百年基业逐渐扩大。
自然,尹夏也认为禹遥大多数时间都在为此打拼。
“是人都该有自己的娱乐时间。”禹遥笑道,“不然当我们是机器人吗?”
“那现在的禹氏家族的老大是你的什么人?直系亲人还是旁系?”尹夏不禁好奇禹遥在禹氏家族的位置。
禹遥放下筷子,不答反问,“你知道我妹妹,就那天广场上你见过的女孩,她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什么?我以为她大学还没有毕业,艺术生吗?”
“她就是长得年轻,忽悠人的长相。”禹遥笑道,“她是专业摄影师。”
“专业的?”
“嗯,小丫头自小就喜欢拍东西,对着小动物都能拍一天。”
她真的是个专业摄影师,有固定的杂志图片专栏,而由于为人志向不大,禹氏家族的内部竞争与她无关,更不用为生计而愁,常年的时间都用在天南海北的旅游上。生活不紧不慢,悠闲而舒适,不似大多数人那样为了生存而忽略了身边的美景,称得上是个很懂得享受生活的妙人。
尹夏感慨,“听着很幸运,长大后仍旧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当初没有人能想到她会成为专业摄影师,所以就此可知,这个世界存在太多未知性。”禹遥漫不经心地说,“比如我在一众继承者中竟然有时间下厨啊学烹饪,再比如你在俄罗斯突然遇见了我。”
尹夏不是轻易被人左右思想的人,所以当即便道:“你是在转移我问你的问题?这涉及到你的*了还是单纯不想回答?禹氏家族现任老大跟你的关系是什么样的,你没有回答我。”
禹遥提起筷子,夹了块笋片,淡道:“是秦禹的父亲,也是我三叔。”
尹夏诧异,“是秦禹的父亲?”
秦禹看似是个淡泊名利的人,否则怎么会以心理治疗师自称,所以秦禹这样的身份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那秦禹的真实名字是什么?以前你叫秦遥,结果你叫禹遥,那么秦禹呢?”
“禹氏家族的人对外宣称的姓都是秦,因为老祖宗的妻子姓秦,之后随着产业扩大,凡是姓禹的人都是我们家族的人,难免招祸,就对外宣称姓秦。禹氏家族的每届继承者都是一样的名字,单字禹。继承者的第一个子女对外宣称则都是秦禹,这也代表了他们的身份。秦禹父亲在秦禹出生前就继位了,所以秦禹就是他的真实名字,秦禹是我三叔的独子。”
听着似乎是禹氏家族很内部*的事,尹夏像是在听着不属于她的世界的传奇故事。对她来说,那样的生活,有些遥远。
尹夏不再有好奇心理,心想这个话题可以就此打住了。
气定神闲的禹遥却突然笑了,偏头仔细地望进尹夏的眼底,“禹氏家族的内部竞争,想就知道有多激烈,所以不愿意让你听见,既然你听见了……尹夏,你不会以为我对你没有想法吧?”
尹夏:“?”
“确实是从你回国后我就一直有关注你。”禹遥手肘撑在桌上,兴致盎然地问她,“但鉴于我算是个绅士,不会做出不应该做的事,所以我要先问你一句,你现在和杨厚邺是什么样的关系?如果你真是他未婚妻,我就需要和你保持距离了。”
尹夏沉默,垂着眼,不再与禹遥对视,看似平静地在思考,但内心已经开始挣扎。
是选择短暂的激情,还是选择长久的生活?
杨厚邺对她固然好,但相处后的问题无疑会非常之多。禹遥虽然她不够十分了解,但几乎可以肯定,以禹遥的情商,他们日后的相处一定是和谐的。
这几乎和选择一个爱你的人一起生活,还是选择一个你爱的人一起生活一样难。
尹夏沉默了许久,最后直白坦言道:“我们不是情侣关系。”
禹遥满意,“我来得还不晚。”
“可是今早杨厚邺问我,我对你的感觉多,还是对他的感觉多,我的回答是他。”
禹遥:“……”
“所以呢,”禹遥的微笑淡了下来,“你的意思是你们即将成为情侣?”
