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更热爱强者,强者能给她们安全感。 通常坏人比好人更强,武力更强,财力更强,火力当然也更强,所以美女更爱他们。“男人不坏,女人不爱”,道理竟然就这么简单,其实很残酷!东方晴说自己不爱那位俞佑民副市长,很可能是在说假话,变着法子让我安心。我发现自己也不是百分之百地信任东方晴,这个发现没什么别的好处,适足以使我心乱如麻。
K佬将奥运会开幕式的门票送到我手上,两张,他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这两张门票平躺在书桌上,露出一副嘲弄的神情,似乎在说:“怎么着?你那位美女能来北京看奥运会开幕式吗?这么难得的门票,可别作废了!”我给东方晴写了一封电子邮件,首先询问她的近况,然后邀请她来北京看奥运会开幕式。出乎意料,翌日,我就收到了她的回复:
费浪:近日俞佑民跟我谈过几次,很温情的那种劝说,让我回心转意,他答应给我两单赚头更大的工程,还送给我名牌服装、手袋和钻表,表现出空前的热诚,有一次,他还抱着我的腿痛哭流涕,说是他在官场可不容易,官场的环境太险恶了,没有真正可靠的朋友,没有值得信赖的属下。他回了家,面对又凶又丑又多疑的老婆,更是毫无乐趣可言。儿子在外面瞎胡闹瞎折腾,经常让他去擦**。他很孤独,有时甚至感到意冷心灰。他求我千万不要离开他,一再强调我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值得留恋和热爱的亲人,不只是情人和爱人的角色定位。最近,他的情绪一落千丈,开始他支支吾吾,不肯说出所以然,有一天他喝醉了,酒后吐真言,原来他得到线报,上面已有人盯上了他,说不定哪天就会被双规。他如坐针毡,已是热锅上的蚂蚁。这个消息对我太重要了。我在锦绣城这边,一直催促着投资方结账,对方似乎也听到了什么风声,故意拖延着迟迟不给。这些人可不是吃素的,嗅觉比猎狗还灵敏。他现在有可能失势,那些原本巴结讨好他的人,就阳奉阴违,不再鼎力抬举他了。我决定采取应急预案,赶紧行动,具体怎么做?请原谅我在邮件中不能透露。我用一位朋友的身份证另办了一个新手机号,你记一下,158********。费浪,我知道,奥运会开幕式一票难求,我会尽力争取来北京,与你相聚相守,这始终是我最大的心愿。你也要多保重!别烦恼,阴霾的日子将会过去,晴煦的日子就要到来!/爱你的晴——kissyou!
我读了东方晴的邮件,心里得到了些许安慰,至少知道了她的近况,虽不容乐观,但也没陷入绝境。眼下,俞佑民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也腾不出心思来对付我们了。
东方晴的办事作风令我多少感到有些不快,按理说,我是他的男友,遇到麻烦,她除了自己拿主意,还应该认真听取我的建议,或者寻求我的帮助。她让我远离事端,置身事外,往好处说,是她保护我;往坏处说呢?又何尝不是她有她的盘算,不愿让我知道。她究竟会如何盘算?我想不出其中的名堂。
我看了一下时间,下午三点二十分,便照着她给我的号码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你找谁?”电话里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语气中充满了戒备,她不是东方晴。
“我找东方晴。”
“她不在,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费浪。”我没什么好害怕的,报出了真名实姓。
“哦,你是费大哥?我常听姐姐说起你!”对方的语气一下子亲和多了,原来她是东方晴的妹妹东方淑。我记得,东方晴告诉过我,她有个妹妹叫东方淑,在医学院读书,还没毕业。
“小妹,你放暑假了吗?跟你姐住一块儿?”
