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去宾馆了,他在逃难,又没地方睡,不得找个歇脚的地儿?”
“现在查得严, 几乎没有宾馆不用登记身份证。不管是用真信息还是假身份, 一旦上传联网立刻露馅,程圳清不会这么冒险。”何危的双眼和吴小磊对视, “小磊,你感觉我们应该去哪儿?”
“啊?我、我没什么好想法, 平时在队里都是直接听衡队布置任务的。”吴小磊挠挠后脑勺,抱歉一笑。
“这样可不行啊,那你们衡队哪天不在了岂不是六神无主?”何危循循善诱,“没事的,只要是和案件相关都可以说出来,有想法就是好事。”
吴小磊苦恼,现在查找嫌疑人最便利的技术就是手机信号定位,但从私教那里得到的号码在前段时间关机之后,基站再也没有收到信息,最后定位也是在胡桃里小区附近,几乎没什么作用。那几张传单更是让人一头雾水,几家店差得天南海北,圈不出具体区域。
他借调来刑侦支队,说是帮忙,其实衡路舟是派他来学习的。按着衡队长的说法,什么妖魔鬼怪到了何危手里只能原形毕露,他们要做的就是跑腿做调查,动脑子的事交给何危就行。
每次吴小磊看着何危拿到一个证据,很快做出推断,方向还出奇的准确,一股崇拜之意油然而生。但是到了自己去模仿的时候,却是困难重重,脑中一团浆糊,像是走进迷宫找不到出路。
“你们是不是绞尽脑汁在想他会去这里其中一个地方?”何危将传单拿起来晃了晃,“很多时候看东西不能只看表面,这上面花花绿绿印的信息很多,我们需要做的是从里面找出有用的东西。”
在座各位洗耳恭听,只见何危将药店的传单拎出来,递给云晓晓,让他们每个人传着仔细看一遍,还重点提醒别只关注表面信息,要善于发现不容易察觉到的细节。
趁着空闲,何危去泡茶,杯子装的是金银花,上次见面连景渊给的。人过三十下意识就开始养生了,想当年何危也是夏天出去跑一趟回来能拎着冰水往头浇的,现在年龄大了,再也造不起了。
传单从云晓晓传到夏凉那儿,已经过了三个人的手。胡松凯主动认输,给自己贴的标签是“二泉映月演奏者”。崇臻骂他没出息,自暴自弃,看你崇哥的。
何危捧着杯子饶有兴致,崇臻盯着传单看几秒,“啪”一下将它拍在桌上,食指点着传单上药店后面的大楼:“去这边看看,他说不定就躲在这栋写字楼里。”
夏凉捂着脸,局促不安的提醒:“崇哥,这个、这个楼是p的。”
“……”
何危没忍住,扑哧笑出声。崇臻脸色难看,要把夏凉就地处决。小兔崽子,哥哥不要面子的吗?拆台的话不能等散了场再说?
夏凉拿起传单,翻来覆去的浏览,每个字都不放过,也没发现异样。直到将它举起来对着头顶的日光灯,薄而亮的铜版纸在日光灯下两面尽透,夏凉发出疑问:“诶?这边好像有印子?”
众人一起抬头,只见传单靠下那一片花里胡哨的红灯笼里,有一行像是将传单垫底写字留下的印子。崇臻拍着夏凉的背:“你小子果真眼睛好使啊!”
何危见传单的秘密终于发现了,这几人昂着头在学曲项向天歌,画面太美不忍直视,于是走过去将传单拿下来:“这个角度辨认困难,物理都没学过吗?光的折射原理。”
他将有印子的那一块向下卷,对着光,众人定睛一瞧,是一行号码。
“可能写东西的载体有厚度,所以印出来不明显,最后中间和最后一位数字看不清,可能是5、9也可能是8、7,都试试看,打过去问问是哪里。”何危合上杯子,“还有,发布探险令的男人下落怎么样了?”
胡松凯摆摆手,别问,问就是下落不明。
吴小磊眼珠转了转:“何支队,那个男人和程圳清可能是同一个人吗?”