“不是。”尹夏今天几句话就让禹遥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过山车,提着人心忽上忽下,“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且我也清楚,我对他的感觉比对你的感觉多,是因为我和他相处时间多,认识时间久,换句话说,若是秦禹和你来比较,我的回答也会是对秦禹的感觉比对你的多。”
禹遥不禁眯起了眼,“不如你直接告诉我结果更好一些。”
尹夏摇头,“目前还没有。”
尹夏理性生活太久,即使面对这样的场面,也依旧理性至上,“我目前状况确实需要婚姻,而身边男人只有你杨厚邺,所以正常来讲,我需要时间去比较谁更适合我。”
只和尹夏稍一相处,就知道她是对婚姻负责对感情负责的人,对任何人都能做到坦白,但作为女人,真的这么坦白的跟男人这样说话,还真是少数。至少禹遥所认识的女人,如果同时有两位追求者,一定会隐瞒另一方,同时搞暧昧,同时吊着,不放手。
尹夏还真是个特别的女人,所以,他自然愿意给她时间。
禹遥点头,笑着给尹夏夹菜,“我今年三十,还有很多时间足够你考虑,但愿综合得分,我是胜出的那一位。”
禹遥的不咄咄逼人,尹夏觉着十分轻松,气氛缓和下来,想了想,问他,“为什么会看上我?”
“因为你最适合我。”禹遥轻描淡写地说,“见过很多女人,在反复思考之后,发现你是最适合我的那一位,不仅适合结婚,也相信以后的生活会是我想要的,没有争吵,平淡而又温馨。”
禹遥的这句话,显然与尹夏不谋而合。
尹夏想要的,也是这样的生活。
动容,女人总是会在男人与其想法相同时不禁动容。
离开时,禹遥亲自开车送尹夏回去,车上尹夏的话仍旧不多,禹遥仍旧拿捏着话题方向,直到将要到达酒店时,禹遥突然说:“还有一件事,或许你应该知道,你应该放到我的审核条件中。”
“什么?”
“禹氏家族最后可能会落在我手中,如果你最后选择了我,可能需要和我一起面对家族中的其他人。”顿了顿又道,“以及所有产业。”
“啊……”尹夏顿时恍悟,这不是小工程,以后岂不是会很累?她想要的是婚后将所有重心都放在家庭上,而不是事业上,似乎违背了她的初衷。
而且如果说禹遥真的有本事能将禹氏家族拿下的话,那么禹遥这人应该也是足够心狠手辣的人。在竞争当中拔得头筹,并不是件易事。
“但是,”禹遥继续说着,“尹夏,你曾是我学妹,我又已经关注了你很久,至少我知道一件事情,你喜欢挑战,就和你习惯反驳一样,我相信你会喜欢未来的挑战。”
“不,”尹夏下意识皱眉反驳,“有挑战就有危险,我更想要平稳的生活。”
禹遥笑了,“尹夏,你不够诚实。你为什么帮杨厚邺做程序?又为什么真的甘愿留在俄罗斯数日?今天又为什么会跟我回公寓?你完全有拒绝的能力,但你没有,说明你潜意识里讨厌平庸。”
尹夏彻底沉默下来。
坐在车中,一排排俄式建筑在车窗上快速闪过,尹夏眯眼望着半空炽阳,不再开口任何的话。
连沉默的空气,都知道禹遥的话没有太多的言过其实,何况尹夏自己。
禹遥在家族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眼光何其毒,自然也知道自己说中了几分。
感受着车中突如其来的安静,尹夏平静的侧脸写着生人勿进熟人勿言,直到车停,尹夏礼貌说了“再见”推门下车时,禹遥突然笑了起来。
尹夏关门的的手一停,站在车前低眉瞥他,“笑什么。”
