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那里,就那样安静地坐着,似乎周遭身后观众的骚动与他毫无关系,此刻的他正拿着一只钢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然而当夏千看着他的时候,他也正好抬起了头,看到了夏千。夏千就那样看着他,温言看得出她是慌乱而紧张不堪的,但是这是在直播,夏千必须面对这些,他迎着夏千的目光望回去,他并没有给予夏千什么特别的表情。他甚至刻意表现的相当冷淡。
他想,我说过了,我说过不会再给你任何帮助的了,所以不要用这种泫然欲泣又无助的表情看我。然而温言自己也知道,在夏千那样的注目下,他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他手里的钢笔在纸上划出杂乱的线条和涂鸦。
温言并没有做出任何叫停访谈的指示,而夏千也并没有指望他会这样做,大约对她而言,光是温言这样冷静地看着她,就已经莫名给了她镇定下来思考的勇气了。
她捏了捏拳头,终于不再那样发抖,可以理智开始分析眼下的局势。
眼前的养父和林甜,都不见得有多么善意。养父此刻一番言论和已经老败的外表与夏千光鲜的形象相对比,确实为他得到了不少同情,此刻他一番话,倒是把夏千陷入了忘恩负义的不孝指控里。而林甜,似乎站在夏千的角度觉得夏千一定有苦衷才会这么做,并且循循善诱般想要引导夏千讲出这其中的隐情,然而深想,却也是圈套罢了。
夏千不能曝光自己的过去,她是一个刚进入大众视线的女艺人,曝光自己过去被养父性-骚-扰过,这无论如何都不是正面积极的新闻。即便她是无辜的她在这场访谈里毫不知情,也会被狼虎一般的媒体描绘成为了博取大众眼球而不惜一切代价自我炒作。而夏千更加不想看到的,是自己的名字永远和性-骚-扰这几个字联系在一起。所有人都知道在道义上讲,被性-骚-扰的少女是无辜的,但在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里,总会暧昧的认为,一个少年时期被性-骚-扰的女星,总大约有些什么她自己的过错。她曾经和少年时期的好友倾诉过自己遭遇的一切,但得到的也不过是对方的疏远和回避。
“夏千?”林甜的声音把夏千唤回了现实,“这里观众平台还有很多观众的疑问,据说你并没有能从茱莉亚音乐学院毕业?”
夏千看着眼前妆容精致的林甜,突然朝着她笑了一下。
“其实是这样的,当年去美国,我只问爸爸拿了一个学期的学费,毕竟爸爸那时候正要买第二套房,每个月都要还贷款,之后在纽约,我其实过的并不好,我必须拼命打工才能维持生活,我在纽约住过地下室,住过墓地边上治安很差的房子,为了平衡打工和学业,每天只能睡3,4个小时的事时有发生,我过的一直很苦,可能国内很多人都没有尝试过这种苦,甚至发烧烧到40度也不去看医生而硬撑,因为即便有学校的学生保险,我仍旧支付不起剩下的医药费。而我确实没有完成音乐学院最后一学年的课程,因为我没有钱了,而我打工存下的钱全被偷了。那时候我的状态很差,甚至想过自杀。”讲到此处夏千顿了顿,她飞快地看了一眼台下的温言,她想感谢温言的围巾,可是夏千发现,温言已经不再看她了,他低着头,夏千甚至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听。
这让夏千有些落寞,然而她还是笑着迎接了镜头。
“是的,那时候过得太辛苦了,所以我才忍住不能联系养父母,因为我怕忍不住向他们倾诉我内心里的苦楚,包括回国,也是希望能有一些成绩之后能向他们报喜。”
夏千是以一种轻描淡写又举重若轻的方式叙述这段往事的,然而她的姿态是坦然的,她不是在诉苦,也不是在抱怨生活的艰难与不公。在她这样的姿态下,观众的情绪反而被带动起来集中到了她过去那段不容易的求学生活上,她像是任何一个真正有故事和有经历的人一样,并不轻易言说自己的苦难,并不消费观众的感情,然而这正是真正动人的地方。
林甜也有些慌乱,她没想到夏千会咬牙咽下了过去与养父之间的恩怨,而这般冷静,她带着僵硬的笑容脸色不悦,嫌恶地看了一眼身边那个叫wendy特意找来的老男人,脸上却是客气又动容的:“那夏千,何不趁这次机会,给养父一个拥抱呢?”
