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小姑娘恭谨地向地上的老和尚行一佛礼,“清惠请您前去用斋。”
老和尚笑望着梵清惠,忽又看看石之轩,不解道:“不是你带和尚来见施主的吗?怎地你也不出来与他说说?和尚好生糊涂。”
“呵呵,是吗?”石之轩拍拍身子直起身来,朝梵清惠眯眼笑道,那笑,慕然管它叫作“妖孽的招魂”。
梵清惠双颊淡淡的染上一抹羞红,低头低声:“大师莫要胡说,清惠不认得这位公子的。”
“我叫石之轩。自小父母双亡,由义父义母抚养长大,家中尚有两个哥哥,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还有我师傅,你见过的。啊,他还认识你的师傅呢,好巧啊!之轩尚未婚配,可以荣幸地知晓姑娘的芳名吗?”石之轩详细、优雅。闷骚地介绍家庭、师门、婚姻,边朝梵清惠方向“慢慢”逼迫。
人家小姑娘山里长大,未经世面,见他连成家与否都砸将过来,哪里承受的起,剑典心法立时摧枯拉朽般分崩离析,话也不回一句,逃之夭夭。
“姑娘,佛祖说啦,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石之轩对梵清惠一路上自己跌了三次,撞到僧人五次甚是满意。
居然带个“妖怪”来整我?呵呵,小姑娘,这个故事教育你魔门的男人是很记仇的。
“她叫梵清惠,梵我合一的梵。”老和尚不知何时站到了石之轩身旁,说得莫测高深。
你就是一个被禅宗毒害了个老年痴呆。石之轩暗暗咒骂。
“与你有缘。”老和尚转头看着石之轩,继续高深莫测,顺便替他算算“姻缘”。
“哦,谢谢。成亲那天会送红包给你的,你收现金还是刷卡?”石之轩听他这个蹩脚笑话,但再没力气笑了,懒懒回道。
“随心、随缘、随性。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
石之轩可不想再来一次人生与哲学大探讨,拉过老和尚洗的发白的衣角道:“饭我合一吧,我饿死了。走走,带你吃饭,吃饭。”
不知怎的,不过与他呆了两个时辰,石之轩对这个甚至有些“疯癫”老和尚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仿佛多年不见的亲人的好感一般。石之轩暗暗摇头,也许是对老人家的尊敬与可怜吧。
他拉上老和尚手腕,小心催动花间流真气暗暗感应,老和尚丹田内空空如也,毫无真气激荡回应,看来不会是什么四大圣僧、真言大师、扫地和尚之类了。
老和尚摸了摸石之轩腕上系的白玉,点头笑道:“这玉,很好很好。”他即不受玉石的古怪异能侵袭,自是毫无武功了。
石之轩拉着和尚,头也不回道:“是好。和尚,我还不知你的法号呢。”
老和尚方想来个合十,发觉一只被石之轩握住了,遂直接唱到:“是心是佛,是心是法,佛法无二,僧宝亦然。”
石之轩笑道:“僧宝?好名字啊,僧宝,呵呵,僧侣中的活宝。”僧宝老和尚也随他笑了起来。“僧宝,你且听我的。”石之轩放声唱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是六祖慧能继承禅宗衣钵的传世之偈,石之轩声音本就清亮飘逸,此偈即佛性禅味又见本性,引得附近僧人停步聆听,灵性者当场口宣佛号,既有所悟。
石之轩若是回头,定会瞧见僧宝老和尚原本浑浊眼球此刻惊人的深邃明亮。
……
“师姐~”
碧秀心方练剑练得至神至境,酣畅淋漓,一个纤巧的熟悉身影不要命的就往自己剑网里钻来,吓得碧秀心收势不及,偌大一棵古松“轰隆”一声,当场给剑气劈作了两半。
梵清惠愕然停下,惊讶道:“师姐,这个……了空师兄会不会骂你啊?”碧秀心白她一眼,哼道:“还不怪你!”
她的身上自有一股冰清玉洁,飘逸出尘的气质,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月宫仙子,这般轻颦娇嗔,似十五月儿的明辉,轻柔皎洁,让人神迷心醉。
梵清惠呆呆看着她,喃喃道:“师姐,你真美啊!”
碧秀心扑哧一笑,收剑回鞘道:“你来就是说这个?”说罢故作凶狠地朝她脸上一拧,哼道:“小丫头!”
梵清惠“哎呀”一声躲开,大呼讨厌。
碧秀心停下手,笑问道:“清惠,你不是陪着三祖大师吗?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梵清惠“啊”地惊呼一声,想起了本来目的,哭一声“师姐啊”,“悲惨”地埋进碧秀心怀里,诉说那个罪魁祸首的种种恶行。碧秀心开始听得三祖圣僧与那人对话,还觉有趣好笑,待她用上剑典心法“逼供”下,梵清惠这才娇羞忸怩说了那个坏人名字。
“石之轩?”碧秀心轻轻唤了两遍,想起了一个深埋在脑海里的身影,说着说着不觉痴了,竟连师妹叫她都未发觉。
“师姐,师姐!”梵清惠气得小嘴撅起,可以挂上两至三个油瓶。
“啊,什么?”碧秀心回神问道。
“哼,你都不听。”梵清惠不依地拉着碧秀心纤细的胳膊,真让人担心会不会一个用力给扯断了。
“听了,听了,是那石之轩。然后呢?”碧秀心无奈道。
“他欺负我,你去帮我报仇。”梵清惠埋进碧秀心怀里的嘴角扬起胜利笑荣,“邪恶”的胜利。
……
“阿丘!”石之轩狠狠打了个喷嚏,抹把鼻子哼哼道:“这是哪个妹妹想我了?”
