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梦气急,“我就是这样教育孩子的,你会心疼吗?觉得我不会教育孩子,你为什么不自己来?我带着孩子在国外四年,生他的时候难产,差点连命都没保住,那时你在哪里?孩子生下来在保温箱待了一个星期,你在哪里?孩子出生第一年,身体很不好,动不动就进医院,你在哪里?莫绍庭,现在孩子喊你一声爸爸,可是你配吗?”
叶梦知道这样的场合不适合旧事重提,可是她控制不住的想要发泄,她知道这样的任性,伤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莫绍庭沉默着,看着她的表情充满忧伤。
席亦琛走到叶梦身边,轻轻将她揽进怀里,柔声安慰,“好了,都过去了,闹闹现在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好。过去的,就别提了。”
孩子见叶梦在掉眼泪,从莫绍庭怀里挣扎着跳下去,走过去抱住了叶梦的大腿,“妈妈,对不起,闹闹不乖,闹闹以后听话,不再惹妈妈生气,妈妈别哭了好不好?”
莫绍庭看着这一幕,径直走出了套房。
梁芷凝见状追了出去,跑过去拉住了莫绍庭的手,“别这样,叶小姐也许只是……”
莫绍庭用力甩开她的手,阴冷的眸子看着她,“现在你满意了?这就是你想要达到的目的?”
梁芷凝有些委屈,“我怎么了?我只是想让你见见孩子。”
“见孩子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所有人都在场,一起看叶梦发泄,看我无助。”
梁芷凝咬了咬唇,不说话了。
莫绍庭走出本色,开车离开。
车子如离弦的箭,在马路上行驶得飞快。叶梦心里多年来所积得怨气和恨意,一触即发。去之前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自己依旧没想像中那么强大,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一把锋利的利器,割着他心口最脆弱的部分。她说的没错,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生活在国外,其中的艰辛,遇到的困难,数不胜数。可是在每一个她无助的日子,他都没能陪在她身边。往后的日子里,即便他倾尽所有,都无法弥补她这些年所受得痛和伤。
不见面,至少还能心存幻想。见了面,心里所有的希望都磨灭了。他们已经不可能,一千一万种理由都无法回到最初。
车子不知开到了哪里,前面是个死胡同,就像他们的感情,前方再也没有可走的路。
车子撞到了墙壁,停了下来。
他一直都知道这就是他们的结果,如果不顾一切的往前冲,最后头破血流也走不过去。
——
那晚回到酒店,叶梦心情依旧低落,很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一直纠结着。对不住梁芷凝的一片好心,更对不住一直陪在身边的席亦琛。
很多时候,我们不顾一切由着心做了一件事,事后再追悔莫及,可已经晚了。那些爱着你的人已经被深深的伤害。
席亦琛先把孩子哄睡着,回来的路上,孩子一直在哄叶梦,“妈妈,如果你不喜欢爸爸的话,我以后再也不见他了。等你和席叔叔结婚了,席叔叔就是我的爸爸。”
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无可避免的比同龄的孩子懂得多些,更敏感些。叶梦从小教他有担当,有责任心,却忽略了这么小的孩子,需要的是大人的爱和陪伴。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反思,自责,懊悔。孩子睡着后,他才来到客厅。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对不起!”
他轻抚着她的头发,“没事,过去那么艰难,我们都走过来了。现在闹闹身体好好的,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呢。”
“对不起是对你说的,我没有顾及你的心情。”
席亦琛捧着她的脸,笑着看着她的眼睛,“你这样任性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早就习惯了。我内心强大的很,无坚不摧。”
叶梦攀上他的脖子,抱着他,第一次在他面前说了实话,“这些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已经说不上对他的感情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一直没有接受你,因为我还没有真正从过去走出来。开始的时候,我几乎每天都在等,等他来看我。孩子出生,我以为他会来,可是我等了这么多年,依然没等到他。以前和他在一起时,从不觉得那份爱有深,分开以后才发现,有些爱深入骨髓。席亦琛,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我把你弄丢了,才发现原来我爱的人是你。”
席亦琛认真的看着她,“真到了那一天,我会回头把你找回来。”
——
莫绍庭出了个小小的车祸,没什么大碍,额头受了点皮外伤。
唐沁芳得到消息,匆匆从京都赶到滨海。医院里,梁芷凝在悉心照顾他。
唐沁芳到了医院,首先询问莫绍庭的病情。
“妈,我都跟你说了,绍庭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住院观察一天,看看有没有其他伤。您不用这么紧张。”
唐沁芳皱眉,“我能不紧张吗?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她走到莫绍庭身边,看他虽逼着眼睛,可她知道他一定清醒着。她语重心长的说,“我都跟你说了,别来滨海,滨海对你来说是个不祥之地,你在这里就没有发生过什么好事。这次出院,给我回京都,以后没事别往滨海跑。”
唐沁芳把梁芷凝拉到了外面,语气严肃,“告诉妈,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可能无故撞墙呢?是不是跟叶梦有关?”