夏千看了林甜一眼。如果一开始夏千因为自己养父的出现而并未在意周遭,此刻的她却很清醒的知道这次事件并非偶然,林甜是铁了心要她难堪,但她并不会让林甜称心如意。
夏千微笑着不失分寸地拥抱了那个老男人。
皮肤与皮肤相接触的温度让她觉得恶心而黏腻,但夏千忍了下来。
她想,她不能在温言面前失态。
然而等这一切结束,等这次访谈终于满意收场,夏千环顾台下,却已然没有了温言的身影。
可她所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温言,心情却并不比她平静多少。
他还是没能践行自己的诺言,在夏千这件事上,他还是忍不住插了手。
温言走进后台的时候徐路尧正在打电话,他有些意外地得知刚才访谈里的一切竟然并非出自他的授意,他有些意外,然而很快又笑了笑,“所以夏千的养父不是你安排的?之前就有人安排好了?看来夏千身上还有很多事情可以挖掘,她真是比我想象的还有故事,而且还有人盯着她。”
然后他看到了温言。
徐路尧挂了电话,他朝着温言挑衅地笑了笑。
“温先生怎么有空到后台来?这里实在是很乱,不符合你的身份。”
温言却并没有在意他的暗讽。
“刚才那个选手的事是你安排的?”温言的声音冷淡而充满威压。
徐路尧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如既往的体面而英俊,从来保持着理智和仪态,那该死的冷静,这一切都是他所憎恨的,而他喜欢看到温言脸上露出不痛快的表情,任何事他都想要和温言对着干。
因此他几乎是瞬间就把这件事揽到了自己身上。
“是又怎么样?她是我看上的选手,我会包装她,一步步捧红她,她不像你的那位林甜一样,空有花瓶的外壳,她有技艺,她可以得到比林甜更多的东西。可是她根本不懂得演艺圈的规则,她根本不懂得如何自我炒作和营销。既然想在这个圈子里杀出一条血路,就要适应这个圈子的游戏规则。我只是帮她一把,观众喜欢知道那些八卦故事或者伤痛的过去,这样才有话题性,有争议才有曝光度,而且人只有被逼到绝境,才能爆发出更大的能量。”徐路尧看着温言的脸,表情有些戏谑,“你确实是s-m-t的掌权人,但你不懂得市场运作,有很多人之所以成为明星,并非她们比普通人特别许多,而是有公司有经纪人去挖掘出了她们背后的东西,我查到了夏千曾经被领养并且与她的养父母早就断绝了关系,这里面有文章,我靠自己的能力查到这里并且以此为话题想挖掘她,这正是我区别于其他经纪人的能力所在!”
“那你挖掘的时候有没有查证一下,她的养父曾经对她做过什么?这些陈年旧事是不是选手想要暴-露在外的伤疤?”
徐路尧不在乎地笑笑:“能有多大的伤疤?不过就是领养的孩子所以养父母对她不亲厚不那么关爱罢了?然后少年时期缺爱,外加叛逆青春期,和养父母有什么矛盾最后一气之下断绝来往了呗?”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的徐路尧,看到温言,心情仍旧无法平静,他下意识地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之后,他才平静下来,“谁都有过伤疤,我也有过,背着私生子的臭名声,我少年时期是怎么过来的,你是无法体会的,我了解那种感觉,夏千不过是被领养而已,她的那些所谓伤痛,总在可承受范围里的,比我该是小的多了。”
“你说是不是这样呢?温先生?或者我养尊处优的哥哥?”