“是啊,已经放假半个月了。我和姐明天就去枫城。然后,我约了男朋友去桂林。姐姐有很多事要办。费大哥,我感觉我姐近来心事重重,晚上做恶梦把我吵醒都不止一回两回了。她说,她老是梦见有人追杀你们。你说奇怪不奇怪!”东方淑快人快语,对我很信任。
“你姐跟你说到什么具体事情没有?”我想从东方淑这儿套取点有价值的信息。
“她的事,很少跟我说,不过,她对你可是赞不绝口,她说她把外婆的桃木匕首都送给你了。这么说,你应该是她的真命天子,我的真命姐夫啦!我没说错吧?”东方淑的语气中挟带着少女的调皮。
“但愿如此。小妹,你是知道的,你姐是大美女,个性强,绝顶聪明,我还不知道有没有那个福气呢。”
“费大哥,你也太谦虚了!我姐肯把桃木匕首送给你,这就充分说明她已经认定你为她的终生伴侣,不会轻易动摇和改变。我跟你说,这些年,从我姐读高中以来,我可见过不少死皮赖脸追我姐的男人,一点也不夸张,我所知道的有些眉目的就有一个连,别人写给她的情书要用麻袋装。有个煤矿老板姓韩,生意做得很大,我姐那时还在电视台当记者,他开悍马到电视台等我姐下班,整个电视台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事。韩老板没什么文化,就钱多,素质也差些,我姐特烦他。有一次,韩老板被评为全国优秀个体企业家,进京领奖,光荣得没了智商,中央领导在人民大会堂里设宴招待所有获奖者,开宴前,他把一口浓痰吐在地毯上,结果服务员过来责备他,他也不顾场合,就发了飙,从胸口掏出支票本,只问要赔多少钱。这样一来,他可出了大丑,他居然还不觉得,以为自己丝毫没输面子。回家后,他把这事跟我姐一说,我姐恶心得都快吐了,从此再也不见这个韩老板。除了以钱动人的,还有以情动人的,有个省电台的副台长发疯似地追求我姐,他主动离了婚,追得好辛苦。我姐后来一打听,他老婆得了乳腺癌,都晚期了,这位副台子休妻,选的可不是时机,等于给他老婆提前执行了死刑。我姐说,这人心不善,他的爱情不可靠。费大哥,这些故事,我姐没讲给你听过吗?”东方淑口齿伶俐,一说就是一大篇。
“你讲的这两个故事她没跟我讲过,她的故事多,这是很正常的。小妹,我问你,你认识锦绣城的副市长俞佑民吗?”
“不认识,你问他干吗?”
“随便问问。哦,你读北医大,是受你姐的影响吗?”我立刻把话题岔开了。
“我姐十五岁就考上北**律系,是绍兴有名的才女,当年她上北大,我到北京玩过一次,发誓也要到北京读大学,我喜欢医科,我姐说,那你就报考北京医科大学吧。我没她那个本事,读小学中学期间没跳过级,十九岁才应届考上北医大。”
我听了东方淑的话,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东方晴上大学时才十五岁,所以毕业早,与江晓风的同学不曾同过校,所以她们不知道她。东方晴在学历上并没有诓骗我。
“小妹,你也够厉害的了,有其姐必有其妹!你姐外出怎么也不带上手机?”
“她呀,最近老是丢三拉四。所以明天飞枫城的机票由我保管,要不然,到了机场,才发现机票躺在家里睡大觉,那可就惨啦!”
“小妹,你就告诉你姐,我给她打过电话,我们下次再聊。”
“好的,bye!”
