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得多久,那女子悠悠醒转,爬将起来,抬眼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哪名少女。
但见她此刻仍然是盘膝而坐,浑身上下汗水淋淋,不过那身上的各种诡异症状已经消失不见,呼吸声细不可察,只能从她起伏有致的胸膊,感知她生命的气息。
不对,她身上那亵衣哪儿去了?
一惊之下,那女子不由环目一扫,立刻注意到,以那女子为中心,半径为两尺之多的圆圈之内竟没有半点杂物,四周散了无数的碎衣,便是连原来盖在她身上那薄毯,也移出那范围之内,仿佛被风吹散了一般。
发生什么事了?
迷惑中,那女子转头向四周看去,刚刚转了半个圆,赫然发现,距自己不到半丈的距离,小道士正背对着她们而坐,浑身云腾雾绕。
以这样的距离,自然竟然感受不到他任何的气息?
那女子心头一寒,忆起刚刚那女子诡异的变化,不由心头发毛。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看看他,又回头看看那少女,尽管不知道自己做得对还是不对,那女子还是站了起来,将那毛毯取过,轻轻绕过那少女身体,遮住她脖子以下大泄的春光,并用一块碎布绑好一头,以免毛毯滑落,她动作轻柔和缓,那少女似乎也正处于入神状态,因此始终纹丝不动,眼睛更不曾睁开。
不过,在给她围毯的时候,那女子竟惊异的发现,这原本光洁无暇的少女,身上、脸上,竟然多了一种粉刺,有些地方还呈现出一丝黑色,虽然不多,粉刺也小,但仍是不可忽略,而绝本风华绝世的美女,也变得逊色不少。
这不会又是小道士的杰作吧?
那女子一想至此,就心有戚戚,女人对于容貌最为在惜,别说不凡还看了她的裸体,就单是外貌的改变,也令她再无法原谅小道士来。
做好之后,转过身来,却见那小道士身上雾气大消,手脚也开动运动起来,看样子竟是收功了,心头不由大讶,当下走到另一边。
旋即,小道士站了起来,并回过头,目光先落到正看着自己的女子身上,继而转向地上的少女:“她……她怎么样了?”
哪女子道:“大概没事了吧。”也许是刚才的画面实是过于诡异,连她也生起一种畏惧的感觉,对小道士。
小道士掠身过去,凝神半晌,道:“是没事了。”
哪女子道:“哪……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小道士道:“走吧,她休息半天就应该没事了……哦,你是谁?”
哪女子道:“我……我是你的侍女?”
小道士奇道:“侍女?什么是侍女?”
哪女子一楞,看他认真的表情,想了想,道:“就是专门服侍你的人。”
小道士道:“服侍人?啊,我知道了。不过我又没生病,干嘛要你服侍?”
哪女子定睛看着她,半晌之后,脸上微红道:“你真不懂里面的意思?”
小道士皱眉道:“里面的意思?哪……我知道了。”
哪女子道:“知道了?”
小道士道:“现在没病,不等于以后没病,也许以后忽然病了呢……不过,好象也不对啊,我几乎不生病的,你是我师父请来的吧?”
哪女子道:“嗯……算是。”
小道士道:“真奇怪,也不知师父怎么想的,我师父呢?”
哪女子道:“不知道。”
小道士道:“哪我们过去等他,也许他很快就回来……嗯,我叫不凡,不平凡的‘不凡’,你呢?”
哪女子道:“我叫钟……哦不,我姓夏,夏……夏雪,夏天的夏,风雪的雪。”
如果不凡经验多一点,他一定听得出,这名字不尽不实。
可惜他经验浅了点,因此就信了哪女子的话,点头道:“夏雪?我记住了。”
夏雪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不凡道:“回去等我师父……啊,你怎会在这地方呢,我师父呢?”