徐路尧说完这些,充满恶意地朝着温言喷了个烟圈,这一瞬间,很多回忆都涌向了他,他穿着肮脏的衣服背着破旧的书包被其余小孩耻笑“小三的孩子”或者“野-种”的时候,温言却穿着贵气,像个真正的王子一般拥有一切。
温言避开了徐路尧的那个烟圈,他甚至没有被徐路尧激怒。他只是冷漠而居高临下地看着徐路尧。
“我没空在这里听私生子的生活体验,我站在这里讲话,以s-m-t温言的身份,警告你,对选手或者选手的过去,你都该有最基本的尊重。如果你曾经被领养,而且领养你的男人只对男性有兴趣,那我相信你就不会这样未经过选手同意,就随意在台上拉出对方的养父了。你确实是温家的私生子,但不要认为这就是你的苦难之处了,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比你不幸的人,而你根本没法想象他们的困顿。调查一个选手的背景,也要做足功课,别只调查到一半就自认为掌握了全部线索。”
“还有,在后台不要抽烟。”温言说完,一把抽走了徐路尧嘴里的烟,丢在地上踩灭了。
自始至终温言并没有拿正眼看过徐路尧,他的话却是一如既往的锋利而不留情面的。
徐路尧等着地上被踩灭的烟,心里是油锅里翻滚过般的复杂情绪,他有些烦躁的甩了甩头,甩开了他童年的那些不堪和怨恨,又点了一支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把两章合在一起更新啦~~~明天就不更啦~~~省的我再放存稿箱啥的~~~~一次看个爽吧~~狗血枣还是在撒狗血噗噗噗~~~~然后话说很想问问大家关于倒追文的看法,会喜欢看咩?我最近对写倒追文很有兴趣。。xddd
☆、阵雨(一)
夏千经过那次访谈之后就一直很疲惫,集训又开始严厉了起来,然而自那晚访谈那次林甜对自己的针锋相对之后,这些日子里却并没有如夏千预料般出现更多的障碍。相反的,一切平静的不像话。
大概是唐均吧,夏千想,她知道唐均一直很愿意扶持自己,上次也是他在要求节目组的熟人照顾自己。大约是他的那些关照,使得此刻夏千的日子才不至于那么难过。
然而虽然没有了这些暗地里的勾心斗角,明面上的竞争和资源抢夺却更厉害了。经过一轮轮的淘汰赛,此时还能站在台上的,也都是非常有个性有人气也有本事的选手。
“我知道连续几周的培训和比赛让大家都很累,但接下来的一轮,优胜者将会有非常惊喜的奖励。是的,接下来我们是考验大家的临场发挥和互相配合,迄今为止第一次,我们将不再采用个人比赛的制度,而是让大家一同出演由我们选定的歌舞剧,每个人将根据抽签随机被分配到剧中的角色,但是你们不会有时间大家一起排演,而是只能各自揣摩自己的角色,s-m-t会给你们三天时间准备,三天后的现在,所有高层将一同列席参与这次歌舞剧选拔赛的现场,胜者将直接获得s-m-t本年度的慈善广告代言。而且获得这次代言机会之后,这位获胜选手将直接晋级进总决赛,并且这段时间将直接进行代言广告拍摄而不需要再进行集训。”节目组织人清了清嗓子,“但是请注意,这个名额,只有一个,也就说,仅仅在这次歌舞剧里表现最好的选手,才有可能获得这个殊荣。”
这番话下去,现场的各位选手果然骚动起来,这个机会看起来太过美妙了,简直像是不需中途停靠或者转车的直达车票般诱人。
“好了,那么接下来我们会组织各位来抽签决定所得到的角色,但是继续重申一遍我们s-m-t此次比赛和选拔选手的宗旨,我们鼓励一切自由竞争,只要是不触犯法律的,我们认可一切靠着自己的能力而取得成绩的选手。演艺圈本身就并不是把机会公平的赐予每一个人的,艺人这个职业,比任何其他都更竞争残酷。彬彬有礼的先来后到从来在我们这里行不通,也并不受欢迎。我希望大家记住这一点。”
接下来便是抽签,大家各自拿了属于自己的角色和歌舞剧本,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片刻之前的那阵喧嚣一扫而去,取而代之的是寂静。
