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一点。
被紧锁的展览馆不但黑而且静,窗外有模糊的月光射进来,让馆内的那些展柜显得阴森恐怖。
展览馆的卫生间不大,无论是男间还是女间,都只有一个位置。可能里面有些漏水,滴嗒滴嗒的声音,始终没有停下来。
在男间的天花板上,有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这个人好像壁虎一样吸在上面,张大双臂双腿,面向下背向上。
他就是在下午四点半的时候,那记强大的爆炸声过后突然消失的郭玫瑰。
其实郭玫瑰下午和米洁一起参观展览,他就有意无意地在向洗手间这边靠近,并且在四点半的时候,准确地来到离洗手间最近的地方。因为四点半是他和丁咪约好的时间,丁咪会在这时在西侧窗外引爆一小块软体炸药。
爆炸声一起,别人都慌得像老鼠,只有郭玫瑰无比镇定,趁着没人注意他,鱼一般溜进洗手间里。
后来保安在馆里清人的时候,也来过洗手间,只惜他没有抬头,也没有想过会有人躲在天花板上。
突然,郭玫瑰长吸一口气,手脚一松,无声无息地落下地面。他轻轻地打开洗手间的门,利用一面小镜子,来确定展览馆里确实没有人。
走出洗手间,郭玫瑰在黑暗中笑了笑,蹑着手脚悄悄地走到红布铺就的小台子上,站在那个展有黄金权杖的展柜前。
郭玫瑰并不鲁莽,他现在离展柜还有一米多远的距离,他不敢靠得太近,怕玻璃展柜周围有“埋伏”。
不慌不忙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红色玻璃,把它放在眼珠前面,然后又在那块玻璃前擦燃随身的打火机。透过这块玻璃,几道细细的红外光线无处遁形,终于显露出来。这几道光在离地面一尺高的地方,一共四道,把玻璃展柜围在中间。
郭玫瑰吹起了口哨,当然口哨声很小,抬起脚跨过面前的那道红外线。这红外线设计得有些缺德,离展柜的距离很尴尬,如果你不跨过去,胳膊不够长,甚至摸不到展柜;如果你跨过去了,离展柜又太近了,几乎是贴在上面的。
郭玫瑰不吹口哨了,他在心里把设计红外线的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暗骂了一遍。勉强抬起手,抚摸在展柜的玻璃上,另一只手拿出玻璃切刀,绕着自己放在玻璃上的手,划一个圆形。
郭玫瑰割玻璃的力气很大,因为玻璃太厚,估计是防弹的,虽然那把玻璃切刀也是特制的,但想割开这种玻璃仍然不是简单的事。收起玻璃切刀,郭玫瑰突然一拳砸在划好的圆心中央。这不会发生太大的声音,因为郭玫瑰的手上带着手套,拳面上有很厚的一层海绵。
一块圆形的玻璃在展柜上脱落,落进展柜的里面,郭玫瑰伸出大手,伸到玻璃柜里,轻轻地抓在那把黄金权杖上。
虽然天很黑,可是权杖仍然闪动着金光,好像在向黑暗抗议。
这个时候,郭玫瑰突然犹豫一下,他的心里有一个危险的预感,所以他只是抓着那把权杖,而并没有把它拿起来。
时间在流逝,郭玫瑰在流汗,一只伸出玻璃柜里的手,收也不是,拿也不是,他总觉得不应该这么顺利。
半个小时过去了,郭玫瑰贴在展柜上,双腿都要站麻了。终于,老天不负苦心人,让他发现了这个展柜的蹊跷。黄金权杖放在展柜里,为了方便欣赏参观,所以最上面是一个玻璃罩子。
就在这个玻璃罩子的顶部,被人贴了一小块半反射贴膜。半反射的道理已经说过了,就是光线从一面能透射,而从另一面只能折射。这块半反射贴膜贴得很有心思,它被贴在里面的顶上,这样参观者从外面欣赏权杖,不受任何影响。
但是,这块膜对玻璃罩的里面,就有一定的特别意义了。
郭玫瑰想通之后,他撅起屁股,吃力地将另一只手也伸进玻璃罩内。后伸进去的手张成巴掌,挡在权杖的上面,这时他才慢慢地将权杖抬起来,又慢慢地抽出玻璃罩外。
果然如郭玫瑰所料,权杖刚被拿开,一束红外光线就从权杖的下面射出来,垂直向上冲,正好被郭玫瑰事实准备好的那只手挡住了。如果没有郭玫瑰的这种手,这束光将射在玻璃罩顶的半反射贴膜上,这贴膜向内是反射的,光线折回来再射在发射点上,到时候会出现什么事,谁也不知道。最大的可能是触动刺耳的警报。
当一个打火机代替郭玫瑰的手挡住光线后,郭玫瑰把权杖收在怀里,按原路又溜回洗手间内,顺便上个厕所。一边上厕所,郭玫瑰还掏出手机,拨通了米洁的手机号。
米洁因为郁闷的原因,所以晚上有些失眠,好不容易过了十二点的时候,才算迷迷糊糊进入梦乡。可惜天公不做美,枕边的手机竟然拼命地响了起来。
“哎,哪位啊?”
米洁半睡半醒着,把手机摸出来放在耳边。
“嘿嘿嘿,美女,是我啊!”
半夜里还是意料之外突然听到郭玫瑰的声音,米洁全身一凛,扑愣一下坐起身,拿着电话呆住了。
郭玫瑰看不到米洁的脸色,还在继续自我意淫。
“嘿嘿,怎么?听到我的声音,高兴得说不出话啊?”
“郭……玫……瑰,你还活着……”
米洁总算说话了,咬牙切齿,好像恨不得把郭玫瑰从电话里扯出来,切上三百六十刀,再洒上一把火碱。
“米洁,你这么说话就不对了,我……”
“那你想让我怎么说话?你这个混蛋,大骗子,说什么一起看展览,你玩人间蒸发,很有趣吗?你既然已经蒸发了,还出现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