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自己人,那就有一句说一句吧!”
大个子收起了枪,注视着杨越:“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不过看兄弟你也算是孔武有力,为何在小鬼子进中原的时候当起了缩头乌龟?”
杨越被这句话愣是憋出了个响嗝,一边的山杉爱没有作声,怎么说她也是个鬼子,至少曾经是。
“胡子,怎么说话的?”老八路眼见两人陷入了尴尬,厉声喝住了大个子,“好歹也是一起长征过的同志,人家两万五都走过来了,杀鬼子的胆子和觉醒会比你小子的还要小?以后说话注意点!再说了,毛委员不是说过了么,打鬼子靠的是个人的自愿!”
大个子被老八路一喝,一张布满胡茬的脸顿时闹了个通红。
“同志哥,瞧你说的。”杨越“嘿嘿”笑着,接过了话茬:“打鬼子我杨越绝不含糊,只是我想先把爱人送到个安全的地方,再回过头来找咱部队。对了,看我着记性,还没问老哥贵姓呢!”
“别贵不贵了,老赵我草民一个!”老八路倒是个爽快人,扯来扯去就打开了话匣子:“这个大个子叫山子,从小就没爹没娘,不过很有血性。在平型关,他可是一个人枪挑了三个小鬼子呢!站在石头上的那个,诺,就是他,我们都叫他小兔崽子。”
老赵指着石头上正回过头来的哨兵,乍一看上去还没成年,一张充满稚气的脸上,呐呐地没有表情。
“你好!”杨越朝小兔崽子挥了挥手,后者没有答腔,转身继续警戒着。
“看这小兔崽子,呵呵。同志哥别见怪。”老赵苦笑了一声,接着说到:“他的命也不好啊,连个名字都没有。别看他的年纪小,但他可是个老革命了。35年部队打下遵义的第二天,他就参军了。因为年纪小,首长不收,小家伙居然跪在了前指的门口,怎么轰也轰不起来。这不,就跟在了我的身边。哎,一转眼,都两年半了!”
杨越回笑着,看着其他的几个八路战士。这些人无不都是破衣烂缕,满面黑灰,一副残军的摸样。
“我们团负责在东跑池打阻击,鬼子兵真的厉害,大炮加飞机的把我们部队给打散了。”老赵回忆着,表情很沉重:“当时场面很混乱,到处都是被炸碎的尸体、惨叫声。战士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个个都杀红了眼,鬼子为了增援关内,一波接一波,没命地想要突进我们的阵地。上头下了死命令,要么等着胜利的消息活着回去,要么就是坚守在阵地上,和鬼子同归于尽。到后来,部队的子弹打光了,连长带着同志们冲出战壕和鬼子拼刺刀。几个回合下来,就剩这几个人了。连长的身上也被敌人的刺刀扎了六、七个窟窿,他在弥留之际还贴着我的耳根说,老赵啊,这些可都是八连的骨血。答应我,要把他们活生生地带回去,八连不能就这么完了!”
老赵的一番话说的杨越心里猛地被揪了一下。后世的人们,往往只看到了八路军在平型关前斩杀鬼子,大获全胜的一面。可实际上,在这场胜利的背后,还有多少个连队为了阻击增援之敌而被取消了建制!
“这笔债会讨回来的!”杨越轻拍着老赵的肩膀,再往后,大仗小仗还要打八年,鬼子的债够还了!
几欲落泪的老赵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吸着鼻子长长地叹了口气。良久才象是想起了什么,回头朝小兔崽子喊:“兔崽子,麦子粒还有吗?”
“恩,还有不到两斤的样子。”小兔崽子从肩膀上取下了干粮袋,递给了老赵。
“看你们的摸样,也象是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吧。这些粮食,一锅煮了,你们俩将就着吃点吧!”
“不、不、不!”杨越看着老赵把袋子直接塞到了他的怀里,连忙摆着手说了三个不。八路军的补给本身就不太充裕,这些从战场下来的英雄,绝对不会比自己好到哪里去,要他独享,于心何忍!
只不过,这小半袋麦粒忽然让他想起了那只被杀死的野猪。
“吃的我们有,刚才我在林子里杀了只野猪,怕是得有四、五百斤。现在拖回来,不仅大家都能吃个饱,而且还能有个余。”杨越拍着脑袋,恍然说到。
“真的!”