“妈,您别问这么多了,就是个意外。”
唐沁芳深叹一口气,“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可以去调查。”
梁芷凝没办法,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
唐沁芳听了,对她又气又心疼,“你是傻瓜吗?干嘛要这么善良!安排他和孩子见面,现在事情闹成这样,你们之间反而有了隔阂。何必呢?”
梁芷凝咬了咬唇,低着头说道,“我知道他很想念孩子,我只是想让他高兴一些,却没想到把事情弄成这样。妈,我很后悔。”
唐沁芳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别做傻事了,别给自己增添烦恼。这些年,你为绍庭做的一切我们都看在眼里,放心,妈会安排,让你们早日完婚。等你们有了孩子,绍庭就不会惦记那对母子了。”
——
叶梦决定在滨海多逗留一天,约了向薇见面。
向薇见了面就问,“怎么不把我干儿子带出来?我这干妈听上去有些不称职,见都没见过儿子。”
叶梦笑说,“孩子太闹腾了,有他在,我们没法好好聊天。我听我小叔说,你已经有对象了,你怎么骗我说没有呢。”
向薇有些尴尬,“有是有,不过不稳定,所以就没告诉你。”
向薇喝了口咖啡,笑着说,“你一定想问我,怎么就放下叶仲谦了。不瞒你说,没放下。我曾说过,这辈子非他不嫁。现在想想那时真是够幼稚,叶仲谦那人我还不清楚,他说不会娶我就一定不会去,哪怕我在他面前以死相逼也没用。我现在想法也成熟多了,考虑事情不那么片面了,爷爷年纪大了,妈妈身体也不好,我不能再让他们操心。遇到一个不计较我过去的人,我想我该好好珍惜。为了叶仲谦,我虚度的光阴实在是太多了。”
向薇吸了口气,自嘲的说道,“以前觉得两个人门当户对,是天生的一对。现在眼看着他的事业蒸蒸日上,我已经配不上他了。这个梦其实早就碎了,只是最近才勇于面对罢了。”
“对了,别光说我,你呢?和那个男人怎么样了?虽然没见过,可从你的描述中感觉很不错啊,这么好的男人,可别错过了。”
叶梦不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
“梦梦,两情相悦,你爱我,我爱你,这样的爱情很多,可这样的婚姻是很少的。很多时候无法做到两全其美,只能去选择。选择对了,也许一辈子无忧。选择错了,坎坎坷坷。”
叶梦转移话题,“韩依依怎么样了?”
“温老师为了她和他老婆把婚离了,可是依依不知为什么,不肯结婚了,她说感觉不一样了,爱没有以前那么强烈了。这女人可爱折腾了,甭管她,好像最近又跟她上司好上了,说不清楚。得不到的时候费尽心机去得到,拥有了又不懂得去珍惜,往后有她后悔的日子。”
“米瑶呢?”