夏千按照顺序抽了自己的签领了材料,她回了宿舍。从黄昏到夜色微茫,终于理清了这个歌舞剧的主线情节和自己的角色。
她看着窗外树木投下的绵长阴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一直并不是一个幸运的人,这次也一样,她并没有抽到一个好的角色。
整个歌舞剧有点类似灰姑娘,大约是讲的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孩子,如何冲破继母和继母女儿的压迫,获得幸福。而与灰姑娘相比,这个故事只是没有了仙女、南瓜马车和水晶鞋而已,在这个歌舞剧故事里,更多要展现的是现实的艰难与“灰姑娘”的自我奋斗。整个剧本看起来角色增加了不少,剧本里显然也尽可能的平衡了各个角色之间的戏份。可所有拿到剧本的选手大概心里都清楚,除了这个先抑后扬最后会闪闪发光的“灰姑娘”之外,其余人大约是很难以出彩的。
夏千不知道抽中这个“灰姑娘”的是谁,但她却只将是一个嫉恨这位幸运儿并且争强好胜的恶毒姐姐。她抽到了去表演那个继母的女儿。
实际这个角色出场的戏份并不算少,然而却多是反面的,并且仅仅在为难女主角几次未果之后就被一路幸运之神加持的女主角给甩在了身后。
虽说评委也说了并不会因一个角色的好坏而评判选手,可人总是不自觉被带动的,在不知不觉间,人都会对那些形象积极向上的人更为有好感。夏千的心情有些微的沉闷。
而打开门归来的莫夜更加深了她的这种沉闷。
夏千听到她在门口和谁语气轻松地讲着电话。
“这次还好啦,上次的星座运势还挺准的,真的看来事业上要有所起色了吧。既然上天这么厚待我,抽签都让我抽到这个歌舞剧的女主角,那我当然不能辜负,恩,你放心,我会抓住这次机会的。”
夏千听着莫夜笑嘻嘻的声音,连每一个尾音都恨不得上扬起来,那是一种没法掩饰的志得意满。伴随着莫夜重重摔上门的声音,这一切都让夏千觉得烦躁。大约是这几日连续低气压,而所谓的台风和阵雨也一直没有如期而至,空气里都弥漫着烦闷的因子,让人觉得压抑并且窒息。
夏千看了一眼手表,离熄灯时间还有两个小时,这段时间可以自由活动,而也正是此时,夏千才感到饥饿来,刚才光把心思扑在看歌舞剧剧本上,一直没有吃饭。
她看了眼天色,并没有任何下雨的迹象,这才随手拿了钱包,出了门。
然而她刚吃晚饭走到s-m-t的主楼边不远,便发现有大滴大滴的雨点落在了地面上,天空中也传来了翻滚的雷声,那场延迟久不至的阵雨,似乎终于姗姗来迟了。
雨点渐渐大了起来,夏千只得先跑进了s-m-t的主楼廊檐下。
阵雨并没有逻辑也不考虑渐进,只不一会儿,便已经是瓢泼的大雨,丝毫不给人铺垫和缓冲。
夏千坐在廊檐下,周遭是混沌的雨声,那些雨点撞击玻璃窗的声音尤其响亮。然而夏千却并不觉得这样是嘈杂的,其余所有的声响都像是被吸收在雨声里,反而是另外一种的宁静。毕竟这样的大雨里,廊檐外没有任何行人和人声。
夏千就这样坐着,用手环抱着膝盖,夏日的阵雨总是这样,来得快去的也快,她安静地看着不远处的街景,暗自等待这场雨过去。
而在那并没有人的街道尽头,她突然看到了个小小的移动着的点,用非常快的速度正穿越这场雨。
直到越来越近,夏千才发现,是笨笨,温言的那只拉布拉多。
夏千站了起来,那只拉布拉多显然也看到了熟人,用更欢快的速度跑进了廊檐里,欢腾的窜到了夏千的身边洒了夏千一身水。它总是很活泼好客,此刻并没有顾忌自己身上还湿漉漉的,蹦跳着扑到了夏千的身上,在夏千浅色的上衣上印出了一个还带着湿意的狗爪印。
夏千看着自己裤腿和上衣上的水迹,再看了眼廊檐外的雨,有些无奈地蹲下身,安抚地拍了拍白色拉布拉多的头,想按捺住心里看到狗刹那的悸动,她习惯性的去找这只拉布拉多的主人了。
拉布拉多这回也安静了下来,它朝着夏千眨了眨眼睛,听话的趴到了夏千的腿上,夏千轻轻抚摸它的毛:“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自己出来了?你的主人呢?”
