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虎趴在山梁上,把望远镜掏了出来。
出乎他的意料,排成数道散兵线的敌人好象并不急于进攻。为首的指挥官把军刀插回了刀鞘,他的身后一片耀眼的光芒,这是敌人如林的刺刀。几片膏药旗帜挂在枪身下,在分布均匀的队列里,远远的象幽灵一样飘荡着。
静,非常地安静。
双方相持的地段,除了几个不高的山头,就是一片草地,几颗突兀的树木摆着各种姿势矗立在中间地带,或歪曲、或笔直的树干上,一蓬蓬的枝叶随风摇摆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假如敌人不来进攻的话,那一个再好的防御阵地都是摆设。
“营长,营长!”
顾平猫在半山腰,回头朝许大虎大声喊着。许大虎放下望远镜,猛然发现杨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自己的跟前。
“队长,你来了!”
“不用看了,他们不会进攻的。”杨越一脸的轻松,嘴里叼了根绿草,不断地嚼动着。
身后的小兔崽子背着二人,手扶着枪盒子,一双浓眉大眼直盯着远处的大队鬼子。
许大虎腾出了一块地方,杨越仔细地拣掉了几根杂草,俯身趴了下来。
“敌情给你简单地通报一下,鬼子一个联队已经逼到了咱们凤凰山的家门口,二营被困在了包围圈里。另外,灵寿、正定的鬼子也都倾巢而出,想把咱们一网捞尽。现在啊,你的情况是最好的。我估摸着,鬼子在灵寿北面的兵力不够,所以他们是想先把你牵制住,等大局以定之后,他们就会对你下毒手。不过你也别太乐观,来的时候我也顺道摸了摸底,在你的身后,陆续有鬼子大约四个小队正在集结当中,除此之外,还有两百多伪军也被拉到了平汉线的这一边。再拖上几个小时,你也差不多被他们包围了!”
许大虎暗暗地出了一身汗,别说还有两百多伪军,就算是四个小队的鬼子再加上当面的一个中队,少说也得有三百来人。而过了这片丘陵,就是一块不小的开阔地。在那里若是被鬼子纠缠上了,怕是很难脱身了。
好险啊!
杨越双手撑着下巴,忽然问到:“除了上村,还有哪些地方你比较熟悉?”
许大虎抬起头,不明就理的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会,答到:“平汉路附近的村庄我们都还比较熟悉,这打了几个月的仗了,周围的情况都摸得差求不多了!”
“队伍走了一夜了吧?”杨越忽然话锋一转,看着许大虎布满血丝的双眼。
许大虎点点头,“是,从昨天晚上十一点到现在。我们从汇合到回撤,一路上到处都是小股敌人的袭扰,弟兄们都累坏了!”
“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啊!”杨越转着嘴里的草根,“吧嗒吧嗒”地咂了咂嘴,“命令下去,留下一个班牵住当面之敌,大部队调头,有多快跑多快,不要管路上的小股敌人,天黑之前,你把一营的主力带到平汉路东面去。越过铁道线后,把电台藏起来,然后和胡子一起就地开展游击战,以敌人的车马队、炮楼、据点为主要袭击目标。叫弟兄们做好长期艰苦斗争的准备,你得给我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回凤凰山。还有,队伍也不能这么挤在一堆,最好是以排为单位散开,最多不能超过一个连。”
“队长!”许大虎吃了一惊,“你这是不要我们了?”
“放你娘的屁!”杨越的嘴里虽然骂骂咧咧,可是眼神却出奇的温柔,“都是兄弟,以后别有这样的想法。现在凤凰山比之鬼子的铁道线都要来得危险,别的你不用管了,只管打好你的仗,你打得敌人越狠,凤凰山就越安全。”
杨越伸着手,搂过许大虎的肩膀,“不管发生了什么情况,也不管凤凰山的处境到底有多艰难。从今天开始,你就要真正的独挡一面了。假如我、刘二、秀才或者凤凰山都没了,你得答应我,带着弟兄们好好地活下去,千万不要冲动。你们多杀一个鬼子,就等于在为我们报仇!我说的话,你能明白吗?”
“队长,你别别吓唬我!”许大虎一急,说话都结巴了。队长这是在交代后事呀!?
杨越轻轻一笑,摆摆手说到:“我这不是假如嘛,你放心吧,我杨越不会那么轻易把自己的小命交出去的。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记住我的话。现在,留下一个班,其余的,你都一起带着赶紧滚吧!这里我来照看着。”
许大虎犹豫了一会,在杨越的一再敦促之下,他终于爬起身,下山去召集队伍。
看着许大虎那虎背熊腰的身影,杨越的心头泛起了一股淡淡的忧伤。这一别,又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见面了。
不过这样一来也好。
杨越很清楚,凤凰山的压力越大,那鬼子在外围的兵力就越是薄弱。总共就是这么多人,如果他们全力进攻,那身后留下的那一个大缺口在短时间内是绝对填补不了的。为了防止八路军趁火打劫,鬼子不惜动用了一切可动用的兵力。别看他们有近五万人,可是其中的绝大部分都死死地钉在了八路军的大门口,想抽身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些先决条件决定了一个事实,如果这个时候把凤凰山的精锐放在空荡荡的平汉路上,那对鬼子将会是一个怎样的概念?当然,这只是一种办法。而且是一个只能治标,不能治本的办法。
只要小鬼子铁了心地要铲除凤凰山这个“毒瘤”,那一营再怎么努力都将无济于事。
要想标本兼治,除非
杨越的心头一颤,能不能成功,就要看八路军是否仗义了!
“队长,尖刀班奉命报到!”
杨越一回头,班长陆大一带着七八个人全副武装地来到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