打完电话,我端起咖啡杯,到洗手间去洗杯子,从镜子里,我看到了自己的尊容,胡子拉茬的,头发又长又乱,脸色泛青,眼窝深陷,眼睛里布满血丝。疲惫,憔悴,郁闷,这“三剑客”集合在整张脸上,真够瞧的。爱情是一剂精神毒药,它令人舒爽和眩晕,更令人颓唐和沮丧。这剂特效毒药融入血液,控制神经,使人食不甘味,寝不安枕。它能轻而易举地掠走我内心的宁静,它能毫不费力地修改我的容颜,根本不必像整容医师那样使用锋利无比的手术刀。
喝完咖啡,电脑开在那儿,我丝毫提不起工作的兴趣。写作这档子事,没有灵感不行,没有兴趣更不成。我一连抽掉几支烟,最近烟瘾倒是有了不小的长进,满屋子里烟雾缭绕,像是崆峒山上的一个妖洞,我就是这妖洞中蹲守的妖怪。妖怪总还能修炼邪门外道的功力,我修炼什么?我心底似乎被无形的利器捅出了一个偌大的窟窿,什么东西放进去,都会悉数漏掉,连根头发丝都留不下。我是一个没出息的人,年纪轻轻,却胸无大志,写点言情,能有多大名堂?东方晴喜欢我,看中的可能是我洒脱的一面,其实我又何尝真的洒脱,我骨子里有太多的俗虑,否则的话就不会这么烦恼。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手机震动了,一看号码,是东方晴,我终于听到了她久违的声音,简直如闻韶乐,三月不知肉味。
“费浪,我刚吃完中饭回来。你吃饭了吗?还没吃啊?你不该这么散漫,你已经属于我,饿瘦了,我唯你是问!”东方晴的情绪不错,一点都不像一个陷入困境中的人。
“今天你中了双色球吗?这么开心!”
“比中了双色球还要开心,我跟你说过吗?我认识枫城大学的罗伯特教授,他是美国人,一直在帮我联系到美国留学的事,最近终于有了眉目,克里夫兰大学同意开绿灯,手续正在加紧办理,再过一个月,我就可以赴美。这是一条令人喜出望外的捷径,我可以摆脱眼下的麻烦,与他从此一刀两断!我估计俞佑民这回难逃劫数,他被双规只是时间上的问题。我已经把股票都抛掉了,割肉就割肉,别墅和车子也快脱手了。钱不是问题,关键是要赶紧走人。我并不信任他,一旦双规,他什么都会交待,到时候我就会一无所有。我先去美国,等安顿下来了,我再找人帮你办个留学签证出去。费浪,我们的乐土注定是在美国!”
有一次,东方晴给我出过一道脑筋急转弯的题目,她问我,什么动物最容易摔跤?我想了很久,都没着落。她给出的答案是“狐狸”,因为狐狸最狡猾,“狡猾”与“脚滑”谐音。眼下,我听了她的电话,我的思想比上次更转不过弯来。我从未想过要出国。
“去美国留学?嗯,对你来说,是金蝉脱壳的好机会,三十六计走为上,不能错过。”我不擅长演戏,语气偏于冷淡。
“怎么回事啊!费浪?你好象对我的设计方案一点都不响应!”东方晴在电话那头大声叫起来,一听就知道,她生气了。
“你先过去安营扎寨,我出国的事以后再说。”
“那不行,你得答应我,也去美国,在那里,你照样写作。”
“失去了语境,写作就等于在水泥地上种庄稼,没辙了。”
“很自然地写啊!有什么不行的,你背着笔记本电脑,我们到处去旅游,你的灵感只会更足。到了美国,就再也没有什么烦心事缠着我们了。”
我的生活将发生质的变化,东方晴的描绘也许是可以实现的,但她的强势和她毫不放松的控制力,预先全无商量的专断,令我心里感到颇为不快。也许非常时期必须有非常的手段,正如非常之事必须由非常之人去做。但我并不习惯她的作风。在个性鲜明的两人之间,爱情可能是一种沟通,也可能是一道阻隔。
“你怎么不吭声啊?费浪。”
“你不是说分两步走吗?你先走好第一步,后面那一步会容易些。”
“你还是没答应我!”
“那好吧,我答应你!”
“这就对啦!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可不许反悔呵!”
“那奥运会开幕式怎么办?”
“我还是争取来吧。”
打完电话,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我突然想起了念奴娇,她不是也去了加拿大吗?出国就一定找寻到幸福吗?据我所知,有许多出国的人,也许找寻到了更多的钱,却并没有找寻到更多的幸福。不错,地球村的概念已日益深入人心,但一条淡水鱼去了大海,肯定艰于呼吸。我这样想,确实没出息,但追求幸福的路径有千万条,风景各殊,遭遇各异,谁也不必羡慕谁,谁也不该强求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