“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僧宝和尚摇头叹道。
“和尚,我今日偶想空一个,你也嫉妒吗?”石之轩回了两句,又将精神关注到了桌上的饭菜。
白米饭,青菜汤,拌豆腐,没有等等。
石之轩感慨万千:“僧宝,我代表广大在家百姓慰问你们出家僧侣,并对你们的饮食文化表示深切同情。”僧宝毫不理会他,合十宣了声佛号,这便欢喜地端起木质饭碗,大口大口夹菜吃饭。石之轩拿着竹筷随意“挑逗”那块玉白晶莹的豆腐,苦着脸对身旁同食的一个禅院僧人道:“这位大师,请问在下的师傅现在到了贵寺何处?”
那僧人受了空禅主之命负责前来安排石之轩的起居事宜,先前找到石之轩时,愕然瞧见他与这位圣僧“手拉手”走在一处,方要大惊疾呼,圣僧却传音请他不要言语,僧人受宠若惊,此刻还不时瞥一眼僧宝,暗暗激动,仿佛今日亲证了菩萨下凡。
石之轩见那接待僧人没有理他,表情还有些……呆滞,暗呼果然参禅礼佛害人,这都傻了,又唤了一声“大师”。僧人这才回神罪过道:“哦,阿弥陀佛,贫僧失礼了,施主莫怪。”
石之轩摇手道:“哎,不怪不怪。大师,可知我师傅身在何处?”
僧人道:“慕施主一直在院主禅房里。”
石之轩心下奇怪,这不是带我来瞧病的吗?怎么自个儿呆在里面不出来了?石之轩道:“大师方便领在下去吗?”
僧人道:“施主不必与贫僧客气,待施主用完斋菜,贫僧便带施主前去。”
石之轩问僧宝和尚:“僧宝,吃完了吗?”
僧宝正自抹嘴砸吧,呵呵道:“和尚饱了。咦,你不吃吗?”他指着石之轩丝毫未动的米饭发问。
石之轩暗道我先天真气有成,几天不吃都没事,干嘛要吃这些,嗯,绿色食品,嘴上笑道:“不了,我在山下……”
“浪费浪费,佛祖怪罪。”石之轩话没说完,僧宝一把抢过他饭碗,哼哧哼哧“战斗”起来。石之轩无奈一声慨叹,问那僧人:“僧宝也是禅院和尚吗?”
僧人一脸惶恐道:“不,不,圣……嗯,这位大师是来观临院主授位仪式的。”
石之轩也不在意僧人古怪表情,笑问道:“僧宝,你是哪个庙里的和尚?”
僧宝头也不抬道:“和尚家在皖公山。”
石之轩哪里听过什么皖公山皖母山,点头支吾过去。
僧宝却听停下饭筷,问道:“你又来禅院作甚?”
石之轩支着脑袋,轻叹道:“我生病啦,来找人看病。”
僧宝点头,笑吟吟道:“和尚会瞧病,和尚懂治病。”石之轩“哦”了一声也不在意,随口道:“那么,倒也省下力气了,僧宝,你来替我瞧瞧,我有什么病?”
僧宝看也不看石之轩道:“你有病。你拜师,我替你治病。”石之轩白他一眼,你才有病,当他是说着玩笑,也不挂心,转头对那僧人说道:“咱们走吧,有劳大师带路。”
那僧人道了声“阿弥陀佛”,领着石之轩去了。
碧秀心与梵清惠于同一时间从后室绕了进来。僧宝瞧见她两,毫不奇怪,合十朝二人一礼,脸上却不复原先的痴呆傻笑,转而清朗矍铄,微微一笑,若明月流风般,给人难言的莫测感觉。
二人回礼,碧秀心问道:“大师方才是说要传此人衣钵?”梵清惠惊呼:“这怎么可以?那么,道信大师呢?”
僧宝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碧秀心二人听罢惊讶,直觉此偈禅意深远,遂凝神体味个中奥妙,她二人均是悟性非凡,不多时碧秀心笑道:“世间森罗皆为虚幻,圣僧大境界,秀心拜服。”
僧宝摇头笑道:“这偈子是他说的。”
“他?”碧秀心一愣,梵清惠却惊呼道:“石之轩!”
“呃!”突然一声怪音,吓了正自吃惊的二人,凝神寻去,却是那僧宝和尚吃得太饱,悠闲打了一个饱嗝。
……
禅室间,了空面带微笑听着接待石之轩的僧人诉说他与僧宝的事,石之轩则一脸悲愤的坐于下首蒲团上。慕然忍不住笑道:“行啊小子,禅宗三祖与你一起说禅吃饭,传了出去,你这要羡煞多少的沙门高僧啊!”