禹遥顺势下车,绕过车头走到她面前,身高差使得尹夏抬头看着他。
两人的气场十分相近,而禹遥的豪车十分扎眼,又是这样的俊男美女,若是在国内五星酒店前,肯定会吸引不少人的目光,可这是俄罗斯,审美观不同,倒是未吸引过多路人。
禹遥悠闲地倚着车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尹夏,半晌才笑道:“尹夏,你有时候像个孩子,跟杨厚邺一样。”
尹夏脸顿时一僵,立刻转身离开不是,继续站下去也不是,僵了半晌,对禹遥道了一句,“我又不是冷血无情动物,我跟他不像。”
“如果杨厚邺是冷血无情动物,尹夏,知道吗,那你就是在照镜子。”
“不过,”禹遥又道,“你要知道,相像的人,是无法长久的,只有互补的人,才能长久……”
“我会尽快给你答复。”尹夏点头打断他。
禹遥笑了,“我知道,你不是习惯将事情拖得太久的人。”
闻言尹夏垂了眉,小声嘀咕道:“倒也不一定……”
“什么?”禹遥没听清。
“没什么。”尹夏微微点头,“那么学长再见。”
禹遥的举手投足中总是透着几分优雅,附身在尹夏额上轻轻印下一吻,“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喏,这是报酬,现在才再见。”
尹夏再次僵住,不仅因为禹遥的这一吻,更因为突然明显感觉到身旁逼近一个冷冽的气息。
“呵,玩得很开心?”杨厚邺面无表情走到她面前,似笑非笑地说。
杨厚邺只穿着件白色衬衫,衬衫领口松松垮垮未系,袖子挽到手肘,抱着肩膀,垂眉盯着眼前比他矮近一头的女人,眼里有轻蔑,有讽刺,也有愤怒。
“回见。”禹遥微笑,拍拍尹夏的肩膀,转身上车,没有对杨厚邺有任何解释,简直就像是故意将尹夏自己留在这里,让她独自面对杨厚邺。
一阵疾驰而过的轿车离开后,尹夏叹了口气,问杨厚邺:“吃饭了吗?”
杨厚邺却没有回答,单手插在西装裤兜里,眸光冰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进酒店。
尹夏几步赶上杨厚邺,低声叫他,“你又发疯了?”
杨厚邺却大步走得很快,根本不理尹夏,尹夏穿着高跟鞋,为了紧跟上杨厚邺,哒哒哒小步踩得急促,“杨厚邺?”
杨厚邺仍旧不理,一路回到酒店,都未曾给过尹夏一个正眼,更别提跟她多说一句话。
这一次的杨厚邺是当真有了火气,回房后一把掼上门就将尹夏甩在了门外。
尹夏敲门,杨厚邺没反应。
叫他名字,门里面仍旧没反应。
尹夏都觉得自己像在惯着杨厚邺的臭毛病,居然在他无缘无故发脾气的时候跟屁股后哄他?而且她什么时候管过别人的死活?别人吃饭与否跟她半毛钱关系?连尹夏她妈和她爸打架吵嘴的时候,尹夏都没搀和在中间调解过,按照尹夏的理智思维,他们要真有问题,调解也没用,他们要是没问题,没事儿吵吵还能增加感情。
如今呢?
尹夏被冷落似的站在门前,定睛地望着关得死紧的门,心想这都什么事儿啊,他突然出现,然后就发了火,发火还不停,更要她哄他?她有病她非得跟在他身后当龟孙子?
“爱生气生气,再管你我就跟你一样有病。”尹夏竟然跟有了人情味儿似的动了怒,踹一脚门转身就走。
走得那叫一个决绝。
简直是八匹马都拉不回。
数小时过去,到了晚上……
“杨厚邺,你能不能把门打开?”尹夏站到杨厚邺门前,抬手,敲门,一脸无奈,“杨厚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