夏雪道:“等过去再说吧,这里不太方便……”
不凡点了点头,很快就从那破洞钻了过去,夏雪随之钻过。
一眼看到了摆放在桌子上的食物,不凡肚子便“咕噜”一声作响。
经过刚刚的对话,不知不觉间,夏雪心里已经惧意大减,此刻听了更感好笑,但也不动声色的,想看着他怎么办。
因此仿佛没听到一般,径自坐到餐桌上。
“请坐。“
不凡道:“嗯。”眼神不由自主的又扫了眼哪食物。
夏雪伸手拿去一双筷子,挟了块鸡肉放入鼻翼,深呼吸一下。
“骨碌”,不凡吞了口唾沫。
“真气,我试试。”夏雪将鸡肉放入嘴中,嚼了几嚼,并暗自留意着不凡的反应。
“骨碌”,又是一声。
夏雪又挟起另一块肉,口里咀嚼出声音来。
不凡不由自主的把目光瞪在她筷子上的肉,又看着她咀嚼的嘴。
夏雪突然感觉到有几分不好意思。
她扬了扬筷,道:“要吃吗?”
不凡道:“要……不过我可没钱。”
夏雪几乎失笑。
“吃饭要给钱,这是你师父教你的么?”
不凡道:“不是,我妈教的。”
夏雪一奇:“你有妈妈?”
不凡有些黯然的道:“有的,不过她死了。”
夏雪心头一凛:“死了,什么时候?”
不凡道:“我八岁的时候。”
“八岁?哪你现在多少岁了?”
“十七岁。”
夏雪筷子跌落,那筷子上的肉块自然也随着跌了下去。
就在跌落到桌面的瞬间,不凡突然一弯身站起,将肉块接住,动作的神速,已经令她不敢置信,但更不敢置信的是,他居然将接住的肉块放到菜盘中。
天哪,他那只触摸过多少地方,有多长时间没洗过的手?!
夏雪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看看那碟肉,又看看他无辜而自然的神情……
半晌之后,她道:“你十七了?”
怎么看,不凡都不象有十七岁的模样,十四、五岁倒差不多。突然间,脑海里闪过不久之前,他赤身裸体的一幕,心想:哪个……
脸色忽然涨红,暗暗拧了自己大腿一眼:真是的,怎么胡思乱想起来?
定了定神:“哪你爹呢?”
不凡道:“也死了,听我妈说的,我没见过。”
夏雪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凡奇道:“干嘛说这些,你又没对不起我。”
夏雪看他神色不变,眼睛还是老是看着哪肉,一副垂涎若滴的模样,心想这人真没良心。
但旋又一想,也许他连亲情也不知道,又怎知珍惜?不过也不对啊,他毕竟也有母亲,即使是短短几年。
脑海里千转万转,也不知想些什么。
又问:“你说打猎,你家里住在山里么?”
不凡道:“是啊,我从小就在山里长大,半个月才跟师父离开,走了整整七天的路才走出来。”
夏雪心想,难怪他看起来如此稚气,可他一身武功却是实实在在,因此念头一转,便道“哪你师父叫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不凡奇道:“师父就叫师父,有什么不可以的?”
夏雪心头实在无奈,道:“我是说,你师父的名字,就象你叫不凡,而我就叫夏雪一样。”
不凡道:“这我可不知道,师父没告诉我。”
夏雪道:“你没问吗?”
不凡道:“我妈说,人家想告诉你的不用问也自然会告诉你,人家不想告诉你的,自然你问也没用,所以我没问。”
夏雪张大了嘴巴,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哪,除了这个外,你妈还教了你什么?”
不凡道:“这可说来话长。”
夏雪道:“说说看,用简单一些的语言。”
不凡道:“这个……我妈说,做人要诚实、本份,不要好高骛远,也不要对人乱撒谎,而时时要反省一下自己的言行;做人要遵守诺言,说到做到,不要轻易许诺,但一旦许诺,就算死也要遵守,当然必须在正前的前提下,不能助纣为虐;做人要讲仁义道德,不要背信弃义,更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
这“要”与“不要”,一路说了下来,夏雪只听得目瞪口呆,如果这些都真要实行起来,哪干脆就一辈子躲在深山好了,就算出来,也只能做个缩头乌龟,而且是十分愚蠢的乌龟。
“哪如果坏人欺侮你呢?”她打断了他的话。
不凡也不生气,想了想,道:“我可以走开的。”
“如果走不开呢?”
“我……我会用迷药,把他们都迷倒,然后走开,不过我通常都走得很快。”
夏雪一想,也对。
看他仍是咂着舌,看着那些肉,却始终不敢开口的样子,她终于意识到,这还是一个不通世务的男孩。
也不知这身手是如何得来的,不过当前最重要的,是先讨好他才对。
因此,她道:“你也吃吧,这双筷子是你的。”
不凡道:“我的?”