石之轩闷闷道:“我怎么知道那僧宝就是三祖释僧璨圣僧。”知道他是高人,没想到高到几层楼了。
你问这释僧璨是何人?佛门四大圣僧里,禅宗四祖道信便是继承的这僧璨衣钵,那个空间里的石之轩就曾经拜入道信门下偷学佛门武学,所以,石之轩是遇见他太师傅啦。
了空示意僧人可以退下,方对石之轩道:“世兄福缘深厚,你即已识得三祖,有他出手,世兄身上魔种定无碍矣。”
慕然道:“呵呵,我这徒弟,就是比师傅面子大啊。之轩,好好把握,说不得三祖老人家一时欢喜,传你什么佛门的奇功绝技呢。”石之轩悲叹一声道:“是要传啦!”
慕然与了空听罢一愣,慕然奇道:“什么意思?”
石之轩瞪道:“僧宝说,我身上真的有病!”
了空喜道:“世兄,那敢情好啊,圣僧既能瞧出魔种详细,定有法子可解。”
石之轩点头道:“他是有法子。”
慕然怪道:“那你还在磨叽什么啊?”
石之轩叹道:“他说,我拜师,他方肯救我。”
“啊!”沉稳如了空,也不由惊呼。了空皱眉沉吟片刻,方道:“怎会?世兄可有听错?三祖衣钵早已传于两个弟子,一是四祖道信禅师,一为我天地二脉的山门护法。怎会无缘无故要收世兄呢?”
石之轩白眼一翻,你不要用“收”这个词好不好,我会想起法海与白素贞。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妈的!我与他说去!”慕然勃然大怒,温文如他此刻竟杀气欢腾,仿佛三祖若不从他,花侯今日灭你禅宗(……且不论有没这个实力……)。也难怪人家,眼前两条路,一是石之轩没救死了,徒弟没了;二是石之轩出家了,命有了,徒弟还是没了。怎的不急?!
石之轩愣愣看着“粗鲁”版慕然,一时不是很适应。这是石之轩生平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原来于他是这么重要的。
“前辈莫急。”了空赶忙劝道,他这一去,两个宗师级,还不把禅院给拆了。了空虽性子豁达,可还不想坐上院主不到一日就成了天僧一脉时间最短也是最后的传人。
“还是让了空前去,三祖性子越扬洒脱,有时行事甚至超脱佛法佛性,让了空去说,此事方有转机。”
慕然破口“洒水”:“老子好容易找个徒弟防老,操!这也抢?难怪老子一辈子除了妙仙,跟你们佛门一棒子和尚尼姑没一个谈得拢。”这么一激动,将了空师傅也出卖掉了。
“前辈消气,让了空去,让了空去……”可怜一代白道两大领袖之一的净念院主此刻唯唯诺诺,哪敢半个有忽视怠慢。
石之轩看着面前二人,暗叹人生真他妈是滑稽的一出小丑戏。
……
“佛云杀人一命,下世还报。和尚不怕杀人。”
这是什么歪理?这个是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推导,脱胎于“因果报应”学,禅宗三祖僧宝和尚最新一期更新的佛偈。
石之轩颓然歪头,果然,这和尚眼里生命如蝼蚁,平等且平贱,拿七层高的浮屠都压不死他。
最后,两个“黑白”二道执牛耳的人物还是没能争出谁去较好,石之轩干脆自告奋勇,或者说先斩后奏地跑来找僧宝老和尚了。
“你答应作和尚弟子啦?”僧宝盘膝坐下,闭眼,单手落地,单手结印。
石之轩也不再奇怪他闭眼如何知道自己到来,既然他是禅宗变态级人物,达摩传人,那什么易筋经洗髓经九阳神功七十二绝技自然练得一塌糊涂,武功高到已经看不出武功了。
石之轩决定迂回作战:“您这是在做什么呢?”
老和尚看也不看他,单手换作双手结圆,淡淡回道:“九字冥言法印,你若不是来拜师,不可偷看偷学。速走。”
石之轩见他脸相庄严中透出祥和之气,双目半开半闭间精华内敛,一时惊奇发问,这又听他三句不离本行,哪个稀罕!愤然一哼,连那“九字”二字也未听清,转身欲去。
僧宝肃然道:“一念不起为坐,见本性不乱为禅;外不著相为禅,内不乱为定。外禅内定,故名禅定,即时豁然,还得本心。”
嗨,他还跟我讲禅机?没吸引力啦大师!
石之轩头也不回,步伐稳健而坚定。
“佛家三密,是为身、口、意并重。身等若口,口等若意,意等若身,名虽分三,实为一如。此九字真言,明心见性,即身成佛,重神不重形,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你方才说什么?”石之轩愕道,“九字真言?”
“若于武学一途,不可限量。”僧宝不答自道,笑得像他雍师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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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二更!真的二更!石之轩出家危机,到底有没身中魔种呢?期待就砸票,看书不投不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