向薇叹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米瑶后来生了二胎,可还是个女儿。纪南传统观念很重,一心想要儿子,总之日子似乎过得也不怎么样。所以说结婚还是要找门当户对的,毕竟生活方式,生活观念都比较相似。”
人的一生没有一帆风顺的,感情婚姻磕磕碰碰再正常不过了,就看有些人如何去处理和经营。
——
见过向薇,第二天叶梦就和席亦琛带着孩子回了英国。
叶仲谦送他们去机场,自始至终没提莫绍庭出车祸的事。既然回不去,也前进不了,不如让叶梦好好珍惜眼前人。他也看得出来席亦琛对他们母子很好,脾气也够好,能够包容叶梦的小任性。
和席亦琛在一起,不说能有多幸福,至少不会有苦吃。很多时候撕心裂肺的爱情不见得是深刻,也可以说是一种大大的折磨。
叶仲谦抱了抱叶梦,感慨,“这次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小叔,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过分,毕竟这些年他过得也不好,我为了发泄自己的怨恨,在他伤口上撒盐。”
叶仲谦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淡淡的说道,“过去了,就别提了,你们之间,没有谁对谁错,造化弄人。”
送走了叶梦,叶仲谦去医院看莫绍庭,段奕风告诉他,莫绍庭已经转院了。
原本伤势也不重,莫家人把他弄回了京都。
莫振华在家发火,“大过年的,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真是晦气。”
唐沁芳啐道,“孩子都这样了,你怎么还在说风凉话呢。”
莫振华怒道,“我说风凉话?年夜饭也不在家吃,大过年的跑滨海去,梁家会怎么想?现在外面传得很厉害,周雨彤和江明清的儿子在一起,这桩婚事若真的成了,我莫家没好果子吃。如果这个时候再得罪了梁家,我们就在家等死吧。”
唐沁芳皱眉道,“哪有这么夸张!江明清怎么可能同意让周雨彤进门。再说了,我们和周家也没那么大的仇恨呀。”
——
梁修明也在家盘问女儿,“莫绍庭在滨海做些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车祸,你给我坦白说来。”
梁芷凝小声说道,“这算什么车祸,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他工作太累,疲劳驾驶,没有什么其他原因。”
“你还给我隐瞒!你以为我查不出来?”
梁芷凝第一次在他父亲面前大声吼道,“您能查得出来,您去查就是了,干嘛要盘问我?”
梁修明叹气,“在莫绍庭那边受了委屈,跑到我这里来发脾气,这就是我的宝贝女儿。”
梁芷凝哭了起来。
“我是最近才听说,江云飞以前追过你是吗?你那时为什么不同意?最后选了个莫绍庭,对你完全无动于衷。一早选了江云飞,我不至于混到今天才混成这样,我梁家早飞黄腾达了。”
梁芷凝不以为意,“跟了江云飞有什么好的,那个花花公子,他对谁都没有真情,只是玩玩罢了。莫绍庭不管怎样,他都是个专情的人,公司还经营的这么好。”
“可惜他不爱你阿,他如果对你好点,我什么也不说了。订婚有四年了,你见过谁订婚四年还不结婚的?真是愁死我了。不行,我得给莫家点压力,你们必须尽快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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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梦回到英国,继续平静的生活。工作上非常的顺利,毕竟大家都知道她是席亦琛的人。连她的顶头上司都看叶梦的脸色。
虽然不会被欺负了,可多少有些不自在。倒有些怀念国内的工作,那时候没什么大的成就,可是一个办公室,大家都相处很和睦。不像这里,竞争很大。
叶梦对席亦琛提到了玉佩的事,说了外婆临终前的交待。她询问席亦琛的意见,“你觉得我该不该找到玉佩的主人?”
席亦琛强烈反对,“不该!首先这是很难找的,其次,也许玉佩的主人早已不在。况且,就算你找到,能改变什么呢?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我想你外婆的初衷是,如果有一天那个人找来了,才让你对他说那四个字。”
叶梦想想有道理,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是对那段故事充满好奇。
席亦琛其实是有私心的,因为不知道那段故事是怎样的,不想叶梦在国内有牵挂,害怕她离开,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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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门庭若市的江家,由于老爷子生病,前来看望的人络绎不绝。老人家躺在床上,精神恹恹。来的人很多,他却一个都不肯见。
“爸,王家来人看您来了。”大女儿江明芳在老爷子耳边说。
老爷子大手一挥,“不见,外人谁也不见。今晚,你把所有人叫回来,我可能要死了。那些不孝子,我都要死了,也不来见我最后一面。”
江明芳无语极了。老人家年纪越大越折腾,一有点不舒服,就说自己要死了,恨不得把全家人都召集回来。大伙儿都没事也就算了,几位哥哥别提有多忙了。
“爸,医生都说您没事,就是有点发烧而已。大哥在外面考察,哪回得来阿。”
“我不管,今天晚上所有人都得回来,不然我死了做鬼都不放过他们。”
江明芳没办法,只好一个个打电话。
老爷子这一闹,江家所有人都屁颠颠的赶回来了,连旁门兄弟都来了,老人家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江明清匆匆赶回来,来到老爷子床前,问,“父亲,您哪里不舒服?”
老人家摸了摸心脏的位置,“心,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