“看特征有点像,但胡桃里和阜新路隔了半个城,而且还捡的是我同学的身份证,所以我觉得发布探险令的那人应该是在湖月星辰附近。”何危笑了笑,“但你提出的设想也有可能,表现不错。先把程圳清抓回来吧,能解决不少问题。”
吴小磊精神一振:“是!”
———
例会之后,黄占伟叫住程泽生,让他来一趟办公室。
程泽生也不知道老狐狸要耍什么花招,小心谨慎的问:“黄局,您找我什么事?”
“哦,没什么,问问你最近怎么样。”黄占伟坐在程泽生身旁,满目慈爱,“泽生啊,你如果遇到什么事就说出来,别自己一个人憋着,对身体不好。”
“黄局,多谢您的关心,”程泽生看着他的笑容,总有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既视感,皮笑肉不笑客套,“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我回去了。”
“有有有,”黄占伟拉住他的胳膊,“泽生啊,自打你进了市局之后兢兢业业,一晃七年过去了,都没休过假吧?”
助理在旁边补充:“程副队辛苦,我看过考勤,程副队的年假攒起来快有一个月了。”
“一个月啊,这么久,存着又不能当钱用,干脆休了吧?”黄占伟一笑,小眼睛眯成一条缝,“正好放松放松,跟你爸妈商量商量,报个旅游团一起出去玩玩?”
“……”程泽生摇头,“暂时不用,我手里还有案子,师父住院,我再休息,交给谁办?”
“这个没关系,可以移交给别的同事,咱们市局总是逮着你一个剥削……查案,也说不过去呀。”黄占伟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假条,“来,你现场填,我马上签,工作移交一下就回去吧。”
程泽生站起来,快步走过去按住他的手:“老黄,这到底是休假还是停职,你干脆点告诉我。别等我没心没肺的玩一趟回来工作都丢了。”更惨的情况是一纸调令直接进省厅。
黄占伟惊讶,这孩子怎么回事,别人哭着喊着要休假,主动给他放假还不要,魔怔了?
程泽生冷哼,无事献殷情,准没好事。公安部一直都属于缺人状态,每次开例会都会安抚警员,人民警察为人民,多工作一天,社会安全多一天。现在竟然让他这个刑侦支队顶梁柱去休年假,这不摆明了就是出问题了吗,当他俩眼睛是出气用的窟窿眼?
“黄局,我不知道到底是我工作上的错误还是有什么别的问题,才需要停职反省。但是我程泽生做什么都问心无愧,不放心的话可以直接上报纪委来调查。”
黄占伟急了,他真是为了程泽生好,才让他去休假。怎么脾气这么倔的呢?跟他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劝都劝不动。
程泽生态度很坚决,不休假,要继续查案。强迫他休假不可能,除非直接停职。
“……”黄占伟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踱步,忽然站住,怒道,“程泽生,我看你真像是中邪了!”
“……啊?”程泽生茫然,助理把局长的茶拿来,解释道:“程副队,黄局是真的关心你。你最近精神压力太大,状态好像……有点不对,还是回家休息休息,让程夫人带你去庙里烧烧香,去去邪气。”
程泽生终于闹明白怎么回事,合着还是怀疑他撞鬼了啊!他也炸了:“老黄,我上次都说了是开玩笑,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告诉我妈也就算了,现在还强迫我休假,我中什么邪了?!当警察的一身正气,什么邪气敢靠近啊!”
黄占伟桌子一拍:“那你说和人同居、又去做心里评估、深更半夜还跑去案发现场,在里面叫被害者的名字,干什么?!招魂啊!”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多了去了!”黄占伟气急,咕嘟咕嘟一杯茶全灌下去,杯子又递给助理。程泽生沉默许久,才深吸一口气:“咱们好好说话,不是我有问题,是这件案子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但现在我有眉目了,会尽力破案,您放心。放假什么的就不要想了,留着给我结婚用吧。”
黄占伟双眼一亮:“都订好日子了?”
“还没对象。”
“……”黄占伟的手指着程泽生,被噎得说不出话。助理连忙又端一杯茶,劝局长消消气,程副队精气神都不错,别太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