夏雪道:“是的,否则我一个人,怎么会要这许多菜?”
不凡道:“但是,真的可以么?”
夏雪道:“为什么不行?”
不凡道:“我……我跟你可不熟……,我妈说,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
夏雪一怔,继而笑道:“我们不是已经认识了么,怎么还算是陌生人?”
不凡挠了挠头,道:“好象也是。”
夏雪道:“不是好象,而是真的如此,你叫不凡,而我呢,就叫……嗯,叫夏雪,我们都知道对方的名字,也坐在一起聊天,所以呢,不算陌生人,而且我还是侍女,当然可以吃了,对吧?”
不凡想了想,道:“那我吃了。”拿起筷子,便挟了块肉,放到嘴上咀嚼起来。
还没等吃完一块,筷子又挟起另一块,放入嘴里。
第二块也没有嚼完,又是第三块,第四块,第五块,第六块……
顷刻间,一碟肉已经被他吃了近半。
夏雪楞楞的看了半晌,脸上慢慢涌出一丝笑意。
“慢点儿吃,很多呢,我吃一点就行了。”
不凡点头道:“唔唔……”嘴里仍然嚼个不停。
又吞下一块,不凡停下道:“你不吃吗?”
夏雪道:“我不是很饿,要不要给你点汤水?”
不凡道:“要。”
夏雪于是取过一个汤碗,并打了一碗给他。
“谢谢。”接过,谢了一声,不凡端起来便是一阵狼吞虎咽。
夏雪心里又是一奇,还真看不出,他居然也懂道谢。
“还要不要?”
不凡道:“要。”
难得的是,他整个腮帮都鼓鼓的,正咀嚼着东西,还能把话说得字正腔圆,令人叹服。
又一碗汤水被灌下。
“饭呢,要不要?”
“要。”
一碗饭被吞下,但意外的是,他居然也跟吃菜一般,稀里叭啦的,没就着任何菜,就吞吐下去了。
夏雪只有目瞪口呆,就不问他要不要添饭了,否则,真有很大可能场面重演,根据前面的经验,他可是来者不拒。
于是,打了一碗汤,就自个儿喝了起来,等她喝完一碗汤,抬起头,却见不凡已经开始向第三碟菜进攻,游目一扫其他被他吃过的两碟,她差点儿要失笑:
都是吃了一半,而且界线分明的刚刚抵达碟子中线,至于超越中线的肉块,几乎碰也不碰,更古怪的是,在紧挨中线自己这一边的肉块,居然没有掉过中线来,仍是在上面堆积。
如此平均?啼笑皆非的她,暗忖着是否这一习惯源自于他的家教,但转念又想,唯有的一个可能就是他那无良师父。按捺住心头的笑意,伸筷子将所有的菜都搞乱,并划好两个大小比例相当悬殊的区域。
“这边是我的,那边是你的,你吃得完的话,就尽量吃。”不知为何,自从被其师父抓来之后,她的心境一直就变得比较好,差点都要遗忘掉悲伤的过往,现在更是心怀笑意。
不凡一楞,似乎仍未享受过如此待遇,举只筷迟疑道:“这……这行吗?”
夏雪道:“我吃肉类早吃腻了,就喜欢蔬菜,所以,蔬菜主要归我,至于肉菜则主要归你,公平得很。”
不凡讶异的看着她,一脸莫名其妙,他实在弄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觉得蔬菜比肉菜好吃,但也没有多问,这样的分法正合心意,因此又是一阵狂吃,以至令夏雪不自禁的怀疑,是否平时经常练习。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如此吃法,居然不见得狼狈,不但餐桌粒米不沾,就连嘴角的油渍也不见半分,举止竟相当优雅。
又想起那老道士的形象,怎么也无法与优雅挂上联系,而他一个深山中长大的孩子,接触的人无非是母亲,这么说来,就只有一个可能:这都来源于他母亲的教导。
可是如果是这样,那么她一定是个知书识礼的人,但这样的人,没有特别的缘故,会这么一个人跑入深山孤儿寡母的么?
又联想到不凡告诉他的那些话,心中突然间充满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