她有些自言自语,继而才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竟然对着一只狗说起话来。
廊檐外的雨还在下,夏千便和拉布拉多一人一狗安静地坐着。
然而正当夏千有些迷迷糊糊打瞌睡之际,原本一直趴在她腿上听话的拉布拉多突然站了起来,它显得有些兴奋,朝着外面的雨叫了很多声,然后突然又冲进了雨里,任凭夏千在后面喊着它的名字,它也毫不在意。
夏千看着它跑了一阵,转过了拐角处,再也看不到身影。她有些失落。雨此时倒是小了不少,减去了刚才那瓢泼的气势,却仍然雨丝绵密,夏千看了看,正在纠结此刻是否要冒雨赶回宿舍还是继续等待雨小,却看到刚才消失的拉布拉多又重新出现在了拐角。
而与刚才所不同的是,此时它被一只手牵着,而也正因为那牵着它的人,它才难得的没有在见到夏千后就径自奔跑过来,但它讨好地朝着夏千吐着舌头。
关于这一幕的记忆,即便是日后的回忆,夏千都一直觉得非常模糊。对于在这个雨夜里温言的突然出现,除了不明所以的心跳之外,剩下的便是恍惚。仿佛此刻牵着狗撑着伞朝着她走来的挺拔男人,都只是一个雨中的梦境一般。
夏千看着温言也踏进她躲雨的廊檐里,看着他收起伞。
拉布拉多乖巧地走到角落里抖落了雨水。
静谧而狭小的廊檐空间里边只有夏千和温言。
“我今天太忙没有能按时遛它,它跑出去了,好不容易找过来了又不肯回家,拼命拉着我往这边走。”温言的声音是一贯的清冷,“原来是你在这里。”
夏千看着他把伞靠在墙边,那伞尖上立刻蜿蜒着滑落下一大道水印,她有些恍惚的听着温言说话。
“我可能不该让别人帮我遛狗的。我不喜欢我的狗认那些只遛过它几次的陌生人为我的朋友。”
温言今晚的心情并不好,徐路尧和s-m-t的几个元老级高管正因为理念不合而争执,自己不得不出面调停,导致他误了遛狗的时间,继而便是这一场倾盆大雨。他在雨中绕着拉布拉多曾经热爱的溜达路线一路寻找,才终于找到了这狗,就被狗用蛮力牵着走到了夏千的面前。
他的心里充满了烦闷,就像每次他看到徐路尧的时候一样,那提醒到他太多往事。温言的心里本来有更多的恶意和负面情绪想要释放,但当他看到夏千上衣上那个明显的狗爪水印的时候,突然又觉得眼下所有的一切,都说不出来了。
他突然意识到,此刻站在他面前,衣服和裤子上还有些雨水和泥水混合的狗爪印子的女孩,与这个雨夜所有他所烦躁的事情并不相关。
温言揉了揉眉心,他走过去警告性质地拍了拍拉布拉多的头:“你又往人家身上蹭了吗?”然后他站起来,朝夏千走过去。
“抱歉。”他脱下了他的外套,递给了夏千,“披上吧。”
夏千在一种没有实感的状态下下意识地接过了温言递过来的外套,那上面还残留着温言的体温。这一刹那仿佛时空流转,让夏千想起那一年的纽约雪地里,她也是这样,接过了残存着温言体温的围巾和帽子。
“我有伞,送你回去吧。”
温言却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在他眼里,今晚的夏前过于安静了。他打开伞,靠在墙边的拉布拉多立刻接收到讯号般站了起来,摇晃着尾巴,温言转头示意夏千。
夏千终于回过神来,她朝着温言走去,在同一把伞下,与温言一同走进外面的风雨里。
这一段同行的路便显得尤为漫长。
伞并不大,为了避雨,两个人靠得极近,近到可以分享彼此的呼吸。
夏千小心避开脚下的水塘,同时必须十分小心才能按捺住心底的那股悸动。