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颱过境,暴风吹落商家招牌,暴雨打落枝干花叶,城市的节奏稍嫌纷乱,却也极快地找回方向,街道上已经开始有清理的队伍,交警加入指挥,若往正面的方向想,已经渡过最糟的局面,整理过后又是新的一天,又是新的开始。
对宋熙而言,也是新的局面。
韩凤逼她前进,不给她任何退路。
她该何去何从?
她是不是早该承认她与韩凤的命运已经不是平行线,而是纠结的毛线球,理也理不清了?
用完早餐,宋熙问:“不上班吗?”
坐在病床边的韩凤目光平直,对上宋熙一双黑眸。
宋熙险些咬住自己的舌尖。
她重新修正了话,“颱风走了,不该上班吗?我没赶你……”
韩凤扬起嘴角,浅藏笑意,扯了一张纸巾给宋熙,“嘴角有饭粒,擦一擦,等一等我陪妳在院裡走走,消化消化,再来要躺一天,我怕妳躺腻。”
一早医生巡房,宋熙才明白昨夜韩凤说得保守,事实上小豆芽是在她肚子裡,只是医生并不抱持乐观态度,要求宋熙住院观察安胎,稳定后才能出院。
宋熙让韩凤的认真吓过后,再听见医生的分析,不敢不听话,认认份份。
“可以走动吗?”
“我问过了,可以的,别走急、别走快,一天裡有点小小的活动目前对妳不是影响。”
韩凤扶着宋熙下床,出了单人房,就在同一楼层缓缓走动,也在这会儿,他才回答了她的困惑,“看了新闻,满多地方有一些小灾情,我让员工中午过后才上班,所以我中午再走就可以了。”
面对韩凤的坦荡,宋熙尴尬,随口应了声。
这一层都是单人病房,中庭有个活动厅,牆上挂台液晶电视,几张沙发与茶几,还有一面落地窗。
天空云雾未散,见不到日光,灰濛濛的大地。
宋熙双手抵在落地窗上,从高处遥望脚底下那些淼小而矇矓的建筑物。
“韩凤,我喜欢阴天,我喜欢黑暗,我不是正面积极的人。”
“宋熙,妳喜欢摩天轮,妳喜欢俯看世界,妳喜欢我,妳只是不相信承诺,怎麽不想一想我也是观望呢,这麽说不是吓唬妳,而是跟做生意一样,投资是未知,但妳心裡多少有数,若是看不上眼的东西,我和妳是不会掏出半毛钱,所以我们彼此不排斥,甚至喜欢亲近……妳说性伴侣就性伴侣……”
宋熙转身,抬手摀住韩凤的嘴。
掌心是他唇瓣一张一合呼出的热气。
韩凤握住她的手腕,轻缓地将她的手拉下,叮咛着,“这位准妈妈,别激动,肚裡的孩子要紧呢!”
“知道了。”宋熙抽回手,彆扭地与衣料摩擦,拭去掌心上属于韩凤的黏煳感。
“宋熙,我是认真的,你知道多少夫妻是因为无性而分开,至少我和妳在小豆芽之外,还有另一个理由促使我们在一起,妳喜欢的,我也喜欢的……”韩凤弯腰微倾,依附在宋熙耳边,伸舌轻舔小巧耳垂。
感觉宋熙身子一颤,韩凤慢条斯理地给出建议:“我们都喜欢彼此的身体,妳喜欢我进入妳,我夜裡想跟妳睡,童话故事裡的爱情才不足以支撑成人的婚姻,妳懂吗?宋熙,妳该长大了,别老是活在自己的世界。”
“我已经成人了,还能长大到哪裡去。”宋熙不愿意将自己的软弱抬上檯面。
“好吧。”韩凤挺直腰杆,双手插进西装裤口袋,抿了嘴,似笑不笑,眼神突然轻佻,挑衅地道:“身为成熟大人的宋熙小姐,既然颇有胆量,那不如把结婚证书签一签,我们都当赌一把吧。”
宋熙的背嵴紧贴落地窗,多想再退,可惜无路可退,一如她与他首次上床的那个夜裡,她若回头,仅有摔得粉身碎骨的悬崖。
就在僵持不下之间,有个男人打断了韩凤与宋熙的赌局,“韩凤?”
听闻声响,韩凤回头,挑了挑眉,这回笑意浮夸多了,“这麽巧?”
“远远走过来就觉得背影挺像你的,家裡有谁不舒服吗?”
“没有,家裡都好,不过孩子的妈差点都答应跟我结婚了,这会儿给你打断,我是不太舒服。”
“真假?不介绍一下弟妹?”
宋熙听见男人笑了笑,似乎不太相信。
而后,韩凤往旁一站,原本藏身在身后的宋熙没得选择,与男人面对面。
男人高大壮硕,五官比起一般亚洲人再立体一些,小韩总是斯文,这男人就是狂野,宋熙却想她是喜欢韩凤这样的面容。
“这位是郑家俊,郑家与韩家是世交,所以现在我求婚的事,我有孩子的事,可能明天韩家人都会知道了。”韩凤笑得狡猾,让人猜不了他是在介绍,还是在劝告宋熙。
紧接着,他搂上宋熙的肩,对郑家俊道:“我女人──宋熙,在我嫂子工作室上班,若能成,明年再请你和白荷喝喜酒兼满月酒。”
白荷……方白荷、郑家俊!宋熙恍然大悟,方才是觉得男人似乎有些面熟,原来是方白荷的丈夫。
没与前任情人再度重逢过的经验,更何况又是前任情人的婚姻对象,宋熙实在难以猜想韩凤的心情。“你好。”她说,露了一口白牙,一点都没发现自己笑得犹豫与勉强。
“我妻子也在这一层病房,医生不给她下床,这几天心情沮丧,不然肯定让妳们见面打个招呼。”郑家俊倒是诚心带着歉意对宋熙道。
“没关係,身体要紧。”宋熙摇了摇头,鬆了一大口气。
对上韩凤的初恋情人,宋熙无法想像那画面,也不想想像。
作者的话:最近准妈咪还在怀孕初期,加上两人的关係才渐渐要稳定,所以连个肉汤都没有,亲妈表达歉意(〃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