一听到有吃的,大个子顿时就来了精神,张牙舞爪地又是捞袖子又是往手心里吐吐沫,囔囔着问在哪。一群人被他的情绪带动了起来,顿时又有三四个人自告奋勇地要去搬那只野猪的尸体。
“放羊了吗?”老赵看着眼前乱成的一锅粥厉声喝到,一群人在如雷的呵斥声中又乖乖地坐了回去。大个子憋屈地抱着枪,
“无组织无纪律!听到吃的就乱了?要是鬼子把金条、美女往你们身边一塞,你们是不是就能当了汉奸了?小兔崽子、胡子和我去就够了,其他人看守营地!”
“是!”
大个子没等老赵说完,就拉扯着杨越兴奋地站了起来:“同志哥,野猪在哪呢?”
“跟我走。”杨越“呵呵”一笑,一个箭步跨了出去,山杉爱紧跟在他的身后,五个人在其余人的欢呼声中重新踏进了黑暗之中。
这一路走下来,杨越的心情又不一样。
在侦察连,连长经常告诫他们,要有团队精神,要有团队风貌。可是杨越从来不放在心里,他的单兵素质非常强,强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有一次军区侦察大队和他们连进行实兵对抗演练,科目是潜伏与反潜伏。杨越把自己藏在了一堆灌木丛里,整个身体都埋在了沙子底下,只是稍稍把口鼻露在外面用以呼吸。三天下来,连队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都在一望及目的戈壁摊上被“敌人”捕获。侦察大队又用了两天的时间翻遍了整个演练区域,始终未果。连长也以为他失踪了。就在总指请求直升机增援的时候,顶着一头骆驼刺的杨越却没有惊动任何哨兵,在侦察大队指挥部的帐篷后面割了个大洞,突然出现在一群目瞪口呆的人群面前。
那次演练,杨越是永远忘不了的。侦察兵哪怕就只剩他一个人,他都有绝对信心达到既定目标!
可是,自从来到了1937年,他的想法在忽然之间改变了。
抗日战争不是一个人的战争,也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人就能扭转局势的战争!他需要支持,需要团队!
如果有支团队,他就不用终日隐藏在粪坑里,也不用因为没有支援而眼睁睁地着本来很有把握消灭敌人从自己的鼻子低下跑过!
有人说,侦察兵的突袭可以改变战局。可在1937年,杀一个两个日军高级军官根本就不是既定目标。就算他杀了多田俊,那还有后来的冈村宁次,就算他再杀了冈村,那还有其他的日军大将,还有成百万被武士道荼毒的日本士兵!他们不会因为将军之死而放弃战争,战争的整体态势还是一样不可扭转!
他要做的,就是尽自己的能力,多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当然,有大鱼他也绝对不会放过!
“杨桑,你在想什么呢?”
山杉爱靠着杨越最近,她能很敏锐地感觉到杨越情绪的波动。
“哦,没什么,我只是有点饿了。”
杨越的天马行空被突然打断了,抬眼一望,队伍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到了树林的边缘。
老赵上前观察了一会,断然说到:“这是个凶险的地方啊!”
“怎么了?”
杨越好奇地问到。
“你看,”老赵俯下身子,指只草丛里隐隐约约的一堆东西,说到:“这是狼粪,顺着这里望前看,从这些草和树干被撞的痕迹来看,应该还有体型很大的野兽!”
“不错,我就在这里面打死了一头野猪。”杨越额头上的一颗冷汗顿时就滴落了下来,别看他说着倒是轻松,可心里却不断地打着闷鼓。一只野猪就差点把他的小命交代了,要是当时还有哪怕一只狼,现在恐怕自己已经魂归故里了。
五个人在他的带领下,循着血腥味在林子里转了十来分钟,终于找到了那只已经冰凉了的野猪尸体。众人用刀把野猪割开,再一人一大块地背出了这片阴森的树林。
“这家伙,够我们十个人吃上几天了!”大个子背了条少说也有八十来斤的后腿,一跨出林子就抑制不住兴奋,高声说到。
小兔崽子个子小,但是绝不含糊,他把猪排骨一分为二,只连了一层皮,然后挂在了肩膀上,丝毫不显得吃力。老赵也很兴奋,部队打了这么些年仗,能如此饱餐一顿的机会还真的不多。
在场的每个人都洋溢着欢快的情绪,只有杨越一张脸却在一刹那冷了下来,
“你说什么?十个人?”
“是呀,十个人!我们八个,加上你们夫妻俩,不是刚好十个吗?”老赵回过头来,合着大个子的话答到。
“坏了!”杨越一跺脚,把背上的后腿一把抛在了地上。篝火前算上站岗的小兔崽子,满打满算就只有八个八路军战士,这样说来,那埋伏在暗处的哨兵
杨越心里一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接窜上了他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